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那些事儿·诸子争霸-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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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起五湖水,
翻江怒海潮!!
此时此刻,句践百感交集,吴国的三年囚徒生涯在他眼前一幕一幕划过,那些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他的命运,将由自己主宰。
这时候,范蠡捧着一盂虎血走了上来:“启禀大王,衅鼓的时辰到了。这,可是猛虎的鲜血。”
句践接过虎血,大笑:“好,以虎血衅鼓,更加令人勇壮。”
群臣与所有士兵齐刷刷跪下。句践捧盂过顶,举了三举,祝告:
击鼓蓬蓬,外御强凶,
赫赫威武,六军之雄。
击鼓蓬蓬,且击且攻,
声威烈烈,歼彼元戎。
——曹禺《胆剑篇》
朗诵完毕,句践将虎血洒在鼓上,振臂高呼:“击鼓,发兵!”
老虎终于收起假笑,亮出满嘴寒光四射的獠牙,朝主人扑去。
公元前482年6月11日,越王句践对吴国发动了突然袭击,五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范蠡和曳庸率领,沿海岸上行至淮河,切断北上吴军的归路;一路由越军先锋畴无馀、讴阳率领,从吴国南境直逼吴都姑苏城。
螳螂身后的黄雀行动了。太子友闻报大慌,忙和部将王子地、王孙弥庸、寿於姚等人率军从胥门出城乘舟至泓水(今江苏苏州横山越来溪),观察敌情。
王孙弥庸一眼望见从前他父亲被姑蔑人(姑蔑,今浙江衢县龙游镇,越地;据专家考证,姑蔑族当为臣服于越国的一个部族,畴无馀可能就是此族一部族首领)俘杀后夺去的旗帜,大怒:“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去跟那些姑蔑人拼了!”果然是一段复仇的历史,连没多少台词的小配角都有一段辛酸的往事。
姑苏留守军总指挥太子友不同意:“敌众我寡,不可轻战。我们还是坚守城池,等父王率大军回来以后再报仇不迟。”
本来,太子友这个决策是吴国守军目前最正确的选择。姑苏城乃伍子胥当年苦心营建,城坚池固,在缺乏有效攻城武器的春秋时代,吴国守军守上一年半载没有问题,再等到夫差从黄池回来,内外夹击,吴越双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可惜王孙弥庸此时已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不顾太子友的劝告,私自和好友王子地带了五千部曲贸然出击,于6月20日和越军先锋队在姑熊夷(今苏州市西南横山附近)展开了激战。
在吴国的铁蹄下忍辱负重了十二年之久的越国,终于在这一天反噬了。两国压抑了多年的敌视与仇恨,集体爆发。
第一战,吴国人的仇恨占了上风,王孙弥庸大败越军,畴无馀、讴阳两个先锋官均遭擒获,吴军大喜,上下笼罩在一片轻敌的可怕气氛之中。
原来越国人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也许不用等父王回来我就可以轻松搞定他们了,太子友想。
太子友错了,先锋畴无馀的姑蔑部队并不能代表越军的实力,他们只不过是句践临时拉来壮声势的杂牌部队而已。
第二天,越王句践亲率的中军主力逆江(即吴淞江)来到姑苏城外,太子友不再坚持从前坚守待援的保守战法,只派王子地守城,而亲自率一万吴军出击。
结果,太子友遇到了真正可怕的对手,一仗下来,全军覆没,他和他的两个副将王孙弥庸、寿於姚也被越国人擒杀了。
6月22日,越军在消灭吴国留守部队主力后,继续前进,直逼姑苏城下。姑苏守将王子地这时候兵力一千不到,不敢应战,一面当缩头乌龟,一面派人赶紧去向夫差告急。越王句践遂尽占姑苏外城,将太湖上的吴水军大小船只,连同夫差给西施造的特大游艇,一齐缴获,又派人一把大火将姑苏台馆娃宫烧成灰烬,火势冲天,数月不熄。
这冲天的大火,就是越王句践心中熊熊的复仇烈火,当年吴王夫差就是在这姑苏台上,对自己颐指气使、百般凌辱的;这个伤心地,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许一把火烧了它,能稍稍平息一点他内心的痛苦。
老虎的獠牙终于刺进了主人的肌肉,鲜血与流涎滴了满地。
两代吴王为了彰显自己功业而兴建的、凝结了无数吴国百姓智慧与生命的伟大建筑——姑苏台,就在句践那扭曲变态的仇恨心理下付之一炬了。它那短暂的一生,见证了吴国的崛起,也见证了吴国的衰亡。写到这里,我似乎听到了它在烈火之中哭泣。
姑苏台、阿房宫、圆明园。为什么,为什么,当胜利者踏上失败者的土地,往往都要将对方的宫殿楼台付之一炬呢?他不知道这是对人类文明的一种野蛮践踏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伟大的建筑往往都毁灭在了兵燹与战火之中?为什么,为什么,人类那么多伟大的遗迹遗失在了漫漫的历史长河之中?难道人性的根源,就是隐藏在文明外衣下的野蛮本质么?
悲剧啊悲剧,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了给人们看,这是历史的悲剧,也是人类的悲剧。
叁 争盟
在姑苏台馆娃宫被句践烧成一片灰烬的同时,吴王夫差还懵然不知自己的老窝被人端了。他迎着一片朝阳兴高采烈地来到黄池,广发英雄帖,举办天下武林大会。
黄池这个地方老有名了,周朝的传奇人物超级旅行家周穆王就曾经在这里开过party,还为其专门写了一首原创歌曲:“黄之池,其马喷沙,皇人威仪。黄之泽,其马喷玉,皇人受谷。”黄池之名,即源于此。
看来这是个产马的好地方。
黄池在这之前举办过两届诸侯盟会,盟主都是晋国人,一个是曾与楚庄王争霸天下的晋景公,一个是晋当前国君晋定公的爷爷晋昭公。
看来这是个开大会的好地方。
就因为如此,很多武侠小说家都把这里当成举办武林大会的最佳所在,比如说古龙先生的小说《名剑风流》。
如果你觉得武林盟主太逊,咱们还可以搬个皇帝出来,宋太祖赵匡胤就是在这里被“强逼”着黄袍加身当了皇帝的。
看来这是一个代表权力的好地方。
夫差就要在这个代表权力的好地方登上他权力的最高峰。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并没那么好打,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现任盟主晋定公。
晋定公派大夫董褐(《国语》称董褐,《左传》称司马寅,概同一人也,司马乃其官位)说:“晋国当诸侯伯主已经好多年了,这次大会还是应该由我们主盟。”
吴王夫差派大夫王孙雒说:“不对,在周王室中,我们吴国才是长房,应该由我们主盟。”晋国的祖先叔虞是周文王的小孙子,而吴国的祖先泰伯是周文王的大伯,辈分不知高出多少,故有此言。
晋国人还是不答应,双方相持不下,吵了十几天,都没结果。
屋漏偏遭连夜雨,夫差正在为争盟一事郁闷,更郁闷的事情从老家传了过来——王子地求援的使者送来密报,说越兵已入吴境,太子阵亡,姑苏台被焚,国都危在旦夕。
晴天霹雳!
完了,完了,伍子胥的预言要应验了,句践那小子当真心怀不轨,关键时刻捅了我们一刀。
“怎么办?”夫差看着群臣,眼光定格在伯嚭的身上。
伯嚭低头不语,面如土色。
王孙雒突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如今之计,当先杀了王子地派来的七个使者,封锁消息!”
夫差阴沉着脸,口中吐出五个字:“杀!现在就杀!”
几个亲军一拥而上,将这七个可怜的倒霉鬼当场杀死。
王孙雒忙命亲兵将尸体悄悄处理干净,这时夫差又补了一句:“此七人在此所言,敢泄露者杀无赦!”
群臣伏地,战栗无语。
夫差此时再不信任伯嚭,转身对王孙雒说道:“句践不讲信用,趁寡人不在就捣乱。王孙大夫你说,寡人是赶紧先回去,姑且让他们来当盟主,还是尽快解决这里的事儿?”
王孙雒道:“不能回去。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诸侯们马上就会发现我们后方的危机,说不定还会和越国夹攻我们!”
“那我们留下来让晋国当盟主?”
“更加不可。晋国人当了盟主,我们的行程就要听命于他们。待久了夜长梦多,姑苏城必将不保!”
“那怎么办?”
“留下来争夺盟主之位!然后恃霸主之威立刻回师,反击越军。如此,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可是晋国人寸步不让,奈何?”
“事在危急,容不得片刻犹豫。请大王立刻下令全军厉兵秣马,连夜向晋国人挑战。晋国人嘴巴再硬,真刀真枪起来也怕死,咱们只要摆出拼命三郎的架势,不怕他们不乖乖就范。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夫差同意,于是在黄昏时发布命令,让士卒饱餐一顿。等到半夜,亲率三万名最精锐的吴国勇士,勒马衔枚,举着火把,连夜行军。三万吴军,每人右手持短剑,左手持犀牛皮大盾,结成庞大的步兵方阵,向前推进,景象极其壮观。
根据先秦史书《国语》的记载,吴国这支天下闻名的步兵方阵有着极其先进而规范的布阵方式,颇可以和同时期的雅典长矛步兵方阵和波斯弯刀步兵方阵相媲美。
三万步兵分为三个万人方阵,每个万人方阵共一百行,每行一百人。每行的排头有一名指挥官,名为“官师”,一手抱着用于指挥的金铎,另一手捧着所属士兵的名册。每十行再由一名下大夫率领,一手捧兵书,一手拿鼓槌,立在战车上负责击鼓指挥进攻。每万人方阵则由一将军率领,其配备和下大夫相同,只是旌旗样式规格更高一些。
再看武器装备,中军一万将士穿白色战袍,披白色盔甲,树白色旌旗,带着白色羽毛制作的箭,一望无际,如山野里遍布的白矛花,吴王夫差持钺中立;左军一万将士穿红色战袍,披红色盔甲,树红色旌旗,带着红色羽毛制作的箭,一望无际,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右军一万将士穿黑色战袍,披黑色盔甲,树黑色旌旗,带着黑色羽毛制作的箭,一望无际,如同乌云盖顶,黑压压一片,好不威风!
夫差这小子,还挺会摆酷的嘛!
这三万气势如虹的吴军在鸡鸣时分来到晋军营前,吴王夫差一声令下,三军金鼓齐鸣,士兵们开始发了疯的摇旗呐喊,声震四野,惊天动地。
晋国人还在梦中和周公下棋,听到巨响,还以为地震了,一个个穿着小裤衩就跑了出来,看到眼前旌旗飞舞如火如荼的情景,全吓傻了。
搞什么东东,吴国人在开摇滚演唱会吗?哎呀不是,他们要杀过来了,晋国上卿赵鞅(赵简子)赶紧命令全军关好大门,坚守营垒,当缩头乌龟。
过了好一会儿,看吴国人光喊不动,赵鞅才稍稍定下神来,派董褐去打探情况:“开会的时间不是定在中午吗?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兵来,不是要我们供应早饭吧!”
夫差亲自回答说:“周天子派使者到吴国说,眼下王室衰微,没诸侯进贡,日子过得紧巴巴,所以派寡人日夜兼程,来主持盟会,以团结诸侯,共同为天子解忧排难。可是晋君却违背了天子的命令,不讲长幼的礼节,欺压诸侯,破坏团结,致使盟会迟迟不能举行,而让寡人被天下人耻笑。所以寡人特地早早前来,在贵军军营外面听取你们的决定,从与不从,就在今日见个分晓吧!”
说完,夫差把自己的六个亲信侍卫叫进军帐,说:“董大夫是贵客,咱们可不能怠慢,寡人欲以你们的六颗头颅酬客,如何?”
侍卫首领少司马兹大声喊:“幸何如之!”说着六人齐齐亮剑,就在董褐的眼前刎颈自尽!
六颗热血喷涌的人头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