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九分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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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傻儿?”七小邪皱起眉头,“我叫七小邪。”这个名字虽然在外被通缉,但凌落救了她一命,她七小邪再怎么无赖也不会欺骗自己的救命恩人。
凌落伸手摸向她的头,身子却忽然僵硬了一下,手在快要碰到她发丝的那一瞬间停下,收回手来,他看向她说:“看来我救了个被通缉的人。”他眼中带笑,“一般人是不应该和凌落有来往的,我今天却和你相遇两次,甚至救了你一命,看来你我甚是有缘。”
七小邪抬头看向他,问道:“那棋盘明明真有机关,你为什么又要骗我?”
凌落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刚才我有说我是在耍你吗?”
七小邪回想一番,好像之前他真的没有否认棋盘中布设机关。
“好端端的,棋盘上为什么要设机关。”她有些不解地看向布满乱箭的亭子。她打了个哆嗦,若不是凌落及时相救,只怕被箭穿透的就是她七小邪了。
凌落看着那亭子,轻声说道:“那是为我设下的。”
七小邪不解,看向他,问:“为你设下的?为什么?”
凌落坐在地上倚着山石,将手搭在支起的一条腿的膝盖上,另一只手中的剑放在地上,看向远处,说道:“如果我可以解开那盘棋,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他转过头来看向七小邪,漂亮的眼睛中毫无波澜,“我本是死士,记忆却忽然复苏了,而我要求离开,离开的唯一办法便是解开那盘棋。”
七小邪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同情他,她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不直接放你走?”莫非这庄主有什么奇怪嗜好?死士,这似乎是邪教才会有的侍卫……这凌落到底是什么人?这庄主,又是什么人?
凌落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自嘲,似是说给自己听:“我身上背负的血债他们还不起。”
一瞬间,七小邪的胸口突然一阵绞痛,她忙伸手扶住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这种痛感让她的脑子中一片混乱,鼻翼仿佛飘着一股血腥味……
是毒煞的毒!
凌落见她有些不对劲,快速伸手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七小邪感觉身体中的痛感在慢慢褪去,呼吸渐渐恢复平稳。
以前她自认为是百毒不侵,为何毒煞的一颗毒丸就快要了她的命?
“你身上的百尸蛊怎么会毒气反噬?”凌落似乎对毒药很敏感,抓起她的手腕就问,语气中透露出一股讶异。
“百尸蛊?什么毒气反噬?我不知道……”七小邪平稳下呼吸,她看着凌落,皱起眉头。百尸蛊是什么?是毒煞的毒吗?她低下头去,说:“是羚羊三煞中毒煞下的。”
“不可能。”凌落看着她的手腕,忽然说道,“毒煞我知道,他只会下普通的毒,而百尸蛊是蛊,是由蛊引发的毒,绝对不会是他。我只是疑惑你身上的百尸蛊为什么会反噬你体内的元气。”
七小邪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颤抖着声音问凌落:“我是什么时候中的蛊?我会死吗?”
凌落看向她,说道:“这个蛊引在你身体里已经有十年之久了,或许是毒煞的毒引发了它的毒性。”
七小邪倏地瞪大了杏眸,不可置信,“十年?”
凌落摇了摇头,说:“或许不止十年。但给你下百尸蛊的人的本意或许是想保你百毒不侵,却不料被毒煞的邪毒给引发了,若不早些将蛊取出,你随时会死。”
七小邪感觉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若是百毒不侵,那她在吃娘的毒包子前就被下了蛊,除了爹和娘,她曾经接触过什么人?为什么连师傅都没有发现她中了蛊?
“你遇见过江南雪?”凌落忽然转移话题。
七小邪点了点头,却依旧有些心绪不宁。
凌落没有说话,半晌,她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凌落,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
凌落的眸子忽然带上笑意,他伸手晃了晃手中的钱袋,得意地说道:“这绣法是江家的,而这分量,定是江南雪出来‘拈花’准备的。”似乎很是了解江南雪,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调侃与玩味。
七小邪忍不住瞪起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大声道:“好啊,想不到你偷功比我还好,还我钱来!”
伸脚就要踢向凌落,凌落一个闪身,以极快的速度闪开。
凌落眸中带笑,说道:“这明明是江南雪的钱,怎么成你的了?”
七小邪忍住气,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对着不远处的凌落钩了钩手指,说道:“你过来。”
凌落是何等人,他一见七小邪要使美人计,立刻不留痕迹地后退几步,“凌落从不沾染女色。”
七小邪咽了一口气,将中蛊毒的事情抛之脑后,她向前走几步,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说:“你若不把钱袋还回来,我扒了你的蒙面,让你跟我装神秘。”
“这是死士的装着,没有恢复自由之前露脸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凌落晃了晃手中的钱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七小邪气不过,干脆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凌落见她蹲在地上,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向前走了两步,将钱袋丢给她。
七小邪不去接,反而抬起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不快:“你认识江南雪?若是替他打抱不平,你大可将我处置了,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想到这里,她竟有些难过。
花无颜为什么还不来找她?
夕阳已经落山,空旷的后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凌落走到她身边,跟着一起蹲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小瓷瓶,对她说:“本来不打算给你的,但看你这么贪生怕死,还是拿去吧。这个虽不能引出蛊毒,但能保你不死。”语气竟变得有些温和。
七小邪毫不犹豫地接过瓷瓶,地上的钱袋与这瓷瓶相比,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她拔开布瓶塞,将里面唯一一颗药丸倒在手心,头一仰,直接吞了。
药丸下肚,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转过头去,正好与凌落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漂亮眸子对视。
“看我做什么?莫非你又舍不得了?反悔没用,已经被我吃掉了。”七小邪的语气稍有缓和,她的话在凌落听来有些孩子气。
凌落歪头轻轻一笑,双手搭在膝盖上,指尖绕着剑穗,说:“我与江南雪并不熟悉,他是刀客,我是剑客。曾经行走江湖免不了交锋,至今未分出个上下,后来我有过一段时间的自由,却又碍于身份并没有遇到他。如今我又被囚禁,不求输赢,但求江湖豪情一场。”
“可到戌时了?”七小邪没有理会凌落说的话,问道。
凌落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说道:“怕是到子夜花无颜也不会来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偏不信。”
被说中了心思,七小邪站起身来,背对着凌落,声音有些低落:“我回去了。”
说罢,脚步匆匆地向来时的路走去。
花无颜,真的没有来找她。
身后凌落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低下头,似是轻笑一声。
“老盟主,想不到你千方百计求来的百尸蛊,如今看来,反倒害了她。”
从偏僻的后山一路走来,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七小邪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失去知觉,只是在麻木地走着。
终于看到一丝光亮,她匆匆走过去,抬头看向楼宇的牌匾,虽不识字,她却认得这三个字的形态,正是午时被她叫做“镜愔阁”的那三个字。
可是叫……六扇楼?这名字好听。
六扇楼的屋子里是亮着的,烛光投射在门前的石阶上,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有人影映在纸窗上。
奇怪的是,六扇楼的门口并没有看守的侍从。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特殊?七小邪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看个究竟。
关阖得严严实实的门户,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透过门缝,七小邪向里头望去。
里面的布局很大,薄薄的纱轻轻飘动,桌上一炉檀香飘着白烟,朦胧的色彩下,四角笼桌上摆放着几盘精致的点心。
像是闺房的布设。
继续移动视线,七小邪看见薄纱后的人影。虽看不清面目,却能看清是一个女子抱住一男子的姿势。
女子轻声低语,似是对恋人的呢喃,“无颜,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一句一句像是重锤般敲击着七小邪的心。
她在后山等了他这么久,他却在这里与女子玩乐!
的确,花无颜没有对她说过他喜欢她。可是她为什么跟着他走到现在,难道一切真的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七小邪眼中泛上一丝茫然,殊不知门内的人已经有所察觉。
“谁?”花无颜看向门口。
女子也抬头向门外看去,眸中尚未褪去一半媚色。
门嘭地打开,七小邪来不及躲闪,就这么站在门口,被人发现。
七小邪看着天作之合般的二人,觉得此刻自己很不配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低下头,忽略了花无颜眼中的一抹讶异。
“可是小邪?”女子弯唇笑着,看着她,眼中一片柔情。这般温柔的女子,想是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可七小邪不这么认为。她从门口径自向里走着,坐在花笼凳上,直勾勾地看向女子。
“我和你不是很熟。”她毫不客气的语气使女子一愣。
女子眨了一下眼睛,轻笑道:“我叫南楚练,是这里的庄主,七姑娘不必见外,叫我楚练就好。”
七小邪捏起盘子中的点心,向空中一抛用嘴接住,看也不看她一眼,含糊地说道:“久仰大名。”
南楚练只是温柔地笑着,没有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花无颜,见七小邪这般没有礼数的无赖模样,有些生气,轻声喝道:“小邪。”
七小邪伸向盘子的手一顿,紧接着她又抓起一块点心,歪着头看向他,勾唇笑着:“我和你也不熟。”说着,将点心塞进嘴里,端着盘子就向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不见身后传来声音,她收敛笑意,眼光黯淡,转了个弯,没入黑暗之中。
“好酒啊,好酒啊……”七小邪蹲在空地上拿着扇子扇着火,用木堆简单支起的架子上放着一罐从厨房里偷来的酒。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放到鼻翼轻轻嗅了一口,弯起嘴角满足地笑道:“好香。”
“三更半夜,一个人在这喝闷酒?”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七小邪转过头看去,黑暗之中,那双漂亮的眸子泛着清亮的光。
七小邪有些惊讶,她放下勺子,说道:“凌落?你怎么从后山出来了?”
一身黑衣的凌落在黑暗中实在是很难发现,他轻功好到连七小邪都没有察觉到他接近的脚步。
凌落向她走来,坐在她身旁,眸中泛上笑意,说:“我没说我不可以离开后山啊。”
七小邪忍住一口气,这样的凌落她应该习惯才对。
她一边扇着火,一边回答凌落之前的问题,声音有些低沉:“不是喝闷酒,我这是在煮酒,这是享受。”
凌落看着她,半晌,突然拿过她身旁的勺子,转了转,说道:“你还真是很会享受偷来的成果,和别的女子很不一样。”
七小邪将勺子从他手中抽回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请回吧,我七小邪向来端得起放得下。”
“是吗?”他指了指一旁的剑说,“那你端我这剑看看,是否真的端得起放得下。”
七小邪轻笑一声,“端就端。”说罢,伸手拿起他放在地上的那把剑。
提一提,不动,又提一提,似乎真的没有动……
七小邪暗暗吸气,她放下手中的扇子,两只手一起提剑。剑依旧纹丝不动。
七小邪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说:“我饿得没力气了。”
凌落见她这般模样,眸中笑意更浓,摇了摇头,似一本正经地说:“端得起放得下只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实际上……”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胸口,“你连端起的勇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