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流韶之雪嫁衣-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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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之愕然抬头。脸色变得苍白。
相思厉声道:“这是我俩的事!请你走开!你若再碰我一下,我就给你死!”
杨逸之如受重击,踉跄后退,再也无法站稳。
她是,如此,厌弃自己吗?
相思不再看他一眼,心中却觉得万分愧疚。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救他,才能稍微弥补对他的愧疚。
欠他那么多,永远都无法偿还了,永远。
她忽然感到一阵惶惑,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欠他什么?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痛楚几乎让她窒息,仿佛被深锁在一个紧闭的壳里,无法呼吸。
卓王孙缓步走上前来,拂去她脸上的乱发。
“小鸾快要死了,只有你的心才能救她。去救她,好么?”
相思抬起头,透过泪水看着他,“你……你想要我救她吗?”
“想。”
她的泪水纷纷坠下,水红的衣衫仿佛都褪尽了色泽。
“好,我答应你。” 卓王孙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为她擦干泪水。他的指拂过她的脸,岁月仿佛突然苍老。
当他最后一次凝视着她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秋江上的那一回眸。
那是多么惆怅的回忆。
连他,都想不起来该说什么。
他看着相思被泪水沾湿的脸,莲花一般的温柔,莲花一般的悲伤。
若没有这些背叛,他会爱她么?
或者说,她爱他么?这个女子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无论他对她是多么冷淡,都无怨无悔。这算是爱他么?
那为什么,在三连城上,她忘掉的是另一个人?
忘情之毒。会让中毒者忘记心中最感念的人。她忘记的是他。
多么可笑。她心中感念的,其实是另一个男子,只因为忘记了一切,才执意留在他的身边。
天下无敌的华音阁主,可屠灭众生的魔王,在另一个战场上却是一场惨败。败给一生中最大的对手,却连扳回一城的机会都没有。
——她已忘记了一切,他又如何扳回?
是他不够宽容么?
三连城之战后,他绝口不提往事。虽然冷漠,却依旧留她在身边;虽然郁怒,心中却依旧当那个人是知己。
但他们,却一次次地触犯他的尊严。
是他太过仁慈了么?
那么,就将这些可笑的仁慈,可笑的怜惜,连同可笑的友情,一切摧毁罢。
他抬头,对晏清媚道:“现在,可以开始你的换心术了。”
晏清媚也似乎也被他的举动震惊,此时,她细长的眉目中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好,不愧是华音阁主。小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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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楼
第三十三章 烟花已作青春意
一声鹰唳在玉山峰顶响起。随之而起的,是阵阵悠扬的乐曲。一队队身穿鹤氅的幽冥岛人缓缓自阶梯上步了上来。玉山顶站不下,就一圈圈围在山脊、山腰上。他们仍然身涂海泥,但衣襟前都别了一枚小小的花朵,花的颜色有红有黄有紫,赫然来自于那片蜂之花海。
小花在山风中摇曳,将他们原本悲苦的面容映出一丝淡淡的喜色,他们仰望着天空。手中拿着乐器,吹奏出袅袅的乐音。
天平悬在悬崖外的玉盘,缓缓沉下。几十名幽冥岛人操纵着天平,一直将绳索放到悬崖底下,然后再一点点拉起。 小鸾身着一身雪白的嫁衣,正站在玉盘中。
嫁衣,如一朵盛放的花,沿着她纤细的身子垂下,层层铺陈在白玉盘上,是如此的洁白、轻灵,就如天上的雪,却万载都不会融化。 只有幽冥岛上一种特有的蝶丝,才能织成如此瑰丽的衣衫。这种蝴蝶名为雪琉璃,它的双翅如蝉翼般轻薄,也如琉璃般通透,只生长在珞珈山最南面的悬崖上,以海上风露为食。蝶蛹埋藏于岩石罅隙深处,要历经十年的岁月,才能破茧成蝶。却只有一日的生命。
雪琉璃朝生暮死,生命如蜉蝣般短暂,却拥有惊人的美丽,和最坚贞的爱。在破壳的那一瞬,它们便会选定自己的伴侣,那短短一日的生命中,比翼飞舞于沧海之上,将赊欠十年的美丽悉数挥霍。等到傍晚,它们双双相对,吐出如泪痕一样晶莹的蝶丝后,便化为尘埃。
雪琉璃的蝶丝极轻极细,几乎没有重量,也几乎难以目测,就像是天空中偶然飘落的一缕雨丝、一片轻云、一滴泪痕。极难收集,极难编织。要经过多么漫长而精心的准备,才能织缕成丝,积丝成匹,最终做成这样的一身嫁衣;它的主人又是怀着怎样的爱与希冀,才会将之穿在身上?
小鸾微笑着,站在巨大的玉盘中,就像是水晶碗贮的一杯新雪。随意一缕阳光,都会将她融化。她的目光隔着从珞珈山顶飘落的桃花,凝注在卓王孙身上。
她已经十六岁了。少女的灵柔娇媚,在她的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像是困于岩石罅隙中沉睡的蝴蝶,当它破茧而出、用十年等待换一日绽放时,连天空都不禁叹息。
她簇拥着那袭如雪的华服,向卓王孙轻轻张开双臂,苍白而甜美的微笑绽放,“哥哥。”
卓王孙轻轻一震。
她的美丽,连卓王孙都是第一次见到。十三岁到十六岁,女孩到少女的改变,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他催动内力,身形飘落到玉盘上。有那些幽冥岛人操纵,天平只是轻轻震荡,却不再沉下。
他轻轻将小鸾抱了起来。
第一次,他的动作有些迟疑。
小鸾抬头望着他,展颜一笑。一阵娇柔扑面而来,让他猝不及防。
这是他所陌生的小鸾。
小鸾却没有察觉这些,双臂展出,环住他的脖颈,还跟以往一样,将额头贴在他的胸前,她的秀发轻轻拂着他的下颚。只是他嗅到的,已不再是淡淡的药香,而是盛开的少女芳香。
这让他有些感慨,随之一阵痛楚袭来。
盛开时,亦将凋零。他,终留不住。虽然换心术就在眼前,她再也不会为盛放而痛苦,但。不知怎地,他仍然感到一阵酸楚。
与他将要失去小鸾,同样的酸楚。
真气运处,带着她飘上玉山之顶,轻轻放下。
“小鸾,我找了位大夫,为你治病。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必吃药了。”
小鸾笑了,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关心,只认真地问:“哥哥,我漂亮吗?”
说着,她提着裙角,轻轻转了个圈。雪花,像是围绕着她的旋舞轻轻落下,为一个精灵而叹息。在这一刻,她是玉山唯一的美丽精灵,芸芸众生,不过是尘世间污秽的浮尘。
似乎是一片落雪挡住了卓王孙的眼睛,让他的目光中也有了淡淡的涟漪,“漂亮。”
她的手指滑过层层裙裾,轻轻叹息:“这是专门为你织的呢,十日十夜,才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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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楼
十日十夜,千丝万缕,十六年的心事,五千八百多日的等待,尽皆被一丝丝、一寸寸,织进这洁白无瑕的嫁衣中。
十日十夜,对于别人,也许只是一个月的三分之一,一年的三十分之一。一生的两千分之一。对于她,却几乎是余下生命的所有。要不眠不休,呕心沥血,才能将这袭嫁衣织得如此美丽。
小鸾抬起头,目光如琉璃般通透,“哥哥,还记得么,你说过要娶我的。” 卓王孙沉默。
是的,他说过。茫茫尘世间,他只为她做过这样的允诺。 良久,他执起小鸾的手,“你真愿意嫁给我么?”
小鸾脸上绽开笑颜,“当然愿意了。我最喜欢哥哥的。”
卓王孙轻轻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山顶的清风中,他昂首,对着无尽浩渺的苍穹宣,“今日卓王孙与步小鸾结成夫妻,天荒地老,永不离弃。若背此约,人神共厌。天地日月为证,岁月轮回为证!”
说着,他屈膝跪倒在地。
这是他第一次,跪拜在天地面前。
只在这一刻,他的心意变得前所未有的简单。只要她愿意,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舍弃。尊严、荣耀、骄傲、名望。他的一切,都愿意为她付出,不求一点回报。
小鸾将头埋进他的胸前,轻轻地抽泣着,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衫。 玉山顶峰,仿佛只剩下他们,紧紧执手,跪拜在苍穹下。
那一刻,诸神无言,地老天荒。
慢慢地,小鸾抬起头,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凝视着他。慢慢地,她的嘴角浮起一缕笑意。
卓王孙也微笑着。
这是个大喜的日子,不是么?
小鸾:“哥哥,我们需要一位证婚人。”
卓王孙:“好啊。这峰顶上所有的人,都是我们的证婚人。”
小鸾摇了摇头:“不,我不想要这么多。”
她的笑容天真而纯粹,“晏阿姨说,女孩子在出嫁的时候,要由父母亲手将她交给新郎。可我很小就没有了父母,这个世上除了哥哥,还有一个人对我最好……” 她抬头,看着绑在石柱上的相思,“相思姐姐,你愿不愿意替我的父母,将我交给他?” 卓王孙抱着她,望向相思。
相思全身一震,怔怔地看着小鸾,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相思姐姐,你愿不愿意为我的婚礼祝福呢?”
小鸾的笑容纯粹得就像是一杯新雪。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相思呆呆地看着她。她真的明白这一切的含义?生生世世,天荒地老,还是只是小女孩披上轻纱、装扮新娘的游戏?
她忽然感到心一阵隐痛,玉山上的风,就像是一柄尖刀,刺入她的心里,轻轻搅动。
她甚至不敢看这双琉璃般的眸子。
这里,亦有她的罪。 她忽然想起,她一直都不敢面对这双眸子。她一次次离开华音阁。宁愿在江湖上流浪,是否亦是为了逃避这两道琉璃般的光芒?因为这个家,这个她成为上弦月主的地方,有她不敢、亦不愿面对的柔软之处。
那是她的罪。此刻,正注视着她,轻轻地问:“你愿意赐福我吗?”
恨她,或者忌妒她,都将成为罪。她不过是个注定了会夭折的小女孩,对爱情,对人生,对这个世界有着幼稚的幻想。这幻想便是童年时,母亲妆台上那个泥做的小小扑满,总是带着孩子般的好奇,想打破它,看看里边到底盛着什么。只是打破了,孩子就长大了,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幼稚的、天真的、荒诞的、纯洁的幻想,都会像钱币一样哔啦一声淌出来,散到天尽头。此后再找再多的扑满,放上再多的钱币,都无法弥补这打碎的一个。
因而成为罪。
相思的心亦成为了一个扑满,里面装满了凄楚与伤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但她却不能打开它,而是要将更多的伤痛装进来,深深埋藏。
只有这样,才能成全小鸾的梦。
只有伤尽了自己,才能成全。
“我……愿意……”
小鸾甜甜地笑了起来,轻快地转身,仰望着卓王孙,“哥哥,她答应了。” 卓王孙轻轻点头。 小鸾目不转睛地看着相思,却对卓王孙道:“哥哥,你愿不愿意将刚才的话,对我们的证婚人再说一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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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楼
相思的身子轻轻一震。
这一刻的小鸾,竟有点陌生。她的眼神不再如琉璃般通透,而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