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花拉子模东部边界上的一座要塞的十人长阿里…江带着五名骑士,疾驰在商队大道上。只有在喂马的时候,他才打上一尖。他担心自己捕获的一名不平常的俘虏送不到玉龙杰赤就死在半路。
途中碰到的过路人纷纷停下来,打听他们抓住了一个如何可怕的强盗。骑士们却瞧瞧捆着的俘虏,马不停蹄地急驰而过。阿里…江对那些敢于靠近的人则赏以皮鞭,使那些好奇的人们不得不赶快逃开。
骑士们已经涉过两条河沟,走过一座用木杆和树枝搭成的摇摇晃晃的桥。玉龙杰赤清真寺和尖塔上的蓝色琉璃瓦已经在远处的杨树丛中隐约可见。在一个十字路口处,阿里-江被六名穿着深红色上衣、骑着乌骓马的骑兵挡住了去路。
“站住,骑士们!”
“腾开道儿!”阿里…江喝道,“我以信仰保护者的名义要求你们,不许阻拦前去底万…阿尔兹①办理要事的人们!”
“我们要的就是你们。花拉子模沙之子扎阑丁命令你们离开原路,马上到他的花园里去。”
“我们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去直接见我们的首领帖木尔…灭里……”
但是阿里…江的马缰被骑士们紧紧地抓住不放。
“帖木儿…灭里本人现在就在花园里,坐在伯克的身旁,两人正听小曲呢。拐弯吧,说你呢,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你们送的那个俘虏眼下既死不了,扎阑丁又会赐给你一件大皮袄,让你吃一顿手抓饭,还会赏你一大把银币。伯克家的手抓饭多么好吃啊!除了在伯克家,你哪儿也不会再尝到了!……”
阿里…江已经嗅到了一股香喷喷的羊油味,于是向骑士们喊道:
“停下来!到这座庄园去。我们在这儿乐一乐再走!”
骑士们押着俘虏离开大道,向庄园驰去。他们从大门口脸色阴沉的岗哨面前经过,走进庄园的前院。暮色中,前院空地上一字排开生着六个灶,灶火苗窜得老高。灶旁,身穿深红色衣裳的妇女们来来往往。在灶火的辉映下,她们的身影闪着红光。
骑士们跳下马背,将马拴在木桩上。那个俘虏仍然留在马背上。他骑的那匹马在原地不停地倒换着四蹄,摇动着头,伸长脖子吃骑士们丢给其它马匹的干草。妇女们纷纷跑过来,围住俘虏,观看他那令人惊异的相貌。他给一根毛绳捆在马背上。此人身穿蓝袍子,袖子上缝着一些红布条;头戴毡帽,毡帽帽檐上翘——这一切说明,他是一个异族人。这异族人的两鬓垂下两根黑油油的辫子,像两只牛犄角。一双斜视着的眼睛充满野气,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地方。
人群中传来一片低语声:
“这是个死人!”
“不是,还喘着气呢。”
“请跟我走!”仆人对阿里…江说道,“把这个丑陋的家伙也带上。”
阿里…江把驮着俘虏的那匹马的马缰解开,牵着它小心翼翼地沿着小道穿过绿荫遍地的花园。花园里到处是新栽的桃树和高大的枝叶茂密的叶榆。
一座小亭子出现在眼前。亭子四周环绕着潺潺流水。亭子前面十二匹牡马站成一排——六匹黑色的,六匹金红色的——毛色如缎子般油亮,马鬃梳得整整齐齐,上面还绾着深红色的彩带。每匹牡马拴在一根低矮的木桩子上。有两名骑士各端一只铜托盘走来走去,用一块块香瓜喂这些牡马。
这些牡马英俊异常,火焰般的眼睛,白鹅般的颈项,使阿里…江不胜惊讶,以致他连坐在老叶榆树下的一群人一时竟也没有发觉。
一块空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地毯上摆着银制盘碟和伊拉克玻璃瓶。盘碟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甘蔗糖点心②、糖块,干鲜水果和其他种种甜食。有几个人围成半圆形坐着,另一个头戴印度缠头,身穿捷克曼③式上衣的黑脸庞年轻人单独坐着。所有在座的人都像对待主人一样对他毕恭毕敬。空地旁边有几个乐师在起劲地演奏着:有的人拉琴,有的人吹笛子,还有两个人在铃鼓上敲出沉重而急速的鼓点。花园里充满了美妙而迷人的音乐。
“盖留勃森,盖留勃森④!”黑脸庞年轻人一边说,一边迅速站起身来,其他在座的人也随之站起来。他向那个一动不动的俘虏走去,阿里…江这才明白,此人就是花拉子模沙之子扎阑丁。
“这个人是你抓住的吗?你是在哪儿抓到的?”
“我是在讹答拉附近的草原上发现这个人的。这家伙又胖又有劲儿,好不容易才把他捆住!”
“他是什么人?哪个部落的?他谈了些什么?”
“他什么也不想回答。一直不说话。”
“看来他面无血色,他会不会死掉?”
“我说不好,英明的汗。我拼命赶路,就是为了趁他活着把他交给花拉子模沙本人。”
“你这一路颠簸真让他有点吃不消。应当让他开口讲话才行。”
扎阑丁拍了一下巴掌。立刻有一个仆人走来。
“你把医生札班叫来;让他带上所有的瓶瓶罐罐和药。你就说,有一个人要死啦。”
“我马上就去,我的汗!”
俘虏活过来了。他睁大双眼,张开嘴巴,发出低沉的声音。跟着,他便大喊大叫起来,企图挣脱绳索的束缚。
“他在喊叫些什么?”扎阑丁问。
阿里…江解释说:
“他看到了你的骏马,感叹地说:‘多好的马啊!多漂亮的马啊!不过,它们不会留在此地了。它们通通将被赶到战无不胜的成吉思汗畜群中去。这些马将由他单独享用!’”
“你为什么能听懂这个异教徒所说的语言呢?”
“从前我随着驼队去过中国,所以路过鞑靼人的游牧地。在那里,我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他说的那个‘战无不胜的成吉思汗’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战无不胜?这个异教徒为什么胆敢口出如此狂言?”帖木儿…灭里恼火地问道,“只有花拉子模沙摩诃末才配称得上各民族战无不胜的统治者。如果这个异教徒再敢胡说八道,我要把他的头砍掉。”
“爱说什么就叫他说什么去吧,”扎阑丁打断他的话,“我们也好趁此机会了解到他所知道的有关这位战无不胜的鞑靼人首领的全部情况。”
正在这时,从花园的树林里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有一个人一边不停地像说着绕口令一般,一边很快地走来:
“愿安拉用像正教徒统治者之子、世界上闪亮之剑和英俊坐骑的拥有者、最英明、最勇敢的扎阑丁所具有的这般大无畏品格为全体穆斯林增光吧!”
随着话音,一个蓄着长胡子,戴着大缠头的矮个子老头沿着花园小径快步走来。他一只手提着一只皮包,一只手端着一件大玻璃长颈瓶。他每走一步,挂在他腰带上的种种铜器、小刀、药瓶子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走到扎阑丁面前,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的盛情召唤将我从不幸之中脱出身来。你的慷慨赏赐把我引导到你的门前。刚才有人对我说,我应当来拯救一个垂死主人……”
医生还想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却被扎阑丁一个手势打断了。
“札班医生!让你的嘴休息休息吧。请你过来瞧瞧这个病人,用你的全部知识和智慧以及你瓶瓶罐罐里所有的药品来医治这个病人。你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我是你的仆人,我是你的奴隶。我汗如何命令,我就如何行事!……”
矮小的医生指手画脚起来。仆人们给俘虏松了绑,把他从马上扶下来。他叉开双腿,勉勉强强站在地上,那姿势还像他骑马时一个样儿。仆人们不大情愿地用手碰碰这个异族人,一面小声祈祷着,一面根据医生的吩咐,把俘虏的衣服脱掉,把他放到铺开的毡子上。他规规矩矩地躺在那里,神志昏迷,双眼塌陷。
医生念着咒语,一面往病人胸脯上浇着透明的药油,一面用骨制小勺从干瘪的伤口上往下刮那些多如米粒的蛆虫。
“已经生蛆了……不过圣书上说得好:‘安拉创造了多少疾病,他同时就创造了多少医治这些疾病的药物’。”
当病人伤口出血之后,医生在伤口上敷上浸了药油的棉花,并且吩咐仆人用布条把他的全身包起来。
“啊,最英明的汗!啊,我的君主!”医生对扎阑丁说道,
“我是阿拉伯最有学问的医生——‘卡达赫’,医治眼病⑤和剔除白内障的专家,研究过鲁米人吉波克拉特⑥的医书,具有矫正脱臼和起死回生之神力。我是你的奴隶和仆人,唯你之命是从。请你让人端来一坛陈酒,我要用来配药。经过这番治疗,病人就会开口讲话。他可以说上一天或两天。而后是死是活,就看安拉的意志了……”
医生拿到陈酒,与各种药面儿和在一起,一会儿自己喝一点儿,一会儿让病人服用。病人很快清醒过来,说起话来。
这俘虏脸色潮红,一开始他又是唱又是喊,而后开始用平静的口气缓缓地婉若吟诗一般说起话来。阿里…江一边仔细地听着,一边翻译着。
“我的故乡十分美丽,充满欢乐,再也没有比它更美好的地方了,”俘虏的灼灼目光凝视着远方,说道,“玫瑰色的山脉之间有三十三块一望无际的戈壁草原,连善于驰骋的骏马也无法绕它们跑完一周。葱茏茂密的草地里野兽在呼啸,七十种不同毛色的羚羊在奔驰,歌喉嘹亮的飞鸟在婉转鸣唱。碧绿色的天空中,掠过白天鹅和野鸭子。……在我故乡的草原上,一切一切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位子,只有我这个贫困的游牧民找不到自己的位子。强大的部落和贪婪的汗夺去了我们绿色的牧场,现在那里放牧的是别人膘肥体胖的马牛羊群……对于我这个贫穷软弱的游牧民来说,给我留下的地方只有乱石嶙嶙的戈壁滩和岩石嶙峋的山谷了。畜群在那里不断掉膘,日渐减少;马儿在那里羸弱不堪,勉强挣扎。这一切,都是那些狂妄的诸汗以及诸汗的首领——那个蓄着红胡子、号称战无不胜、率领蒙古民族的成吉思合罕做恶的结果……”
“让他说说成吉思汗是怎样一个人,”扎阑丁说。阿里…江将这句话翻译过去。俘虏立刻大声说道:“铁木真·成吉思汗谁不知道!我就是从他手下逃出来的。谁敢在他面前挺起腰杆、不再奴颜卑膝,谁就逃不脱他的惩罚!他对不屈服的人进行报复,对反对他的人进行迫害,甚至株连整个家族,以至最后一个孩童。”
“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胆敢说出反对成吉思汗的话呢?”
“我是自由的蔑儿干⑦古儿罕…把阿秃儿。我是自己的汗,我是自己的那可儿⑧。我所以离开成吉思汗的军队,是因为这个脸色阴沉的老东西下令打断我父母的脊骨,是因为他搜寻最漂亮的女子做他的奴婢,是因为他不许在世界上除了他这位合罕的意志之外再有别人的意志存在。我要去寻找只有野兽和像我这样的自由猎人生存的天涯海角,在那凶恶的成吉思汗那可儿到不了的地方生活下去。”
“成吉思汗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有什么打算?”扎阑丁问。
“眼下成吉思汗的国家就像一个大水将溢的湖一样,堤坝勉强支撑着。成吉思汗如待发之箭,他的全体士兵正磨刀霍霍,只要一声令下,就杀向西方。他们立即会把你们这块地方劫掠一空。”
“我们把这个年轻的俘虏留下来吧,”帖木儿…灭里说,“给他娶一个突厥蛮女子,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