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弹红楼梦-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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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哪一种说法,贾政娶了赵姨娘做小奶,这是事实。
贾环的品行,也像了赵姨娘。
有其母必有其子啊,老妈做的坏榜样。
第8卷 第58节:贾环因母而贱(一)
贾环和贾宝玉是同父异母兄弟。
虽然都是贾政的儿子,但产地不同——一个是大奶王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一个是二奶赵姨妈肚子里钻出来的,所以待遇就差了天和地。贾宝玉同志,是贾府上上下下人都捧在掌心里的宝;贾环同志,则是贾府上上下下踩在脚底下的草。
封建社会,大家族宗法的规矩,长幼是有别,嫡庶有差异,虽然是同一个老爸,但头顶上的天空,却不是同一个样。
贾宝玉,因母而贵。
贾环,因母而贱。
谁叫贾环的老妈,是那个全国闻名,倒三不倒两的三八婆赵姨娘同志?贾环也得跟着倒霉,成了人人所不齿的“下流胚子”。
连与贾环同根生的贾探春美媚,也不喜欢贾环,拿了有色目光来睨乜贾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别人看贾环不顺眼,唯一的同胞姐姐不喜欢贾环,这倒也罢,可以忍,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顶多贾环以此之道还施彼身,也对他们看不顺眼,不喜欢他们。最令贾环不能释怀的是,他老妈赵姨娘同志,常常有事没事找他来出气,泼妇一样的满街追着他骂:“下流没脸的东西!”
贾环本来不是又“下流”,又“没脸”,又“东西”的,给老妈骂多了,骂着骂着就让老妈愿以偿,乖乖地成了“下流没脸的东西”了。
就像天下本没路,走多了便成了路一样。
贾环处处受排挤,地位比他同父同母的姐姐贾探春差得老远,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一,是贾环不会拍大奶王夫人的马屁;二,贾环没和自己的亲娘作对;三,贾环是男丁,对贾宝玉存在威胁,以后分家产,他是有力的竞争对手。
贾探春不同,因为贾探春迟早要出嫁,嫁出去的女如泼出去的水。
倒是有人欣赏贾环的。
那个人,便是他的大伯父贾赦。贾赦同志在贾家,一直是弱势群体,老妈贾母同志,做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爱的天秤严重地倾向弟弟贾政,所以贾赦和贾环,是同病相怜。
贾环作了一首诗,因为诗中透着不乐读书之意,他老爸贾政看了,不喜欢,给骂了。
但大伯父贾赦却赞不绝口:“这诗据我看甚是有骨气。想来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所以我爱他这诗,竟不失咱们侯门的气概。”
又拍着贾环的头,笑道:“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
不知道大伯父贾赦说的是肺腑之言,抑或是故意说的反话,向了老妈老弟挑衅?总之,贾政听到了,大为紧张,连忙说:“那里就论到后事了。”
意思很明显:继承世袭爵位,哪里轮到贾环?
第8卷 第59节:贾环因母而贱(二)
贾赦不以为然,为了鼓励贾环,也为了继续和老妈老弟反调,于是吩咐了别人,去取了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赐给贾环。
贾赦这个人,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做父亲,比贾政同志有水平得多。
贾赦同志还是比较民主的,他从不强压他的儿子贾琏十年寒窗,去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贾琏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走到社会,他绝对不会饿死。贾琏的生存能力,应变能力,办事能力,无论是贾宝玉,还是贾环,都比不上贾琏,和贾琏差远了,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
贾环和贾宝玉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怕老爸,仿佛老鼠见到了猫,远远见到他,唬的战战兢兢,骨软筋酥,忙低头站住。当然,贾政有理无理的,便对了他们破口大骂:“畜生”,抑或:“该死的奴才。”
有这样骂儿子的吗?
贾政有点二百五了。他也不想想,自己的亲生儿子是“畜生”,或“奴才”,那他岂不是一路的货色?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换了是谁,也对这样的老爸如洪水猛兽,有多远跑多远。
这是贾政的悲哀,还是贾政的自豪?
不得而知。
贾环因为生长在阴暗角落里,长期缺乏爱的关怀,从小到大,老妈又恐天下不乱,在耳边不停灌输着不良的思想,有事没事的,教唆支使贾环去闹事,落力地演绎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传说。
贾环身在大染缸,哪有不染黑的理由?
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莲花,出污泥而不染。
渐渐的,贾环以了他老妈为榜样,人性扭曲,性格畸形,来个男人版的赵姨娘:心底狭隘,恶毒自私,心理不平衡。
贾环的世界,充满了憎恨。
憎恨长辈们的偏心眼;憎恨受到众人宠爱的贾宝玉;憎恨气焰嚣张的王熙凤;憎恨待他如阶级敌人的王夫人,憎恨挑唆他做坏事又打骂他的老妈赵姨娘,憎恨对他冷若冰霜的亲姐姐贾探春,憎恨世上一切欺负他的人。
上帝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贾环想,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为什么?
为什么?
贾环找不到答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无恶不作。
赵姨娘挂后,无依无靠无人管的贾环,终于把坏小子搞了个升级版,变成了十恶不赦,猪狗不如,最后,走上了一条万众所不齿,万众唾弃之路——宿娼滥赌,无所不为。甚至,在贾府败落,王熙凤同志挂后,贾环便盘算着,要买掉王熙凤的独生女儿贾巧姐,给外藩王爷做妾。
贾环故然可恨,但贾环的坏,并不是天生的,属于先天不良,后天努力。
第8卷 第60节:“屁股后面光秃秃”的周姨娘
贾政一共有三个老婆,一大两小,大的是王夫人,小的是赵姨娘和周姨娘。
赵姨娘和周姨娘,谁是老二,谁是老三?
不得而知。
估计周姨娘也不会争做老二,反正老二和老三,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小老婆,那种没地位的小妾,属于“站立的女人”。
那周姨娘,原本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娘家带来的。就像了那新疆民歌:“如果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妹妹,带上你的嫁妆,坐着那马车来。”而王夫人,则是带着她的丫鬟,带上她的嫁妆,抬着八大桥来。
那个丫鬟,后来叫周姨娘的,不懂得她是高或矮,肥或瘦,俊或丑,曹雪芹大师没有向读者交代,只是说,给了主子贾政同志,顺手牵羊的,收到房里做了“床友”,给他“暖床”去,“暖”了三五年,没“暖”出个蛋来,便靠边站了。
于是,周姨娘便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
不是寡妇胜似寡妇。
周姨娘的性格,与赵姨娘的性格,刚好是相反。
周姨娘安分守己,乖乖地夹着尾巴做人。大概,是因为周姨娘太老实,木纳,不会争风吃醋,不会说人是非,所以贾政不喜欢,两人共床共被共枕的机会不多,肚子也没被搞大起来。所以周姨娘不得不逢人矮了一截,不敢大声说话,看到人,心情就是不好,脸上也得堆出谦卑的笑容。
因为这样,贾探春很欣赏她,对了她老妈,也是赵姨娘说:“你瞧周姨娘,怎不见人欺他,他也不寻人去。”
周姨娘怎敢寻人麻烦?能自保都不错了。
人家赵姨娘,肚子争气,生了一子一女,有叫嚣的资本。
而周姨娘有什么?
周姨娘屁股后面光秃秃,一子半女也没有。
赵姨娘和周姨娘,是同病相怜,都是苦瓠子。赵姨娘虽有儿有女,却是女儿离心,儿子不肖;周姨娘是活了半世,一无所有。
“苦瓠子”这几个字,是从尤氏嘴里说出来的。
王熙凤同志过生日,董事长贾母要大家凑份子给王熙凤庆贺,贪得无厌的王熙凤提醒贾母同志,让赵姨娘和周姨娘也出一份钱,尤氏看不过眼,骂了王熙凤:“又拉上两个苦瓠子做什么?”
瓠子的外形,酷似葫芦,只是比葫芦长,中间没有亚腰,嫩时可食用,老了,味儿就变苦,没用处了。
后来赵姨娘在铁槛寺得了暴病,只有周姨娘应承照应。赵姨娘挂了,蓬头散发的尸体无人照管,是周姨娘主动给予关切。
赵姨娘的苦,周姨娘是知道的。
周姨娘哭得比谁都悲切。
周姨娘想:“做偏房侧室的下场头不过如此!况他还有儿子的,我将来死起来还不知怎样呢!”
周姨娘的结局,估计比赵姨娘好不了多少。
贾府败落了,人人都自身难保,树倒猢狲散。而屁股后面光秃秃,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徐娘半老的周姨娘,又能去得到哪儿?
周姨娘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一生之中,不生事,不惹事,小心谨慎的度过每一天,终生与孤独作伴,品味着孤独。如有得选择,相信周姨娘也不原意这样——谁原意呢,都是身不由己,无力反抗。
第8卷 第61节:贾府的活牌坊李纨(一)
李纨是贾宝玉同父同母的兄长贾珠的另一半。
贾珠英年早逝,不到二十岁便挂了,青春无敌的李纨,只好收敛她的美丽,带着独生子贾兰,过着寡居的生活。
这个李纨,是出了名的厚道人,有着“大菩萨”和“第一个善德人”之称。
李纨的主要任务,便是做贾府里的活牌坊。
古代的寡妇,特别是出生在大户人家,所谓的上流社会,得保持贞节,从一而终,不能一女嫁二夫。如果性子烈点,勇于追求个人幸福,就是嫁出去了,也会低人一等,受到各种侮辱,亲朋会认为是玷辱门风,会看她不起。
因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李纨自然不敢去寻求第二春,估计连这样的念头也不曾有。
再说了,李纨就是有这个念头,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李纨从小所受的教育,具有森严的封建礼教色彩,曹雪芹大师描绘着:“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因此这李纨虽然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不知道李纨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的时候,有没有对月空嗟叹?
她的青春,她的美丽,已渐渐的离她而去,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任她怎么拽也拽不住的小尾巴了。
难道,就这样的过一生一世?
这一生一世,又如何熬?
唯一给李纨支柱的,就是她的独生子贾兰了。
贾兰是《红楼梦》里为数不多的好男儿之一,属于国宝大熊猫级别的人物,不但知书识礼,读书上进,而且能文能武——文是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