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女强)-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涂宜世子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少见的主动开口,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长时间的相处,帝少姜实在不抱希望能从这人稀少的表情中探寻到什么特殊含义。
她往坐榻上靠了靠,闭了眼恍若未闻。
白浮别有深意的扫了她一眼,意外的再接再厉,“你一向不曾如此宽容,世子孤离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银发公子偏了偏头,膝上落满银月风华,样貌惊为天人,“听说你又一次放过他。”
凉华阁主人与帝少姜的相处颇为奇怪,并非亲近,又非疏远。白浮对世事上心甚少,但对面前这个人却奇异地收不回关注,撇开两人都非正大光明之士的事实,认真说起来,似乎有点君子之交的意味。
帝少姜一如既往的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白浮等了一刻没有得到答案,只好自行揣测,“只是因为孤离是阊阖世子?”。
帝少姜冷哼了一声,似乎是笑了一下。
白浮目光转了转,“不是?”一副静待解说的虔诚与耐性。这个人,似乎并不懂与人打交道所必需的常情和迂回。
帝少姜对望过来,表情极淡,“你师父一定忘了教你……”
“戏看久了会有入戏难逃的危险。”
男子不答,默默的审度她话里的意味。帝少姜侧着身以手支额,目光幽幽还放在他一身耀眼的银发上。她多数注目他的时候视线皆放在那头显眼特别的长发上。“你师父是个聪明的师父,却又是个蠢笨的长辈。”
“什么色彩都染不上是种恶习。只会追逐别人的故事,就算永远守得住本真的空白不被渐染,那么当厌倦的时候,你选择什么样的后继呢?”
没有过痛感的人,如何能感知某刻的满足?欲,望,才是人的本质。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白浮这种人,过于无趣。
凉华阁主人似乎有所明悟,抬了抬眼皮,不见波动却有薄厉的戾气溢出,“厌倦了,自然,杀掉。”
是一种不谙烦扰,本能对变动采取割除的应对态度。
“你是在告诉我,厌烦这场戏之后,觉得我无趣了,便会杀我?杀得了再说吧。”帝少姜蓦地低低笑起来,慢慢闭上眼静息,“哎……这才是真正的白纸一张。”
看过万千他人的苦乐,空白依旧是空白,某日,会不会有一则墨字最终镌刻于这样一张无欲无求的纸上?七情六欲都是化外之事。真是幸福的人……
可这样的人却让人总有毁之彻底的冲动。
帝少姜任自己半沉入沉稳的休憩中,暗暗压抑下某种黑暗的心绪。
她当然会放过孤离。
无有人知道,时光隔离千载,空间远离不止万里,可是这个人却有与她惊人相似的人生□□。难道不值得她放他一次么?
如果孤离长成了那个记忆中的自己,帝少姜,昨日,你还会不会留他一命?半梦半醒间,帝少姜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她生而为那个人的时候,并不是为恨某个人而活。尽管那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她为了一个承诺听起来也是可笑的。然而并不是相同的。
如果没有对前世那个名为秋辰诺之人的承诺,或许她会为另一个信念,也许是金钱,也许是权力,无论什么。又或许,在坚定践行那个承诺的年光里,有另一个可以转移她目光的存在,那么……那个时候她不会是守诺的人。秋家不是她必然的结果,但恨那所谓的‘母亲’却绝不是她支撑那段人生的信念。
那样可笑的理由,不会是她还名为‘秋川’时候生存的坚持。
如果孤离成了另一个秋川,帝少姜……你会在能杀了他的任何时刻杀了他。
她清楚的很。这样的人不能留。
她只是,旧梦重游,些许唏嘘。
马车停下的时候,是在京城外小树林,才不过出京十里路。
车夫的口气很无奈,“殿下,恐怕要耽搁一会儿了。”
“无妨。”从静坐中醒来的帝少姜淡淡回应。
白浮转脸看了她一刻,突然一声不吭的握剑起身出去。
“白公子?”车夫讶异的声音传进,有点不可思议的意味,“公子请在车中稍等片刻。”
“不了。”男子冷淡的声音不高,似乎已经跳下马车行的越来越远,“我想走走。”
“白公子留步,白公子……”车夫不赞同的在外间叫,对某人动乱时四处乱逛的行为很是焦虑,“请回来!”
“符孙,闭嘴。”主人的声音不高不低,足以令某人停下可笑的行径。
“可是,殿下……”
“由他去,免费的帮手不用拒绝。”
“您是说……”符孙瞪了瞪眼突然又是一声咋呼,“哎,颜公子你……”
有温温淡淡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下怕殿下无聊。”马车微动,便有人撩了帘子进来,符孙讷讷不知言语,摸了摸头再次执着的坐守马车。
杏衣的公子进来车内便如绽了万千彩色春华熠熠耀眼,然而一看他的眉眼你又会顿时觉得,这只是一幅黑白之色的墨彩画张。
他笑得不冷不淡,举止优雅无可挑剔,目光里似盛满了千万星光浮动蹁跹。
然而在引人入胜的风华里偏偏又有点其他说不出的东西。
“殿下。”
那公子勾着笑纹近了她身前,目光似月光带了暖意。“我可以叫你少姜么?”缓缓低了头俯下身,公子烬阳的脸干净而纯澈,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温柔蕴韵。
淡淡的呼吸间,他低头已快碰上她脸,帝少姜忽地一皱眉,两指夹了对方下巴支开。这动作由身为女子的她做来,其实该有些古怪。然而公子烬阳丝毫不见尴尬,依旧是温和暖晕的眼神,一眼望去,会误以为情深意重。
“颜烬阳。”帝少姜又叫了这个名字,仔细看了他脸片刻忽而推开,慢慢坐起身拂手将人隔退到了坐榻左边。“我说过,脱手的东西,没有被再次收藏的价值。”
言外之意,上次那种状况,他不必期盼。
“可是少姜……”那男子笑弯了眼,海市蜃楼一般虚幻又美好,然而内底深处却有几分暗意滋生,“如你所说,我要引起你的注意。”
她眯了眯眼,斜坐着靠在另一边冷冽的目光带了莫测的深邃。
公子烬阳又近了她身边慢慢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认真。
“我希望引起你的注意。我必须得到你的注意。”
帝少姜冷冽而理智的眼看向他桃花一般的眼睛,似要透进他心里一般,良久后笑的高深莫测。“颜烬阳。”
她忽而再次叫了这三个字,眼里没有一丝波纹。
“有很多人在找帝少姜。”这女子理智而冷静,并不为那样的美好和看似深情所打动,“连一向谨慎沉稳的右相也在本王的门外逡巡……状元公子,你来说说,你的父亲右相为何沉不住气这样鲁莽的想来见我?”
公子烬阳似乎有失笑的表情,“我并不知父亲曾来见你。”青年的语气淡淡,“少姜看不出原因么?”
“右相器重的嫡长子,司命钟爱的弟子……甚至连那遣来的宫人都是陛下身边的机灵人,我的殿下,你看不出原因么?”杏衣的青年靠近了脸庞,漆黑而优美的眼直直对上她,笑,“少姜,你看不出我为什么而被送来么?”
“父亲大人不愿意呐……”那青年幽幽的叹息。“如果得了殿下青睐,那么将来势必不能前途远大了。”这个理由却与右相出口的诛心之言截然相反。
成了青王的枕边人,自然失去干政的机会。状元公子,很会自圆其说。
“是么?”青王狭长的眼里烟霭俱散生成了黑洞般的冷涔,连唇边的笑意都衍生出某种毁灭欲,“我不是傻子,颜烬阳。”
“这样的游戏,我已见过太多……”她笑着将手放在俊美青年的肩上,幽幽的火焰在眼里升起,“他们的游戏或许如此……可是,颜烬阳,你的绝对不一样。”
“不要试图勾起我阴暗的情绪,我的耐性有时候并不好。”
公子烬阳微微愕然的目光转瞬即逝,快的恍若从未存在过。他缓缓起身离开,笑靥如花,“少姜果然是不会信的。”
目光一转又成清寒疏离,“白公子。”
撩着车帘的银发公子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绕过人进了马车,握剑落座不语。车里不可忽视的萦绕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白浮坐下后,自发的掀了窗上的帘子,有微风拂进,气味便淡了几分。
颜烬阳温文无害的一笑后,掀帘而去,杏色衣衫隐没,车里便沉默下来。
“很奇怪的人。”白浮突然开口作了一种形容。
☆、误终身
帝少姜撩了帘子鼻端一股药味悠悠飘出,皱了皱眉眼里的墨色深了几分。
陆敏青一路上不曾露过面,即便是在整队人马遇上伏击的时刻。
灵鹫微微点了点头侧身为她腾了空。
“……”男子一脸迟滞。
想是很纠结于称谓的问题,灵鹫如往常深思犹豫了几秒未能成功的想出合适的词语,脸上神色很是古怪。帝少姜不是他的主,对于大众化的‘殿下’二字,实在有自贬自卑的嫌疑,而小姐主上什么的自然不会从他嘴里蹦出,至于某某姑娘的称谓……确实让灵鹫更显迟疑。
所以,还是再一次的,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吧。
“还想装死多久?”实在算不上平易近人的帝少姜进来一开口便携着股子冰雾缭绕的味道。
躺着的陆敏青背向车门,听得这样的话连动都没动一下,从背后看来,似乎是沉睡的模样。灵鹫端了几上装着空碗具的托盘,一言不发地出去。
胃口如此好的人决计谈不上‘伤重’。帝少姜唇边扯了扯。
寒凉光芒在车壁上慢慢挪移滑过。
“真是开不起玩笑的人。”陆敏青的声音冷淡的响起。青年服帖放置于腿上的手抬起推开脖上冷薄的剑刃翻身坐起,顺势一撩颊上长发,动作配着无关痛痒又慵懒的神态极其秀丽迷人。
帝少姜看了他一眼,反手随意将短剑钉入车壁,咄的一声后,那柄她惯常用的短剑沉雀晃了晃,剑身上明亮澄澈的光辉游动。
她这才撩了衣摆冷定的落座。
“听说文月锦在四处找你?”
陆敏青抚衣的动作一滞,极快的又恢复自然,“那小子吗?不过是嫉妒我和华浓馆的霓裳走得近罢了。”
陆敏青生来总是招惹女人,装腔作势的本事和样貌很能博得她们好感。即便无意,每每也有游戏花丛的嫌疑。
帝少姜过问文月锦却不是因为这个。
“我要你做件事。”
狐狸男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
青王离京后,接连三日的雪,覆盖住了满城迤艳的色泽。
初五,夜中小雪未停。有人煮酒窗下看陋窗剪影一夜,有人暖玉温香红帐尽欢恣,有人伫足高楼神色悲喜难辨,有人笑而不语拥高被安然入眠,亦有人于觥筹交错中交换意味深长的眼神。
京城是个大染缸,形形□□人心都裹了或明或暗的外衣。
帝景池终究应了百官雨露均沾的谏言。
这一夜,独宠帝后的成帝入了新妃的罗帐,一纵欢情。
这一夜,帝后久久立于禁宫之巅,放眼脚下臣服,瞳孔的情绪隐晦难懂,似愧,似疯,似狂。
这一夜,左相府上贤士斯影对窗温酒,浅酌且笑,窗外雪如飞花,院中伶仃瘦枝傲立绝然,他饮尽一杯,背手任寒风拂面,静视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