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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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就是死了。”我脱口而出,这四个月来,我的心确实硬了很多。
卫衍领命而去,我走到窗前,本想看一看雨景舒缓情绪,视线在看到院子里的他的时候倏然拉回,狠狠关上窗子。
不知他伤得有多重,外面又下着雨……我强自抹去自己生出的心软,告诉自己,如今在这个世上,他是最不配让我心软的人。
我打开柜子,取出一壶酒,温好,去敲卫衍的门。
卫衍打开门,见是我,一怔:“女公子有事?”
“没事,心里烦,喝一杯?”
他侧身让我进去。
说是找个人陪我喝酒,实际上是各喝各的,谁也不开口。我连灌了好几杯,卫衍才忍不住拦住我说:“也许我不该问,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的变故让锁香楼上上下下云里雾里,怎么就突然和他反目成仇了?”
我又仰头灌下一杯,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云里雾里?好,那我告诉你,他杀了我的未婚夫又抹去了我的记忆。”
卫衍愣住,不再说话。
“当初……池疏梅那桩生意,你问我怕不怕遭报应。现在报应来了,这么快这么狠。”又是一杯,一股辛辣冲淡了心中积攒的重压,我笑出了声,“他一直待我那么好,原来一直是在骗我……”
我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去,和卫衍发泄着心里的不快,耳朵却一直不受控制地去听窗外雨声,在那雨中,还有一个人……
曾经对我那么好的那个人……
真庆幸我的酒量并不是那么的好,在大雨变成暴雨之前,成功地将自己灌没了意识。
醒来后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检查了一番,衣衫齐整……好吧,我不该有这种担心,卫衍不是那种人。
揉着发沉的脑袋坐起身,第一反应却还是冲到窗边去看他是否还好。
但……他竟不在。
我慌张地拉开门,一声“卫衍”刚脱到嘴边,见对面他的房间外站着四名灵探,当即明白了。信步过去推开,确实是他在。他已经醒了,面色苍白,蕴起一缕笑意:“陌吟……”
“卫衍!”我大声喊来卫衍,心里窜着火气质问他,“谁许他上来的!”
卫衍滞了一瞬,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强行把我拉出房间,关上房门,告诉我:“我吩咐他们带他上来的。”
“你凭什么!”
“凭你根本不忍心他死。”
“谁不忍心他死了!我早说过大不了就是死了。”我怒目而对,他拔剑提到我面前,“那这个给你,你现在去杀了他就是了,省得耗着。”
“你……”我一噎,看看他手里那把剑,却没有勇气抬手去接。
卫衍笑笑,回剑入鞘:“都说酒后吐真言,你知道你昨天酒后吐了什么‘真言’么。”
我看着他,他说:“你哭着对我说……”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条件反射的反应。
“什么?”
“没事……没事……你说……”
“你说你宁可永远找不回来那四年的记忆也不愿意杀他,可你偏偏想起来了。”卫衍叹了口气说,“既然明明狠不下心,又何必逼自己这样?”
我无言静默了一会儿,说:“他杀了我未婚夫,我要报仇。”
“报仇是为了自己心中能安,你杀了他,就真的安心了么?”他又问我。
当然不会,杀了他,我只会更难受。但于情于理我又只能这样做,昭淮不能白死。
“他到底为什么杀了你的未婚夫?”
“我不知道。”我缓一口气,“在那之前一切正常,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动手。”不自觉地一声轻笑,说了自己的猜测,“不过他演技这样好,也许一开始就是装的吧。”
“那你去问问,也许他能给你个不杀他的理由。”卫衍抱臂道,刻意显得语气轻松,“就算他不说真话,你还可以自己看啊。”
对哎……所谓术业有专攻,我怎么又忘了!
我站在门前抬手,犹豫了一会儿没敲下去,回头看看卫衍,他面无表情。我又看了那扇门一眼,还是没敲下去,回头再看看卫衍,他还是面无表情。
狠心敲吧……
“请进。”昭泊的声音很虚弱,我推门进去,又转身关好门,回过头看着他忽然觉得手足无措。
……貌似无论如何不该是我觉得心虚。
他看了我一会儿,见我始终不动不言,才问:“你……什么事?”
“我有话问你。”我说。理好思绪,坐在离床不远的席子上,“你为什么杀卫衍?”
“……啊?”他讶异一瞬,看向门外,“刚才那不是卫衍?”
“不是……我是说昭淮。”我烦躁地捂着额头,“昨晚喝高了脑子乱。”
“……”他无语片刻,“说点你也许更想知道的吧,我是谨行卫安排来锁香楼的。”
他的答非所问说得我心中暗暗生惊,继续听他说:“锁香楼的生意太特殊,姜家有野心,想和锁香楼合作做些事。可锁香楼一向不愿意掺合到朝政里去,一再拒绝。他们就索性往锁香楼安排了个弟子,原计划是……让我娶到你,做了楼主,顺理成章地跟他们合作。”他顿了一顿,看着我苦笑,“可我没想到你会嫁给昭淮,他们没想到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所以你就杀了昭淮?”
他继续说他的,仿佛完全没听到我的追问:“我没有告诉姜家你和昭淮订婚的事,他们以为一切顺利,就杀了师父师娘以便你我尽快完婚。我本是想着你和昭淮照常完婚后,炼走我的记忆,一切就能恢复正轨了,可是出了那个变故,我没有失忆也没能娶你,又试图脱离谨行卫。我知道他们很多事情,他们怕我说出去,才想杀了我。”
“那你到底为什么杀了昭淮?!”这才是我想知道的重点好吗?!我很心急好吗?!
“那是因为……”他自嘲一笑,“你就当因为我是谨行卫的人吧。”
我面色陡然阴沉:说了半天不说重点,师兄你作得一手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
【文案】
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为妻。
孰料一夜变故生,她成了天子宫嫔。
这不是她选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
后宫的日子,注定是一条血路,
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斗,
每个人,都想博尽帝王宠……
、忆故人·终章
这回可算轮到我用迷香放倒他了!
点引忆香、放平安扣、系线,轻车熟路。
他那一天的记忆清晰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和昭淮一起走进屋里;昭淮为他点好香;他躺在床上神情很轻松,开着玩笑说:“师弟;师父师娘都没了,你好好对陌吟,不然说不准我哪天记忆恢复了;知道她过得不好定跟你拼命。”
昭淮背对着他整理着盒子里要用的材料,也笑应道:“知道;不管她是为什么而爱上的我,但我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不会负了。”
昭泊笑笑,望着屋顶道:“感情这事;真是说不清楚。我比你足足早两年认识她,还是比不过你。”
昭淮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走到他面前:“师兄,虽然这些事你以后都会忘记,但兄弟一场,我还是跟你说个明白。”
昭泊面露疑色:“什么?”
“陌吟突然喜欢上我,有别的原因。”画面中的昭泊愣住,画面外的我也同样愣住。能是什么原因?难道不是日久生情?不对啊,明明就是日久生情。
“我常用的那一味香,多加一份琥珀和一份额外的枫叶香,师兄你该知道是什么了。”昭淮神色淡淡,我看到昭泊的双目陡然瞪大,显得怒不可遏:“昭淮你……竟敢对她使用禁香!”
“是,因为我爱她,我不想忘了她。”昭淮在掏出帕子倒上迷香,微微一笑,“事已至此,师兄你知道也就知道了,你若去告诉她,对她也没有好处。我会好好待她,以后各走各的路吧。”昭淮说得极是平静,他知道昭泊不会告诉我,那么除了照原计划进行以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昭泊只能认命。
但,就像我那时不知昭泊会武一样,他也不知道。
他把帕子递给昭泊,昭泊接过的同时蓦地窜起,拔剑刺向他的胸口,他躲闪不及间一声惨叫。
继而,是我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入。
昭淮怕他伤了我,对我说:“陌吟,别过来……”
而他说:“陌吟,娶你,他不配。”
当时因为刚出了大事,有五六名灵探在锁香楼把守,闻声也冲进来,却见昭泊一剑划过昭淮颈间后,身形敏捷的几个回身,手中剑停下时,几人都已毙了命。
然后,他把那块沾了迷香的帕子按在了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的我的口鼻上。
。
我倏尔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喜欢琥珀香,跟我娘没有关系,但也不是出于我对昭淮的依恋。而是因为那是我曾中过的锁香楼禁香——依情香中的主要一味。
那晚,我与昭淮在山里,我闻着他身上的香,对那股味道极有好感,却没有意识到那时他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用了禁香。
也只有他能做到这些,因为只有他对天然香气的味道那么了解,知道用多少新鲜的枫叶可以取代提炼好的枫叶香。
这个做法,让从小在各色香料中长大的我全无防心。甚至在我失忆之后,仍对那琥珀味难舍难忘。
所以昭泊告诉我,那是“饮鸩止渴”,那早晚会诱发禁香的效用,让我甚至昏聩。
所以当我带着凌莲去见凌菡时,一度邪得不像我自己,因为依情香能改变人的情感,却容易失了度,改变人的性格。
明明有那么多破绽……但我从来没想过,我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失忆,是有问题的。
到头来,我父母去世后本该是我至亲的两个人,他们各自骗了我。
。
昭泊还昏睡着,这个睡容我很熟悉。多少次,在我夜不能寐的时候,会偷偷跑到他房间里去,他都是这样睡得很安稳。但只要听到我拉开他抽屉的声音,他就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我:“又睡不着?”
“嗯……”
然后他就会起身,从抽屉里翻安神香给我。
我坐到天黑,又坐到天亮。卫衍的声音终于在门外响了起来:“女公子,一天了,出了什么事?”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出去,疲惫却平静:“没事,多谢你,我不会杀他了。”
卫衍眉头微动,等着我的下文,我道:“昭泊说,谨行卫想杀他,是因为他知道他们太多事情。所以我想他们让我恢复记忆也是为了这个,让我杀了他,然后瓦解锁香楼。”
“瓦解锁香楼?”
“是,你记得当时那谨行卫怎么说的么?他告诉昭泊,事情早没那么简单了,还说我们的生意做到了姜家……”我语声沉闷地道,“可见他们现在是不满足于杀了昭泊了。凌莲那桩生意……他们大概也意识到锁香楼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进入姜家,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那么对于他们来说,除掉我们比和我们合作更重要。”
这里面的很多事情,卫衍并不知情,一时听得云里雾里,思索一会儿,只问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闭着眼,狠下心道:“一切,回归正轨。”
尽管是昭淮有错在先,尽管我对他的感情有香的作用,但那到底是一份感情,根本没有对错。
昭泊杀了他,哪怕是为了我好,我终是无法接受。
我的父母因为昭泊给谨行卫误传消息而死,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一道隔阂。
姜家不会放过锁香楼,这是现在迫在眉睫的事。让他们得逞了,亲者痛,仇者快。四百多年的产业,说什么也不能毁在我手上。
让一切回归正轨,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该在暗处的锁香楼要回到暗处,该见不得人的生意要继续见不得人。但凡我们想躲,姜家就决计找不到我们。
我看着面前这扇房门,这是昭泊的房间。
我在心里默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