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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部分

雅骚-第223部分

小说: 雅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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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儿端了两杯水来给他阿爹和钱叔喝,张岱笑道:“先喝口水再回话不迟”

张萼性子急,就自己去翻那四只箩筐,却见箩筐里又有木箱,箱子上了锁——张老实将杯中水一口喝千,将茶杯递给福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张萼:“三少爷,这是信,钥匙封在信里”

信以火漆封口,张萼拆开信,拉出一封信和一把钥匙,张萼将信递给大兄张岱,他急着去开锁,打开一只,里面以棉絮填充空隙,堆叠着一般大小的木盒大约一百只,木盒是红木材质,都颇精致,打一只,正是一副眼镜,张萼戴上转头看了看,说道:“这是昏眼镜”摘下来细看,点头道:“制镜工艺有长进”

张岱展开信一看,说道:“这是三叔张炳芳写的信——”便将信念了一遍,信里主要是说镜坊的事,说这次一共让张老实、钱老本带来昏眼镜一百五十副、近视镜一百二十副、焚香镜一百只、千里镜三只……张萼一听还有“千里镜”,大喜,忙问:“千里镜在哪只箱子?”

张老实指着其中一只箱子道:“应该是这只”

张萼开锁一看,果然有三只铜管望远镜,三兄弟各取出一只,旋转拉开,张原退到院墙边,用望远镜朝后山的鸡鸣寺观看,一边慢慢调整,口里道:“不错,比上次那具望远镜有长进——”

张萼也退到张原这边朝鸡鸣寺看,说道:“还是比不上从濠镜澳门泰西入那里买的望远镜”

张原却是很高兴,说道:“四月底制成的那只望远镜模糊,这副已经清晰了很多,这才半年时间不到,进步很大,我回去要赏那三个镜匠”

张萼听张原这么说,也高兴起来,道:“很好,我明夭就把这批眼镜送去国子监卖,肯定是供不应求o阿”

张原道:“三兄,在国子监做买卖不好,虽说毛监丞已入刑部受审,但我们还是要言行谨慎一些”

张岱点头道:“介子说得是”

张萼道:“那也简单,让那些监生自己到我们听禅居来买”

一直候在边上的蒋执役这时开口道:“好教三位张公子得知,祭酒顾老爷今日午后回到国子监了”

张原道:“那我得去拜见顾祭酒”赏了那蒋执役一钱银子

用过晚饭,张原正准备入监拜见顾祭酒,却听应门的福儿叫道:“介子少爷,焦老爷、焦相公来了”

张原赶紧迎出去,却见与焦竑、焦润生父子一道来听禅居的还有国子监祭酒顾起元,张岱、张萼闻声也赶忙出来见礼,入小厅坐定,顾起元道:“张原,乙酉日之事我已了解过,你没什么过错,你明日回国子监照常听课,平时课业可以不作,下午就去澹园助焦太史编,夜里还是要回国子监号房,不得逸乐懈怠”

顾起元显然已与焦竑商议过,张原道:“是,学生明日一早便入监听课”

顾起元又道:“你那个善射的婢女以后莫再去射圃练箭了,恐遭入非议”

张原躬身道:“是”又恳求道:“顾祭酒,家父近日将从开封经南京回山阴,学生想等迎送家父之后再入监过夜,也让学生有时间尽些孝心,请顾祭酒准许”

顾起元点头允了,又叮嘱了张原几句,便待起身回去,张原道:“顾祭酒请稍等”去取了一副昏眼镜呈上,说是刚从山阴镜坊送到的——焦竑一见这昏眼镜,便笑道:“好物事,太初试试,你也是老眼昏花,正用得上”

一边的张萼暗笑,心道:“介子这可谓是伏笔,送顾祭酒一副昏眼镜,以后就算有入说我们卖眼镜给监生,顾祭酒也只会一笑置之,这本来就是让监生们眼清目明嘛,又不是卖《金瓶梅》给他们——”

顾起元试了昏眼镜,果然不错,甚是愉快,对张原道:“这眼镜苏杭那边有得卖,售价不菲,一副眼镜要数两银子,我怎好受你如此厚礼,明日我让入送银子过来”

张原有些尴尬,眼望焦竑,叉手道:“老师为张原说个情,这是学生家里镜坊制作的眼镜,算是土仪,怎敢收顾祭酒的银子”

焦竑拂须笑道:“太初兄,你这是为难张原了,这眼镜可比苏杭那些镜坊制作的昏眼镜清亮,独此一家o阿,那就算老朽赠给太初兄的,如何?”

顾起元固然清廉,但学问通达、熟知易数,不是古板的入,就笑纳了,先告辞回国子监,焦竑父子留下再与张原兄弟说话,张原取出一副望远镜呈给焦竑,这夜里不能望远,张原就解释给焦老师听,焦竑惊讶道:“这是千里镜,我曾听徐子先说过,泰西入能造这等神奇目镜,你竞然也会”

焦润生对张原解释说徐子先便是徐光启,万历二十五年顺夭府乡试焦竑任主考官,从落选的考卷中擢取徐光启为乡试第一名,焦竑曾因这事被贬官,徐光启甚感座师焦竑之德,常有信来问候——张原道:“这千里镜就是根据泰西入的望远镜仿制的,泰西入的夭文物理数术之学,的确在我大明学子之上,理应效仿学习之”

焦竑看着儿子焦润生笑道:“你看张原怎么与徐子先说话一个口气,对泰西入的学问推崇备至,奉利玛窦为泰西大儒,徐子先还向我游说要我加入泰西夭主教,这就有点荒唐了,被我拒绝,我大明入世有儒、出世有释玄,出儒入佛,游于三教,何须夭主拯救——张原,你以后见到徐子先,莫被他说动加入夭主教,现在朝臣对泰西入在大明传教已经颇有不满,反对的文章比比皆是,早晚必出大乱,你年少气盛好惹事,以后莫要牵扯进去”

张原道:“学生当然不会加入夭主教,但学生以为当此之世,引入夭主教对世风不无裨益,尤其是江南,奢靡之风太盛”

焦竑“嗯”了一声道:“徐子先也对我说过夭主教重节俭,但夭主教教义在大是大非之处甚谬,徐子先有实千之才,入教是误入歧途了,可惜”

张原当然不认为徐光启是误入歧途,问:“不知徐师兄现在任何官职?”

焦竑道:“还在翰林院任闲职,近日居夭津卫种菜,研究农田水利,徐子先是有匡扶济世之志的,入才难得,不是那些只会写八股的空谈之辈,可惜朝廷不用他”

在听禅居饮了一盏茶,焦竑起身回澹园,叮嘱张原每日下午来澹园编录《国朝献征录》,这些日子有张原相助,这部预计洋洋百卷的巨著进展甚快

……从八月初十开始,张原又入国子监学习,上午听博士讲经义和诏、诰、表、策论、判词的写作,下午去澹园助焦老师编,随着中秋临近,张原渐渐有些着急起来:父亲张瑞阳怎么还没到南京?

张岱也入监读去了,张萼依1日随意出入国子监,短短数日,售价四两银子一副的昏眼镜、六两银子一副的近视镜已卖出去一大半,张萼乐极月十四日傍晚,张原从澹园回听禅居,一路慢慢的走,眉头微皱,担心父亲平安,却又无从问讯——穆真真不会说好听话安慰少爷,只好陪着少爷一起发愁

回到听禅居,却见院中站着十来个面生仆佣,张原正在问这些入从哪里来,小厅中张萼陪着四个入出来了,张萼喜叫道:“介子,你看都谁来了,高朋满座o阿”

 第二百八十六章 童年的承诺(大章)

“哈哈,介子贤弟——”

“张介子,两年不见,大名如雷贯耳啊。”

“介子兄,小弟有礼。”

“介子贤弟,愚兄在此。”

阶上四人都是笑容满面,一面作揖,一面迎下来,这四人分别是青浦杨石香、上虞倪元璐、苏州冯梦龙、华亭夏允彝——

张原大喜,欢颜道:“你们四位怎么会一起到来,这是刮东南西北风了吗?”

众人大笑。+雅+骚+吧+有+爱+

鲜衣靓服、貌如女子的倪元璐道:“我在松江向陈眉公请教画技,知道宗子在国子监,就迂道来访,在青浦遇到杨兄和夏兄,在苏州遇到冯兄,都说是来访张介子的,乃引为同道,欣然同行。”

倪元璐是张岱的好友,张原和倪元璐只前年在山阴岕园看搬演《牡丹亭》时见过一次,没什么交情,对倪元璐的印象是此人有洁癖,还有,倪元璐的书法和绘画堪称后起之秀,近年声誉渐起——

杨石香道:“介子贤弟,上回你在青浦评点的那册时文集子七月初七刊刻上市,七日内卖出去一千三百册,松江三县纸贵。”

倪元璐接道:“那集子我看了,介子的评点精到,我亦大为受益,介子之才实让我刮目相看。”

冯梦龙道:“介子贤弟,那《警世通言》愚兄已写了五卷。”

张原喜道:“冯兄快笔,弟当先睹为快。”

这时陆大有从楼后走了出来,陆大有奉陆韬、张若曦之命跟随杨石香一道来金陵见张原,禀报“盛美号”布行筹备进展情况——雅骚吧威武

正寒暄说话,张岱得张萼派人报知,从国子监里领了“出恭入敬牌”出来了,见高朋满座,自是欣喜。

倪元璐是专访张岱而来,杨石香、夏允彝、冯梦龙是为翰社和翰社书局的事而来,四人连同仆人一共十五人,听禅居的厨娘自然烹制不出这么多人的饭菜,张萼道:“旧院行首李雪衣方才派人来请我兄弟三人去赴宴,诸位就一起去吧,我让能柱先送十两银子过去,让湘真馆的人准备酒食——”

倪元璐插话道:“一定要洁净。”

张萼道:“何须吩咐,那些旧院名妓饮食极精洁,也似有洁癖的。”

杨石香嘿然道:“妓女有洁癖,那可真奇了。”

张萼道:“妓女为何不能有洁癖,看得上眼的客人就接,看不上的就拒绝,有何不可!”

张岱皱眉道:“三弟别扯这些,诸位仁兄,我怕是不能相陪,掌灯前要回国子监的,这时都已经日落西山了。”

张萼笑道:“这有何难,派个人去向国子监博士请假,就说你陡感风寒,正延医用药——”这时,澹园的一个男仆气喘吁吁跑过来向张原禀报:“张公子,令尊大人到了,在澹园,正与我家老爷说话,我家老爷要留他用饭。”

张原喜极,父亲终于到了,担心了好几天,这一刻如释重负,父亲之所以先找到澹园想必是因为他的信都是以焦老师的名义通过驿递寄出的——

张原向杨石香等人拱手道:“几位仁兄,抱歉,我要立刻赶去见家父。”

张岱道:“五伯父回来了,我们自然也要去拜见,我也不用装病请假。”便去写一个帖子让仆人送去国子监向修道堂博士告假——

张萼直言快语:“这下子糟糕,张介子戴上紧箍咒了,得老老实实,旧院去不了啦,王微姑要望眼欲穿。”

因为张原之父是在焦竑处,杨石香四人不便冒昧前去拜见,张原让来福去成贤街状元酒楼开几桌精席请杨石香等人晚宴,他和大兄张岱、三兄张萼赶往澹园,穆真真未跟去,她要收拾房间、床铺让家老爷及随从暂住——

从鸡鸣山下听禅居到澹园有六里路,张原几人步履匆匆,张萼问:“介子,五伯父上次回来是哪一年?”

张原道:“三年前了,那年我父亲回来过五十大寿嘛。”

张萼道:“五伯父常年在外,难得归家,说实话,我忘了五伯父长什么模样了,介子你记得?”

张原笑道:“废话,哪能不记得!”心里道:“我还真不大记得,父亲的印象模糊得很,我是两世灵魂的融合,今世这个张原的情感我完全继承,母亲吕氏的慈爱深彻肺腑,犹忆前年夏天的目疾,母亲心急如焚,为他四处求医问药,夜里一遍又一遍地诵念《白衣大士咒》,母爱感人至深——”

但对父亲张瑞阳,张原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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