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的坠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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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吉尔护士不断往他血液中注入消毒药剂,慢慢将生命刹逼出体外。不久,他头脑清醒了,也能从床上坐起来了,于是她搀扶他下地走路。克雷也过来给他打气。卡本来调查情况时,还在担心破船上真的挤满了外星人。
“狗娘养的!”当最后确信从来就没有什么怪物时,这位胖子船长毫不掩饰他对杰生的厌恶。“他现在滚回家,对巨头撒谎去了。”
“难道你不能和太阳那边通话,告诉他们真相?”
“那又有什么用?”卡本耸耸肩。“巨头宠爱儿子,他才不要真相呢。”
终于出院了。奎恩一方面想忘记对杰生的痛恨,一方面想摆脱屈辱的阴影,于是他回到教室听课,到发动机房和乔莫一起值班。
克雷有时间也让他去圆顶观察台教他使用发动机。探测灯仍在工作着。
“输入兹恩的联络码,”克雷道,“发出交谈的邀请。”
奎恩听得直皱眉头。
“那些家伙有能耐抓住斯比卡号,而且很好奇地把它拆开,我们知道他们就在附近。他们收到了我们的信号,也读懂了,但就是不给回音。”
“害怕我们?”
“有可能。”克雷耸耸肩。“他们一定已经猜到我们对那个外星鸟的所作所为。也许——”他伸手去拿星雾。“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谁知道他们怎样看待我们?也许按他们的时空观念,他们可以花上一百年甚至一千年来观察我们。”
阿尔德巴伦又来了,带给克雷一封信。他读完之后,盯着星雾狠看了一会,再把信读了一遍。然后,他目光严峻地把信递给奎恩:“你母亲写的。”
她写道,她和奥拉夫仍然在科万实验室上班。奥拉夫埋头搞他的超导体研究,而她自己研究完外星鸟之后,现在教些课程,同时开始了一项新的研究,那就是太阳人和地球人之间日渐显现的基因差异。
“从杰生·科万那儿听到奎恩的死讯,”她写道,“我万分痛苦。”
读到这里,奎恩内心一阵发冷。“把他一个人抛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我一直都心有不安。我常希望,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让他来太阳这边。”
他双手颤抖,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信纸。
“那艘破船上还有外星人的消息令人难以置信,外星人袭击了杰生和奎恩——这更是不可思议。至少我这么想,因为我们见过的外星鸟似乎根本无法伤人。
“兹恩夫妇遇上了麻烦。他们好像在船员上和杰生吵过架,我想,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责备杰生对奎恩的死负责任,另一方面也因为杰生对他们十几岁的女儿表现了过多的关心。
“返回实验室后,奥雷利娅开了新闻发布会,她通报了在简诺特上的工作情况,并呼吁增加资金继续与外星人联络。她认为外星人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而且非常不理智地对杰生关于外星人攻击人类的说法提出了疑问。
“她和蒂肯虽然没被正式逮捕,但安全部已将他们扣押审讯。
目前审讯仍在进行之中——我想,你应该记得安全部是干什么的,他们的女儿现住在她姑父家里。她姑父与地球人做生意,发了大财。”
奎恩找到卡本,恳求允许他给母亲通话,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算了吧,”船长不悦地咕哝道。“那怎么行呢。你知道激光通信网络不能用于私事。如果你不怕招惹审查官和科万人,你写封信就行了。”
他给母亲写了封信,之后又开始给敏迪写信,但他心里没底,敏迪是否还记得他。他还惦记着想办法回到太阳那边与她见面——然而这种想法是多么荒谬!他把信撕碎,他应该忘记她呀。
光圈站女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个。莉雷丝·恩吉尔,也就是医院那个轻手轻脚的护士,几个月来一直和敏迪在他梦中交替出现,但站上来了位新医生后,她就和新医生结了婚。
还有就是多罗蕾丝·德拉。
多罗蕾丝是位漂亮的金发女郎,头发又直又长,金灿灿的,有如她脸上的太阳标记。她的工作是管理计算机和规划园子里的作物耕种。有时她还自编自唱哀伤的歌曲,都是悲惨的小调,唱的是从前爱上巨头的那些女人的不幸遭遇。
十六岁起,他开始和多罗蕾丝一起在体育馆做事。他把为敏迪制作的翅膀给了她,听她唱她那些歌曲。体育馆外,她沙哑的嗓音并不好听,但在馆内,从弯弯曲曲的墙上返回的回音把她的歌声变成了绕梁的呜咽,不知为什么就点燃了他心里的旧梦:只要他能够去太阳那边,他就能找到自己在太阳帝国的父亲并且拥有灿烂的前途!
一天深夜在花园的供应房里,在塑料植物叶片的簇拥下,在刺鼻的氨肥气味中,她教了他如何做爱。那个月几乎每天深夜,他们都去那里,黑暗中胶在一块,弄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几乎忘记了敏迪,但后来有一天她告诉他他们必须到此为止,因为她决定嫁给乔莫了。
他顿时目瞪口呆,既恨她,甚至也恨乔莫。忽然敏迪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于是他去上课,去观察台帮克雷(现在他可以一个人在发动机房值班了),尽一切可能学习新东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仍想着敏迪,想着太阳那边。
终于,阿尔德巴伦又回来了,这次只晚了两个月。他惴惴不安地等着信件。有一封母亲来的信。他撕开信封,一眼就看见崭新相片里的母亲,她和另一个女人一起站在陌生的地球公园里。地下的草坪像地毯,只是绿得不行,还有一棵神奇的大树直冲蓝天。和她一起的那个女人——是敏迪!
为了不致弄错,他又看了看相片。敏迪比记忆中更高了、更瘦了,黑发也更长了,散落着飘在风中。她脸上的青春痘没了,显得有些严肃,还带着忧伤的神情。“奎恩——我的乖乖!”母亲写道。
“听说你死了,我们多难受啊。特别是你朋友敏迪,她比我和奥拉夫还难受呢。她现在是一名学生,住在苏黎世,做一些具体的研究,同时努力忘记一次可怕的经历——”
安全部工作人员喊他名字,又扔给他一封信。是敏迪歪歪斜斜的字迹。他喉咙发痛,赶快打开信封。信的开头显得很快乐。
“亲爱的奎恩,你母亲刚把你的信转交给我。得知你没事,我太高兴了——现在我的手仍在发抖,所以我的信一定让你读来费劲了吧。我一切安好。我在实验室,听你母亲的课程,同时兼职她的研究助手。
“然而,两年前——”
写到这儿,信换了一种墨水。
“我得给你讲一件糟糕的事儿了,奎恩。可怕得很,即使现在也不堪回首。我父母——”
后面一个字给涂了,他看不清。
“他们的麻烦始于飞往科多伯西的飞船上和杰生·科万吵了一架。他们明知道和杰生争执是不明智的,可母亲就是不相信外星人能袭击微型飞船。着陆之后,安全部就扣押了他们。
“这里面有太阳帝国政治的原因。科万家族和陈氏家族素有不和。有人指控母亲进行的外星人研究应和了启示者的说法,即太阳人有魔鬼血缘,于是母亲必须作出解释。
“父母被扣安全部期间,我住在阿兹特卡的姑父家中。姑父总是忙碌,但他待我比姑母待我还好。当父母终获自由时,他们来地球这边度假。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假期。那场灾害把他们折磨得够呛,而且也毁了他们的事业。
“我到苏黎世和他们一起,他们在太阳帝国有自己的土地。这时他们刚刚学会滑雪。他们说滑雪很好玩,就像在简诺特体育馆里飞翔一样,他们要我也学滑雪。
“当然,关于圣族人恐怖分子,我们也听说了不少,但那个地区一向都很安全。我们从未想过会有危险,直到有一天大雪滑坡,气车不能开了。突然一群人带着毒气枪冲上车来,把车上每个人都打昏过去。等醒来一看,我父母双双不见了。‘他们被绑架了——太可怕了,奎恩!’“安全部也无能为力。他们用飞机和坦克封锁一切道路,但他们谁也没法。几周以后,我们收到了赎金通知单。
“太阳帝国从来不付赎金——他们是那样讲的——但姑父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父母被藏之地的消息。最后父母找到了——死了。安全部的人不让我去看父母。他们的尸体藏在一个山洞里,在那儿他们受尽了折磨,最后被捆起来,在饥寒交迫中死去的!凶手没有抓到,至今还逍遥法外。
“这事儿太可怕了,奎恩。回到姑父家住了好几个月,我才缓过神来。后来,姑父就把我送到实验室和你母亲一起。你母亲真是个好人,我也喜欢这儿劳累的工作。
“我并没有忘记那件事,那件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有时我还做噩梦,梦见那些戴面具的恶人爬上汽车,猛击母亲脸上的太阳标记,骂她是撒旦婆娘。
“好吓人啊!
“我讨厌,奎恩,讨厌太阳这边的一切。我多么希望能回到你身边啊。当然这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供应船说不清楚要隔多少年才上去一回,我甚至不敢肯定,供应船还会不会去——”
又换了墨水。
“奎恩——”信上沾了一团墨迹。“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想得很多。我知道太阳这边的生活正在改变我。我猜,你也一样在改变。当初离开你,我十分难过,特别当听说你死了我真是悲痛欲绝。但是照目前这种情况——”
又一团墨迹。
“我们最好忘记对方,忘记得越彻底越好,好让我们重新生活——尽管我们一起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尽管我们都不愿忘记那段时光。写信跟你说再见让我伤心,因为我仍深爱着你,但再见吧,亲爱的奎恩。”随后是用另一种墨水写的附注。“为了我们俩的缘故,不要回信。你会明白其中原因的。”
他不明白其中原因,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早饭时,克雷从星雾中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眨眨眼睛,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真难为你啦,孩子。不过敏迪说得对,她适合在那儿生活。你应该替她惋惜,替整个太阳那边惋惜。太阳那边恶臭腐烂,科万人和启示者还在为一堆烂肉打个不停呢!”
奎恩一个劲儿地摇头。
“现实点,孩子!科万人判你死刑,你就死定了,他们绝不出尔反尔,你要是给敏迪写信,就会给她惹麻烦,甚至还会连累你母亲。”
奎恩一个寒噤,心底里羡慕克雷可以在星雾中找到安慰。
“要是你想做梦,”克雷接着说道。“就梦想一下我们光圈的未来吧。这儿有成百上千的雪球,每找到一个,我们就在上面发展人类,我们建立起来的新世界之间相隔十万八千里,即使太阳人和圣族人想来霸占,想来摧毁,他们也办不到!’’克雷扬起味道很浓的手掌,直盯着他。
“想想吧,孩子。”
他点点头,不带一丝喜悦之色。“我祝你好运——”
“别做梦了!”克雷发火道。“你去不了那儿,难道杰生没把你教训够吗?”
“他骗了我,那份耻辱我至今铭记在心。只是无论何时,无论以何种方式,我一定要去那边。”
“你要是去过那儿——”克雷摇摇头,然后吸一口星雾。“那儿是空中的丛林,科万家族和陈氏家族就像丛林中的两只老虎。如果你向往那种地方,孩子——你就是个笨蛋。”
“就算我是笨蛋——我还是要!”
阿尔德巴伦再一次延误了,这次是因为途中发动机出了故障。
在新船长麦加利·孟恩的指挥下,它终于上来了,那时奎恩已年近20岁。他急不可耐地等着信件下来。只有一封信,是母亲写来的,敏迪没有写信。
这本在意料之中,但他仍然失望得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