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猫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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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的洪水中，已分不清谁是谁，包拯在岸上心急如焚。
其实展昭不是不会水，他只是晕水，自从那年常州大水后，他只要一到水中，便觉头晕目眩，如果不是大家手挽手连在一起，他只怕早就被洪水吞没了。
他用力咬破嘴唇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只希望能撑到缺口填满的时候。
雨声、水声、呼声，一浪接一浪的在耳边汹涌肆虐。
就在展昭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一张素净的脸在朝自己迅速靠近，那双眸子特别地清亮，就好像漆黑夜空里的星星。
“展护卫如何了？”包拯快步走入营帐内。
“大人请放心，展护卫应该是不谙水性，幸好及时上岸，现已无大碍。”韩御医忙道。
朦胧中，展昭感觉有一双宽厚温暖的大手覆上自己的额头。
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张龙一人。
“大人呢？你怎么不在大人身边？”展昭撑起身子。
“大人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张龙连忙端上来一碗热汤。
“你！”展昭气急，忙翻身下地。
“展大人。”张龙急忙拉住他，“缺口已经堵住了，大人正在查看灾民病情，有工部徐大人陪着呢。你就歇会儿吧！”
“缺口堵住了？”展昭记得昏迷前还差很多。
“是的，不但堵住了，而且水势也减缓了。附近的村庄暂时无忧了！”
展昭停顿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张龙急忙跟在身后。
在河堤上游，离河堤溃口稍远的地方，两个身影伫立在堤岸上，茫茫黑夜将她们隐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远处的火把渐渐稀少了，堤边的人群逐渐散去。
“可以了吗？” 七宝汗如雨滴，说话都有些吃力了。
青湖还处在目瞪口呆中！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七宝施展法术的时候，她才觉得七宝像个妖精。
七宝居然会这种法术，一个小小的布袋被她口诀一念，顿时变得巨大无比，汹涌的河水源源不断吸入布袋中，几个时辰下来，河水水位已低了不少。
“可以了吗？”七宝有些撑不住了。
“可以了可以了！”青湖回过神来，“河水短时间内不会再漫过河堤了！”
七宝“嗯”了一声，法力一收，整个人便垮了下来，像一堆软泥瘫倒在地上。
“你怎么样？没事吧？”青湖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一片，身上也是冰的，身上全都湿透了，鼻息微弱，明显是法力损耗过多的症状。
“嗯，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都怪我学艺不精，早知道，就跟松树爷爷好好学了……”
七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青湖都听不见了。
营帐内。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张龙仰面躺在席子上，长呼一口气。
“大人也好多天没有合眼了，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展昭也松了一口气，将双手枕在脑后。
“想不到洪水退得这么快，雨也停了，简直不可思议。”张龙翻了个身子。
“是啊，不可思议。”展昭喃喃道，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昏迷前那张脸。
“张龙。”
“嗯？”
“刚才救我上岸的，是不是……”
“是什么？”
“算了，没什么。”
“是不是一位姑娘？”张龙偷笑出声。
“什么？真的是……”展昭惊愕得合不上嘴，他还以为那是幻觉。
但是，怎么可能？此处距离京城几十里远，他已经十多天没有看见她了，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洞源村？
“当然是真的。哎，你还别说，她的力气可真大，竟然一个人将你背了上来。你不知道，当时我们那个佩服啊！大人跟她道谢呢，可她居然像没听见似的，用手摸了摸你的胸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突然起身，一下就跑得没影了！”张龙说的绘声绘色的。
展昭的脸千年难遇的红了一次。
“展大人？”张龙吃惊地看着展昭披衣起身。
“我不困，你先歇着吧！”展昭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河堤边难得宁静一片，大多数人都已沉入梦乡，只有几名守夜的官兵河堤上巡视。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身影。
展昭忽然觉得心绪烦乱，他先是在包拯帐外巡视了一圈，然后沿着河堤慢慢地往上走。
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总之心里很乱很乱。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河堤附近张望。
雨后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气，可是丝毫不能减轻展昭心里的烦躁。
这深更半夜的，她会跑去哪里？来了就来了，干嘛要躲起来，这个笨蛋！
当身后的火光渐渐远去，展昭看见前面似乎有个身影，他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
天太黑了，快走近时，那身影忽然不见了。
地上，仿佛卧着一个人。
轻轻掰过她的肩膀，心像被什么猛击一下，黑暗中她的轮廓精致如雕刻的冷玉。
她的身上，竟然冰凉得似乎没有一丝活气。
展昭不记得是怎么施展轻功回到营帐的，怀中的她轻盈得就像一片树叶。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她活不成了，他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像浮在空中。
七宝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夜晚。
整个晚上，展昭除了在包拯帐外，就是在七宝帐外。
“她吃了吗？”
“没有，她说……”
“说什么？”
“她要吃燕窝粥。”
“……”
“再端进去。”
“……”
“再端进去，直到她吃为止。”
“……”
如此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
一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清粥递到七宝面前。
“大夫说你疲劳过度，身体虚弱，得吃点东西。”展昭温言劝道。
这是展昭头一次这么温柔地跟她讲话，七宝的思维几乎停止了转动。
“吃一口吧！”
七宝极力忍住胃里的难受，试着喝了一小口。
展昭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可是七宝却再也不肯吃第二口了，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真的没有燕窝粥吗？”七宝小声地问。
很安静，绝对的安静。
七宝刚抬起头，便遇上展昭冷冷的目光，还带着一点儿怒气。
“你知不知道一盏燕窝的费用足够这里的一个灾民吃一年！”
七宝泪花闪烁地看着展昭掀帘而去的背影，她知道他生气了。
既然他不喜欢，那以后就不吃了吧！
接下来的三天。
包拯等人忙着灾民善后的事情。
七宝则一直躲在帐篷里。
展昭再也没来过。
每次送来的粥她都偷偷地倒掉，假装自己吃掉了。
在无人的时候，她蜷缩成一团，大汗淋漓，一手捂着胃，一手放在嘴边，狠狠地咬着，忍着，直咬得鲜血直流。
她本来想咬嘴唇的，可是她怕嘴唇破了会被人发现。
因着身体的难受，她连疗伤的法术都用不了。
算起来，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六天，她已经六天没有进食了。
不过只要一想着展昭就在附近，她就觉得时间并不是那么漫长。
她觉得，他一定会再来看她的。
第七天，展昭终于来了，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双眸依然漆黑无尘。
“吃了？”展昭看着旁边的空碗。
“嗯！”七宝心虚地低下头。
“那就好！”展昭笑了笑，仿若霁月初升，七宝觉得这几日的辛苦都值了。
“我这几日很忙。”展昭的眼睛看着地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我知道。”七宝轻轻一笑，她的笑容很纯净，就像清晨盛开的花朵，还带着露珠。
“你瘦了。”展昭低头看着七宝的手，青葱一般的玉指更加纤瘦，仿佛一折就会断掉似的。
七宝连忙紧了紧袖口。
“明天就可以回京了！到时候……”展昭略微停顿了一下，“到时候我请你吃……燕窝粥。”
七宝的眼睛倏然一亮，但马上摇头道：“不不不，我再也不吃燕窝粥了！”
“那……”展昭嘴角弯了弯，“我请你吃豆腐脑吧，八碗！”
七宝的脸顿时变成了红柿子！
第二天启程回京的时候，包拯可算是见着了七宝。话说他和公孙策早有耳闻，有个叫七宝的姑娘整天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展昭，今儿个可算是见着本人了。
“原来你就是七宝姑娘啊！”包拯笑得很诡异，视线在七宝脸上久久停留。
展昭和张龙都寒了一下，没见过包拯这样的。
“是啊，我就是七宝，你也知道我吗？”七宝飞快地朝展昭看了一眼，脸红红的。
“呵呵，知道知道！这次多亏你救了展护卫，老夫该怎么谢你好呢？”
“嗯？”七宝很不客气的思考这个问题，看上去还挺认真的，“开封府里面是不是你最大？”
“嗯，可以这么说。”包拯微笑颔首。
“那，我以后能不能去开封府玩？”七宝小心翼翼地问，上次被拦在门外的事她还记忆犹新。
“当然可以，哈哈！”包拯笑的脸上跟开了花儿似的，只不过是黑色的。
“随时都可以吗？”
“随时都欢迎！”
“啊，真的吗？太棒了！我太崇拜你了！你太伟大了！”七宝抓着包拯的手臂，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
包拯哈哈大笑。
旁边的人都目瞪口呆。
传信
醉花楼，夜雨阁。
“道长，我家主人怎样了？为何还不醒？你一定要救救她！求求你！”素云哽咽不止。
“放心，贫道自有办法。”那身着黄袍手持拂尘的道人看上去一脸的高深莫测。
“请施主在外面守着，贫道要施法救人！”
“是，有劳道长！”
门轻轻地合上了。
黄袍道人移步床前，拂尘轻轻一扫，一缕青烟徐徐飞入榻上之人鼻息之中。
片刻后，那人缓缓睁开双眼，只是，眼神空洞，如一潭死水。
“夜施主可感觉好一些了？”
夜色转动眼珠，待看清面前之人时，表情愤怒而绝望。
“你不是说，她吃了那东西就再也走不掉了吗？”
黄袍道人不但不恼，反倒抚须而笑：“是贫道低估了她，看来，她果然是个宝物！”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夜色喃喃自语，神情恍惚。
“你放心，她还活着！”
只这一句，夜色便如将死之人回光返照，双眼骤然发亮，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黄袍道人。
“你，你说什么？她还活着？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不管是人是妖都没有办法熬过那七虫七叶散的吗？你不是说，这种毒无药可解吗？她怎么会活着？怎么可能……”
“她不是人。”
“那她是妖？可是妖也熬不过啊，就连冬雪……”
“她不是普通的妖！”
黄袍道人嘴角泛起一丝诡笑。
夜色不寒而栗。
开封府等一干人回到汴京城时，已是深夜，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如此正好，以免打扰百姓，像包拯外加展昭这样的搭配，每次总是惹上许多人围观的。
七宝丝毫没有回醉花楼的意思，她并非故意，只是一路上偷看展昭骑马的背影看呆了。
当然，也谈不上偷看，她是正大光明的看，毫不避讳。
一路上，展昭如芒刺在背，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他。回头看时，只见七宝扯着半角帘子，露出一张小脸目不转睛痴痴傻傻地望着他。
展昭尴尬不已，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假装没看见。但是心里总有些异样，怪怪的，说不清的感觉。
快行至开封府时，队伍前面有人领了一位姑娘过来。
“展大人，这位姑娘来接七宝回去。”
展昭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灯，眼里的神色蓦地冷了冷。
“素云？你怎么来了？”七宝惊讶道。
“楼主很担心你，让我来接你回去！”素云毕恭毕敬，且面露关切之色，看上去很是贴心。
“哦，我这几天……”七宝看了看展昭的脸色，心里有些慌张，她也不知道哪里惹他不高兴了，难道是怪自己赖着不走？
“好吧，我这就跟你回去。”七宝连忙下轿。
走了几步，终不甘心，又回头道：
“明天我……”
哪知，展昭也说了同样的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