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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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副将突然起身，道：“二位大人，把褒斜道防务交给巴人，末将不放心！”
云开示意他坐下，叹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东川有十万大军，又何须借助巴人之力！朝廷一直把巴人当作心腹大患，却没想到巴人其实是一直相当有战力的武装；当此为难之际，抛开成见一直抗秦，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杨亮算起日子来，正色道：“再过一阵子大雪封山，秦军想要出兵就难了，如果这几天没有战报传来，我们就能有一整个冬天来备战。”
大帐又陷入沉寂，虽然大家都清楚战争不能寄托在侥幸上，可每个人都希望这个侥幸能成真。毕竟，从仇池杨氏覆灭迄今，东川所面对的局势是急转直下，根本来不及准备应对之策；秦军就在家门口，随时都会打来，就看能不能挺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报——！”大帐外响起传令兵尖利的喊声，帐中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哗啦！”帐幕被重重揭开，传令兵满脸是汗，喘着大气“扑通！”跪倒，定了定神，捧起急报，道：“八百里加急，秦军犯境，前锋徐成部已达阳平关，兵势甚锐，请大人速速调派人马驰援阳平关！”
“嗡！”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是一阵晕眩，秦军果然来了，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之快，之前的种种臆测都化为乌有。云开第一个镇定下来，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帐内迅速平静下来，几道军令陆续放出：校尉杨广持云开亲笔密函立刻赶往成都向益州刺史周仲孙求援；都护卜靖率本部人马坚守阳平关，务必延缓秦军攻势，给大军争取时间；梁州刺史杨亮率大军星夜驰援卜靖；巴人大头领张重严守褒斜道，以防秦军从背后偷袭。
定军山大营顿时忙碌起来，战争打得不仅是兵将战力，更是钱粮统筹能力，处理完军务后，云开找来汉中太守，梁州长史、司马、别驾及城固、南郑等地的地方官员，开始分派粮草输送、军械修理、抚民治安、伤兵救治等后勤庶务。
桓桢也没有闲着，作为妻子，必须要为丈夫的安全考虑，她让方常青在汉水秘密准备了一艘快船，一旦战事不利，也能借助水路从容离去。
六天后，蒙佐邓陇回到了秦国。陈仓道都是晋军，褒斜道被巴人封锁，两人只好绕了一个大圈，偷了两匹快马从汉中往东沿着秦岭南麓疾行二百里，顺着地图找到了人迹罕至的子午谷，从子午谷直接穿越秦岭，来到长安城下。
两人没有进城，而是找到在长安的慕容风，要来两匹战马，吃饱喝足后，慕容风也随他们一同赶往眉县。
眉县大营，杨统、杨定、寸英、宇文霆、铁面等人在一天前就接到了太尉府军令，着令大军出褒斜道南下汉川、偷袭晋军腹地。然而主将不在，诸将不敢擅自调兵，只能先一步做好出征准备，心急火燎的在大营等候。
蒙佐回营，大军立刻开始行动：军务司马宇文霆率两千人马为运粮队；将军杨定率五千步兵留守眉县，协同宇文霆押运粮草；杨统、寸英率八千步兵居中，接应前部人马；邓陇率一千精锐步兵为前部，抢占太白镇；蒙佐、慕容风、铁面率四千步骑跟进。
还是那条褒斜道，邓陇率领的前锋部队只用了一天便抢占了太白镇，又花了半天背靠镇子建起一座供大军驻扎屯粮的简易营地。营地才修完，后续部队便赶到，休息一晚后，继续向南挺进。蒙佐故意把四路人马拉开行程，前面五千人刚走，宇文霆便指挥压粮队进驻镇子，加固粮仓、完善后勤设施；与此同时，杨统的八千主力才刚刚上路。
还是那条褒斜道，洋洋洒洒的雪幕下，黑色在向前蔓延，薄薄的积雪洒落在木质的栈道上，勾勒出一道银白色的长虹。在栈道上，数千人齐步走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整齐划一的频率，很可能会震塌整条栈道！
阳平关。风雪飘飞、大地震动，大批黑色秦军沿着嘉陵江河谷杀来，充当先锋的，是并州刺史、鹰扬将军徐成的一万劲旅。为了应对蜀道多山、隘口众多、骑兵难以展开的特点，王猛便将这支长于攻坚的强悍步兵是从并州调来，作为扣开两川的先锋。
阳平关地处要冲，是陈仓、剑阁、汉中的三岔路口，晋军在关城以北布下三处哨所，均被秦军一举冲垮，从陈仓要塞带来的大量攻城器械云集城下，秦军士兵们在强弩的掩护下迅速靠近关城，井然有序的排开攻城架势。
都护卜靖站在城头，原本白茫茫的河谷已被黑暗笼罩。徐成和大多数秦军将领一样，习惯身着黑色战甲、策马站在大军背后，他指挥大军排出四个攻击方阵，并派出两支轻兵抢占河谷两侧高地，掩护军阵侧翼。这支秦军中有相当一部分曾随王猛邓羌参加过歼灭燕国主力的潞川之战，百战余生的老兵们，在气势上便压倒了没怎么经历过大战的晋军。
号角声声，推着云梯的工兵和刀盾手开始移动，冲车紧随其后。护城河已被填平，秦军可借助攻城器械直接冲击城墙。
卜靖见秦军先头部队已进入射程之内，举起了手臂。缩在箭垛后的晋军弓箭手齐唰唰现身，数百枝羽箭对准关城下。卜靖一声狂喝：“放箭！”
战鼓隆隆，吶喊声中，无数劲箭暴风雨般洒向黑压压的秦军大阵，数十人应声倒下。死伤的秦军马上被抬离战场，为大军保持前进的通路。初战受挫的秦军并没有因此停下前进的脚步，在留下了上百具尸体后，终于把冲车和云梯送抵城下。
“擂石滚木！”阳平关是晋国经营多年的关隘，箭矢充足粮草齐备，大批百姓在几名校尉指挥下将弓箭石木运上城头，数千人奔走在里许长的关城上。南人对秦军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这些不怕死的战士们迈着坚定整齐的步伐缓缓走来，前阵残兵才退，后面的军阵又开始往前又开始往关城推进。
“放箭！”卜靖从士兵手中抓过一把长弓，对准城下就是一箭，一名秦兵应声倒地，临死前，仍往城头突施一箭，射倒了卜靖的传令兵。
“操，放箭！”卜靖恼羞成怒，号令下，数千劲箭再次向蜂拥而来的敌人射去。万箭齐发，秦军推上挡箭车，两旁是手持长盾的刀盾手，组成一个个巨大的钢铁怪物，掩护云梯兵和冲车迫近城墙。
“轰！”一辆冲车冲到城门下，巨大的尖顶圆木在十几名大汉的推动下狠狠撞击在城门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巨响，整个关城随之摇晃。
“去一队人给我顶住城门！”卜靖嘶吼着，一队晋军冲到城门下，举起横木死死顶住城门内侧。城门成了秦晋两军战士最直接的角力场所，一方喝着有节奏的号子不停的撞击，一方大声吼叫要用声音和气势压倒外头的敌人。城头的弓箭手全部瞄准冲车旁的大力士，箭如雨下；城下的刀盾手齐齐举起长盾，保护着赤膊上身的大力士们，忍受着弓箭强烈的冲击和伤害。仅仅一个多时辰，关城外墙已是铁血斑斑。
拉锯战一直持续到黄昏，在双方都付出巨大伤亡后，战争进入了短暂的停歇。秦军后队带着数百具尸体后撤，在几里外扎营。城头，响起晋军将士震天的欢呼声——在敌众我寡的局面下，能成功击退敌人锐气最盛时的头一波攻击，无疑是一场大胜！
城外，亮起了漫山遍野的火光，秦军大队人马开到，火光将整个河谷照的透亮，大地又开震动，两支秦军骑兵从河谷夹风而来。由于骑兵不能攻城，休息了一整天的秦军骑士们显得精神极佳，百骑为一组，轮番出营，摇着火把在守军射程之外的一箭之地呼啸跑圈，骚扰城头守军休息。
“他奶奶的！”卜靖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骨碌爬起，斥问左右道：“谁他妈半夜三更的在聒噪！”左右士兵指指城下那两道往来飞掠的火龙，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疲倦和愤怒。卜靖举起弓箭试了试，又放下；秦军骑士像在示威，将火把摇得更欢。
卜靖一咬牙，抓起一杆长矛，朝城下一指，大声道：“兄弟们只管去睡觉，汉中的援军很快就到，今晚上，本都护亲自守夜，看秦人嚣张到几时！”守军渐渐平静下来，没过多久，城头已是鼾声起伏，黄梁一片。
寒风沿着嘉陵河谷刮来，刺得卜靖一阵瑟瑟，他找来几名亲兵，吩咐他们去弄些柴火来，堆起来给席地而眠的将士们取暖。初冬之际露宿城头极易着凉，决不能在战争进行到紧要关头出现不必要的非战减员。
……
长夜过去，太阳从汉中的方向升起，洒向城头，照醒了沉睡的战士们。卜靖站在关城正中，手扶“晋”字龙旗，胡须上凝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花。他就这样在墙头守了一夜，当他回过头时，发现满城将士尽皆跪倒，福将铿然道：“愿随大人誓死守关！”
“愿随大人誓死守关！”城上响起雷鸣般的咆哮，惊动了关前的秦军斥候，数匹快马飞一般掠回北方，落下几道孤零零的烟尘和一串马蹄声。
这一日，出奇的，秦军没有攻城。卜靖盘算着，从汉中到阳平关，兼程疾行半日可到，眼下已经一天有余，却仍不见半个援兵的影子，是斥候出了意外没有把话带到，还是出了什么别的变故？然而令卜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天里，一张巨网已经张开，正静静的等候着从汉中来的援军。
前夜，汉中道，两万晋军兼程疾进在汉水峡谷中。这段峡谷乃是汉中通往阳平关的最险处，因为峡谷两岸山林终年青翠，故又称“青谷”。杨亮镇守东川多年，每年都要进出汉川巡守校阅驻军，在这条路上走了不下百次；按照他的计划，阳平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之粮草充足，坚守几天不在话下，到时候自己的人马出现在秦军侧翼，两下夹击，必能败走秦军。谁知杨安早已把他的心思摸透，来了个瓮中捉鳖。
青谷长约十余里，两端窄，中间又收拢一段，活似一只大葫芦，正是堵口设伏的绝佳地点。入谷后，杨亮不敢大意，催促大军加快速度；可，一切已晚。
一声尖利的响箭掠上高空，青谷沸腾起来：大批秦军出现在两岸山上，擂石滚木弓箭强弩倾泻而下，打了晋军一个措手不及。杨亮急忙传令大军调头，峡谷两头已响起战马的咆哮，秦军铁骑堵住了谷口，从两头杀将过来。
杨亮大骇，两万人被活生生挤在中央，完全乱了阵形，成为秦军铁骑练刀射箭的活靶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杨亮想起了一句古话，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不想死在此地，更不愿当俘虏，当即拔出大剑，收拾队伍指挥大军集中力量往东面掉头突围。
设下埋伏的是后将军毛当与扬武将军姚苌的两支秦军：毛当指挥步兵南北设伏，并派铁骑堵住峡谷西口；姚苌则率领他的羌族骑兵绕道峡谷东面阻击晋军往回突围。
这个包围圈原本无懈可击，但人算不如天算，当姚苌的羌骑向谷内发起冲锋时，在他们的身后，又飘起了晋军的大旗。这让姚苌大吃一惊，原本当作瓶塞的他转眼即将成为晋军夹击的目标。斥候回报，那支晋军打着两川巡阅使云开的旗号，约有数千人。
“父亲，分兵拒敌还是死打一处？”姚兴飞马驰来，这一年多来他一直跟随父亲作战，虽不满二十岁，却没有半点浮躁，办事沉稳周全，甚得姚苌欢喜。
姚苌很快镇定下来——杨亮所部是晋军在东川的两万主力，云开所能调动的不过是各个郡县的地方戍兵而已，遂道：“我看云开不过是虚张声势，你分一部人马去，给他个下马威；青谷这儿，我来堵口子！”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