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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部分

烟雨楼-第157部分

小说: 烟雨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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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不想听听我的想法。
门外的天气很好,今日阳光和煦,很多人都去玩了。我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客人彼此说笑着,商量晚上去朱雀门那里看花灯去。
看花灯?
我是想去,可是怎么能去?
我想起了靳青的那根白头发,想起了段容谦陪伴我的两年。
七年过去了,或者八年,我们都不是当初的我们了,很多事情都已经跟从前不一样。李承汜可以放下那些,因为他根本就已经不记得。可是我不行。
我还记得。我记得这一切,我知道,很多事情,虽然开了头,却不一定能有结尾;一旦走了很长,就不一定能再重新开始。
没有回头路。
我这样想着,回头看了看床头,那里还摆着我早已经打包好了的行礼和包裹。不是很多,却在那里催促着我。
今天已经初十了,再过几天,就是正月十五上元灯节,到那时候,四方的人都来长安看花灯,几天之内,更是走不了了。
我要赶快动身才好。
可是这样想着,却怎么都不想走。于是只能在心里说服自己:那就过几天走,今天不行。今天……心太乱,等过两天就好了。
我在房间里,一直等啊等,等这一天快点过去。
可是白天走了,还有晚上。太阳落下去了,还有月亮上来。
夜色终于上来了,四周陷入昏黑,我不点油灯,只是愣愣地以手支额,趴在桌子上。面前正是一扇窗,窗外正是一棵柳树。柳树的梢头,有个月亮,半圆的,明黄色,悄悄爬了上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我坐在那里,想着这会儿李承汜说不定就在西市口那个地方等着了。
等吧等吧,我可不管。
也许……也许等一会儿,见人不来,他自己就走了呢。
走了,就差不多会死心了吧?
他说过几天也会往南边去,那到时候我就不用非得提前离开长安了,反正是要分开的。
月亮越升越高,爬到了柳树的顶上,又出了柳树枝杈,跑到天上去了。街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都是去朱雀门那边看花灯的,大人,小孩子,走着,笑着,兴致勃勃,欢声笑语。只有我一个人,守在这空窗前,屋里漆黑一片,窗外的灯火照亮了我的脸。
月亮一点点爬到了高空,又开始往西偏了。我的心也跟着她,走了个上下。
街上的人总算渐渐都散了,花灯大概也看得够了吧?没有看灯的人,自己回家去了;看灯的人,自然是趁兴归来了。
我打了个呵欠,心里想:还不是就如此吗?
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于是就起身,摸着黑,要去翻火折子,点上油灯,好准备安歇。
谁知一起身,就看到窗户之下,有一个人,提了盏明晃晃的小灯,正往我这边来。灯光照耀之下,我在窗户的阴影里可以看到他被灯光照着的脸庞。
李承汜!他居然挑了盏灯就往我这儿来了!他是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的?
是了,一定是小武告诉他的。他总是很有办法的,若是想要一件东西,做一件事,没有他想不出的法子。
我远远看着他越走越近,看着这个执着的人,心里又高兴,又伤心,又无奈,又着急得直跳脚。
他挑着灯,望这窗口上望了望,我吓一跳,赶紧缩回去。幸好这房间里没有点亮灯,他最好是以为我出去看灯了,还没回来,所以在楼下望望就走。
我躲了一会儿,又出来看看,见窗下已经没了人,想着:是不是走了?
于是心下稍安,坐在床上,一会儿,开始翻那个火折子,准备把油灯点起来。
好不容易翻到了,刚将火折子点亮,就听见门外面,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只听店小二的声音传来:
“哟,这位客官,您忘了房间了么?怎生在这儿踱过来踱过去的?”
“哦,小二哥,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个姓常的姑娘住在这里,一个人住,大概这么高……”
我一听这声音,当即就将那火折子吹灭了。一面听到店小二道:“是了,就是这间了。您要找人么?”
“她房间里没有人么?你今天看她出来过?”
店小二想了想:“好像没见过……不过小店客房多,小的一时之间也记不那么真切。嘿嘿,今儿晚上朱雀门就开始闹花灯了,想是都出去看灯了吧?”
李承汜沉思半晌,忽然道:“小兄弟,不知可否让我进去?”
我听了,心里一惊,那边店小二还在踌躇。
我心里转了转,想道:可千万不能让他看见我在屋里。于是想了个法子,赶紧轻轻一跃,跳到桌子上,然后打开窗子,攀住上面的檐角,一个倒挂,就站到了外面的屋檐上。
刚刚站到屋檐上,果然听得李承汜道:“小二哥,我实话跟你说,这女子其实是我娘子,前几个月吵了一架,所以赌气住到这里,如今是我来寻人了;你莫要多心,我这里还有一些散碎银两,全当犒劳小哥儿,胡乱买些酒吃,还望小哥儿通融则个……”
我趴在房檐上,心道:几年不见,没想到李承汜越学越滑头了,居然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真是服气了。
那店小二得了银子,哪里有不答应的理,当下嘻嘻一笑,说道:“原来小夫妻吵架,客官休慌,人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既是这样,待我来与你看看你娘子在不在。”说着,我便听到店小二掏钥匙的声音,他们都自己带有每一房间的钥匙的,而这房间恰好一天都有我在里面,当然没有上锁。
果然那店小二有些吃惊,门一推就开了,自言自语了半天。有灯光从下面的屋里透了过来,我听到李承汜跟着店小二来到了我房间里,走了半天,四处照照,当然找不到我。——我正在这外面呢。
“客官啊,您这娘子怕是自己出门看灯去了,忘记锁门了。可真是大意,这不,行礼还在床上呢。”
李承汜答应着,四处走了走。我有些担心他会走到这里来,正想着,就见李承汜的灯笼灯光近了,走到这里,往外照过来。
我吓了一跳,一动不敢动,只怕他看到房檐上有东西。
正在担心,只听店小二笑道:“客官,你去那里看做什么?你娘子又不是壁虎,还能爬到墙上去?定然是自己出去了。”
李承汜“哦”了一声,从窗口退回来。他们说了几句,就出门而去了,我这边离着远,听着人声音渐渐远了,便松一口气,从屋檐下下来,落到桌子上。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来。看来是真的走了。
我终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左右看看,果然没有人。一瞥之下,脚边却有了盏灯笼,正孤零零地放在那里。想来是李承汜留下来的。我提起来一看,是一盏很精致的莲花灯笼,金黄色花蕊,粉红的花瓣,黄碧色的莲蓬中心,还有烛火,兀自静静地燃烧着。那火苗映在我的眼里,仿佛昨天晚上,李承汜看我的那双眼睛一般。
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到了半夜,风起了,我去关窗,却发现,外面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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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白雪皑皑,连窗户纸都被映得雪白发亮。我推开窗去看的时候,发现雪还在下。这长安的雪终于下了,可是偏偏下在这时候,这下子出门都不方便了。
吃过了早饭,在楼下坐着无聊,听那些酒客们闲扯了一回,都是些太平盛世的闲话。觉得更加无聊,一抬头,却看见远远从门外正有一个人走来,瞧那身形,却不是李承汜是谁?
我心中连连叫苦,脑中情急之下,转了几转,于是赶紧三两步走上楼去,将门锁上了,然后下到楼梯上时,却见李承汜已经快走到门口,就要进来了。——这下子出也出不去了,可怎么办?
正在焦急之中,忽然见到楼梯上,颤颤巍巍下来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顶草帽,头上还带着一个,正艰难地往下走。我灵机一动,赶紧抢上前去,搀住那老头,他胡子都花白了,把一双小眼睛来看我。我嘻嘻一笑,从他手中接过那顶草帽,搀着他往下走。
一面走,一面拿着娇滴滴的语声,学了关中人的口音道:“阿公,你小心一点,昨天刚刚摔了一跤,可莫要再碰到了!”
我将帽子戴得很低 ,搀着那老头慢慢下来,那老头哆哆嗦嗦看着我,只是疑惑,却说不清话。
身后李承汜只顾着上楼,哪里能顾得到我,当然不会看我,我见他上去了,于是将老头扶着坐到凳子上,然后摘下草帽还给他就一溜烟出了门。
我在外面,顶着鹅毛大雪,转悠了一会儿,到洪大娘的鱼铺里间坐了一刻钟,心里想这样子不是办法,必须得改投别的客栈,要不然李承汜老是来找我,那可怎么办?
我可不能再见他了。
他怎么都找不到我,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就要启程了,到时候什么都可以两清了。
打定了主意,我再回去时,果然不见了李承汜。收拾好了行礼包裹,便到柜台还了房钱,退了房,一径出来。眼看着雪下得这么大,当然走不得,于是便就近随便另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李承汜果然没有再找来。
他怎么可能还会得到?我虽然就在这长安城里,他一定以为我就去燕京了,一定以为我故意躲着他,先自跑了。这样,他就会知道我其实对他没什么意思,一心想要逃离了吧?
我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很对。
他一定就不会再找了。然后,然后一切便都结束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新的生活,这个生活里,不会再跟那段过去有任何的纠缠。
大雪连着下了三天,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三。可是雪还是没有停的意思。我在客栈里住得无聊,嘴里又忽然想吃鱼了。可是寒冬腊月的,客栈里也没有新鲜的鱼吃,不如洪记鱼铺里的那鱼鲜美。于是终于忍不住,从客栈里出来,到了鱼铺里去吃鱼。
正是上午,洪大娘正在那里忙活着给鱼去冰——这是早都从结了冰的渭河里捕上来的,如今贮存在冰窖里,所以还很新鲜。我在鱼铺里跟洪大娘聊了一阵子,这几日雪太大,洪大哥也没有出去,只是在屋里算账,那一个小算盘打得铮铮作响。
洪大娘先让我吃了几条刚做好的鱼,我一面吃着,一面看到小武又回来了,头上帽子沾满了雪。他将帽子摘下来,就飞快地扑打了几下帽子,那雪花就哗哗地落下来,在地上,很快就变成一滩水。
“又去哪儿野去了?”洪大娘没好气地道,将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皱眉看了看他儿子那帽子上的雪。
小武瞥了眼他娘,没怎么搭腔,脑子耷拉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只是见了我在这儿,眼中亮了亮,随即那神采又暗淡了下去。
小武叫了我一声,我点点头,却看他兴致不知怎么有些低落。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武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将外面的小棉袍脱了下来,在手里揉了揉,却鼓起了小腮帮子不语。
“谁又惹你不高兴啦,小子?”洪大哥见他儿子这样子,也问了句,手上打算盘的动作可一刻不停。
小武撅着嘴巴,摇摇头,竟然还有模有样地学着大人的样子叹息一声。洪大娘吼道:“臭小子!你爹跟你说话呢,怎的不吱声?哑巴了?”
小武抬头,见我们都望着他,于是肩膀一塌,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金大哥……金大哥要走啦!”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我心里某个地方颤了颤,那一句要出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只听洪大娘骂了一声:“呸!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么回事!你那金大哥不是早就说要走么?怎的竟然拖到现在?这几天人越发多了,雪又下得大,怎的却突然又要走了?”
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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