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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部分

归离(转自半亩)-第144部分

小说: 归离(转自半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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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知觉的尸体,而且正在腐烂。

  这三个人杀过的人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三杀人的零头,但是每一个死在他们手下的人都足以独霸一方。可是即便如此,三人联手在那人剑下不过也只走了五十招,而那个人仅仅是伤了左肩。

  这些信息,来自这三具再也不会说话的尸体。

  三天,他不曾走出这间石室,三天的时间他用来寻找一个答案。

  那人剑法的漏洞。

  作为一个顶尖剑客,他的目的不只是杀死目标,他更想用自己手上的剑打败所有的人,尤其是那个人。

  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复现三天前那场对决的全过程,他知道那人的剑会从哪里来,甚至知道用何种方式去躲避去反击,送出致命的一击。但是他仍然没有把握去战胜他。因为他所面对的这个人,是一个从来不按章法出招的人。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幽暗的光影下,拇指被齐根削断,眼前蓦然闪过太子冷俊的脸,狠决的目光,凌厉的剑芒,手掌之上淋漓而下的鲜血,三年前的影像依然如此清晰,而这一切都源于那场失败的刺杀。

  他已失去太多的东西,这一次他必须得到偿还。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他已足够快,更何况,棋局之上他已占尽先机并掌握着那人致命的弱点。

  漆黑如墨的长剑在指间收紧的一瞬间,他的周身散发出阴冷的死亡气息。

  三年的时间,等待已足够漫长,是该了结的时候了。这一次他必须成功。

  三天后,放在穆国东宫太子书案之上的那纸奴籍丹书将永远不再存在。

  十三看着计轸的身形渐渐没入淡淡夜色之中,忽然想起,早晨出去的老二至今仍然没有回来。

  染香湖畔。

  烟雨低回,灯火阑珊。

  雕栏玉户,飞檐红楼轻笼在两岸如画烟柳中,漠漠轻寒,无边细雨打湿了灯火流光,将四周景致晕染出有别于晴日里的迷离清幽,如梦似幻,一方水阁檐间四角风铃如与泊于湖畔兀自悠悠荡漾的画舫之上的风铃相和,风声吹过,响成一片。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烛影摇红,歌声曼妙。

  菱花铜镜映照着娇美柔媚的容颜,薄如蝉翼的云衫罥笼着曼妙的身姿,裙摆迤逦散在妆凳四周,一袭流云乌发披散在肩头。妆镜之前端坐之人正是这方水阁的主人,昨夜还在染香湖上与夜玄殇同船共游的半月阁歌姬曲铃儿。

  她静静看着妆镜中的精致妆容,微微笑着,翦水秋瞳若笼着淡淡轻雾,晕着蒙蒙烟气,眼波流转之际仿佛陷入了迷离的梦境,步入不为人知的记忆轮回,缓缓闭上了眼睛,有泪水静静流溢而出,淡淡划出两行泪迹,宛如白日里不肯示人的伤痕。

  四下里风声忽然止了,风铃停息,曲铃儿睁开双眼的瞬间,看到窗前站着一个人。

  黑色的衣,黑色的剑,仿佛与如墨的夜色溶为一体。

  曲铃儿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朱唇紧咬隐见殷红颜色,一声脆响,紧握着的檀木梳子不堪重负般折断在手中,碎了一地的金玉。


  第105章 第三章


  杀人是一门艺术,讲究技巧与天分,可这两样东西说到底却是很难用肉眼辨别,用数值衡量的,所以排名这东西标准不一样,结果会很不一样,千万别当真。

  十三这样想着,微微眯着眼,斜靠在树枝之上,胖胖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却在抬眼向前望去的一瞬间完全凝固在嘴角。昏暗的夜幕下,一男一女几乎并肩而来,男人半隐于女子身后,一袭黑衣正是计轸,而那个女人……却穷极他的词汇也无法去描摹他所看到的一切。夜风很冷,十三却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了。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用手中的剪刀去衡量来人的脖子,而是看向身体上其它的部位。烟雨如幻,荒草招摇,女人的面貌朦朦胧胧,款款而行,像漫步在云端之上,曼妙的腰肢扭动间如和着令人神魂俱迷的韵律。他的目光一下子被女人的腰肢所吸引,再也移不开眼。在这之前,他实在想象不出有人走起路来会有如此动人的风韵,那扭摆的节奏似敲击着他的胸膛,让他的心不由得随着那节拍跳动,几欲窒息。

  十四却根本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在女人走过身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女人身上淡淡的幽香,像极了山野里正在开放的百合花的味道。

  女人被带进了那个简单收拾过的小木屋,屋里还残余着些许腐败的尸臭味,但相比前时不知道好闻了多少。屋角处放着临时拼接起来的一张简易木床,女人背对着门静静地坐在上面,一言不发,正如这一路行来,都以沉默相对。

  计轸甩手带上那道简陋的木门,屋中烛火被关门时瞬间带起的风吹得左右剧烈地晃动着,缓缓停步于女人的身后。幽暗的光线下,女人的背影曼妙纤弱,计轸目光灼热,眼中如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他忽然冷哼一声,转至女人身前,双目陡然一眯,猛地抬手捏住对面人娇小的下巴,迫使着她抬起头来,倾下身去,狠狠地吻在娇艳的红唇之上,舌尖带着暴戾的气息撬开女人来不及闭合的牙关,咬在舌尖之上,血腥的气味在口腔之中漫延开来,计轸疯狂地辗转吸吮着,内心之中蛰伏已久的欲望终于被点燃,熊熊燃烧着,让他不受控地颤抖着,喉咙中逸出类似野兽一样的低吼。

  女人表情木然地承受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丰艳的丹蔻深深地嵌入掌心里。

  烛火摇曳,明暗之间,欲孽沉浮。

  “老大!”门被人忽然从外面推开,计轸霍然回身看向门口,烛火映照下,一双眸子犹如嗜血的野兽,血丝密布,贸然进来的十三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门外的些许天光,计轸微微阖上眼睛,又猛地张开,黑沉沉的眼底看不出喜怒,只冷冷问道:“有事?”

  “老二让人带来了一个包裹。”

  计轸微一点头道:“知道了,出去!”语气低沉,带着让人不可违背的威势。

  十三将一个长条包裹放在门口,低着头退了出去,关上门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抬头向里看了一眼,昏暗的灯火下,只见女人双手紧掩着胸前的衣襟,缩在床的角落里,微微颤抖着,神情模糊。

  包裹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一柄奇形怪状的薄刃,另有一张绯色信笺,红笺墨字,笔迹风流,上书:彦翎兵刃奉上,夜玄殇之头明日再行奉上!落款之处却是一个血红的唇印,艳色尤胜红笺。计轸嘴角抽动,狠狠将那张信笺握入手底,手背之上青筋隐隐,冷哼一声:“不自量力!”正自怒不可抑之时,隐约听到屋外传来几声怪异的鸣啼,计轸微一蹙眉,大步走出木屋,撮唇一声呼哨,众人只见头顶风声疾掠而过,一只白翎乌隼已落上计轸伸出的手臂之上,羽翼微湿,神态仍不失跋扈飞扬。计轸取下缚于隼足上的竹筒,抽出一封短笺,旁边早有人晃亮了手中的火折子,借着火光,数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计轸微微眯起眼睛,唇角慢慢勾起阴冷的笑痕。十四仿佛不经意地抬头,却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短笺被细雨打湿的落款,隐约是一个先字,渐渐被雨水晕染最终变成了一团乌黑墨渍。

  人间奢华,浮世喧嚣,染香湖上的画舫笙歌,半月阁中的纸醉金迷绝不因这一日连绵不绝的雨而稍减半分。长宵夜半,红楼绣馆,华灯犹盛,夜玄殇斜斜靠在软椅之上,在一片娇红软语声中,微一扬唇饮尽杯中残酒,揽过身边莺莺燕燕,轻笑一声道:“有酒无歌,总是欠了些什么,今日如何独不见铃儿姑娘?”身边女子回道:“铃儿姐姐恐是昨夜被公子欺负得惨了,今日阁中灯火早就熄了,想是安歇了。”夜玄殇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那女子恨恨打掉他扶在软肌纤腰之上的另一只手,软语娇嗔道:“公子还真是偏心的很,只这一晚,铃儿姐姐未在身边,便问个不休,若是换了奴家,就未必如此上心了呢!”夜玄殇一笑手上轻轻一带,已将那女子带至膝上,微微倾身下去,男子醉人心魄的深眸倒映着女子娇媚的容颜,身上霸道峻冷的气息慢慢淡笼下来,却是令人甘心沉溺的温柔,夜玄殇轻轻摇了摇头,呼吸间带着酒香的清洌甘醇,笑道:“今天的酒为何泛了酸味了?” 那女子粉面含春,双颊飞红,婀娜婉转,心中若有所待之时,却见夜玄殇已抬眸看向门口,无奈回首看向门边,只见一打杂小厮怯怯地立于门边,看样子似是有事要说,却一时不敢进来。

  见夜玄殇看来,慌忙垂手低头回道:“楼下有个人要见公子,说是您府上的总管。”

  一抹光芒快速在夜玄殇的深眸中掠过,脸上却露出潇洒笑容,“看来有些人生来就是败人兴致的。”话是如此说,手轻轻拍在佳人翘臀之上,女子又羞又恼无奈起身,夜玄殇轻笑声中人已离案走了出去,那女子轻咬朱唇,心中却是着实恨极了这败兴之人。

  计先立于一楼楼梯口处,眼角余光透过楼上雕栏巧护瞥得玄衫轻摆,慌忙自窗外收回目光,所望之处却正是曲铃儿的那一方水阁,此时灯火已熄,唯有檐间四角风铃犹自随风轻荡,清音袅袅。

  夜玄殇居高望下去,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漠然地看下来,计先抬头间正遇到那双墨玉一般的眸子,不由得双膝一软,便要跪拜下去,夜玄殇冷冷一笑:“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倒不知何事要有劳计大总管半夜出来相寻?”

  计先躬下身形回道:“属下听下人回禀,说是入夜时分有人放了一封信函在门房,要务必于子时前交予公子,属下怕误了公子要紧之事,这才找到了这里。”说罢趋步上楼,双手呈上。

  夜玄殇微一扬眉,将信函取于手中,看去是一封极其普通的信函,淡淡扫过封口之处,眼中现出讥诮之色,取出信函细细看去,微一扬眉,眼中似有冰刃划过,随手将那信函掷于计轸身上,冷冷地抛下一句:“有劳计大总管了,你可以回去了。”说罢再未理会众人,抬步离去。

  在楚都为质三年,夜玄殇对上郢城中巷陌街衢早已熟稔,不消半个时辰,已按信函所指来到约定的地方,却是楚都城北郊外的一处义庄。

  荒村断霭,风声如泣,天空愈发阴沉,雨点也渐渐地大了起来,打在树叶荒草之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破败的门楣之下白色的灯笼在风雨中飘摇着,发出惨淡阴沉的光,庄院之内听不到丝毫的人声,一片死寂。夜玄殇负手站在那黑漆漆的木门之前,玄衣尽湿,紧紧地贴在英挺的身躯之上,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面庞缓缓流下,勾勒出俊冷的轮廓,嘴角是惯常的上扬弧度,深眸如寒潭幽寂。

  有夜飞的枭从漆黑的天空低低飞过,鸣声凄厉,“吱呀”声中巨大的木门陡然间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打开,挑唇隐见一笑,夜玄殇阔步走了进去,却在步入庄门后又缓缓止住了身形。

  空旷的院落中,停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棺体上留下岁月斑驳的痕迹,雨滴砸在厚重的石板上,向四方激溅开来,之后沿着凹凸不平的表面缓缓流下,一枚铜板赫然摆在棺盖正中的位置,夜玄殇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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