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纤-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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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赵荻依旧低头,但太后能从他胸前不断的起伏,感觉到他的内心的不平,于是她接着道:“在哀家面前,你用不着掩饰,哀家知道你心里是恨皇帝和太子的,尤其是太子……有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人在你身边,时时提醒你命运的不公允,你心里的痛苦,与日俱增……”
“实际上,你不是不恨他,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弟,因为他对你很好,因为你觉得他是无辜的,所以你是不愿让自己这样想,你说不恨,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你心里真实的想法,自己最清楚不过。”
“你觉得不应该做的事情,让哀家来告诉你答案,你有权利恨他,他虽然与你同母,可是他的父亲杀死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在你之前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他又极喜欢你的母亲,若他在世,必定对你的出生欣喜若狂,可以说,是这一对父子彻底的毁掉了你的生活,让你变得像现在这样,你为什么不能恨他们?”
说到这里,赵荻仍是不表态,未免让太后也有了一丝不耐,她冷哼了一声,又道:“你现在这样心软,可知有一天,他们若是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世,是否也会对你心软?”
赵荻闻言猛然抬起头,以一种只有陷入绝境的野兽才会流露的目光,凶狠的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这话未免有一种威胁的意味,当日她能够伪证赵荻的身世,那么同样也能推翻他的身世。
太后不惧他的威慑,直视着他,道:“当然,哀家是不会说出去的,可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若是他们从别处知道了,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到时候,你又该如何?”
赵荻的眼神,最终黯然了下去,化为自嘲的一笑:“呵……那么便唯有,万劫不复了……”
“所以,你也别怪哀家心很,哀家在,你出了状况还可以保你,可是哀家年纪大了,等到哀家闭眼之后,你又该怎么办?哀家的苦心你不懂,这是在为你的将来打算,不要不知好歹,或者做那畏畏缩缩的可怜虫。”太后也不想让赵荻起了反感,做出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规劝,提醒他若没有自己的帮助,他早就完蛋了。
赵荻是太后的外甥唯一的后人,又是她谢家起复的关键,她不能让他有一丝退缩。现在她的手上,确实有一些以前谢家的人脉可以用,但毕竟谢家垮了多年,而她又在深宫,一举一动都不容易,而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保护得都极其严密,想要暗算他们极其不易,这一次的计划,她早已部署了多年,不容任何变故。
“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带着,任何事情都不用担心,哀家为你做的这些,将来你必然会感激……”
……
当赵荻从宫中出来,已经是星夜,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后天是狩猎的最后一天,也是气氛最高潮的一天,为了在群臣面前树立太子的威信,原本一贯由皇帝亲自带领的收猎仪式,将会由太子带领。
太后没有具体表明,她会用何种方式谋害太子,但已经暗示了,收猎的仪式上一定会出现大家难以意料的状况。
赵荻从未想过,有遭一日自己会踏着阿珏的尸体去谋取皇位,在他心里,早已不认为那是他能够得到的东西,但显然,太后不这么认为,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而且不容他退缩。
这样巨大的诱惑,若说没有心动,是绝不可能的,尤其像赵荻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越是压抑,心中隐藏的对功成名就的渴望便越大,可是一想起太子赵珏……他便如同陷进了一团迷雾之中,迷失了方向……
夜半时分,静月庵,居士馆。
静月庵的居士馆在南面小院,不仅自建了小厨房,还另开了一道门,日常出入可不必过庵门,是为了方便居士出入。当然,暂居于此居士很多都出身不凡,大开方便之门,也是因为管不了他们,比如张纤,她带来的人日日进进出出不知多少次,庵里都是修行之人,怎经得起他们吵扰。
张纤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声音惊醒,睡在外间的丹寇同样也被惊醒,她披了衣裳,点了一盏灯到外面查看,不一会儿就回来回报。
“郡主,守在外面的护卫截住了一个人,是……是大皇子。”丹寇小心翼翼的道。
张纤虽说是住在静月庵,但随行从长公主府带出不少护卫,毕竟孤身在外,谨慎一些也是应该,这些护卫就日夜守护在居士馆四周,保护她的安全。
“什么?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张纤也很惊讶。
“大皇子就在外面,他……要求见郡主。”
张纤披着衣裳,坐在床上皱了皱眉,道:“这人未免太不成体统了,没有说三更半夜来拜会人家姑娘家的,你去告诉他,本郡主不见,叫他走!”
丹寇只有去了,却也不敢带去原话,稍稍委婉一些表明了郡主的意思。
一会儿,丹寇又进来了,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怎么了?”张纤问。
“大皇子不肯走……”
“什么?”
“……大皇子就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下了,他说他现在也不知应该去哪里,就在外面坐会儿,郡主若不想见他,他也不吵您,只坐坐就走。”丹寇也被大皇子这怪异的举止弄得莫名其妙。
张纤想了想,又问:“他发了什么疯?你方才注意看他的神色和举止了吗?细细跟我说说。”
丹寇便如实说了,大皇子是孤身一人骑马过来的,身上寒气很重,头发被风吹乱了,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怔怔的,看上去有点儿失魂落魄,除了方才那句话,也没多说什么,这会儿正在外头坐着,幸好护卫们刚刚认出了他,才没有伤到他,现下正守着他在。
张纤听了,半晌没做声,最后幽幽叹道:“算了,你伺候本郡主穿衣吧,我见见他好了。”
赵荻被引进了堂屋,张纤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那里等他。
张纤见了他,往他身上一打量,说得不错,果然就跟失了魂儿一般,两眼空洞,唇无血色,脸色也煞白。
张纤一扭头,吩咐丹寇给端一碗热茶上来。
待到茶水端来,丹寇退下,赵荻捧起茶盏,热热的杯壁熨烫得他冰冷的指尖十分舒适,他起开杯盖,饮了几小口,方才觉得身上多了一丝暖意。
“你别以为装作可怜兮兮的,我就会原谅你,这深更半夜的一个男子坐我屋外头,想坏我名声不成?”张纤掩着嘴,打了一个呵欠。
奇怪的是,赵荻居然没有还嘴,他低着头,愣了半会才苦涩一笑,道:“……是我没想周到。”说罢,搁下茶杯,起身就要走。
“等等。”张纤觉得有些不妥
赵荻仿若未闻,直直往外面走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张纤一急,起身追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赵荻方才停住。
张纤走到他的面前,认真的看着赵荻,问道:“发生什么了?”
赵荻盯着面前的张纤,看到她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的关切,心中一暖,至少她还是关心自己的,就算他们之间出了那样的事,他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可能是外面的夜风太冷,或者刚刚的热茶还不足以温暖到他的冰冷的心,看着面前的张纤,赵荻抿了抿嘴唇,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抬起,紧紧的将她抱住。
那么紧,紧得让张纤几乎难以呼吸,她以为赵荻果真是装可怜,还在打她的注意,恼恨自己心软,挣扎着要推他。
“就让我抱一会,只一会,求你……”赵荻恳求道。
反倒是张纤惊讶住了,他,赵荻,就算是在受封景王之前,会威胁,会利诱,会谈筹码条件,唯独,就是不会求饶的。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纤停止了挣扎,任他抱着自己道。
见她不再挣扎,赵荻也松了一些,让她不至于被自己箍得难受,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将她的头依偎进自己的颈窝中,以手抚着她的后背,道:“我想上表求去封地……”
“嗯?”
“我被父皇训斥了,我想我没有必要再留下了。”这是赵荻唯一能给出的理由。
赵荻被皇帝训斥,罚他跪了一夜,不允他参加狩猎,这是张纤听说过的,只是她不知道,这居然会对他打击这么大,竟让他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
“如果我走,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赵荻放开张纤,与之相对,他和张纤互相看着彼此,他眼里的希望就算不用言语,也能让人一眼看出。
这一次,赵荻不再掩饰自己,在此之前,他在男女之事上放浪形骸,是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到对谁可以付出真心,或者相信自己能一直认真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器,他心里清楚它有多么精致美好,可是他不敢碰,因为他太害怕把它打碎了。
但是这一次,在他最迷茫的时候,他的内心催促他来见她,一定要见她,甚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但那种感觉如此强烈,好像他必须这样做,不然就会被恐惧和孤独淹没。
原来,他不是在那一晚后对她产生了莫名的欲望,而是对她的欲望一直就存在,早已不知在何时酝酿,何时沉积,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待我完成一些事情之后……和我一起去封地好吗?离开安阳,也许我们能更快乐。”
赵荻以双手握着张纤的双肩,目光中饱含着几乎濒临绝境的温柔,他缓缓道:“我是认真的,我想这次我能够做到。”
、暗黑郡主
看着赵荻殷切的目光;张纤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仿佛曾经在很久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场景,也有人说过要带她离开。
她看着赵荻出了神;仿佛在他的轮廓之外;又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对了;他刚刚说了什么?
——这次我想我能做到……
能做到吗?她也能做到吗?
张纤的心绪乱了;继而恐慌起来;如果说一份真挚的感情会让赵荻胆小甚微;那么让张纤感到的就是深深的自厌和质疑自己是否有资格拥有。
她本能的想要拒绝;却只是张了张嘴;就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纵使她内心对未来怀有莫名的恐惧,但她的感情几乎将此时当做了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脸上感觉到了湿意,张纤才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泪。
赵荻犹如等了一百年那般的长久,他心里忐忑不安又充满希望,可是最终他的希望随着张纤眼中的泪水而破灭,他脸上恳求的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煞白,他松开了她的双肩,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
“赵荻……”满脸泪水的张纤上前想要对他说什么,而实际上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够了,我懂了。”赵荻的呼吸急促,一手紧紧捂住自己心口,另一手抬起挡在前,阻止她靠近:“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张纤顿住,怔怔的望着他。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赵荻闭上了眼睛,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也不过数秒而已,当他的眼睛再次睁开,就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目光里不再有张纤,只是空洞的看向门外,木然的道:“我自己会走,打扰到你很抱歉,就这样……算了吧……”
赵荻最后那一叹,让张纤有一种莫名的错失和失落感,她还来不及分辨清楚,赵荻已向外走去,与她交身而过的霎那,张纤感到心里有种奇异的疼痛。
她低头,下意识的抚住胸口,突然想起方才赵荻也是这样紧紧的捂住了他的心口,所以,那是他在……心痛?
张纤急忙转过身来,这时候赵荻已经出了门外,他的身影融化在了寂静的夜色之中,就像是一笔浓郁至极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