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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部分

归离(转自半亩)-第221部分

小说: 归离(转自半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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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头寒意袭面,带来阵阵风雪的气息,浩荡奔流的汐水不断在两岸溅起丈许高的浪花。子昊隔江远眺的目光却始终平静从容,那些触目惊心的流血生死,以及王师连日来惨败的战况显然没有对他产生分毫影响,看在他人严重未免便有些冷漠绝情的滋味。过了片刻,他开口问道:“城中之人走了多少?”
  叔孙亦道:“昨日派人护送靳无余二人先返帝都,随行百姓以及受伤的士兵亦有两千之众,昔王和离司姑娘亲自前来接应,这已经是第五批。”
  子昊道:“若要全城军民安全撤离,还需多久?”
  叔孙亦略一沉默,回答道:“息川城单是普通百姓就多达十万之众,就算以最快的速度疏散,没有月余时间,绝难办到。”
  子昊回头看了他一眼,叔孙亦与那目光相触,心中微微一震,跟着露出不忍的神色。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件事情:东帝决心已定,再无更改的余地,那么此次即便能够大破赤焰军,抵挡宣国的进攻,息川城百姓至少有一半会随着这座城池覆灭。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残酷事实。
  接下来三日,赤焰军两次发兵进攻,但皆是派出精骑部队速进速退,一面试探城中虚实,消耗王师兵力,一面等待所有攻城器械运送到位。
  这时王师除之前洗马谷所驻五万精兵之外,唯有不足两万新征战士,其中不乏宫奴重犯,以及昔日各地流亡逃散的百姓,与赤焰军训练有序的精兵铁骑自不可同日而语,且自楚都大战后几经消耗,如今即便加上九夷族旧部和昔国军队,全军所存兵力也不足四万,倘若与赤焰军正面交锋,单此一项便处于绝对的劣势,唯一能够倚仗的便是息川城高大坚固的城池。
  姬沧亦知息川城池城坚厚,兵精粮足,非是边城玉渊那般容易攻破,行军之前早已传召瑄离,命他准备攻城机关。赤焰军围城布阵,便已在瑄离指挥下先架起数十架巨型云梁,复在池城四周布置高台,预备攻城之用。
  此时东帝突然解除禁令,命众将轮流率骑兵出城冲杀,扰乱敌营。叔孙亦清楚多拖延一日时间,便能多疏散一批百姓,亦看出分布四面的石台会对息川城造成莫大的威胁,与墨烆商议,数次集中兵力想要夺下正在动工的高台。赤焰军主力养精蓄锐,只派出骁字营、赤字营各一万精兵,由上将牧申领兵迎战。双方连日血战数场,各有损伤。王师倚仗城头箭弩;攻受配合,赤焰军铁骑虽然彪悍,却无法突破外城防守,但王师亦同样不能趋近敌营,阻止石台建筑。
  如此又过数日,赤焰军建好四座石台,每处高达六丈,阔有九丈,顶层复有丈许木台。瑄离指挥营中工兵自附近山中搬运巨石,每块皆有百余斤重,一并运台顶,并将随军运至营地的机关一一拆卸,以巨木绞轮吊至台上。待石台机关重新组装,王师众将登城遥望,赫然发现四座巨大的投石机关,每座长宽皆逾三丈,高约四丈,比寻常军械大了一倍不止,中设轴架,前端铸有巨型铁链,穿过木台与石基内部相连,赤焰军数十将士同时转动石台四周齿轮机括,便将这四座庞然大物对准了息川城头。
  众人见这投石机关虽然庞大,但毕竟距离遥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近百斤的巨石投至城上,皆不以为然,唯有宿英看过之后面露忧色,道:“这不是普通的投石机,投石机关制造的关键在于选取合适的支轴点,机关架设巧妙,辅以齿轮转轴节省力气,运用得当,可将数百斤的巨石迎空送出,攻破城池。依这机关前方杠杆的长度,力量必定极大,且四周机括需数十人同时转动,可见构造复杂,能够以连轴相互助力,一旦运转绝对不可小觑。”
  叔孙亦虽见石台机关距离息川城尚有数里之遥,但知宿英熟知机关奇术,绝不会危言耸听,问道:“可有法子抵御?”
  宿英道:“我们城中的弓弩无法射到那么远的距离,若换作轻巧箭矢,却又无法造成威胁。”
  叔孙亦蹙眉道:“若我们与对方兵力相当,倒可以派骑兵出城,逼退赤焰军,夺下石台,再不济也可以火雷就近摧毁,但现在赤焰军布阵森严,兵力倍数于我,我方战士出城不能离开弓弩所及的范围,否则便会被对方大军围剿,得不偿失。”
  宿英也知近日王师为从城中暗道疏散百姓已经派出不少兵力,目前所余已是守城底限,倘若再有过大的损伤,莫说破阵杀敌,便是守住息川城也难做到,一时颇觉棘手。
  众人商议一番,回营入见东帝。今日苏陵率军接应百姓,护送粮草军需,恰好入城参见,正陪东帝下棋。室中生了两盆银丝炭火,一片暖意融融,紫铜炉中不知用了何种熏香,气息幽微清郁,仿若暖春和煦。子昊身上仍旧披着狐裘,神色一如从前,总是带着些许倦意,看情形身子始终不见大好,但一日日下来,也总没出什么岔乱。听了叔孙亦和宿英的禀报,他目光并不曾离开棋盘,手拈棋子淡淡说道:“照此情况,目前息川城中的机关虽然无法摧毁石台,但却可以抵挡攻击,对方想要破城应该也需要些时日。”
  宿英低头沉思,说道:“消耗很大,来不及补充,也挡不了多久。”
  子昊随手在盘中入了一子,转头看向回廊前零星飘落的飞雪,道:“不能太久,汐水很快便会结冰。”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雪落之声,没过多久,刚刚露出数日的青石地面便被雪色覆盖,一片冰寒颜色。息川城所处之地虽不似北域那般严寒,但时至深冬,再有两场雪下,汐水深流也会进入漫长的冰封期,届时必然影响城底机关运转。宿英看着庭外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说道:“照这样下去,最多也不过半个月时间了。”
  子昊重新往棋盘上看了一眼,再落一子,“半个月已是极限,你们便去安排吧。”
  这时门帘被人掀起,一个碧衣身影带了几丝雪花飘入,却是和苏陵一道前来的离司捧了热茶过来,见宿英他们也在,一边近前见过,一边说道:“主上,息川这里可真冷,眼见着又下雪了呢,帝都还是要好得多。”
  苏陵此时方才抬头,放下棋子站起来道:“不成了,臣认输了。”跟着对叔孙亦等人微微点头。叔孙亦悄眼看去,只见棋盘上白子深入敌腹,原本咄咄逼人,锋芒极盛,却在中盘便被黑子当中截断,而后剿杀分食,变得难以收拾,终至落败收局。
  子昊笑了笑,道:“你今日心神不定,这一局输得冤枉。”
  苏陵倒也不在乎输赢,不改温文从容,“臣心中的确有事,方才又听叔孙将军他们提起攻城机关,似乎极是厉害,便更加有些心不在焉了。”
  子昊将棋子掷回盒中,闭目片刻,说道:“时间差不多,你们也该回去了,息川很快便会开战,不必再入城来。”
  苏陵道:“是,臣明白,臣会照主上的吩咐,尽力安排所有人疏散到洗马谷,并调回昔国军队保护,主上放心便是。”
  叔孙亦听苏陵说将百姓疏散至洗马谷而不是更近也更安全的帝都,心中不由微觉诧异。离司却道:“主上这次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子昊摇了摇头,道:“朕若走了,军心会散,息川城撑不过十日,更何况……”他看了叔孙亦几人一眼,瞬目一笑:“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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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此言,宿英、墨烆倒未觉怎样,叔孙亦眼底却是微微一动,跟着垂下目光,隐隐蹙眉。却听离司又道:“那不如我也留在息川吧,主上身边没个贴心人照顾…总叫人放心不下。”
  子昊不置可否,问道:“靳无余和楼樊的伤势怎样了?”
  离司道:“靳将军受的是外伤,伤势虽未致命,但需卧床休养,所以还要些时日才能恢复。楼将军被姬沧震伤经脉,苏公子花了一天一夜时间助他行功,现在已好了大半,我们来时,他还定要随军压阵,后来被王后喝住,才极不情愿地留在了帝都。”
  众人想起楼樊那急躁脾气,让他待在帝都眼睁睁看人打仗,还真是比杀了他都难受,不由皆尽莞尔。子昊唇角亦是微露笑意,转头对苏陵道:“他们两个在伤势痊愈之前,待在帝都哪里都不许去。”苏陵自然知道这两员大将最是冲动,若在息川定然坏事,主上本便是故意将他们支回帝都,点头答应下来。子昊复又看向离司,声音微微转柔,“你回去好好照看靳无余,他性情耿直刚烈,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参战,心中定然焦躁,你素来体贴细致,处事稳重,又精医道。且多用些心。”
  离司本来很想留在息川,但是主上说一不二,无奈只得从命,一时也未留意子昊说话的语气和平常不太一样。叔孙亦复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目露思忖之色。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墨烆突然低声喝到:“什么人!”反手推开雕窗。子昊在开打窗户之前目光已经落向外面,雪中闪出少女清秀的容颜,含夕怀抱着云生兽从窗前站起来,转到门口叫道:“子昊哥哥。”
  子昊见她手中握着团晶莹的冰雪,微微一笑,道;“是你。”
  含夕看了看苏陵等人,对子昊道:“我见下雪了过来找你玩,但是走到门口,看他们在和你商议事情,就没有进来。”
  子昊点头道:“也没什么要紧事,朕原想一会儿便过去看你。”对苏陵等人道,“你们都去吧。众将见状纷纷告退。含夕目送众人离去,转过身来问:“子昊哥哥,城里的驻军好像越来越少,今天早晨便只剩下不到一万的士兵了。”
  子昊眸波微抬,“你知道城中的兵力?”
  “嗯,你不记得了吗?在楚国的时候你教过我如何点兵,后来你跟且兰姐姐谈论兵法的时候,我不也旁边听着吗?”含夕说道。子昊笑了笑道:“朕教你的东西太多,还以为你贪玩没放在心上。”
  含夕静静站着,侧头看他,“子昊哥哥,我听说赤焰军足足有十万大军,我们跟他们差得这样多,是不是根本赢不了他们?”
  “朕是否也教过你,兵贵精,不贵多。”子昊唇角含笑,拂手扫过棋盘上厮杀纠缠的云子,道,  “你若不信,便执白棋,看是否赢得了朕。”
  含夕走到案前低头看去,只见方才的棋局已被打乱.棋盘上大部分黑子被他收入盒中,白子四面八方包围对手,占尽优势,而黑子只余稀疏十几,点缀在白子阵中;寥若晨星。处于完全的劣势。含夕抬头看了看子昊,跟着取子落盘,子昊随手在西北角应了一子,含夕见他这一子既不补劫,又非开拆,皱了皱眉,再次落子。外面落雪簌簌,很快压满技头,两人便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棋盘上嗒嗒声响时隐时现,起初含夕应手甚快,但渐渐越来越慢,到最后甚至思索许久才抬手落下一子。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似乎早己停止不动,盘上棋局随着二人起手落手慢慢变化;逐渐呈现出中央白龙黑龙你死我活的对杀局面。
  此时含夕在中盘落下一枚白子,突然哎呀一声,迟迟不肯抬手。子昊低头饮茶,微笑道:“可以悔棋。”
  含夕双目盯着棋盘,片刻后抬手道:“这是四劫连环,最多和局,也算不得我输。”
  “是吗?”子昊手执茶盏淡淡一瞥,拂袖一子入局;含夕轻轻啊了一声;瞪大眼睛,只见局中本来互不相让的四劫连环瞬问形成了单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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