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那些事儿·诸子争霸-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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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奚当真会讨老婆。
之后,百里奚和自己的妻儿一一相认,细数别情,很快,有人将此事禀告给了秦穆公,穆公也为他们一家团圆大为高兴。次日,百里奚带着儿子孟明视入朝谢恩。秦穆公见孟明视勇武过人,就将孟明视拜为大夫,与西乞术、白乙丙并称为将军,号称“三帅”,专职掌管征伐大事。
好了,四十年风雨两茫茫,故事终于有了个大团圆的结局,从此,百里奚和杜氏百年相守。这个鼓琴责夫获团圆的故事便流传后世,成为了一段佳话。
古往今来多少大英雄大豪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有,“造福百姓兮得民心”的就更有了,可是要说“至情至性,四十年痴心不悔”,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呢?至情至性,方是英雄本色。史书载百里奚“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于国中,不从车乘,不操干戈,功名藏于府库,德行施于后世。五羖大夫死,秦国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无论从哪个方面,百里奚的德行都毫无瑕疵,令人仰慕,而这正是他的可爱之处,也是可敬之处。
8 大阴谋家
按照百里奚和蹇叔给秦穆公定下的大政方针,秦国本应该是先发展经济,待到独霸西陲之后再去考虑称霸之事的。可是接下来晋国发生了一件大事,改变了秦穆公的想法,让秦国的历史蓦然转弯。
公元前651年,是历史的转角。
这一年夏天,齐桓公在葵丘与各地诸侯会盟,达到了他霸业的顶点,也达到了他霸业的终点。
可以想见,这场规模盛大的葵丘大会,一定大大刺激了秦穆公的求霸之心。
另外,在这次大会上,重要人物晋献公并没有参加,因为这个以铁血无情著称的枭雄,其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刻。
九月,晋献公病重将亡。没了主心骨,晋国乱了,秦穆公的心也开始躁动了。
按照晋献公的遗嘱,继承君位的是他最宠爱的美人骊姬的儿子,奚齐。不过他深知,国内有很多人,特别是三公子的余党,都十分反对骊姬母子。所以,他临死之前将奚齐托付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大臣荀息,对他说:“寡人想让奚齐继承君位,可是他还年幼,大臣们都不服,恐怕要起乱子,你能帮寡人保住这个弱小的孤儿吗?”
荀息说:“臣一定竭尽全力,不成功,便成仁。”
唉,傻荀息啊,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的,承诺了就得兑现,一不小心当真要丢了性命的,不过此时的荀息,应该早就有了杀身成仁的觉悟,这就是中国士大夫独有的“忠贞”,或者说“愚忠”。
献公闻听此言,知道荀息已将生命托付给了这个承诺,不觉凄然落泪。
数日后,献公含泪而终。
献公想得太美了,他以为重臣荀息能凭自己的威望压住乱子,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他刚死,未及下葬,连尸骨都还没凉透,祸乱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重臣没有国君做靠山,重臣也是个空架子,献公英雄一世,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发动祸乱的是前太子申生的余党里克和邳郑,不过他们还算厚道,在造反之前警告了荀息一次:“主公去世,重耳、夷吾都逃亡在外,你身为国家重臣,应该把长公子重耳迎回来做国君才对,怎么能立奚齐这个庶子做国君呢?如今三公子的余党想要做乱,他们外有秦齐邻邦支持,内有晋国百姓帮助,你孤身一人,能怎么办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放弃奚齐吧,他当真有那么稀奇吗?”瞧奚齐取的这名字!
荀息说:“我还能怎么办呢?一死而已。”
邳郑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啊,你死了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这样要死要活的我们就会怕了你吗?”
荀息说:“我知道这样没用,可是我不能违背对先君的承诺。”
二人见荀息这么不识相,气得拂袖而去:“那你去死好了!”
里克警告完荀息,就动手了,一个月后,他派人在守丧的地方杀死了小朋友奚齐。唉,这倒霉孩子。
荀息听说了这件事,便想兑现承诺自杀,骊姬赶忙派人阻止了他,说:“奚齐虽死,我们不是还有个卓子吗,你再立他为君吧!”
荀息只好再把年方九岁的卓子立为国君,总算是顺利安葬了献公。
里克心想,我管你桌子还是板凳,照杀!
又一个月后,里克在朝堂上当着群臣的面悍然杀掉卓子。又一个倒霉孩子!
荀息再没有倒霉孩子可立了,只好兑现了自己先前的诺言,自杀了。
白珪有了斑点,还可以磨亮,这话要是说错,就不能挽救了。荀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貌似一个君子,但他的诺言却伤害了整个国家,那也只是一个迂腐的君子而已。
美人儿骊姬没了靠山,也只好投水而死,至此,晋国群龙无首,谁来当国君收拾这个烂摊子,这是一个大问题。
按照政变首领里克的意思,他想让重耳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因为重耳是长子,可惜重耳不肯蹚这个浑水,何况这个里克心狠手辣,不像是个靠得住的人。
重耳不肯蹚浑水,他弟弟夷吾想,不过他也怕权臣里克加害于他,于是他想在国外找一个靠山来帮忙,夷吾和他的首席谋臣吕甥商量了半天,决定找他大姐夫秦穆公帮忙。
要别人帮忙就得送礼,这个社会没有好处,谁也不会去做活雷锋。天生的大阴谋家夷吾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便派他的第二号谋臣郤芮带了厚礼去贿赂秦穆公,并跟穆公约定:“我如果真能顺利登位,愿意割让晋国的河西五座城池给秦国。”另外夷吾还给里克和邳郑各写了一封信,答应事成之后给里克汾阳之地,给邳郑负葵之地。
秦穆公早就有帮晋国平定内乱的心思了。
一直以来,秦穆公的理想就是称霸中原。但是东邻晋国却如一块巨大的屏障挡在东方,绕不开,吃不掉,穿不透,严重阻碍着秦国的东向发展。如果能得到河西五城,就可将秦国的势力扩展到黄河沿岸,并能借助夷吾参与中原事务,最终打开扼住秦国咽喉的这只巨手,东进争霸,指日可待。不过秦穆公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得到这五座城池,也是为了完成上天交给他的使命,原来,秦穆公即位后,曾经病卧五日不醒;而当他醒后,就说梦见了上帝,上帝命他平晋乱(《史记·封禅书》)。
于是,秦穆公爽快地答应了夷吾,不久就命令公孙枝带领战车三百乘,护送他回国继位,这就是晋惠公了。
大功告成,公孙枝便依约向晋惠公索要河西五城。
没想到惠公这个当口却想反悔了,他找来了自己的几个谋臣前来商量此事:“秦国的使臣找我们要地了,我想给却又实在舍不得,你们怎么看。”
头号谋臣吕甥说:“舍不得就不给了,怕他怎的,主公你现在已经是晋国的老大了,秦国又能拿你怎样?”
二号谋臣郤芮也说:“没错,河西之地乃是先君一枪一炮辛辛苦苦打来的,就这么便宜了秦国,我们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
这俩小子翻脸真比翻书还快,一旁的里克打心里鄙视他们,说:“既然如此,你们先前干吗答应人家,现在答应了又不给,这不是言而无信吗?”
郤芮大声说:“主公你不要听这家伙的,此人阴险至极,他是怕主公不给他汾阳之地,所以才这么帮秦国讲话,哼,我还不知道你!”
里克真是有理难言,当场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晋惠公找大家来商议,并不是讨论给不给的问题,而是讨论用什么托词来回复穆公,因为,他压根儿一个城池都不想给秦国,于是他说:“既然大家都同意不给,那么吕甥,你为寡人想些词句写封信来推托秦国吧,要好好注意用词,千万不可惹恼了秦君。”
吕甥身为惠公的首席谋臣,笔杆子当然有一套,他的信是这么写的:“当初我是把河西地许给您,才有幸回国立为国君的,不过大臣们都说:‘土地是先君留下来的,你逃亡在外,凭什么擅自许给秦国呢?’我力争也无用,所以向您道歉,请您一定要原谅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啊。”好一个外交辞令,吕甥确实有些歪才,可惜用错了地方。
信写好了,谁去送呢,这时当初政变的二号人物邳郑急急忙忙跳了出来:“我去我去!”
邳郑的心里很清楚,惠公既然不给秦国城池,又怎么会肯给他和里克封地,到时一口气把他俩都给干掉,就什么都不用给了,所以他想还是赶快借机跑了吧,也好趁此机会向秦国投诉一下,让秦国老大给他们主持主持公道。
于是邳郑跟着公孙枝离开了晋国,临走之前,他看了里克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朝议散了,里克闷闷不乐地往家里走,他心里想,我当初应该坚持让公子重耳来当国君才对啊,这个夷吾,出尔反尔,不但所许之田分毫不给,还任用吕甥、郤芮等一班私人,把我们这些旧臣一概疏远,端的是可恨(谁叫你是申生党人,不防你防谁)。朝议的时候我劝他要守信把城给人家秦国,分明是公道话,郤芮这小子却硬说我这是在为自己说话,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行,夷吾这个人太危险了,我得学邳郑赶快跑路才对。这样想着,他加快了脚步,准备赶快回家收拾行李逃跑。
他到了家里,马上叫一家老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一吃完晚饭,就立刻走人。
一家人正在吃饭,突然门外一阵乱响,接着只听得哐的一声,大门被人撞开,郤芮带着几十个如狼似虎的甲兵冲了进来,一时间鸡飞狗跳,大院里乱作一团。
里克的小儿子害怕地跑到他的身旁,呜呜地哭了起来。
里克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不要怕,没事的。”然后强作镇静,对郤芮说,“郤大夫来我家做客,也不用带这么多人吧!不好意思啊,我家没做那么多饭菜,只好请您一个人吃了。”
郤芮大大咧咧地坐到了里克的对面,嘿嘿一笑:“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慢慢用吧,放心,我会让你吃完这最后的晚餐的。”
里克便不再理他,默默地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碗里的饭扒了个底朝天,然后将碗一扔,盯着郤芮道:“哼,编我的罪名浪费了你们不少脑细胞吧!说吧,我倒要听听看,你们是怎么胡诌的。”
郤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平静,他说:“里克大夫,你听好了,主公有句话要我问你。”
“不要拐弯抹角了,什么问题,说吧!”
“主公要我跟你说:‘如果没有您,寡人就做不了晋君。尽管如此,可您杀了两个国君一个大夫,做您国君的人,岂不也太难了吗?’”
里克一声冷笑:“果然是胡诌,我不杀他们,他夷吾能当上国君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夷吾小人,我总算看明白你了。”(成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典出此处。)
郤芮当然明白里克说得没错,换做是惠公和他们在国内的话,当时也会杀掉稀奇和桌子这两个倒霉孩子。可是里克必须死,这就是政治,没有什么大道理可以讲的。于是郤芮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既然什么都明白,我也就不用废话了吧,你是要这么死呢还是这么死呢还是这么死呢?”
里克也是条硬汉子,只见他刷地一声拔出佩剑,跳在院中,仰天长啸:“老天,你看好了,这就是忠臣的下场,呜呜呜,死若有知,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荀息啊!”
郤芮不耐烦地说道:“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