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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你在我的左手边-第3部分

小说: 你在我的左手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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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讲台旁边。
  外婆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她只是自顾自地讲起一个小姑娘的童年:小时候身体不好,时常发高烧,甚至昏迷;父母不在身边,从小跌跌撞撞地长大,所有知识的学习过程都是同龄人的几倍长;终于学会写字,却还是个左撇子,怎么打都改不过来;不漂亮、不聪明的左撇子女孩,上学后总是被同学嘲笑,胖乎乎的脸上渐渐没了笑容……
  她说,她从来不期盼自己的外孙女能考第一名,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这孩子能健健康康地长大,识几个字就可以……
  最后,外婆哭了,王老师也哭了。
  外婆说,王老师是个好心的老师。她当场表示:不仅不能让已经很孤独的我一个人坐,同时还要让她最得意的学生张怿做我的同桌!
  她对外婆说,她相信张怿脾气好、有气度,他会对我这个从小孤独的左撇子女孩宽容一点、包涵一点的。
  就这样,在这个11月,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左撇子的我,有了一个新同桌。
  他叫张怿,他是高一(12)班最帅、最优秀的男孩子,是我浅绿色带小锁的日记本里,像小白桦一样挺拔的秘密。




2…1

  刚成为同桌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静静地坐在张怿的右手边。
  很多时候,我都佯装低头看一篇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课文,而我的眼睛连同心灵,都在偷偷看着他。
  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在我的关注范围之内。
  有时候习题做不出来,会看见他紧紧皱眉头,用迷茫的目光盯着黑板。他的手里常常会握一支笔,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一顿一顿,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的时候,他在阳光的瀑布中沉默着思考。我一转头,可以看见男孩子青涩的喉结,一上一下地运动。
  这一切,都在我的余光中。从来没有直视,却悉数铭记。
  又过几周,班里调整座位之后,夏薇薇坐到了张怿的左边。
  他们之间隔一条窄窄的过道,每隔两周还可以做一次“同桌”。夏薇薇对这个结果显然是非常满意的,她和张怿讨论习题,谈天说地。他们的每一句话都自然而从容,而我,不过是个低着头佯装看课本的偷听者。
  我为我这样的偷听感到羞耻。
  可是,在那个年纪,那样的我注定无法拒绝——无法拒绝他的声音、他的样子、他的每一个微笑。
  倘若,你16岁的时候也偷偷喜欢过什么人的话,或许就会明白:有时候,有些喜欢,就是心底深处悄悄开放的花,掩藏在自卑的岩石后面,羞涩地露出一两枚花瓣,期待阳光的降临、神的青睐。
  我从来没有指望张怿会和我说什么话,假使不说点“借橡皮用用”、“喂,你有三角板吗”之类的话,我们之间,或许更多的还是静默的姿态——静默,就是明目张胆的忽略,名正言顺的忘记。
  直到那天的数学课。
  数学课上我正在埋头苦读《平凡的世界》。老师在黑板上做板书,讲正弦和余弦函数。我把课外书压在代数课本下面,专注而投入。
  然而,几乎是突然地,听到左边有人咳嗽。
  我扭头,看见他歪着脑袋,身子微微伏着,缩在课桌上一大堆书本后面,从而躲避讲台上老师的视线。
  他小声说:“小心点,老师刚才看你了。”
  我心里猛地一热,好像“呼拉”一下子,有一扇窗户猛地打开,泻进来一室清新的空气、柔和的风。我的脸那么不争气地红了,我小心翼翼把课外书塞到了书包里,然后抬头听课。我得承认,很久以来,这是我听过的极少数课之一,尽管心猿意马。
  下课后,他没有和我说话就去外面打球了,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
  那天的日记里我悄悄写道:“这是我们成为同桌之后他第一次为我打掩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概,有点感激,也有点难过。感激的是他救了我,让我免于被当众责罚;难过的是,我终究没有办法成为他心目中美丽、智慧和带有强烈自尊的女孩子。”
  是的,因为张怿,我开始尝试着思考自己被人排斥的原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灵好像会突然变得敏感。于是我渐渐猜到了同学们排斥我的原因:当我从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批评与责罚中走过来的时候,当我一次又一次因为看小说的缘故而写检查的时候,在所有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没有自尊,也不知道羞耻的女孩子。
  16岁,因为高考的缘故,每个人都活得那么斗志昂扬。可是,相比他们而言,那令所有人一路奋斗着的高考、令所有人都为之拼搏的梦想,对我来说,不过是空谈,是海市蜃楼,看得见却摸不着。
  所以,从一开始,我能回忆起的这个故事,或许就是一个没有梦想的故事。假使梦想能令我们的青春以及回忆变得五彩斑斓,那么从一开始,我的青春就苍白而又贫瘠。
  但是我不知道,张怿的这次掩护,是否意味着他不像夏薇薇那么厌恶我?
  
  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上课的时候,我小心再小心,还是听到安静的教室里,“啪啦”一声清脆的响。
  老师在讲台上激情四溢地朗读课文,被这响声打断,有点没好气地看着讲台下面发出声响的地方。前排几张脸扭转过来,好奇又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张怿。夏薇薇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稍纵即逝,却还是被恰好转头过去的我看到。
  可是,我却没有胆量看看张怿此时的表情。因为窘迫,我飞快埋下自己的头,一边在心里,第一次那么深切地痛恨自己是个左撇子。
  这样想的时候,我可以用余光看见,张怿弯下腰,在那么多人的注视里,低头捡自己的笔。
  我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他黑色茂密的头发,在我左手边,微微晃动。他穿着咖啡色的高领毛衣,在他弯腰的这瞬间里,他的背,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老师又开始朗读课文了,前排几个人也把脑袋转回去重新盯着自己的课本。只有我,尴尬而窘迫地,在朗朗读书声里,偷偷看我的同桌。
  他捡起笔,用手擦了擦,几乎什么表情都没有,又开始看课本,记笔记。
  我的心,忐忑地上窜下跳。
  我下意识地把凳子往右边挪了挪,让自己的胳膊离他远一点。我这样移动的时候他看过来一眼,我低下头,感受到自己左脸颊燃烧的红。
  下课铃响后,同学们绝大多数已经忘记了上课时候的小插曲,可是夏薇薇记得。
  她看看张怿,再看看我,微笑着说:“张怿,你的脾气可真好。”
  我狠狠瞪她一眼,觉得夏薇薇那张白皙粉嫩的脸蛋在这一瞬间好像老巫婆一样难看。
  可是,张怿居然说:“她又不是故意的。”
  我愣了。
  夏薇薇也愣了。
  过几秒钟,夏薇薇回过神来,对张怿说:“要是每天都这样你也受得了的话我就请你吃饭。”
  她顿了顿:“我请你吃3块钱一份的辣椒鸡。”
  她边说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或许也算可爱,假使我不是那么讨厌她的话,我想单是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我就该会很喜欢她。
  可是更让我吃惊的是张怿,他居然表情诚恳地对夏薇薇说:“夏薇薇,要是你不这么刻薄,我请你吃3块钱一份的辣椒鸡,怎么样?”
  “啪!”我听见夏薇薇把笔狠狠拍在课桌上的声音。前后排的同学显然被吓到了,三三两两的人扭转头看着她,然后再饶有兴趣地看看张怿。没有人看我,我是每个故事里的局外人,理所当然的无关紧要。
  我看见夏薇薇的脸色涨红,她怒气冲冲地看着张怿不说话,而张怿若无其事地大声读课文,他的英语发音那么好听。我的心,小心眼的那颗心里,突然满满地溢出温暖的感觉来。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我照例是把凳子往外挪,我这样做的时候张怿看着我,他说:“陶滢,你这样坐不别扭吗?”
  他比划一下桌子的大小:“这么大的桌子,往里面坐一点也没关系。”
  他看我不出声,接着说:“不用怕,笔掉了可以捡的。”
  就是这句话,让我突然,感觉到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湿湿的,迅速蔓延。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还有淡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直到后来,我还是不可扼制地,很多次想起那一天——我生命中盛开着金色阳光的那一天,在我16岁的那一年,凝结成为一桢永远美好的照片。尽管,时间像条蜿蜒的河流,慢慢地淌过去,不再回头。可是,这张老照片却因为水流的濯洗而越发清晰、温暖、和煦。
  相片里镌刻着那个课间,那个男孩子、那个女孩子,那句平凡的话——“不用怕,笔掉了可以捡的”。可是,就是这样的平凡里,却镌刻着骤然盛放的温暖。
  如果你没有经历,你便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盛大的感动,汹涌涨潮!




2…2

  从那以后,每天的每天,我都在忐忑不安里生活。
  我小心翼翼对待我的新同桌,很在意地,使自己不要碰到他。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窘迫,有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看我一眼,无声地告诉我:没关系,别担心。
  我很感激。
  可是,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在每天早晨早到一点点,帮他把课桌、椅子擦干净;上课的时候尽量斜着身子写字,这样撞到他的几率或许会低一点。我们就这样继续着我们的同桌关系,一个月过去了,他没有提出换同桌。
  可是,我和夏薇薇彻底结了梁子。
  从那天以后,夏薇薇再也不正眼看我一眼,甚至也不看张怿了——我们之间突然间就结上了厚厚的冰墙,并且,矛盾的进一步激化来得更加突然。
  这天中午,下课后我们都去食堂买饭。长长的队伍里,她端着饭盒站在我前面。她声音清脆地说:“一份辣椒鸡。”
  我探头看看盛辣椒鸡的盆,一共也就剩一份的份量而已。后面的同学看见了,也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食堂里乱哄哄的,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似的在买菜。夏薇薇买好了菜,转身要走。
  我正要抬手给卖饭的师傅指我要的菜,突然,我的手臂一热,“咣当”一声,夏薇薇的饭盒就掉到了我脚下。
  这是个多么意外的意外!
  我完全愣了——这是个戏剧性的事件,可是多么不幸,戏剧的另一个主角居然是夏薇薇!
  我在内心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她?
  我们的队伍出现了少许的安静,紧接着就是骚动,站在我身后的男生一个劲催促:“快买饭,别站着不动啊!”
  可是我几乎完全傻掉了,关键时刻,我就是这么没用。
  我抬起头,看见夏薇薇铁青的脸,从她的表情中能看出来她在努力压抑着怒火,她指着地上的饭盒,还有洒了一地的菜,一字一顿:“你赔我的辣椒鸡。”
  我根本没有时间关注自己被烫红了的手腕,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让我从哪里再弄一份辣椒鸡?
  我呆呆地看着夏薇薇脚下的饭盒,还有洒了一地的辣椒鸡,甚至听不到周围的响动。
  我只是尴尬而局促地站在那里,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卖饭的师傅开始敲着大勺子喊“下一个,下一个”,我身后的男生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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