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三百年:赵匡胤时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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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派出了府邸亲信到宫中与大臣联系,又令人率兵逼近皇宫,到了端门之外。洛阳皇宫很高大,没有内应,大门一闭,等闲是进不去的。
但是这时候,文武诸官开始犹豫了:万一李从荣要是得逞,怎么办?
大内总管孟汉琼闻听乱兵已到端门,拂衣而起道:“今日之事,已危害到皇上,诸位还犹豫观望,只顾计较个人得失吗?我是不能爱惜这一把朽骨余生的,只能带兵抗拒!”
说着,立即进入中兴殿门,宫中诸臣慌乱中也随他进入内宫。
孟汉琼见到李嗣源哭着说:“亲王李从荣造反,已经率兵攻打端门,很快就要入宫,那可要大乱啦!”
宫中女眷们闻言,已经哭声一片。
李嗣源强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他说:“从荣这是何苦呢!”了解了事情态势后,又对身边的大臣说:“事已至此,请你们几个大臣自去处理,只是不要惊扰百姓!”
当时宫中没有重要武官,有个控鹤指挥使名叫李重吉,算是握有一点兵权的人物。他是李从珂的儿子。所谓“控鹤”,犹如指仙人骑鹤飞天,因此常用来指称皇帝身边的亲兵。李重吉是这一支亲兵的年轻指挥官。
李嗣源对他说:“朕与你父亲曾冒着战场上种种危险,平定天下。你父亲多次将我从危难中救出。从荣这些人没有什么战功,现在被人唆使,来干这种悖逆不道的事!朕本来知道这种人不足托付天下,理当召你父亲前来,把掌兵的大权给他。现在,你替我部署各宫,做好防守!”
这一番话,鼓舞起李重吉的积极性,得令后,即刻率领控鹤府军士守卫宫门。
“朱衣才脱,白刃难逃”
宣徽使孟汉琼则临时找来盔甲,披挂上身,骑了战马,在宫中巡视。他又召来朝中的一名武官马军都指挥使(即骑兵司令)朱洪实,给他五百骑兵开城门去讨伐李从荣。
这时,李从荣正搬来一只胡床(不带靠背的马扎),端坐在桥上,等候府邸亲信来传宫中消息。等了一段时间,没有音讯。又派人去叩左掖门。门不开,人从门缝中看去,见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正率领骑兵从宫中北面缓缓而来(按规定,宫中马骑不能奔跑),赶紧回来告诉李从荣。李从荣闻讯大惊失色,慌乱中命人取来铁制掩心盔甲披挂起来,坐在胡床上装模作样地调拨弓矢。
一会儿工夫,左掖门开,骑兵出宫加速,五百披挂整齐的骑兵,亮晃晃、黑压压地奔驰过来。
李从荣根本没有勇气抵抗,连忙率众逃归他的京城官邸河南府署。
树倒猢狲散。他的僚属见大势已去,很快就四散逃窜,分头藏匿起来。他手下的牙兵甚至乘乱转换身份,变成土匪,抢掠了京师的嘉善坊,随后四散溃逃。
李从荣和他的妃子回到府邸躲藏到床下,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但结局终于到来:他被戡乱将士搜出,不仅连审问都省了,废话甚至都没有一句,简单地砍了脑袋,将首级进献宫中。
李嗣源听说儿子秦王李从荣被杀,又吃惊又悲伤,虚弱得几乎从床榻跌落,几次昏厥。更令李嗣源悲哀的是,李从荣全家已经被杀,但还有一个儿子很幼小,正养在宫中。平乱将士要求把这个儿子也即李嗣源的孙子杀掉,斩草除根,以免后患。
李嗣源涕泣着说:“这娃娃有啥罪啊!”
但是将士们不答应,李嗣源不得已,最后只好把孩子交给众将。大限到来,皇帝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孙子。这是五代十国时期“权反在下”的真实写照。
李从荣一支,已经绝后。
李从荣那位“高参”推官高辇,闻讯逃窜,藏到百姓家里,最后感觉还是不稳妥,干脆落发为僧。等到被擒获之后,没法辨认真假,干脆脱了他的大红袈裟,给他穿上以前穿的衣服,戴上以前戴的头巾,让熟悉的人来验明正身。都捯饬妥当了,然后用刑。这位小文人被押向刑场时,神色自若,还朗声道出一个对子,概言今日之事:“朱衣才脱,白刃难逃。”
对子是个好对子,但用在生命终场,有滑稽的性质。史称“观者笑之”。
第二天,老臣冯道带群臣入朝,在雍和殿觐见明宗李嗣源,李嗣源泪下如雨,呜咽不止。他对群臣道:“不料我家的事闹到这步田地!愧见列位公卿啊!”
这时李从厚正在做天雄节度使(治所在今河北邯郸)。李嗣源令宣徽使孟汉琼去征召李从厚入朝“侍疾”,并由孟汉琼留在那里暂时主持天雄镇的军政事务。这其实就是承认了李从厚作为接班人的合法地位。
不久,李嗣源死去,李从厚在柩前继位。
南宋大儒胡安国评价李嗣源,认为他的军政成就虽然还达不到汉唐那样的水平,但也应该属于“贤主”之列。他认为李嗣源有几个可以称道的地方:内不好声色,外不好游猎;不任命宦者为官(这一条不准确,孟汉琼就是宦者);废除皇室的私家仓库;封赏廉吏;惩治赃官。并认为他焚香祝天,要上天早生圣人之言,是“发于诚心”,尔后果然赵匡胤诞生,“由是观之,天人交感之理,不可诬矣”——由这个案例来看,古人所谓“天人交感”的道理,不可说是没有道理了!胡安国善于做史论,他认为李嗣源可以称为“贤主”,我附议。
李从厚继位,是为后唐闵帝。
李从厚的“四人帮”
李嗣源的养子,凤翔节度使(治所在今陕西宝鸡)、潞王李从珂,果然如安重诲所预言的,开始拥兵自重。
历史开始重演,就像“依样画葫芦”。
犹如李存勖是后唐太祖李克用的亲子、李嗣源则是李克用的养子,二人关系紧张一样,李从厚是后唐明宗李嗣源的亲子、李从珂则是李嗣源的养子,二人关系同样紧张。
李从厚即位后,李从珂和石敬瑭都让他害怕,放心不下。他怕这二位造反。
但李从厚宅心仁厚,不愿意大动干戈。
朝中大臣却屡屡劝谏他要防患于未然。
“权反在下”的规律开始起作用,在大臣们的摆布下,李从厚做了一番愚蠢的干部调整动作。
他把李从珂的儿子李重吉从京官调到外地做团练使,把李从珂一个女儿召进宫中,试图作为人质,当时这个女儿已经削发为尼。他以为这样可以控制李从珂。但这种做法反而打草惊蛇。
最重要的是,他做了一次“移镇”工作,也即各大军区调防,最终惹恼了潞王李从珂。
最初,后唐明宗李嗣源病重时,大臣想见李嗣源已经很困难,渐渐就有宦官和后戚执政的影子。
李从厚即位,其中有几个人的功劳比较大,一个是明宗的妃子王淑妃,一个是宦官孟汉琼,一个是枢密使冯赟,一个是同平章事朱弘昭。这四个人结成一个“四人帮”团伙儿,沆瀣一气,没有啥政治智慧,却要干泼天事业。
当时石敬瑭正在镇守河东,他们不愿意让石敬瑭在这个位置上;而孟汉琼正在代理天雄节度使,他们也想让孟汉琼回到朝廷里来做京官,于是,几个人合伙一商议,来了个四大军区调防。报告给李从厚,李从厚傻乎乎地就答应了。
闵帝李从厚即位后,宰相李愚看出了王朝的没落。当时,闵帝刚刚结束守丧礼,开始在中兴殿处理政务,就召学士们为他讲读《贞观政要》和《太宗实录》,这事大有向唐太宗学习,以达到天下大治的雄心。但他只能读书、听讲,却无法明白“求治”的根本要领在哪里。处理事情优柔寡断,软弱无力,尤其没有识人之明。李愚认为他不懂得重用包括他在内的执政,是闵帝李从厚不会用人。他私下对同僚们说:“主上召请士人,咨询天下事,却很少临到我们这些人。我们处于高位,责任重大,得不到信任,以后的事情恐怕真不好办!”这话让执政们心生恐惧,都屏住气息不敢回答。
李从厚与“四人帮”商量的移镇布局是:
李从珂由凤翔改镇河东(治所在山西太原);原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则改镇成德;原成德节度使(今河北正定)范延光则改镇天雄(今河北邯郸);李从厚的堂兄弟洋王李从璋代理凤翔节度使,接替李从珂。孟汉琼回朝。
任命节度使,是有仪式的,一般要有皇帝下制命诏书,还要赐给节钺。汉唐以来,对地方吏治都极为重视,尤其有节度使制度以来,任命或改命,对朝廷军政而言,都是大事,但这四位,当时后唐最重要的“政治家”,却把这个事当作儿戏一般。他们不下制命,也没有诏书,更谈不上什么节钺,就派一个使臣拿着枢密院的下行文书,这个文书,相当于一纸“通知”性质的“调令”。然后,就要完成“移镇”工作。
五代以来,枢密使权力很重,但这么玩,即使在五代史上,也是第一次。
这件事一开始,还真有可能不是针对潞王李从珂的,但李从珂本来已经与朝廷疏远,又有猜忌,来接替潞王的,又是洋王李从璋,而这位李从璋心狠手辣,当初去代替安重诲镇守河中,曾亲自操铁挝将其击杀。潞王听说这人来替他,更加心生厌恶。李从珂在部下的拥戴下,反了。
他向邻近各道发出反叛文书,大意说:“朱弘昭等一班小人,趁先帝患病不起之际,废长立少,独揽朝廷大权,还离间挑拨皇室骨肉,动摇各个藩镇的根基。我深恐他们的目的是要倾覆唐室的江山社稷。现在,我李从珂就要入朝‘以清君侧’!但如此大事非我一家力量所能办到,愿请邻藩各道支持,共襄义举!”
五代以来的武官在本藩做久了,自有天大利益在,一旦调动,就没有了“土皇上”的舒坦,那时,几乎无人愿意调动。李从厚刚刚即位,还根本不具备调动藩帅移镇的能力和智慧。后唐朱弘昭等“四人帮”的颟顸引燃了藩镇的反叛,不自觉地催生了五代时期新的可能性。
李从珂的悲情表演
李从珂举兵就要东进,先派人到京师和各州郡撒放了传单和策反信件。
皇上李从厚得到消息非常恐惧,就派人去召朱弘昭等人前来议事。
朱弘昭本来就没囊没气,一听,就浑身哆嗦。他知道出事了,对亲家人说:“皇上这么急着召我,是要怪罪我啊!我儿媳妇是你的女儿,你赶紧把她领回去吧,别让她也陷入到这一场灭门之祸里来。”说着大哭,就要拔剑自裁,一时被家人拦住。但后续使者又到,紧急催促他赶紧入宫。朱弘昭大叫道:“我已经穷困到这个地步啦!”说着趁人不备,自投井中溺死。
这时候,侍卫马军指挥使,即亲军的马军司令安从进,正在充任京城巡检,相当于京师公安局长,他已经得到李从珂的策反信件,知道属于他的机会来了,听说朱弘昭已经自杀,就带兵闯入枢密使冯赟的家中,将其杀害。此时冯赟的母亲刚死,灵柩还停在堂上,安从进将母子尸体都扔到大街上,还残酷地杀害了冯赟的妻子。冯赟有一个三岁的小儿子,被门生故吏张守素藏了起来,算是给冯家留下了一条性命。
安从进此举,显然,是在向李从珂递上投名状。他在乱世中,谋划未来的政治前途——此类人物,五代十国屡见不鲜,事实上,三千年历史,屡见不鲜。儒学论“公道—仁德”,就军政大事而言,就是试图尽力减少这类邪痞小人从政,从心性上培育起圣贤气象来,推演邦国文明。做官不读圣贤书,满朝尽是安从进。带着温情理解儒学,认真地读一点《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