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景明-风消散-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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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隔日上午,日光明媚,小区门口的白色梨花溶溶,据诗人讲,它在月下会更好看。
赵知玲与江越吵了一架,江爸劝不住,只好出门散步。
都说生气的时候,说话是不经脑子的,什么狠说什么,什么伤人说什么,所以那话是信不得的。她偷了家里为她攒了二十年的嫁妆,投了个无底洞,此举极不明智,是该生气。
杨煦攥那张卡攥得生疼,始终没有敲门,转身要走的时候,门打开了。
他回过头,江越脸蛋花得像个小花猫,便一下子显得小了很多,何况眼里全是伤痛,看上去极其脆弱。
后来他想起了什么,就说道:“我比你大八个月,小时候我妈就老说要我保护你。”他怔怔地看着她,“可我他妈什么时候保护过你,一次都没有!”
江越的眼泪像是断了线,倒退了两步,突然歇斯底里。“我就是喜欢你,打小就是,那又怎么样,我们老在一块儿,为什么不行,你身边从不缺人又怎么样,我拉你一把又怎么样,那是我的事,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这个我妈不说你也不会知道,我不喜欢你了可你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她擦眼泪,袖子湿了又湿,渐渐安静下来,甚至笑了,她甚至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
她说:“那是我的事。我不喜欢你了。”
杨煦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嗓子痛楚,很痛,像是痛极了。
☆、第 37 章
临走前,孟河言照例浇了庭前的花草,月季茂盛,已经长到窗口,茎杆上长了新的柔软嫩绿的刺,十分可爱地张牙舞爪,她在院子里伴上猫粮狗粮,摸摸它们的头,看它们低头吃,吃到一半,浅蓝天空上有成群的黑鸟飞过马路,飞过屋檐,飞向矮树丛茂密的栖木。
回到那乡,又是一天,杨煦推开门,身上冒着凉气,如箭一般飞入了被窝,头发尚且湿漉漉的,弄湿了河言的脸,他蹭在她的怀中瑟缩了一会儿,又感温暖如春,然后他抬起头,伸出手去,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水痕,她笑着叹息:“你呀什么时候长大。”他眨了眨眼,收手抱紧了她。
他们睡不着,躺在床上聊天,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听那趣谈,笑上一笑,听到唏嘘,沉默稍许,终于无话的时候,挨在一起,安宁得很。
年华旧梦,总会被尘埃覆上,就像透过蒙尘日久的窗,拂去,看到了很久以前倾城的阳光,太阳底下无新事,反反复复,做的都是那些个容易做开心做的小事,脑海中藏着的是无有穷尽上天达海的梦,那时的我们,总是很快乐。
江越鼓捣着窗台上那个旧的可以的小熊玩偶,嘟嘟囔囔,对它说:“亲爱的,我烦得很,快烦死了。”
小熊不会说话,黑眼珠都有了斑驳的痕,往前是晶亮晶亮的,那时她总觉得它的眼睛里藏着许多古灵精怪的念头,是个无声胜过有声的宝贝。
她再一次抱着它歪倒在床上,唉,偏小了,不够抱的。
她把头抵在它的小脑袋上,哎呦哎呦地叹气,笑,又叹气。
看上沈黎的时候,犹如看上了个精致的人偶,又活生生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她的小春心萌动,正逢春天,便如破土的芽,她觉得势不可挡,即使沈黎太远太雪莲,不说话时仿佛能结出冰霜,不少人望而止步,宁可远观不敢亵玩,但谁还没个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时候,尤其是年纪轻轻那会儿,说白了,那时候她觉得自个儿下可捞月上能摘星,摘个把雪莲那是小菜一碟。
可生活给了她深刻的教训,教她脚踏实地的做个新好青年。杨煦那时也正拼死拼活地追同样远在天山不可攀的叶美人,头一次打了败仗,郁郁寡欢了好久弄得好一个情深缘浅的单虐戏码。谁说的来着?执念太深恐成魔。江越凡人当得够够的了,窝在家里难以按耐内心的激动,魔就魔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都是出来混的,都要打来打去要不弄个你死我活要不就相忘于江湖,总之人生一世还是要过得精彩的。她从厚本子上撕下一页,折好放在手心里,第二天送出去之前先给杨煦把了把关,他很热心肠地指正了大堆不当之处,江越虚心受教拎回去重改,改着改着,就扔了笔,厚本子上一个个的字都干涸显旧了,她看着却有些心塞,受不住了她就躲到卫生间把厚本子连同那纸点燃,堵住心,随水冲下去就清净了。
她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喜欢他,也没有想象的执念,她把他当白雪山顶上的一圣景,偶尔想起就暗自憧憬一下,想不起也掉不了肉,就是这样。江越说了一通,杨煦扯扯耳朵,听得不是很明白,他说老妹继承了他的秉性,瞅见谁好就可一往无前地冲,有前途。江越后来也不知道那些残纸怎么被她老妈翻着的,从此多了一个把柄,当初若是不动它任它安安静静躺在抽屉深处可能也不会被发现,她把写给他的话都放在那里,累积着不经意间已经有了这么多,不过火焰蔓延吞噬得很快,烘烘地着了,连同她同妈妈学的好厨艺,连同尘埃里一起打滚的日子,连同所有所有。
尽管在那不久之前,她还总想问一个为什么,因为自己仿佛天生豹子胆什么都敢做,却唯独不敢一件事,关于他的,毕竟他不好,毕竟他一点也不好呀。
赵知玲在客厅忙活,处理一大堆要洗的窗帘毯子,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东西在嗫嚅着不所谓。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道:“人家都该忙啥忙啥去了,你还赖在家里干什么。”江越慢悠悠地转到前方,笑嘻嘻地说:“多在家待两天果真又招人烦了,等我真走了你就能想起我的好。”赵知玲不屑地哼了一声,江越哐当坐到那堆东西对面,说:“不信走着瞧。”
随后她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卡,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妈:“他还给我了,他不肯要。公司倒了,他可以从头再来,都没关系,是我低看他了。”赵知玲没有动作,好半会儿才说道:“人啊就是不能提钱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品。”江越扑哧一声笑了:“我是青出于蓝,您没品我更没品,往后我打眼儿盯着它,让它插翅也难飞,我指着用它将来办一个全世界最风光的婚礼。”赵知玲说:“什么婚礼,光顾着婚礼,结了婚不过了?”
江越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眼里笑盈盈的,回过头时,她说道:“我们之间,不是友情,不是爱情,而是亲情,他比我大八个月,他是我哥哥。”
赵知玲笑了,点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可不是吗。不要怪我,我盼着你们都好,我只是……”江越不等她说完,便起身揽过去,趴在老妈的身上,“我踏破铁鞋,也为你找个最好的女婿,找个我最爱的,你最喜欢的,好不好?”赵知玲低着头继续忙,后来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好。”
怎么这么喜欢吃糖?
以前上学的时候第三四节课总觉得饿,饿的时候吃一颗糖就好了,而且很甜,我更喜欢奶糖和棉花糖。
爱的花是桔梗和玫瑰。
喜欢的颜色是……不确定,分时候而定吧。
最爱的书是《小王子》,喜欢里面的每一个人,或者……别的不是人的,别的。
电视嘛,挺喜欢动物世界的,不过最近爱上了韩国一节目,很好玩。
最喜欢的组合还是阿影吗?她点点头,虽然这些年有了很多新欢,但一个最字,还是他们。
最后一个问题,最爱的人是?啊,不要乱答别的,我的意思是那种爱,你懂的。她转了转漂亮的眼珠,灵气满满。
他微笑着点点头,说:“我记住了。”
杨煦的空闲越来越多,更不再去酒场,他便有了闲心弄些有的没的,他呼吸着天外明明丽丽的空气,有时突发奇想,觉得这是最好的时候。
晚上他煮了一包泡面,特意打了两个鸡蛋,揭开锅盖的时候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名作啊极品啊,他端出去,有意馋她,她不为所动,后来还是蹦下沙发,凑到桌子前,闻闻,眼巴巴地看着,他就笑着,分给她筷子。
几天之后他们第一次吵架,也不能说第一次,但这回是正儿八经的吵,仔细分辨,其实多是杨煦在无理取闹,然后他们真的吵了起来,他的眸子反而亮了,他挺高兴。孟河言忍不住问,你乐个什么劲。他只管继续乐,他想这回我们多像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不吵架开心,吵架也开心,哎呀,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孟河言看他净发痴,起身走向厨房,杨煦飞快地拦住她,来了个自认帅呆了的壁咚。
突然不敢对视,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
他说,你不爱我。
她敛了眼,你也不爱我。
他慢慢把手拿开,他的声音小了一些,那岂不正好。
岂不正好,他看向她的眼睛,他觉得最漂亮的眼睛,明明亮亮懵懂无知,再看,却更像漠然。
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亲了她。怎么竟像初吻,心脏跳跃地难受,是又欢欣又痛楚,是又爱,又怕。
他再拿开手,再次看到她的眼睛,那样亮那样美,那样情思懵懂。
四月天的末尾,花儿开谢了一度,白玉兰,迎春,桃花,油菜花,他都看了,看得眼目晶莹,他在这里待到最后一天,各种考量,决定回到家乡。孟河言围着围裙做菜,做的越发得心应手,他走过去,从身后揽住她,起先只想抱一下的,后来不舍得放开,就抱着,弄得她好不方便,不过她不挣,只安安静静地做。
记得他从前说过,如今又说,河言,等我挣钱,以后跟你过好日子。
孟河言笑笑说,有多少钱,才是好日子呢?
杨煦也笑了,想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方觉终始。
后来山高路远,时光分离。
他想过,河言好像从来不会说想念,喜欢之类的话。
可他又想,可我分明,觉得她很想我,很喜欢我。
彼时,前尘已是梦。
触手可及,遥不可及。
甜瓜夫妇婚后飞往夏威夷蜜月,只管纵情享乐,一待差点不想回来,其间小吵三次大闹一回,幸亏山高路远,否则险些闪离,和好后该吃吃该玩玩,越待越久,直到公司下了通缉令才依依不舍的回来,一回来便从乌托邦回到现实,正式开始了人生中另一个阶段,所谓婚后生活,二人世界,据他们说,就跟想当初从高中挣扎到大学一样,上大学前你以为大学是那样的,上了大学你才发现大学其实是这样的,结婚这事比之更甚,一把辛酸泪。走时杨煦充当苦力,帮他们搬行李去机场,回来时,又是他,他这好同学做到家了。夫妻还在别扭,后来终于消停,在出租车上意识到杨煦的存在,话说他怎么还在这儿。杨煦收回看风景的目光,便冲他们打个招呼,他们一下晃了眼,他怎么……怎么变了,又好像没变,到底哪变了呢。
杨煦侧过头,笑得温文尔雅。
☆、第 38 章
江越拖着大件小件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正值正午,烈烈空气里无处遁形的她体验了一把连蒸带烤,恍惚中江越觉得自己好像快被烤哭了,抬手抹眼泪,只抹了一手汗。
满目陌生的车水马龙,在灼热的气浪里游游曳曳。
龙王打了十八个喷嚏。
当她坐在暗夜流光场里灌下一大杯加冰气泡美酒爽到飞起,头脑微醺的片刻,甫一睁眼,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郑西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