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景明-风消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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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处暑时节,孟河言的生日照旧在姥姥家度过,乔家喜热闹,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凡是大小节日周年纪念,都可以拿来好好过一通。
今年她的生日正好与小舅夫妇的新婚一周年临近,合为了同一天,看到张灯结彩的排场,孟河言简直受宠若惊,她以为这种规格的生日只会出现在很久很久以后,自个儿的曾孙子都可以跑着打酱油的年纪,内心激动呀,她捧心,深怕现在的自己消受不了。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十分多余,主角分明是那对以旅行结婚为借口而不务正业了快一年的小两口。他们当初没办酒席,扯了证就留书远走,留下了火冒三丈的两家家长,一年之后,看到了吧,还不是火消情长。
孟河言挖着奶油蛋糕吃,边听他们半吹半实的游历,天涯海角,大半个地球,小舅唾沫横飞,越说越玄乎,小舅妈更甚,宝贝似的推荐夫妇两人倾情创作的图文书《陆乔漂流记》外加赠品《爱琴海新婚指南》,小舅顿时不乐意了:“不是《乔陆漂流记》吗?你怎么又背着我改了!”
小舅妈起身把第一套送给了孟河言,当作生日礼物,接着就回去与小舅争执谁前谁后,孟河言翻开一看,顿时惊艳,不务正业之人,拍得极好。至于那本指南,那个……不妥啊,她没注意到乔玉溜到了她身后凑热闹,翻着翻着突然间被捂住了眼睛,乔玉大惊小怪地连连说道:“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而后乔玉便兴冲冲地端起那本书,跑去跟姥姥姥爷告状,姥姥扫了两眼,腾地起身,抄起姥爷的拐杖就冲向还在吵得不可开交的他们,两人抱头鼠窜。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乔玉趁乱将那两本书放进了包里,孟河言想要说话,乔玉伸手制止,说道:“反正是送你的,不要白不要。”
回到家,临睡前,孟河言探首一瞧,乔玉果然倚在床头上津津有味地翻书,边翻边笑,表情生动。
孟河言偷笑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窗前去拉帘子,这才看到天上的银白明月,她驻足看了一会儿,想起,生日,要不要许个愿呢?对着月亮许愿。
除了光华千里,月亮,她什么也不说。
第二天杨煦约出了她,兴冲冲地给她展示迟了一天的生日礼物,是一串彩石项链,她颇有些惊讶:“你做的?”
杨煦得意洋洋,兴高彩烈:“从捡这些石头,到一颗一颗打凿,都是我,和首饰店的师傅一起做的。”
“不过呀,捡的时候才费力,还要挑,挑完了还要扔,扔了又不够了还要回去捡。”杨煦唠唠叨叨,“是不是很感动呀。”
孟河言看着他的满头大汗 ,被阳光映得亮晶晶,手舞足蹈,真像个孩子。
只有孩子才会老是在意,才会忘不了地问:“河言,你生日有没有许愿,有没有多许几个,有没有提到我?”
孟河言带上了项链,手伸到颈后系好,杨煦捧场,点头赞道:“好看,太好看了。”
孟河言微笑:“真的吗?”
“当然。”
她摸着那些光滑美丽的石子,触在皮肤上清清凉凉,杨煦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孟河言抬手,覆到了他的手上,牵起,紧握,垂在身侧,她靠近他,把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心脏的跳跃万分清晰,杨煦用另一只手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总是很柔软,左侧有一些是泛黄的,杨煦低头,闻到了兰花的香气,这时,孟河言的声音轻轻传来,她说:“我没有许愿。”
她抬起头,笑了,有了主意:“下学期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再去看你,好不好。”
杨煦看着她,又一把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发上,笑着说:“怎么不好。”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大二开始的日子。
一年,很长。三百六十五天,听上去倒也不算多长。乘以十,再乘以十,就是三万六千五百个日月,如何数算不过来。似乎轻易地,就可以一瞬永恒。
前人语,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孟河言开始听歌,一首接一首。
有时候和江越煲电话粥,听她的大小事情,也熟悉了那个传闻中的纪小章 ,她也会告诉江越她身边的故事,甜瓜和许澈发明的新词、校园的八卦,不过她的日子略为平静,可以说出令江越感兴趣的事的时候很少。但两人似乎总是可以挑起无限的话题,实在哑言了,就挂断电话,改天再聊。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她离不开江越了。不在身边,也没关系,离不开,又是另一番意思。
后来,杨煦告诉她,这世上,其实呢,没有谁离不开谁,人离了谁都能活。他说,我试过了,所以我知道。
孟河言听在耳里,突然就想起了大二那年的秋天,认识多年的女孩天南地北聊了一个多钟头,内容早已记不清,但记得那时两人都打了哈欠,江越朝话筒啵了一声,说宝贝儿晚安,她也笑着响亮地亲了回去,电话忙音嘟嘟嘟地传来的时候,她的脑中毫无预兆显露的念头。
不是一个笑话,就是谎言。
秋已深,她的歌听到了第三首。
她数着日历上的数字,还有三十天,她走遍了校外的大街小巷,没有找到一个心仪的生日礼物,空手而归。她想,没关系,还有时间。
她的日子依旧规规矩矩,什么都好,除了很久没有跟杨煦通电话,很久,她对这个词模糊了概念,究竟多久才是很久,或许根本只是短暂的时间,只不过她的心告诉她已经很久了,久到她开始想念。
上次通话的时候,手机的另一端,杨煦的声音之外,还有清朗的女声,动听的声线。她的热闹话都堵在喉咙,一阵沉默,杨煦解释了很多很多,她好像全都明白,她说,我知道了。
孟河言终于忍不住给杨煦打电话,他在电话那头急不可耐地说:“我想你了。”
孟河言笑,正好,她说:“我也想你了。”
杨煦尖了嗓子,搞怪着说:“我才不信呐。”
孟河言只好继续:“真的,是真的呀。”
杨煦总是有别人的各种糗事可以说,孟河言也从江越那里听到了很多有趣的事,他们最容易嘻嘻哈哈的,可是沉默呀沉默,为什么,还是越来越多的沉默。
直到有一天,杨煦皱着眉头,孟河言是从他的声音听出来,他兴许是皱着眉头的,他说:“你怎么变了。”
孟河言不知道,自己变了,他一说,还真有点。
人唯一不会变的,就是一直在改变。这话有什么不对呢?
可能会变得更爱你,或者反之,心不可控。
杨煦静了下来,许久之后,才轻轻说道,甚至更像温柔:“晚安。”
好的,晚安。
她摘下了耳机。
孟河言买好了车票,却在临行前几天得了风寒,隔天,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怕是不能去了,于是告诉了杨煦,并且将礼物给他寄去。
生日快乐。
杨煦不接电话,一直不接,到了傍晚,她越发着急,这时手机才亮了起来,杨煦的短信:“谢谢礼物,我爱你。”
孟河言坐回到床上,抱着手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久久地看着那行字,昏沉的傻笑。
月落日升的时刻,铃声响起,杨煦的声音沾染了霜露。
他说:“河言,我来了。”
☆、第 22 章
孟河言匆忙跑出宿舍楼,清晨朝霞尚且隐匿,呵气成雾,路上只有极少的学生,那个熟悉的身影朝她慢慢走过来,她的晨梦初醒,此情此景,多少有几分不真实。
走到她面前,杨煦对她笑,面色苍白,第一次开口没有说出话,他清了清嗓子,才又说道:“你不去了,我想来看看你。”
孟河言触到他的衣袖,滑至手掌,这人周身冰凉。
杨煦顺势抓紧了她的手,轻轻地说:“我发现了个好去处。”他们来到了厅楼侧面的小台阶,可挡风势。两人相依坐下,孟河言问道:“你早就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杨煦松了松衣领:“我只想着赶快来,没顾上时间,你肯定睡了。”
“别。”杨煦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别皱眉。”他试图轻轻抚过,时不时稍稍拿开手探头到她的面前窥看,“河言,高兴点,我看看,好了没?”
孟河言无奈地笑:“我不生气,只是外面天寒地冻的。”
杨煦与她面对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起来:“我运气好,你猜怎么着,我看到了流星。”
孟河言往天上望去,天空已经大亮,湛蓝晴朗,果然有开阔的视野。她笑着问:“肯定许愿了?”
杨煦摇摇头:“一眨眼的功夫,哪里来得及。”
两个人静静地望着天。你们学校可真大啊,我差点又迷路。看到那棵树上的大鸟窝了吗,整天叽叽喳喳热闹得很,怪不怪,每次我从底下经过,都能想到你。来之前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可是现在全都忘了。肯定是因为太久没见了。不久吧,明明不久。
前面走过了两个人,谈论小城的雪,说下得比往年早了很多,听家里弟弟讲,推窗就是千里鹅毛。
听口音,大约是老乡。
等他们走远了,杨煦嗡嗡地说:“我肚子饿了。”
他们点了很多菜,杨煦狼吞虎咽,孟河言却总觉得少了什么,昨天他的生日,他只在奔波,生日……她又点了一碗肉丝面,放在他的面前,杨煦揽过来,尽管吃,他抬头看看她:“你也吃啊,别光看我,虽然我秀色可餐。”
孟河言托着下巴,听这话就笑了:“虽然你脸皮厚。”
杨煦把面吃了个精光,朝孟河言亮了亮碗底,欠揍地挑衅。
孟河言在认真地吃肉,没功夫搭理他。杨煦扶着肚子跟她抢肉,抢到盘子里一大堆,后来实在吃不下了,又端起盘子绕到孟河言那里献殷勤,眨着眼睛仰视她:“多吃点,都给你。”
孟河言使劲吃,时不时余光扫过一动不动的杨煦,她噎了一下:“别老看我,虽然我秀色可餐。”不过她接着笑道:“不对啊,你都吃撑了。”
杨煦静静看着她,干净的脸庞,她的眼睛总是很亮,怎样流转都好看,可是当她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不敢久望,她眼里的一潭水,看久了会让人不知所措,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流泪,他没有试过,所以这样想像。
她在笑,笑得比初雪明净。那个不知所措的人,一定很爱她,那个想要流泪的人,一定也很爱她。很爱很爱,最爱最爱。
街道上车水马龙,他们牵着手,行在人群中,风衣下青涩尽褪,看起来终于像真正的恋人。
杨煦陶醉地说着。
孟河言问:“什么叫真正的恋人?”
杨煦理了理思绪,说:“像那种拉着手理直气壮地走在大街上,随时会有卖玫瑰的小朋友过来问要不要买,兜里揣着戒指,明天就能结婚的。”
孟河言配合地唉声叹气:“那我们还不算是。”
杨煦握紧了她的手:“没关系,你亲我一下,我就娶你。”
孟河言浅笑,闷头继续往前走。你说,亲,还是不亲呢?亲一下还不容易,只是少年还不懂诺言的宝贵,因为宝贵,所以不可轻许,因为轻许的,大多沉重不可背负。
杨煦由她牵着走,乖乖跟着,街上越发熙熙攘攘,穿着校服的学生,下班的车影,偶尔还有店里的白色炊烟。
浮生一日。当零星的灯火开始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