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那些事儿·诸子争霸-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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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来临之前,整个齐军笼罩在一片激昂和悲壮的气氛中,他们早就做好了战死疆场的准备。
田书和田逆本就是田氏家族派来送死的,要想让四大家族的精锐在艾陵一战中损失殆尽,田氏也必须派出人来跟他们一起死,以消除反对势力对他们的怀疑。田逆甚至还命令自己的部下和他一起嘴里含块玉去打仗。死人才含玉呢。
下军将帅宗楼和闾丘明也互相勉励,决定以为国捐躯作为自己最大的光荣。
中军将领公孙夏命令他的部下跟他一起合唱《虞殡》。这是一首送葬的挽歌,唱之以示必死。
而上军将领东郭书则拿出自己的挚爱——一把宝琴,派人去送给自己的好友、知音,著名音乐家弦多,说:“我听说一个人打了三次仗,总有一次会战死,这已经是我的第三仗,我不会再见到您了……”
田书则更干脆,他说:“这次去,我只能听到进军的鼓声,听不到退军的金声。要么胜,要么死,决不贪生后退!”
山东人的勇敢,我们领教了!
闲话少讲,大战开始了!
吴上军统帅胥门巢最先投入了战斗,他率领着上军两万吴兵,手持短兵,暴风骤雨般朝齐国中军国书的阵中冲去。
擒贼先擒王,搞定敌方的主帅,齐军必败!
国书冷笑:小小吴将,敢捋本帅虎须,活得不耐烦了!公孙挥,你把他给我灭了!
公孙挥是国书手下第一虎将,勇猛无俦,身高八尺,闻言大吼一声,率本部车马三千,疾驱而出,跟吴军一场乱战,杀得胥门巢连连后退,国书趁机自引中军精锐斜刺里杀出,两下夹攻,吴军大败,无数吴兵倒在齐军的战车之下,碾成粉碎。
公孙挥满脸鲜血,眼睛杀得通红,宛如恶魔下凡一般,他一面挥戈屠杀败兵,一面大喊:“吴国人头发短,大家都拿八尺长绳来拴他们的脑袋吧!”
解释一下,吴俗断发文身,士兵头发短,头被砍下来后齐军无法用绳子系他们的头发拿回去领赏,所以公孙挥要大家干脆拿长绳直接拴吴兵的脑袋。
一时间,齐国的战车上挂满了吴国士兵的首级,举军若狂。
胥门巢损失了五千吴国勇士的脑袋,灰头土脸地去见夫差。
夫差大怒,立马剥夺了他的指挥权,命右军统帅展如将上军残部归入其右军,准备整军再战。
接着,夫差把鲁军总指挥叔孙州仇叫了来,问:“你在鲁国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叔孙州仇躬身道:“司马。”
夫差当即赏给他剑甲各一具,说:“认真地履行你的国君交给的任务,不要给你们鲁国丢脸。”
叔孙州仇一向胆小木讷,看到吴王的威势更是吓傻了:从古至今,君赐臣剑,都是要臣自杀,吴王蛮夷,不懂周礼,居然送我一把剑,这可叫我如何答礼?
一旁的子贡赶紧帮忙答礼:“州仇敬受皮甲,跟随君王一起作战。”
叔孙州仇一拍脑袋,对呀,我只行受甲之礼不就得了,果然是孔老夫子的高徒,就是比我聪明!
夫差却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只觉得叔孙州仇这个人傻傻的,一定好欺负,于是说道:“乖,那你就带着你们鲁国兵去打头阵吧!”
“啊!?……”
中断的战争继续进行,夫差命叔孙州仇的鲁国兵打第一阵,展如的五万右军(吴军的上军已并入右军)打第二阵,王子姑曹的两万下军打第三阵,胥门巢则戴罪立功率三千越军往来诱敌,自己则引三万中军屯兵高地,作为预备队,相机救援。
看来夫差这些年成长得不少,比夫椒之战时强多了,挺会排兵布阵的,还知道车轮战、诱敌计和预备队战术,只是固执与虚荣一如从前。
其实,夫差的军事能力可能已经超过了大本程度,可惜就是外交能力太差,基本处于幼儿园水平。
惊天动地的战鼓继续响起,叔孙州仇带着鲁国兵硬着头皮往上冲,没两下就被国书杀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夫差摇了摇头,心想:鲁国人就会读书,打仗完全不顶用,有他们跟没他们没两样,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于是他挥动令旗,展如的第二波进攻发动。
国书屠杀鲁国兵正起劲,没工夫理展如,遂派高无丕的三万下军去对付吴国的右军。
这下子有意思了,夫差无意间竟使出了后世田忌赛马的妙招,以己方最弱的鲁军对齐国最精锐的中军,而以己方最强的五万右军对齐国的三万下军,这不就是所谓的“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吗?
高无丕败了,三万对五万,不输才怪。老高赶快给国书打电话:“老国,兄弟我这里撑不住了,你快点派援兵来支援我!”
国书在电话那头喊:“不行,我正揍鲁国人揍得起劲呢!你再给我撑一会儿,我搞定这边就去救你!”
“撑你个头!你这个无耻的家伙,你非要把我老高家的老本全打光你才开心吗?”
“好啦好啦,我派子阳(宗楼)和闾丘明带下军去支援你!他妈的,我本来准备拿他们当预备队使的!”
就这样,齐国的排兵布阵被夫差全部打乱了。此时此刻,齐国的十万精锐全出,而吴国只动用了五万右军,其他五万精兵则好整以暇地待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血流成河的战场,眼神无比平静。
这个时候,鲁国兵实在顶不住了,叔孙州仇顾不上鲁国人的面子,带着数千残兵败将亡命奔回,国书趁机大兵压上,直朝夫差中军杀来。夫差回头看了看鲁哀公,鲁哀公哼着小曲别过头,装没事。
夫差也不生气,挥动令旗,命胥门巢的三千越军出动,迎击齐中军。
胥门巢大吼一声,领兵下去了,他要戴罪立功,就得不怕死。
诸暨郢脸色一变,偷偷跟旁边的鲁哀公说:“吴王真无耻,就知道拿我们两个小国的士兵当炮灰使!”
鲁哀公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夫差见诸暨郢和鲁哀公窃窃私语,心中已然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大笑道:“放心,我不会拿你们区区三千越军去拼齐国的三万中军主力的,寡人还没有那么无耻!胥门巢的任务不过是诱敌罢了!”
诸暨郢老脸一红,夫差怎么听到我的话的,我说得这么小声,难道他有内功?
“大王误会了,我们越国承蒙吴国大恩,片刻不敢相忘,又怎敢口出怨言,别说拿我们越国的士兵去诱敌,就算要我们越军全部战死疆场,也在所不辞!”
夫差一笑:“好了,别解释了,你就在这里安心地欣赏好戏吧!回去也好给你们越王讲一讲寡人指挥若定谈笑破敌的英姿。”
“是是是,大王英明神武,寿与天齐,一统江湖,天下无敌!”
国书本待和夫差决一死战,没想到吴王如此托大,只派胥门巢带三千越兵来战,当下大笑:“公孙挥,你的手下败将前来送死了,你去送他上西天吧!”
“是!”公孙挥大吼一声,一车当先,朝越军杀来。
胥门巢故作慌忙,大喊:“砍头狂来了,快跑!”带着越军抱头鼠窜。
公孙挥大喜,挥军在后直追。
如此拙劣的诱敌计,都会上当,齐国人还真傻得可以。
公孙挥杀得正起劲,突然鼓声震天,早已埋伏好的王子姑曹率领两万下军从两翼杀出,胥门巢也趁机转身回战,三面合围,打了齐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好,有埋伏!国书慌忙带着全部中军赶上来救援。
一番恶战,齐军终于将吴越联军的合围攻势打退,挽回了颓势。为此,公孙挥也损失了五千齐国勇士的脑袋。
这下好,两边扯平了!
齐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战鼓又响,王子姑曹的两万下军和胥门巢的三千越军发动了第二波进攻!
国书面色变得凝重了,吴军果然非同泛泛,顽强得紧,看来本帅不使绝招不行了!
他一把推开鼓手,亲自执棰擂鼓,高声喊道:“齐国的勇士们,跟吴国蛮子拼了,齐国的安危,在此一战!生还者,不为烈丈夫也!”
战争陷入了白热化,这会儿也没什么上军下军左军右军了,齐军十万、吴军七万总共十几万人马在这片广阔的平原上紧紧地咬成一团,车驰马奔,戈飞剑舞,只杀得烟尘滚滚,血流成河,双方的战士都杀红了眼睛,剑砍断了肉搏,手砍断了牙咬,牙咬掉了头撞,整个战场陷入了一团可怕的疯狂之中。
是的,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血战,交战双方都代表着那个时代步兵方阵和战车方阵的最高水准,双方无论从数量和质量还有决心上来看都属上乘,而且势均力敌,没有了孙武这种变态级别的高手参与,这场战争无论是谁胜,都只能是惨胜,都将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可是就在这个几近疯狂的战场一侧,吴国的三万中军主力却站在高处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激战,就好像这场战争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一般。
一边杀声震天,一边却静如流水,好诡异的一幅情景。
他们是预备队,没有大王的命令,就算山脚下所有的吴军全部死光了,他们也不能移动半步。
这时候,激战已经持续好几个小时,接近中午了,艳阳高照,没有一点风,战场上尸横遍野,炙热的空气带着腐臭的尸体味道缓缓升到半空,凝固在刺眼的阳光里。
粗略看去,双方的损失恐怕都已达到四万以上,近十万英勇的士兵就此永远地留在了这片荒山野岭之中,再也无法回到他们的家乡,与亲人相见。
可是,夫差好像没有一点要出动预备队的意思,他威风凛凛地坐在宝座上,用令人生畏的目光凝望着惨如炼狱一般的战场。宝座周围站着许多衣着华丽的随从和史官,他们准备如实记录下吴国大军的辉煌胜利。
夫差的肚子有点饿了,他命全军埋锅做饭,又派人预备下酒菜,叫鲁哀公等人过来和他一起吃午饭。
鲁哀公、伯嚭、叔孙州仇、诸暨郢、子贡等人依照地位高低在夫差下面坐定,个个面色凝重,没有一人有动筷子的意思。
夫差笑道:“咋啦,被水煮了!一个个不开心的样子,来,陪寡人喝酒!”
伯嚭赶忙附和道:“对对对,大家伙难得一聚,都举起杯来,咱们祝大王健康长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了!
鲁哀公终于忍不住,说道:“君王请恕我直言,现在勇士们在战场上拼死,我等实在没心思饮酒!”
夫差笑道:“打仗嘛!哪里有不死人的,没必要大惊小怪。咱们不如先喝一杯预祝胜利!”
大家转头看了看尸横遍野的战场,实在没有发现吴军有一点要大胜的意思,真不知吴王哪里来的自信。
诸暨郢是个急脾气,他把酒杯一扔,大声道:“君王,再这么打下去咱们的兵就都要拼光了,我们现在不冲下去帮忙,就来不及了!”
夫差一点儿也不生气,接着笑:“急什么,再怎么急也要吃完饭再说,不填饱肚子怎么打仗!”
大家只好心急火燎地扒饭。夫差却一个人在旁喝酒喝个不停,不时找这个人干一杯那个人干一杯。
诸暨郢狼吞虎咽地扒光碗里的饭,又叫:“吃完了,快出发吧!”
夫差打完一个通关,拿起饭碗刚要吃,闻言怒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寡人还没开吃呢!”
诸暨郢站起身来焦躁地走来走去:“哎呀,我能不急吗?我们每等一秒不知又会牺牲多少人!”
夫差冷冷地说道:“身为一个军人,总有一天要战死沙场的,这是打他当兵那天开始,就必须有的觉悟!你也是一个军人,难道这一点也不懂吗?句践从前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