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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布拉格往事-第39部分

小说: 布拉格往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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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狡黠的笑容,陷入了沉思。
琳达的心思自己怎会不了解。一定是婚纱店。
外交部长马萨里克在政变中无奈地与共、产党达成了一份协议,才没有加入辞职最终造成全国的提前大选甚至引发内战。其中有必须保护的人员名单,属于司法部的自己也在列。
他不能说,那些人事后会不会实言。然而马萨里克总还是希望自己坚守这份岗位,至少尽量保留围绕在总统先生身边的最后一点民主力量。
而琳达毕竟是有过罪名的女人,如果不辞职便与她结婚,是不合适的。
“我的小傻瓜,我们……”
她专注地盯着他,明澈至极的大眼睛满含期待。
“到六月大选正常结束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她用力地点头,然后跳起来坐到他腿上,环住爱人的脖子开心地亲吻。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汉嘉还是趁着关门以前赶去了商业街的那家百年婚纱老店。虽然没有挑选婚纱,但是选了一件漂亮的月白色镶珍珠塔夫绸长礼裙,想送给琳达一个惊喜。
沿着两旁刚发出嫩绿新芽的梧桐树街道慢慢走回电车站,汉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对面熟悉的那几家书店上。三家里有两家已被查封,废品回收站的小货车正把书籍成堆地搬到后架上,他看得心疼,忍不住走过去想挽救一点儿出来。
小工很是傲慢地瞅了瞅这位衣着考究得体的绅士,然后蛮力驱赶。
“这些全部是反动书籍!必须用粉碎机销毁!”
汉嘉没有办法理论,最终趁对方不注意拿了《尼伯龙根的指环》脚本和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偷放到刚买的衣服的礼盒中。
他一辈子也没干过偷书的事!
第一次干却干得如此理所当然,一路上在电车里,他始终抿着唇,拼命遏制心头的狂跳。不知道究竟是激动还是什么,直觉得那样想笑又想哭。
回到家,果然琳达看见这件漂亮至极的礼服高兴极了。
“它就是我的婚纱!”
她对着镜子不住来回转圈,未婚夫惊艳的眼神自镜中牢牢捕捉着她纤细洁白的美丽身影。
然而,她依然感觉到了他刻意隐藏起的愁绪。
禁不住琳达的再三“拷问”,汉嘉终于如实吐出偷书的事情。
她明白他最近心里藏着太多苦闷,所以极尽温柔地抚慰。
只不过汉嘉无法预料,琳达的胆量完全超出他所想!
第二天下午在办公室,接到已失业的爱德华医生兴冲冲的电话,汉嘉立刻不顾一切地赶回了家。
只见琳达和珍妮,以及爱德华三个人正热火朝天地清点“赃物”——满客厅的书籍。
爱德华看到他,跳起来大叫。
“你的女人真厉害!盗窃技术是一流的!”
他冲上去拼命捂住对方的嘴,差点儿没忍住揍他。
琳达若无其事地眨眨眼,“我曾经是劳改犯。不入流的东西大家都不得不学点儿以应付看守。”
事情是,由珍妮出谋划策,爱德华搞来了一辆小而旧的货车,趁废品回收站的人午间休息时间,琳达快速撬开了书店所有的锁,和爱德华两个人把书库搬扫一空。而此时漂亮迷人的珍妮正在隔壁酒馆陪回收站的小工喝酒,把对方灌得晕乎乎。
汉嘉慢慢踱步至小未婚妻面前,眯起湛蓝的眼眸俯瞰着她,她瞬间收敛了兴奋,因为他的脸色是如此意味不明。
“你还偷过什么东西?”
“马铃薯……”
“还有呢?”
“酒……香烟、死人的金牙……”她背着双手,退到了墙边,语速极快而吐词不清地交代。“都是在集中营的时候。我饿得快死了,大家都偷,所以我也偷……”
“太棒了!”他突然抱起她悬空,力道大得简直快要勒死她,发疯般地亲吻那张可爱至极的小脸。“我怎么会有这么棒的小爱人!”
然后,他又拍了两下她的屁股。
“不过以后,不许瞒着我。我申请加入你的犯罪团伙。”
她疼得叫嚷。“老爷,快放我下来。否则我不批准。”
“现在怎么办?你们打算怎么躲避警察?”
珍妮接声。“我才不相信有人能为了一堆废品去报警。即便报了警,警察也不会管。”
“太对了!老婆!”爱德华大声赞同。
无论如何,这是一次“伟大的行动”。四人团伙决定去饭店好好庆祝一番!
嘘——汉嘉回过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谁也不许喝醉。不许乱说话。”
爱德华苦笑,珍妮砸了他一把。
“尤其是你,我的大嘴巴老爷。”
自爱德华失业以后,他们夫妇总是愁云惨淡。珍妮虽然没有失业,依然在布拉格民族剧院工作,但她的社会民、主党被共、产党吞并了,而她由于错误右倾主义被开除党籍。
爱德华曾经工作的国防部医院经历了大换血。尤其像他这样心直口快的法医,失去工作几乎是必然的事,同时被取销了从业资格证书。
所以这一晚四人的聚餐是惨淡之中难得的欢乐。
最后,趁着没喝醉以前,匆匆结束。否则大家的笑容都要变成流泪。
与爱德华夫妇分手之后,汉嘉和琳达沿着河边慢慢散步回家。
这里靠近外交部大楼切尔宁宫,隔着重重垂髫的杨柳,依稀可见自连续拱窗内渗出的灯火照亮了修葺整齐的花园,各国使馆的豪华轿车逐次经过他们身旁的沿河大道,渐渐消失在涛声沉沉的湿润雾气中。显然,有什么宴会刚刚结束。
琳达并不着急回家,她看得出汉嘉只是强颜欢笑,今夜难得舒爽的河风阵阵拂过爱人额前的发丝,星空下他的笑容依旧英俊无比,然而漂亮的眼眸越发深邃,是那么的忧郁。
所以她拉着他的手慢慢走过被河水打湿的台阶。冰凉的湿气漫了上来,通过呼吸没过她和他的胸肺,却有着温柔的舒适。
“我想和你就这样走下去。”她转头望着他说。
“我也想。”
彼此对视良久,他横抱起她走下了水面。
河水浸湿了他的双腿,他的腰,以及她拖曳下来的月白色裙角。
她整个人美好得犹如月亮映入水中的倒影。四周都是纯洁的辉光,随着波涛细细荡漾。
有天鹅游了过来。环绕在他们身边。
“曾经不止一次,我试图跳下去。”她伏在他的胸前轻声低喃着,“妈妈走了以后我跑来这里。那一天布拉格在下雪。水面灰白一片,安静得仿佛全部冻住了一般。然后有盖世太保把这里围了起来,禁止任何人接近。我看见前面有人跳了下去,发出“扑通”的一声响。接着,他们开始射击,血水染红了河面,和洁白的雪花。我听说,妈妈曾经在那座桥墩下找到你,是么?你也满身是血,差点儿死去。所以那一刻我害怕了。我不敢跳。我很想再见到你。虽然我知道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见到那个爱弹钢琴的邻居。”
他的脸紧紧摩挲着她的头发,声音忍不住低沉到欲哭。“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亲爱的好姑娘。”
意外地,她自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于是和他同样弄湿了半身衣裙,水光映着她皎洁的面容,仿佛从德沃夏克的音乐中走来的水仙女。
“亲爱的,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知道她今晚一直藏着什么神秘的东西。
却不想她最终拿出来的是一对旧木偶。就着水面的月光看去,浸了水的它们油漆有些地方已经磨掉,花边衣服也存在破损,并不光鲜,只不过玻璃镶嵌的眼睛仿佛有生命般,互相望着笑得如此幸福。
“从前剧场的老板亨德尔先生总是说,木偶是最有感情的非生命物。无论何时,它们总是笑着,哭着,舞蹈着,安静着,它们有滑稽的生命,即使线拉在别人手中,也无人能改变那些可爱的表情,那是从诞生之日起便注定好的。看到它的人,便要被传染幸福。我从幕布后面看到孩子们哈哈大笑。无论何种世道,他们依然为木偶而开心。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从线上偷来的欢乐。我亲爱的检察官,其实我明白你现在不能结婚。我明白你身上负有期待。也明白你看着一个个朋友的遭遇是多么痛苦多么无能为力。甚至看到那些书的遭遇,你也多么悲伤。但是我们把它偷来了。这对木偶是我在书店里发现的。它们的主人进了监狱,想必再无人看它们一眼,从此将被丢弃,或是和书籍一样进入废品站粉碎。我相信它们能历经磨难依然幸福如新,所以我要送给你。”
他是个经历过战争和流亡的男人,从来在她面前是高大而坚强的形象。
然而此刻他像个孩子般地把脸埋进了手掌中。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爱她,从第一眼开始。哪怕那时她还是个孩子。
她是他心中的一片湖。温柔,纯净而又如此强大。第一眼,她就征服了他。
“琳达,我不再挣扎。”
她听不明白。
只见他抬起了头,用湿润而明亮眼睛深深凝望着她。
“我将离开那个职位。挣扎无用,大选只是粉饰那场政变而已。我将开始全新的生活,和你,我心爱的妻子一起。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
他半跪下了身,水线漫至他的前胸。伸出手抬起她的手轻吻。犹如古老骑士誓言一般虔诚无比的模样。
“亲爱的琳达,你愿意嫁给我吗,立刻。能拥有你才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她惊喜得忍不住想哭,不过仍是弯起眼笑。
“骑士先生,我是一个偷书贼。”
“从此我也是偷书贼。好么?我爱你。直到再下个世纪我也无法自拔。”
她来不及点头,已经被他抱了起来,两个人湿润的面颊紧贴在一起,从水中一步步走上岸。
然后,手拉着手飞奔。
河风带来了远处流浪乐人欢快的手风琴声,背后的伏尔塔瓦河轻轻荡漾着柔美至极的银白色月光。
河边经过的行人与车辆纷纷不由得朝这对浑身湿透的情侣张望,不是由于他们的狼狈,而是由于他们看起来如此幸福。
汉嘉脱下外套披在琳达身上,然后对笑着朝他们吹口哨的与乐人们大声道。
“请祝福我们,我和我心爱的姑娘要结婚了!”
他抱起琳达转了几个圈儿,她大笑地尖叫。
立刻有人集体用热闹的音乐祝福。
“听,这就是请帖!”他兴奋地对她说,“明天预约定完时间我们还来找大家。请他们去参加婚礼。”
只不过还不待邀请,听见此话的乐手们已经高兴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边演奏一边行至市政厅外的天文钟下。
那是一簇吉普赛人,遇见生命中的任何事都要高兴一番。于是在街角就地燃起了篝火,并热情地拿来毯子和酒给他们暖身体。大家开了一整夜狂欢的露天舞会。
远处,坐在某辆黑色轿车中的男子一直望着他们。街灯的光芒洒上玻璃,迷蒙了漂亮的冰蓝色眼眸。
从外交部的晚宴出来,他就看见了河水中的天鹅。
修长的指骨弯曲搁在唇边,静止不动的脸俊美而伤感至极。
刚才与奇恰耶夫上校的对话还在脑海中。
“米沙。上次你提起的那个姑娘,亚历山大的女儿,你现在想为她翻案么?”
“恐怕没有必要了。而且我也很忙,无暇顾及。”
奇恰耶夫瞅了他一眼,忽然勾起一抹然于心的微笑。
“米沙,从私人关系来讲,我和你父亲是世交,我几乎看着你长大。在你家里你还称呼我一声叔叔。”
“是的,奇恰耶夫叔叔。”
“你失恋了。”
米哈伊尔突然脚步一顿,冰蓝色眸子下意识转了过来,俊美的脸孔面无表情。
“你想替那个姑娘翻案,是为将来带她回俄罗斯铺路,对不对?”
极意外地,他没有闪避,昂起头坦然回答。“对。”
“你爱上了捷克人?”
“捷克人现在是我们的盟友。”
“但你还是失恋了。”
他紧抿着唇,无法说话。
“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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