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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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的一切，在这一年多的时光里已融进了她的心里，剜除，那是万万不能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知道，他醒了。
从他的怀里离开，便不再看他的脸。
天很冷；她无意识地总会缩着肩；看在穆虎的眼里；格外地瘦弱。
今天她要出山，他是知道了，许是同往常一样，去了又回，所以，他没有过多地询问，虽然，她的表情似乎告诉着他，这次，有一些不一样。只是，在心里，他还是选择相信。
纳兰开了门，迎接她的，是漫天的飞雪。
紧了紧领子，她反手关上了门。
即使只是这样的寒冷，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是关上门而已，但就是这样，她的心里才会感到一点点的踏实。
王麻子已经起了，她要了一碗粥，很快地吃完。
这阵子她一向起得早，所以王麻子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到了前院，她选了一匹马。
牵着马走了一段路，路上很是安静，毕竟，这样的寒冬，多半都是愿意窝在被窝里的。
路不长，没一会儿，便到了桥头。
守着桥的兄弟见是她，很麻利地放下桥让她过去。
一路上，有几次，她都想回过头去，可是，始终，没有回头，心里有越来越多的不安，却只能压着。
来时，他与她是同车而入，而今，她孤身一人，这个温暖的寨子，所有温暖过她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她此时的难舍。
希望，不用多久，自己便可以回来罢。
第 105 章
喜来镇。
孙掌柜的一早，便被王爷打发着上街采买，说是小主子要回来的缘故。
自打上次小主子和驸马爷来这，已有几个月的光景，这次王爷只让小主子一人来，说不得，总是心里有些不安。
这几日；主子已不比前段日子的淡定；尤其是上头又来了一封密信之头；老爷子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这临近年关的，府里时有来人，虽都没有催着王爷回去，但，放任着一府子大小不管不顾的作派，他跟了主子这么久，也是没有见过的。
虽说这小主子是王爷的心头肉，可此次光景看来，却肯定不是单单为了这个。
密信他没看过，但王爷这段时日的大小事务也都是通过他的手去做的，王爷在外间的动作他许是不知，但十三骑的事务他这么前前后后地一连，心里多少是有些明白。
心里虽是担着心的，可不管怎么说年到了，这两个主子难得能在他的地盘上聚着，这采买的东西孙掌柜自是下了十二分的心。
纳兰到的时候，天已近午。
远远地，便看到孙掌柜站在当铺门前往路口张望着。
她下了马，几个快步，便到了老人家的跟前。
“小主子，你可到了。”孙掌柜一边唤过伙计来牵马，一边笑着迎向纳兰。
看着孙掌柜的笑脸，纳兰一直悬着的心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实处。
轻轻地应了声，把缰绳递给伙计，这才随着孙掌柜进了屋里。
到了此间，离爹爹也就不远了，原来，近乡情怯是真的，这一年多未见，也不知道爹爹该多生她的气呢？
纳兰无言地啜着热茶，眼神定在不远处的某一点，心绪再难平。
孙掌柜也不急着打扰她，这爷俩儿一个脾气，越是这样平和的时候，越是不好搭理。
他自去吩咐两个身强力壮的，把早上采买的年货先运到庄子里。
又过一会儿，小主子手上的茶不再冒热气的时候，他方才上前。
纳兰抬头，见到孙掌柜欲言又止的模样，也知道是让她移步庄子了。
也不说话，孙掌柜前头带路，她身后跟着。
本就不长的路，两人一前一后，一柱香的功夫，那庄子眼见着就在跟前了。
冬天，雪天雪地，一个身影。
肥胖得，像一座山，立在那儿，她知道，那是她从来的靠山一样的存在。
第 106 章
从前在一个宅子里，朝也见夕也见，而如今，几百个日夜相隔，她的爹爹，老了。
也许并不是因为离别，只是以前没能注意的细节，在这一刻，那么明显。
纳兰福瑞老泪盈眶，在自家闺女的面前，他只是一个略带孩子气的爹爹，却并不是那个心有万千谋略的王爷。
父女俩见了面，纳兰硬忍着不掉下泪来，又是抱又是哄，这才让纳兰福瑞破啼为笑。
“你这个狠心的丫头哇！”赏了个爆栗子给闺女，他这才解了气般地坐下。
孙掌柜送上点心和热茶，自是退了出去。
“这一趟回来，就多住些日子吧，好陪陪我这个老头子过个年。”他看着闺女一口口地吃着糕点，缓缓地，似是怕恼了心头肉般。
纳兰手上一顿，爹爹虽说得万分小心，但话里却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年关，爹爹话里却丝毫没有回盛京的打算，却让她留下陪他，原因，似乎离自己担忧的，更近了一步。
屋里陷入沉寂，父女俩对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用着点心，心里却是千转百回。
又是一会，门外轻叩。
纳兰福瑞似解脱般地应了声，孙掌柜端着饭，身后，是他的婆娘。
“王爷，请慢用。”那婆娘一边布着菜，一边招呼着两个主子用饭。
“这老婆子虽粗些，但这年下的我就让她来打理日常的活儿，这样，主子们也多个使唤的。”孙掌柜笑着，又搓了搓手。
纳兰福瑞斜了他一眼，孙掌柜的是年轻时就到了府里的老人儿，他的这点儿心思做主子自是心领的。
“你这老家伙，若不是你硬拖来的，这团圆日子就该是儿孙绕膝的时候，又怎会来这陪我们呢。”
“王爷说哪里话，主子们能来这偏僻地儿，做奴才的又怎能不一心一意地伺候呢！”孙家婆娘也是个老辣的主儿，见自家老头子被主子说得木木的，便连忙接过话荏子。
“主子们用饭吧，这都快过午了。”孙掌柜地缓过颊来，使了使眼色，夫妻俩便辞了出去。
“吃饭吧，这老孙头有心呢，备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色。”纳兰福瑞催着闺女吃饭，事儿摆在那儿，饭却总是要吃的。
纳兰点了点头，好久没有陪着爹爹一起吃饭，这会儿旁的事儿先放一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自是先吃了饭再说。
第 107 章
用过了饭，纳兰福瑞便拉着女儿到院子里晒太阳。
孙大娘摆了一桌的瓜子点心。
纳兰很是听话地与爹爹面对面地坐着，今日阳光晴好，这样晒着太阳的主意也委实不错。
冬日，很是静默的时候。
纳兰福瑞掏出自个儿备的一小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纳兰从小跟在爹爹身边，酒，自然是会的。
她起了身，折回厨房里讨了个酒杯出来。
她默不作声地把杯子摆在爹爹的手边，看着爹爹往里头倒着酒，直到，杯满。
她坐下，举杯，一口而尽。
“喝慢点。”纳兰福瑞虽是如此说着，纳兰却是知道，爹爹素来就喜欢干干脆脆，喝酒如此，做事也如此。
几杯酒下肚，纳兰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爹。”纳兰福瑞闻言，心里头有些发酸，他的女儿一贯在服软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娇憨。
“闺女，不是爹不明事理，这寒冬腊月的，我跑到这一呆就是几个月，为的还不都是你。”纳兰福瑞仰脖一杯酒。
纳兰默，对此，她无话可说。
“这事，原本我是不打算让你知晓的。”纳兰福瑞又啾了一口酒，“可谁知，临时的，上头又有人插了一扛子进来。”
这也是他让闺女回来的原因。原本是四爷嘱他的差事，冲着宫里那位的情份，那女婿自是可以逢凶化吉，说不得还真能在金矿上分一杯羹。可是，后来又来了一封信，却是八爷党来的，这帮人行事少了宫里那位的顾忌，再加上这陈年旧事也不好摆上台面，三股子力搅在一起，自是吉凶难料。
他是个闲散王爷，靠不靠皇家俸禄自可两说，但宫里这两虎相争，他本就是做壁上观，可如今，只能说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纳兰虽不明其中缘由，但凭着素来的机警和爹爹的只言片语，她一直是有忧于心。
纳兰福瑞放下酒杯，从袖口掏出两封信，推到了纳兰跟前。
纳兰看了眼父亲，这才接了过来。
她把两封信看了两遍，这才折好。
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她猜的，也只是一些偏差，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更何况是金矿。只不过，她料不到，一个矿，竟扯进皇室纠纷里头，这一点，还是始料未及的。
第 108 章
纳兰只是觉得喉咙有些发涩。
爹爹这辈子最是得意的便是搬到盛京来，虽说还是免不得宫里来的一些琐事，但人在京外，总是少了一些束缚，可如今的这档子事，脱身是太过奢求了。
“如果爹爹让你回来，你可愿意？”纳兰福瑞几百次地想过该如何说出这句话，却不知道，这句话吐出之后，竟也是万千不愿在心头。
纳兰闻言自是一愣，这个想法，她却是从来不曾想过。她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即便是错了，她也希望拧成对的人，更何况，这事牵扯的是她的一生，和那个人。
沉默，在父女间蔓延。
闺女的脸色，当爹的又岂会不知，可如果无法周全的情况下，护犊更该是天性不是吗？若是宫里三股子劲全搅在一起，他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收场。
“最坏，会是怎样？”纳兰紧了紧嗓子，她想知道，是因为木头本身还是这件事本事让爹做了这样的决定。
“最坏，最坏便是封了那个寨子，还有那里的人。”纳兰福瑞并没有隐瞒，到了这儿，女儿有知道的权利。宫里做事，面子要命，里子更要命，而莽山的那笔财富是货真价实的里子，面子，那未谋面的女婿的出身便该是皇家不想让世人知道的。
本来，如果只有四爷知道，这事便可大可小。
纳兰福瑞又是一声叹，阻住了纳兰张口欲出的话。
若是如此，自己的一意前行，赌上的便会是整个纳兰王府的人。
“丫头，爹爹不怕事，可是，做任何事情之前总要估量一下是否值当，你老实说，这成亲半载那人待你如何？”纳兰福瑞的话隐隐地有些激动，是了，这半年来他是日也盼夜也盼，可是，没有回门，连女婿的面也没有见到，女儿的信里并没有流露过属于新婚该有的一丝半点的情绪，这荒山野岭里出来的人，多半是没有好好待她的。而这些，纳兰福瑞的心头疙瘩是越结越大，直至这次的这件事出来。
第 109 章
“就是待你好也便罢了，拼得一拼，也指不定就真是咱们是输家。可是。”纳兰福瑞又是一仰脖，黄酒下肚，老脸便也有泛红。
纳兰知道，爹爹越是喝得急便越是容易醉，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劝，这离家千里的地方，父女俩就是醉一场也没什么的，更何况，她现在也想醉掉算了，她知道，她要做的就是让爹爹相信莽山人待自己好，那人待自己好，可是，现下的境遇又怎能证明，这样的时候，便是让穆虎来面对她这个王爷爹爹，都是千难万难的事。
莽山人排外，排的便是她这样的家，初至莽山，婆婆的态度便能说明一切，穆虎虽一直瞒在鼓里，但，那样的身世，又怎能奢望他为自己去接受？
两人之间，缝缝补补的，从来就是自己，他只是被动的，接受的，她在他的心里，有多少的份量，她都不知道，又怎敢摆在爹爹的面前？
酒入喉，激出的却是泪。
午后的时光，很美，也很容易醉。
孙掌柜夫妇俩分别将这两人送回房里，本来，主子的信他是不看的，可是就压在桌子上，他壮着胆子看了，看完，便也只是一声长叹。
莽山，穆虎用过饭后便到了母亲的房里坐了会儿，逗了会小家伙后便也就回了房。
因为席间母亲问起纳兰，他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