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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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舒闻言一讶,笑问:“你们是官府的人?”
“我就是一打杂的。”方皓眯眼笑笑,指了指身后之人,“老大不是。”
司空镜听罢,问凌舒道:“刚才你出刘府之时,可有看见什么杀手?”
“杀手?”凌舒惑然摇头,“刘府外面空空荡荡,谁也没有。”
她暗暗点头,凝神注视着江明澄,幽然道:“方才你若捉了那些杀手,兴许能查出幕后主使;而今断了线索,你又要从何查起?”
心知她讽刺之意,江明澄眸子一沉,道:“我本以为姑娘是与他们一路,才会追你而来。”
见二人针锋相对,凌舒瞧她身上无伤,便冲她笑笑,开怀道:“既然只是搞错,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方皓见状,亦打圆场道:“对啊,别吵嘛。这位……”他琢磨片刻,“这位姑娘,老大他不是有意的。”
司空镜不为所动,只轻笑道:“找到宋玉的方法,不止潜入刘府这一个。”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怔。凌舒笑笑道:“你又有什么主意?”
她唇角微扬,与江明澄道:“招亲之事明日继续,刘老爷已对你有所警觉。届时只要你还以宋玉的身份前去,定能引蛇出洞。”
“什么,你要让老大赢了招亲?!”方皓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刘府那边已有动作,城内都不一定安全,要怎么进刘府去?”
未待司空镜答话,便见那书生打扮的江明澄抬起手来,示意他不要说话:“的确是一良策。不过,你应当是有所图吧?”
“你明白就好。”她粲然抬眸,“我想要刘府贺礼中的天山灵蛇。”
江明澄神色一滞,沉声道:“倘若当真查出刘府与捕风贼有牵扯,这等东西全都是赃物。”
“赃物也好,证据也罢,我不过要其中一物,你应是不应?”
许久未见对方答话,气氛一时尴尬。凌舒抓抓脑袋,咧嘴笑道:“哎我说,刚才招亲结束,莫非你们未输?”他想了片刻,“听说只剩下三个人了啊。”
心知他有意岔开话题,司空镜只点了点头,却未料对方笑而续上一句:“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她本是心头不悦,闻这一言,却是消了怒气。江明澄眉容渐舒,终是应下声来:“为救宋玉,的确需要姑娘帮助。明日有劳了。”
他话一说完,便听刘府方向传来声声动静。方皓神色一凛,急道:“老大,我们快回去吧。你穿着宋玉的衣服现身,若是宋大娘出事就不好了!”
江明澄闻言蹙眉,转身而去,不过片刻便瞧不见踪影。他轻功不凡,然那伏在他肩上的猫儿动也不动,显然早已适应。方皓见状,亦匆匆而去。
此刻暮色暗淡,林中空寂无声。司空镜定了定神,似有几分倦意,扬手道:“回去吧。”
凌舒轻步跟上,漫不经心道:“方才那个人……唤你为‘姑娘’?”
她神色微滞,不由抬了抬眸,淡声道:“怎么。”
凌舒摸了摸下巴,“我在想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撇开目光,不想谈及方才帷帽被人揭下一事,又不知他是否故意发问,遂冷冷一瞪:“我让你辨别天山灵蛇的真假,如何了?”
“哎呀,我给忘了。”凌舒一拍脑袋,傻笑道:“先前在刘府遇见方皓小子,听说那宋玉是人假扮的,以为你有危险,就跑过来了。”
司空镜轻声一哼,却又想起他冲过来时那不假思索的一拉,心上好似被人一揪,竟有几分说不出滋味。她徐徐侧首,悄然注视着身边之人。
夜幕之下亮着最后一抹橙光,照耀在他俊朗的面庞之上,带着淡淡暖意。一时怔然,她不觉停下脚步,却见对方摸摸肚子,乐呵呵与她道:“赶快回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她神色一僵,抬手便是一掌抽在他背上,而后加快步伐,头也不回道:“就知道吃。”
凌舒身子一倾,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惹她不悦,只好无奈一笑。
回城之时,落日的余晖将江水映得明亮,在岸边留下长长之影。司空镜一言不发地领在前方,未至客栈门口,便忽然被凌舒一拉至后方。她心中一惊,尚未询问,只见对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抬手指了指客栈外边。
从小巷向外探去,见得客栈之中熙熙攘攘,想必是刘府客人早已归来。这一景象乍看并无不妥,唯独那柜台前的伙计换了一人。
她清楚记得去刘府之前,此人曾提过掌柜至亥时都不准许他离去,不由警惕道:“莫非是刘府的人?”
“不知道。”凌舒正色摇头,“你在刘府露过面,只怕逗留不妥。”
“那现在去哪儿?”
“先往回走。”他轻步退回小巷,向她伸出手来,“跟我来。”
司空镜倏而一愣,不接他手,只摇头道:“我自己走。”
凌舒方觉不妥,只笑着将手收回,忽听后方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抬头一看,只见一黑猫立在对面不远,而后是一黛衣少年紧跟而来,向二人挥手道:“你们在这里啊。”
“是你啊。”凌舒冲他笑笑,注视着前方的黑猫,“是这猫找到我们的?”
“小黑可厉害啦。”方皓扬眉一笑,随即忆起正事,遂招手道:“快跟我来。”
“去哪儿?”
他转身领着二人出巷,边走边道:“老大说刘府可能会派人上客栈去,就让我来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那黑猫好似听懂他话,随着他的步伐跟在后方。司空镜沉吟未应,不知在思虑什么。方皓回头瞄了她一眼,心知她这沉默乃是警惕之意,不由叹口气道:“其实老大人很好的,就是有时会我行我素罢了,你别见怪。”
司空镜凝眸望他,忽然道:“你倒是为他着想。”
“嘿,要是没有老大,估计我早就死了。”方皓抿唇笑笑,天真明快,“老大教我武功,可我这人笨,别的功夫学不会,只有轻功还算拿手。”
想到先前对话,她心中困惑不明,“他既是豪杰山庄的人,又怎会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什么豪杰山庄。”方皓摇摇头,稚嫩的脸上露出淡淡暖意,“老大云游四方,多年来一直在抓坏人。我虽是官府的小杂役,但一直跟着他在外游走。”
“抓坏人?”凌舒饶有兴趣地望他,“你既在官府之中,他就这样带着你到处跑?”
“是啊。”方皓昂首一笑,“老大可厉害了。”
注视着他的笑脸,司空镜略略一顿,忽然问:“你今年多大年纪?”
“诶?”未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方皓先是一愣,而后才道:“十五岁。”
听到这一回答,她一时想起弘宇来,不觉展眉一笑:“我有个侄子和你一样年纪。”
“那个……前辈啊。”方皓面露不解,走至她身侧,欲言又止,搓着手道:“我瞧老大唤你为‘姑娘’,你是……多大年纪?”
瞧他神色局促,司空镜明了他所言何意,便是指她的苍老嗓音,只笑而不语。得不到回答,他只好垂下脑袋,侧首瞥凌舒一眼,闻对方道:“我也想知道。”
“啥,你也不知道?”方皓大惊,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凌舒,“你们不是……”
他话未说完,便见后方的黑猫忽一急奔,飞速跳进道路一侧,身形没入前方望不见处。抬头一看,城郊附近,有一片望不见深处的密林,明明灭灭,寂静无人。
方皓倏然回神,指着前方道:“就在里面。”
竹林参天,沿路昏暗,唯有稀疏的月光照进,不知尽头在何方。二人随同方皓步进深处,发觉林间之道徐徐伸展,向两侧扩开。越行越远,前方隐约有火光闪现,片刻后竟来到一座院落之中。
篱笆院里零星点着几个火把,照亮着对面一座竹屋,现出里边两人身影。三人刚至竹屋之外,便听屋内一人沉声唤道:“阿皓,他们来了?”
这一声沉而镇定,觉察不出情绪,想必是江明澄无误。方皓闻声,欣然领着他们进屋,笑应:“老大,我把人带来了。”
竹屋之中普普通通,家具简陋,仅有几张桌椅和一张床,蓝缟白褥,简单朴素。床边坐着一个裹着头巾的妇人,约莫四十多岁,双目半闭,眼角道道斑痕,似有眼疾。
司空镜心中一怔,想来这妇人便是方皓口中的“宋大娘”,乃宋玉之母。听得二人之声,妇人神色一蹙,连忙问:“江小哥,可是阿玉回来了,阿玉?”
她说着便激动地起身步来,双手不停地在周边摸索。江明澄眸子一沉,黯然道:“我……没能救回他。”
宋母身子一僵,双目中闪着点点浊泪,许久才平静下来,苦涩地笑了笑:“阿玉已经失踪五日了,早些就告诉他不能和刘家扯上关系,他还偏要去查刘家的案子。现在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办啊……”
说到这里,她已然泣不成声。方皓连忙上前扶住她,坐回床边,苦着脸道:“大娘,你别哭。我和老大都在这里,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司空镜惑然问:“刘家一案……是指什么?”
“还不是捕风贼的案子。”方皓撇撇嘴道,“他与刘府千金是相好,本以为能助我们找出证据,谁知写了封信就不见踪影,说不定已经被人……”
他尚未说完,便见江明澄冷然瞪他一眼,连忙闭上嘴巴。宋母虽看不见物,但自然听出他话中之意,颤抖着捂起脸道:“阿玉是个可怜的孩子,教书赚的钱全都给了我。谁知他与刘家牵扯上,若是回不来……”
听及此,凌舒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出了屋去。司空镜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微讶。相识以来,每在这时,他都是一副傻愣模样,总笑着说“会有希望的”。不知为何,那背影透出几分落寞,不禁让她想起在卢家村时叙说的往事,遂转身追去。
此刻夜色已深,林中黑而沉寂,时有晚风轻拂,捎来淡淡凉意。出屋之时不见人影,司空镜不由一惊,忽而听见头顶上方有轻微声响,遂退开几步,抬头一看,竟是凌舒坐在竹屋顶上,面朝远方,握着水囊沉默不语。
她足尖轻点,跃至屋顶之上。对方早已察觉到她的动静,只轻声笑道:“你怎么上来了?”
她好奇地凑近,指了指他手中水囊,问:“酒?”
“白水罢了。”凌舒耸肩笑笑,“我得为天山灵蛇存钱,没有闲钱买酒喝的。”
想起先前与他提到的三千两,司空镜怔了怔,而后道:“倘若这件事水落石出,你不必花那些银子。”
“若是找不出证据呢?”
闻这一言,她不觉奇怪地望他,“你今天怎么了?”
“诶?”凌舒不解,又喝了口水,笑问:“什么叫‘我怎么了’?”
“你先前不是豁达得很么?”她侧首凝视着远方,“我本以为你会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将宋玉带回来。”
“哈,我倒是想保证。”他畅快一笑,目光却在瞬间黯淡下去,“只是有些事,是不能随口保证的。”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探向右臂。这一动作细微,却被司空镜捕捉到。初见这道伤口是在卢家村时,此伤极深,又有些年月,想必来自他少年时期。她沉了半晌,忍不住问:“难得见你这样,可是与你这伤口有关?”
“嘿,是有点关系。”他大笑片刻,复而凝视她道:“怎不说说你,总戴着帽子作甚?”
司空镜凝眸注视着那个笑嘻嘻的青年,不禁陷入沉思。
每每提及这道伤口,他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话题,而那看似爽朗的笑容中,亦是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酸楚。
洁白的轻纱之下,凌舒只隐约看见她的轮廓。见她许久未答,遂扬手道:“你不必回答,我随便问问的。”
她轻轻一顿,正想解释方才的沉默并非介意,又瞧他笑颜之下仍有几分怅然,遂狡黠笑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