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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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部大军全歼这群王八蛋，替陇右百姓出了口气，乾归谢过；白马部胜的干净利落，乾归佩服！”
乾归身材高大壮硕，又比那匈奴武士白熊多了几分敏捷矫健，武器是两柄黑漆漆的战斧，既能徒步作战、也能马背上砍杀。三人看不清乞伏乾归的容貌，可从身形气度上判断，此人不会像其兄国仁般行事隐秘攻于心计，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勃寒屏退旁人，四人落座，乞伏乾归开门见山道：“我的人从腾格里沙漠带来消息，说百余里外的沙漠东面发现雪盗踪迹。雪盗为祸陇右已有数年，这次我调集本部精锐黑甲突骑一千来到黑山峡，就是要杀杀他们的锐气。方才渡河，在戈壁上发现大批尸体，能一举全歼雪盗前锋的，除了我们，也只有白马部；留下尸体，是为了恐吓后面的雪盗主力，而撤回南面，则是为了借助地形弥补人数不足，可对？”
“不错！”勃寒也没有隐瞒，乞伏乾归耿直爽快的性子很对他胃口，“这里是雪盗南下的必经之路，从两面丘陵往下俯冲，正可发挥白马部战士的骑射本事！如果你带人渡河阻击，那我们就只能在这儿喝西北风了！”
乞伏乾归“呵呵”笑道：“勃寒兄的意思是让我把人马都撤回南边？”
“两支人马挤在一片丘陵地，不怕打起来么？”勃亚瞅了这壮汉一眼，没好气道。乞伏乾归这才注意到还有位姑娘在场，循声望去，一时间竟呆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勃亚美目一瞪，道：“大块头，没见过姑娘么，有什么好看的！”
乞伏乾归这才回神，低头嘟囔道：“你真漂亮。”一旁的勃寒三木险些跌倒，均想，这厮倒也憨直可爱。三木生性洒脱，凑近勃亚耳边用汉话道：“我说，人家瞧上你了……”
“要死啊你！”勃亚大嗔，在三木肉最结实的上臂处又是狠狠一掐，疼的他龇牙咧嘴。
“喂！”勃寒喊了声，没让他们再闹下去，对乞伏乾归正色道，“如果把战场摆在对岸，你的黑甲突骑纵能取胜，只怕也是伤亡惨重，就损失来说，与被雪盗劫掠一次又有何差别？雪盗生性好杀，看见一地尸体发现前部人马尽数被歼，势必继续南下要为同伴报仇——而这处丘陵地，是锁住南北大道的要冲、也是伏击他们的最佳地点。”
乞伏乾归想了想，“嗯”一声，道：“这位姑娘说得对，白马部和乞伏部的人挤在一起，难免不出乱子，人马太多，反倒发挥不出伏击的优势。”
“那就还把人马摆到对岸去！”一直没有说话的三木一口气道，“大个子，把你的人分成两路：大部队渡过河去，在河滩戈壁两面埋伏，雪盗过来了，不用理会；剩下的留在丘陵地南端的出口。白马部的人马仍按原计划半渡而击之，等我们从两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对岸的黑甲突骑就趁势杀出，抄他爷爷的后路；这时候雪盗一定奋力往南突围，南端的人马就堵住出路，把他们一股脑儿堵在丘陵地里，来个关门打狗！”
勃寒勃亚眼中一亮，乞伏乾归更是霍然起身，在三木肩头重重一掌，道：“兄弟，有你的，关门打狗，好，我这就去办！”三木疼的龇牙咧嘴。
勃寒与乞伏乾归定下出兵讯号与双方骑士的辨认记号后，便分头前去布置。
冬夜漫长，白马部乞伏部两支骑兵在完成调动后，等了整个后半夜，雪盗都没有出现。根据以往狩猎的经验，如果敌人在夜半时分尚未到来，那么他们最有可能选择拂晓作为攻击时间，所以勃寒让所有的战士都好好的睡了两个时辰，直到破晓将至、黑蒙蒙的夜色有了些光亮、寻常人马都进入最困顿的时刻，精神抖擞的白马部战士才醒来进入战斗状态。
东方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只过了没多久，天边又响起隆隆的轰鸣声，马儿们纷纷昂起脖子紧张的注视远方——骑士们明白，等了一夜的对手终于来了！
三木终于能望见河对岸戈壁滩尽头那一道细细的白线在跳跃滚动，慢慢变大、向黑山峡迫近。让勃寒揪心的是，从大地震动的声响和频率看，对方骑兵的数量不下千人；用一千四百骑去伏击一千骑，勃寒暗暗捏了把汗。
他们终于到了！扑入眼帘的，是大队身披白色棉袄、头顶白色羊皮帽子的骑兵，简直就是白马部骑兵的翻版；唯一的区别是，白马部骑士的帽子上插着一枝羽毛。战士们立即做好了战斗准备，今次来犯的敌人不是百余人的小股骚扰，而是多达千骑的庞大军阵。
“来了！”勃亚显得有些紧张，虽然头顶神射手的称号，可这却是她头一回参加真正的战斗，握弓的手有些发凉。三木凑近她，低声道：“杀一个人就放开了，总有第一次。”
“轰！”白线在黄河边停下，一支百骑队拉成一排出现在戈壁滩上，动作整齐划一，与先前那股先头部队有着天壤之别。他们显然发现了遗留在戈壁滩上的大批尸体，整整二百骑，被人全歼在黑山峡前，弃尸示威，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勃亚紧紧抓住三木的手，一颗心怦怦直跳，要看对手有何反应。那头子模样雪盗打马在河滩上转了一圈，又朝这边的丘陵方向凝望了好一会儿，回头叽里咕噜吩咐了几句，身后的马队便四骑一组踏上坚硬的冰面开始渡河。
“喀喇啦！”马蹄子踏上冰面，冰渣乱响，让人担心这冰面会不会突然碎裂。第一队骑兵安然渡河，在南岸结成阵势守护滩头并放出数骑侦察，等待后续部队跟进。藏身在戈壁滩两侧的乞伏部骑兵一个个勒定战马屏气凝神，唯恐发出一点响动惊扰敌人暴露自己。
越来越多的雪盗骑兵出现在南岸，一名身材高大、头领模样的骑手引起了三木的注意，大队人马拱卫在此人身边，看样子他就是雪盗的指挥者。当大约六成雪盗渡河后，勃寒放下军令，丘陵地两侧的白马部骑士们随即做好了冲刺准备。
“杀！”勃寒的暴喝划破拂晓的安宁，宛若一道闪电震醒了所有人；万千飞羽破空，白色洪流咆哮着从低缓的丘陵地上掀起滔天巨浪，杀奔将将立足的雪盗本阵。
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雪盗没有荒乱，骑阵迅速展开，抢在白马部骑兵完成合围前拉开阵势保护渡河人马的两翼；中央主力则在那名大头领率领下开始往南冲锋——密集的箭雨下，雪盗骑阵始终保持着完整队形，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劲旅。
三轮施射让对手损失了数十骑，但很快，骑兵便遭到强劲的反击。两翼雪盗化作几十个数骑为一组的作战单元，迅速向白马部骑兵靠近，迫使他们收起擅长的弓箭换马刀对砍。在数量相仿的情况下，对手强大的冲击力和高昂的斗志让白马部骑兵立刻陷入苦战。
三木与勃亚一前一后也加入混战。三木展开长枪在前冲刺开路，勃亚左右开弓射杀从两翼扑来的敌人。长枪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竟无一人能在三木手上走过一招；勃亚在射杀第一人后，也放开手脚将凌厉的射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箭一个，例不虚发。白马部骑士见二人如此骁勇，士气大振，紧跟在他们身后，利刃般从肋部撕开雪盗骑阵，踏过一具又一具敌人的尸体，将雪白的朝敌豁开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雪盗骑兵主力被勃寒率部吸引在东面，三木勃亚从西面发起的冲击给骑阵造成了巨大混乱。只听一声长啸，那名大头领模样的骑士率领数十骑疾风般掠向西面，将行渐拉大的豁口重新合上，朝三木和勃亚的队伍迎面撞去。
“轰！”两股白色洪流掀起漫天血沫，一杆大铁矛重重扫上三木的枪尖，将贯满玄海真气的枪身硬生生撞开。三木大骇，枪身一摆，错马过蹬，那人用鲜卑话喝道：“好枪！”
勃亚见三木一击未中，当即瞄准那人开弦就是一箭。只听“当！”一声脆响，去势凶猛的白狼羽竟被那人用大铁矛一记劈落，扎进泥土里兀自颤动。勃亚大骇，竟有人能凭空将羽箭扫过！正要取箭，那人已冲到身前，黑乎乎的大铁矛狠狠扎来。
“当！”三木的竹枪在矛尖就要扎中勃亚前绞上矛身，强大的真气迫得铁矛失去准心，在离勃亚肩头一寸处刺过。勃亚被惊出一身冷汗，打马回身，瞅准那人未及收矛的当口，再度张弓。那人矛交左手，架着三木的长枪，腾出右手从鞍旁猛拔出马刀，催动战马撞向勃亚。
“换刀！”三木朝勃亚大喊，竹枪一旋，借绞拉之力延缓那人的马势。勃亚被三木喊醒，连忙撤弓换刀，迎着横空劈来的马刀一刀挥去。
“当！”锋刃交击，火星飞溅，勃亚手中之刀应声脱手，虎口剧痛，整条手臂一阵酸麻，险些掉下马来。三木大急，就势一蹬，枪尖在矛身上一拍，整个人从马背上跃起，扑向那人。
“你找死！”那人撇下勃亚，右手反手就是一刀，砍向半空中的三木。三木就是要让他来攻自己，才能让勃亚脱离险境，有喘息调整的机会。只见长枪一振，玄海真气再度暴涨，破出枪尖朝挥来的马刀激射而去。
“好胆！”那人显然对三木顽强的战力感到意外，顿时抖擞精神打马回鞍，大铁矛横身一摆，喝道，“小子留下名来，本人不杀无名鼠辈！”
三木大笑三声，凛然应道：“本人瞧你也是一条好汉，怎得学起那些没出息的做起马贼来？你也速速报上名来，本人枪下亦没有无名鼠辈！”
那人哈哈大笑，横矛立马，让众人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威严，喝道：“小子，你有意思，本人记住你了！你若能活着离开此间，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好！”三木轰然应诺，亦道，“你若能活着离开此间，我便与你痛饮三天，一醉方休！”说罢，长枪一摆，抖出一朵枪花，催动战马再度发起冲刺。
就在两人激斗时，黄河对岸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大队黑甲骑兵出现在雪盗背后，乞伏乾归手舞双刀，带领六百黑甲突骑杀奔正在渡河的雪盗后部。刹那间，战局急转直下，从双方均势变成雪盗三面受击，蓄势已久的黑甲突骑在戈壁滩上掀起一股狂飚，一下子就吞噬了仍在河对岸来不及渡河的数十骑雪盗。
那人显然意识到了战局的变化，如果再与三木缠斗下去，就将陷入被包围的险境中。遂，大铁矛一摆，挡开三木一枪，吆喝一声，带着大队人马撇开勃亚部的纠缠，集中兵力往南冲突。三木心想这厮果然厉害，居然毅然丢下被围的后部人马率主力朝阻力最小的南面突围，顿时喊道：“勃亚，我们追，这儿留给勃寒！”
那人带着五百余骑狂奔在丘陵间，眼看着就接近预留在南面乞伏部骑兵的伏击圈内。三木暗道，看你往哪儿跑！可令他惊讶的一幕发生了：五百余骑雪盗就这么安然无恙的通过了南面的出口，埋伏在那儿的四百乞伏部黑甲突骑竟然全无反应！
一股不祥的感觉在三木心头泛起，回头看勃亚，她也是一脸的惊诧。终于，勃亚忿忿道：“该死的乞伏部狗贼，出卖我们！”
战场的另一头，乞伏乾归正要指挥渡河的马队向被围的雪盗发起冲击，身边的几名百骑长却突然下令全军停止追击，背靠黄河结阵待命。乞伏乾归虎目一瞪，收起双刀，朝一名百骑长喝道：“你们竟敢违抗军令，军法伺候！”
那百骑长朗声回应：“我等奉命行事，请头领见谅！”
“你们奉谁的命？”乞伏乾归大声喝问。
“奉我的命！”一道黑影落在乞伏乾归身旁，正是手握玄铁尺的乞伏国仁。乞伏国仁不理目瞪口呆的弟弟，喝道，“传我命令，全军集结，目标白马部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