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女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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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已死而生,却向死非生。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直是那副不会爱人的模样。连拒绝都不屑做出。真正的冷漠,无论旁人持着怎样的心情,或敌对或爱慕,亦永远遵照着所定的计划和步骤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除了终点,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必要的。
那么我呢?就要这样被否定被无视掉?
陆敏青抬头看了看静默无言的夜空,拉扯出的笑意渐渐染上一抹薄毒。
凭什么要我认输?
☆、初现端倪
状元公子突然造访。
谢长安原本抱剑靠着窗漫不经心的走神,闻言抖了抖精神单手撑着窗台就跃了出去,拿着剪子正修剪着一盆兰花的洛歌因为一直注意这人,唉了一声一剪子下去,好好的一盆兰花就成了残废。
“好歹等等我。”书生苦笑,丢了剪子追出去。他可不像那些武林人,个个身轻若燕来去自如的。
帝少姜正在看书。
书不是什么好书。是邪魔外道的书。
青王殿下的书房最近经常通亮达旦,书房里聚集了一帮文人伏案疾笔,时而还凑着头捣鼓争论一番。那桌案上公然大胆的放着好几本异文书就的典籍,想是青王也看不懂,这才找来精通西域文字的人翻译。
帝少姜也不在意被洛歌瞧见,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封面大大的打着‘还魂术’三字,洛歌嘴角抽了抽,真心不理解自己的少主又抽哪门子风,耳边还听得替其办事的文人们惊叫,“简直匪夷所思!这些东西……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洛歌动了动耳,目光望过去时,这些人已经因为帝少姜的眼神而噤声老实做事。
比起这些家伙们的惊叹,洛歌讶异的重点还是在帝少姜最近的口味古怪一事上。怎么看都不像相信鬼神邪怪的帝少姜突然间废寝忘食的研究起了玄学,就好比已经出家多年的尼姑一夕之间说要嫁人。
洛歌为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注意了一下谢长安那副表情无能的呆滞。看来大家的想法差不了多少。
青王殿下这是准备改行去端半仙饭碗么?
“一个颜烬阳而已。”帝少姜抽空说了一句,还没动。意思像是洛歌反应过度。
“微子启和秋老将军已经奉诏押送粮草而去,这个结口颜公子来也许和右相府有关。”洛歌找了个贴切的理由。
“颜成?”帝少姜终于放了书,“与他无关,你去打发颜烬阳,本王没空见他。”
这下连谢长安都惊异不已了。第一次的,青王对右相公子表现出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
◇◇◇◇◇
凤苍司命,奉净。
他是个格外安静的人,安静到在偌大的皇权宫廷里几乎没了存在感。但这并不代表奉净是个无能的人。
他出自迦纳门下,曾在无为宗师身边侍立十多年,一身所学几乎全赖迦纳教导。
司命持着加玺的文牒站在璇玑阁上,一贯不痛不痒的神情里透出某种了然。
幽篁恭敬的站在他身后,良久才出声问,“师父要回太渊么?”
奉净似回过神来,转身笑,“正是。”
“城主受诏因要事来京城,此番我需回去暂代他老人家主持大局,陛下也已下了允许。”奉净摇了摇手里的文牒,忽而神色一转郑重道,“幽篁,为师有件事须交待与你。”
“师父?”安静的弟子探寻的投来眼神表示疑问。
“为师一走,璇玑阁由你打理自不必说,”奉净将文牒收在怀中,“还有一事,却需要你配合师父。”
“什么事?”
“平日你也算能走得拢青王的人,而且她不太防备于你,因此为师要做的事不得不借助于你。”奉净右手一扬,掌心漆黑色的铁盒静静平放,他看弟子坦澈的眼神续道,“你太师父早前便与青王有约,将来她身侧之人必为我门中人士……”
幽篁清宁的眼神陡然漾起惊澜,神色微诧。
“陛下已多日不曾有丁点讯息流出,但我已知此次凶多吉少,满城风雨不过转眼即崩塌而来,”司命缥缈的眼神换上叹息,“青王来历不浅,内心也恐怕早已生恙,当年那条箴言像是要应验了……幽篁,”在弟子茫然忧虑的注视中,奉净下了决定,“等大势一定,将这‘藏心’……用在该用的地方。”
“师父!”幽篁一惊,“您要我暗算青王吗?!”
“不,”司命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暗算。”奉净苦笑,“师父老人家当年要我这样做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觉得不妥……可时过境迁人事两非,我却陡然发觉,这该是最好的安排。不管师父他的初衷是什么……你心性正直,将来必定能辅上端庄,只要及时去除那些杂冗,这天下可得安泰。”他话到此处,带了一种无可为力的甘心以及难免的失望。
“听为师的嘱咐去做,”奉净不再解释,转身扬袖走的翩然,“如果你无法办到,就让颜烬阳出手……在青王这一点上,你可以信任他。”
“若想要这凤苍百年太平,不得已,要做违心之事了。”
檐上滴滴答答落下雨滴,细雨渐渐转大,幽篁捧着漆盒良久静立,心中陡然陷进看不透亦猜不透的迷局。
‘藏心’,顾名思义,夺人心神仇爱两忘,食之使人心性渐和与世无争,戒暴绝忧,从此宁静驯服。
良者相辅,主上诚服……平和而近人,忘却性格中暴戾的青王,也许会更适合这天下。
以武夺天下,以仁守天下。但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笃定,青王必会因暴而失天下呢?
仅仅因为帝家前三代帝王为政不仁?
要以如此的方式去改变一个人么……生而为天之骄子皇室贵胄,那人心里,究竟有什么仇恨,竟让太渊城主都如此忌惮?
☆、离奇兵变
北境荒凉。枯黄草地随风凌乱而舞,而新生的绿色还掩映在齐腰深的残破丛落里,隐忍待发。
新的景色即将来临。可南方早已万象春生,百花齐放。
等滔天血色浸透这每寸土地,每根野草吸饱喝足罪恶的养分,必定会繁荣烂漫到惊心动魄。
微子启进入大将军营帐前,深深看了一眼这沉重而压抑的景象。
一种浓重的似浸了血的不详飘摇在天际,迟迟不肯散去。
此时他一手稳稳捏着酒杯,一手在桌下笼在袖中,紧紧握着一枚环玉。那力道大的几乎让他自己都疑心下一秒,它会猝然碎裂成灰。
绝人以玦;反绝以环。
似乎只有紧紧抓住这掌心唯一一份代表这多年岁月他也曾投入过真心的玉环,微子启才能相信自己还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沈峰开怀大饮,与他亲密畅聊,刻意的拉拢加上连襟关系,这如兄弟般的相处已是十分自然。沈峰绝不会防备他。
酒液入喉的那瞬间,微子启微微闪神。
踏出那座牢笼一样困压他多年的相府之时,那个形态疯癫向来离不了他半步的左相小女儿安安静静地拉着丈夫的长袖,在他摘下玦配揉进掌中素手之时,却突然间泪如雨下。
他坚定不移扳开衣袖上她骨节毕现的手时,这个外人眼中神智全失的女人失声痛哭,绝望地仿佛天地尽弃生离死别。
除了一个人,没人看到她眼里真实的恐惧和心死成灰。
这么多年,假装浑浑噩噩的活着,终究到了这一天。
她早该知道,她早已知道。却还是奢望上天能事与他愿违。
他一步步背着她离去,她禁不住扑上去做最后的挽留,她的父亲左相眼中,只是看到一个丢尽相府颜面痴傻浑泼的女儿在无理取闹。微子启当时微笑着背着众人踏出那个所谓的家门,听见身后尖锐撕痛的哭叫声时,却忍不住心里寸寸成灰。
宛如胸腔里那颗最柔软的东西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系在那女子手中,随着距离的拉大而生生要破肤离体而去。痛彻入骨。
她最终还是挣扎着挣开仆人的钳制,将心意再次交到他手上。
绝人以玦;反绝以环。
生死挈阔。
他从来不舍得她受苦难过,如果可能的话,连一丝一毫沾惹哀愁的机会他都会尽力去阻绝。
可是这情本来就是债,也是孽。于是只能让她伤心。
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除了那满门血肉至亲,就是她。可可笑可悲的是,无论情有几分入骨,爱又一何痴恋,当他们举案齐眉琴瑟相和,一刹那眼神相交的瞬间,绽放的却是隐藏在情深不寿之后的白骨如花。
那么多条的性命,与他血浓于水。如今都化作了荒冢孤坟里的累累白骨,含着血海深仇之恨化作阴魂日日盘旋在头顶叫嚣血泣。而苟活下来的他,每每只要看上那心爱之人一眼,便只会被不断的提醒……血债血偿!
这是世间给予不孝不义之人最大的惩罚。他永远无法给予心爱之人幸福,反而只能教她跟他一起跌进这无法救赎的痛苦之渊。
今年的烟花,他再不能和那个爱了一生嵌进血肉里的人一起赏了。但愿……她从名为微子启的幻梦中醒来后,能够将之当做一个美丽的错误,清醒地去找寻更适合的良人。
微子启最终摇了摇头,毫无意义地笑了笑。
沈峰还在痛快畅饮,不过喝着喝着,那酣畅痛哉快哉的表情便突然滞住。
酒盏摔破在地,水渍遍洒。
守在帐外的士兵听见必定会询问,微子启率先开口切断生变的可能。
“将军,还是这么豪爽呢……不过,您好像醉了。”果然帐外无人再动。
无人会怀疑同是明相女婿关系又亲如手足的两人久别重逢把酒言欢会有什么问题。
新上任不久的兵部侍郎微微笑着以眼神浅淡地看着自己的姐夫痛苦不已地栽倒在地。沈峰急速扩张的瞳孔不可置信地等着端坐从容的青年,一种可怖的死灰色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脖颈爬上脸庞。
“你……”大将军咬牙,气息略略一松,质问的话还没出口,一口带着浓重腥臭的血黑喷出。沈峰眼前一黑,胸腔里吸进的气渐至稀薄。
微子启像是变了一个人。
再不是那个文质彬彬温和如水的青年。他的笑意如同二月里含露披雾的松柏,似乎君子皎皎明朗,然配着一双波涛汹涌似有什么情绪要崩溃而出的双眼时却极致骇然,叫人猜不透背后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沈峰垂死挣扎,抬手抓住桌腿试图撑起上身,眼前却已经只有零星光点。微子启看破他想弄出动静招来士兵查探的意图,掸掸衣衫起身过去,双手扶住他毫无章法挥舞着的手,如同初见称兄道弟时的扶持一般。
无论这个人品性如何,在过去的相交中,沈峰确实待他不错。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微子启低下头朝他耳边轻轻讲了一句,“我名顾清远。”
兵部侍郎叹了口气,以一种怅惘的语气说道,“这样你瞑目了么,沈峰?”
话出口的那瞬间,一柄锋利的匕首穿透沈峰胸膛。十分精准的刺破聚集了凡人一生喜怒哀乐同时也是生命的心脏。
比起慢慢失去最后生气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目不能见的痛苦死掉,这一刺是莫大的恩赐。
“如此,也算感谢你的情意。”微子启低头看了看倒在血泊中断掉最后一口气却鼓睁着混沌双眼面相变得可怖的沈峰,像是克制不住心里那份开始蔓延也开始疯狂的快意,苍白的脸慢慢露出一笑。
“不必死不瞑目呵……”
“黄泉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