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女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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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罗肯定的话在陆敏青心里震了震。
流香收养孤子在当时并不是秘密,但摩罗一眼肯定他却是极其难解。陆敏青心中疑惑,但克制不轻易开口,默默在这地下室里搜寻一番,并未发现有任何刑具。
“当年那衍教王在位时,拥有‘眼瞳之术’的人与前代所有传人一样不得善终,这个蛊惑之术愈至上层,不仅迷乱他人,更注定修习者神智动乱必死于自己刀下。”摩罗碧色的眼沉谧安然的打量青年,有隐秘的含味,“流香不敢轻易尝试,你盗走之后却已练至第四层,虽早年叛教而出,但若将此用以赎罪,必能重归教坛。”
原来是因他的眼睛得以认出身份。陆敏青嗤笑一声,深不以为然,“你当我想回那鬼地方?”流彩目光大炽,脚步朝人越近,“你为何会被囚禁在此?”
摩罗微笑不语。
陆敏青掸袖折身,脚下踢了踢束缚他的锁链,极其耐心平和,“你可以不说,但我总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他蹲下身平视面前的人,笑颜畅快,“除了一个人,至今还没谁能逃过我这双眼睛。”
摩罗微怔,明白过来他所指为谁,抬眼突然说了句青年始料未及的话。
“不该存活之人,不受一切迷惑。”
异域人蓝色的目子忽染上异样的狂热和惊叹,一改生硬别扭的汉音,异域的语言低声迷人,引人向往,“吾发愿欲转生死,数十年如一日灌注精神,然至多不过令逝者复来三日,更不谈长生之秘。中原太渊之主实乃当世奇人,曾与吾倾心相谈此间奥秘,未料不过十几年光阴,吾果真见到了奇迹,实在妙极!”
摩罗两眼生光,说到激动处竟颤动起来,带的锁身的铁链哗啦作响,“毕生所求愿望已是达到,死而无憾!”
陆敏青自小在西域长大,回中土后虽生疏多年,却仍是一字一句听的十分清楚,偏偏凑起来却似懂非懂弄不出其间含义,眉角忍不住跳了跳,“什么叫不该存活之人?!”
情绪尚未平复的人哈哈一笑,显是十分开怀,一转又是语调生硬的汉话回答,“你那位主人十分生气,千里迢迢将我拘来在此只因心中仇恨要折磨我,可惜我并非始作俑者,只不过曾与人说过此等尝试!”眼见陆敏青惊疑拧眉,又长叹,“这一遭我必横死此地,你勉强也算我门中之人,若是有心,可去瀚海石门窟取我留书记载,有什么曲折自然清楚!”
闭了嘴再不肯吐露一句。
陆敏青估摸时间,盯了这邪士一眼,拂手按捺住愠怒离开。
☆、俗人、往事
“妇人之礼,惟事酒食衣饰,国不可使预政,家不可使干事,如有聪明才智,博古通今雪俐聪明,当以佐君子,劝良言,牝鸡晨鸣,其祸……”前贤此言,中土礼仪典化。
自然,这样的兢守言语出自早已作古多年的制度。凤苍开明大化,早已非往昔死板古董的学究风俗。
达官贵族多浪漫,衷于风花雪月,类于附庸风雅,世风至今,青梅竹马,墙头白马,路中黑马,甚忧郁病马,好事玉成的典范里,凤苍的姑娘们已经超出了勇猛的界限。
譬如,某某世家公子与某某大官千金自小心心相印,如何登对极配又如何比翼连心,花前月下小姐诗笺一付却抢在公子白情之前,终成眷属伉俪情深,街头小巷议论起小姐的情书甚是激昂钦佩。又譬如,某官家千金墙头惊鸿一见英俊侠客,遂茶不思饭不想芳心难安,与家中大肆激论一番,慷然慨之,激动难平,遂夜奔见定成就佳话。
类似逸闻不胜枚举,就连御史院那些刻板礼守的学士们听闻之下都大感新奇,侠胆未必不风情,奔放如何不痴心?都是爱啊……
如是而言,挤身风流的秘诀往往在于逆于常态,异而不劣,勇而不俗。
对于文艺而多情的年轻人来说,这是门值得专心的艺术。而说到这门艺术,又不得不提到京城现下风头第一的秋氏禀生公子,凤苍第一将秋烈的孙子。
秋公子高风雅致的本事天生成就,简直标新立异到了极致。秋家历代无一不是勇夫猛将,三大五粗,武道天痴或是铁血柔情,总之与文人风流半点不沾边,诡异的是,到了秋禀生他爹这代突然就杀出了个一脸书卷气的文艺美青年,用秋烈的话说,这小子白里透红豆芽菜,走在路上后面来阵风就五体投地,成天一副死了爹没了娘的脸只会吸引无数雌性神魂颠倒,靠脸吃饭的混账简直是将门之家的耻辱……
但事实是,秋公子确实很早就死了爹没了娘。门楣锃亮,出来混,早晚有一天‘将军突战死,十万大军归’,迟早要光荣,如何能不忧郁……
上头一家之主已经白发苍苍,下头接替的人英年早逝,那么子承父业,秋公子理当自小习武练兵,将来也好光荣去……可惜!
公子什么都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质彬彬文思泉涌文采艳惊四座,就是不是动粗的料子。手无缚鸡之力还长得样貌极其的不符合秋烈的审美观,此般格格不入的独苗有也如无……
秋烈很伤心,秋公子却过的很安心。
直到某个问题出现。
毕竟是开国功臣,香火问题皇帝意思意思的操心,秋烈作为一家之主当然无限关心,惟有秋公子半关心不关心。定好的亲事也不错,门当户对都是大家,虽然毫无一波三折之类的情节让坊间很是失望,但毕竟也属正常。
可惜的是,正好两方备置婚事预备结缘,那方的小姐却陷入了前面提到的白马夜奔剧情,独留下秋公子优哉游哉耸肩一笑意味深长。其后又有几门说好的亲事相继风花雪月的脱轨,秋烈心中憋了一股恨,一度曾破罐子破摔与那扬名全京城的谢家大龄不嫁女作亲,俱是头疼的两家一个不计较女方大了好几岁,另一个不念男方劣迹累累,只想着王八绿豆臭虫跳蚤正好处理了这对祸害,谁知……就连这样的低价处理,秋禀生最终都能再一次被人甩了。据说那谢家大小姐谢长安外间已有了人。秋烈百试百败后从此愈发的伤心。
独身不是难事,难的是能将身边千方百计妄想结束你独身生涯的人摆平。就这一点完全能看出继谢长安之后成绩显著的秋氏公子并非等闲人士。
秋禀生如今已到二十又六。想当年,不愿作小亦不愿在男子面前伏低受气的谢长安谢大小姐亦是在这个年纪彻底的破灭了父母最后一次的努力,自此干脆落实了不归的离经叛道之路。从无数前人经验来看,二十六岁委实是个特殊的年纪。
且说这惨被多次抛弃的秋公子长到二十四岁高龄还未修成正果,某日持卷吟诗于园中墙下,忽闻墙外马蹄急促嬉笑之声爽朗,顷刻有一女飞足于墙头戏采杏花,黑发素衣,公子一见惊为天人,清咳惊动,女子杏枝洒落,公子欣然,拂衣执花,遂逾墙私会,就此暗合。
无奈不知缘何秋烈大怒,斥秋公子心上人为‘墙头走马之徒,全无教养粗鄙不堪’,秋氏禀生乍闻此句点评,喷茶而出正浇上提他衣领怒火中烧的老头子,其后抹唇一针见血,“咱家祖上皆白丁。”胸无点墨,正是所谓‘粗鄙’。
秋烈几欲喷血。
秋氏公子自此禁足,列入强制贞操保护对象。虽有心上人,但仍孤家寡人一个,二十六,被迫不婚。
此之为另版墙头白马记。只不过姑娘那天骑的不是白马,也不是黑马,却是匹彪壮的黄马。而翻墙的也不是千金小姐,乃是风姿绰约的温雅公子。
坊间后来戏称的‘公子红杏齐出墙’,正是这回事。至于后中佳话,暂不详解。
这风流雅致在平乐的权围外扯淡着,权谋的诡秘却照常在阴谋家们当中进行着。
提及皇后明氏信薇,皇帝一帮忠臣信子往往恨不得以雷霆气势拍出女戒数本兼妇道用书及君子警言无数,奋全身之力疾言斥其到愧对祖宗枉生为人的地步。当然,甭管这些慷慨之士如何激越,这些还停留在幻想阶段。
帝少姜回的极其低调,宫中并无太大波澜,先前不问世事深居简出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鲜有人知道回来的人已经截然不同。帝后那边不见动作,倒像是尚不知情的样子,惟有成帝心中了然。
“人回来了?”皇帝一边批着奏折,一边端起案边备好的参汤喝了口。
“已经直接去含光殿了。”童安回道。
“唔……她确实该去见见她母亲。”成帝顿了顿,又问,“皇后那边如何?”
这次回话的是旁边神色复杂的连仲生,“左相称病几日不朝,皇后今日归省探病,似乎还不知情。”
“哼。”成帝冷冷扔了笔起身,“怕是回去商对着朕前日那道圣旨吧?”
年过四十的皇帝脸色苍白,刚话完便咳了起来,殿边立着的侍监大惊失色,扶人的扶人手忙脚乱的要找太医,成帝咳了一会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意才慢慢歇停,拂手退了人又坐回椅上。
“皇上要见殿下么?”良久,目光浮出痛惜之色的统领问。童安立于一旁,神色颇忧。
“不用。”成帝呼出口气似舒松了几分,冷淡的不起波澜,“既有封王的旨意,她待不久,依其聪慧,不出几日她必定会在皇后发觉之前去汴阳。朕守在在禁宫,终有一日时候到了,她自然会来见朕。”
汴阳繁华富沃。
童安惊怔,连仲生一脸了然。
◇◇◇◇
果不出成帝所料,帝氏公主去了不到两个时辰,便传来再次出宫的消息。前前后后比起皇帝预料的‘几日’缩水了太多。
淑嫔将女儿送出殿门,愣愣怔立良久。
永安元年七月初三,这个孩子出生,衔负着偌大帝国的欢欣和希望。她出生的时刻,夜里整个京城的天空陡然亮如白昼,那绵长久久才淡去的光彩烟云般郁郁纷纷。满城人叹为观止。
苏曼并不知这些,那是后来身边宫婢口中传出的描述,她记在了心里。如这孩子的帝王父亲一般,淑嫔知道,帝氏一族,血脉里天生就传承了不安定和非凡。
那一夜宫中传出喜讯时,成帝诏令大赦,帝都一夜鱼龙歌舞,户户高悬朱灯,各色烟花竟相争放,不夜至天明达旦。即便不是皇子只是位公主,年至而立还从未做过父亲的凤苍皇帝,终于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后嗣,这足够满朝欣喜若狂。
帝景池是如此的喜极。文武百官夜不归宿,只在宫外候讯,待消息传出,皇帝连夜身换正规皇服,头戴高冠冕旒,将满朝率至太庙,仓促而不失隆重、片刻也不想延迟的告喜先王祖辈。
或许别人不曾清楚,苏曼却再了解不过皇帝的心思。
前代皇帝景宏,谥号‘文’,与帝景池一母同胞的兄长,太子时候是位稳厚不失雄才伟略的人,虽微有阴郁之色,却正可震慑臣心,不失为一位会有作为的英才。然而,大婚、登基不过一年,所有的预想齐齐脱轨。
帝景宏的阴郁暴虐日复一日的增长,他酗酒乱性,每醉昏昏然不复理智的大兴残戮,稍闻朝中某人瑕疵,或贪或淫,不作量刑即以残酷的手段当殿将之屠命,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朝上何人不藏点龌龊阴私,皇帝如此赶尽杀绝的手段着实让人惶惶。酗酒,不仅让皇帝变得残忍,也愈发心疑诡谲,除了同母的弟弟,其余元帝留下的六子连同所有家室,尽皆惨死于这天子之手。
帝景宏在位时,后宫七千八百余间满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