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上的恋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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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师颐瞧瞧她,看了眼时间,交代苏队长:“观察一下李伟生的家人,还有那一晚与李伟生吃消夜的朋友,另外,查一下他的金钱往来。”阖上资料。
见苏队长离开,章孟藜也不好意思多留,拎着本子回纪录科。
办公室已无人,她收拾好桌面,拿了外套和包包离开,经过检察官办公室,她又下意识往内瞄,正好觑见她的老板站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穿上背心,桌面台灯已熄,大概也要下班了。
他似乎很怕冷,昨天在他办公桌上还看见小白兔暖暖包,而且是一盒,三十入的,不是一小包……忽然觉得好笑,下一秒真“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有事吗?一个人在门口傻笑什么?”听见声音,周师颐回身,他扣着背心钮扣,真斯文有型。
“没有啦,想到好笑的事而已。”她收笑,问:“周检要下班了?”
“嗯。”拿了外套穿上,整理着衣领。“要我送你?”
“没有,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我搭公车,不用人送。”
“不麻烦,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周师颐提着公事包走出,经过她身前,睐了她一眼。
“……周检真幽默。”她干笑两声,跟在后头。
“客气了。”
她在他身后扮鬼脸。
走出大楼,才发现外头下着雨,不算大,但淋久了仍会一身湿,何况冬季的雨打在身上像被泼了一桶冰。章孟藜想,等雨停再走到站牌等车吧。
从公事包里拿出伞,周师颐撑伞走入雨中,未听闻身后脚步声,他停步。
“你不是要搭车?”他回首,见她杵在大门前,扬声问。
“我等雨停。”话说完,只见他走来,上阶,站到她面前。
“就算不看气象预报,也要知道东部多雨,雨具要随身携带。”他垂眸看她,说:“走,我送你去等车。”
章孟藜歪头看他好一会,才认真地问:“随便说说?”
他无奈的眼神。“我都走回来了,你说呢?”见她仍迟疑,促声:“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快走。”转身下阶,她还未跟上,他回首瞪人。
她笑了,走进伞下,不忘调侃:“不好意思,这次真的要麻烦你了。”
周师颐静了几秒,鼻子轻轻发出一声“嗯”,他道:“有自知之明是对的。”
“……”这人实在是……她抿唇,在心里无声笑,跟着他的步伐,与他走至站牌下,雨还在下。
东部不仅多雨,气温也低,湿冷的冬夜,体感温度要比气温更低,周师颐呵口热气,调整肩上公事包背带,接着将手滑入裤袋……X,真他妈的冷。
察觉他几乎咬牙的表情,她问:“周检好像很怕冷?”
他不说话,难看的脸色说明一切。
章孟藜觑他一眼,想了想,问:“还是你先回去吧,我用包包遮一下就好。”
他目视前方,道:“不要浪费时间说废话。”
她吐了下舌尖,不试图与他交谈了。
上车时,她寻了空位,刚坐下,就见窗外那伞面下的男人目光透过车窗而来,她朝他挥挥手,他只是不带表情,转身就走。
车子启动,她看着车窗外渐远的车身,忽然笑了出来。她想,除了偶尔有些嘴贱以外,其实她的老板是个心软的家伙。
第3章(1)
地检署,第三侦查庭。
周师颐看看车祸现场图,问被告:“我问你,你能赔多少?”
“两万。再多就没有。”被告晃晃两根手指。
周师颐看向告诉人。“两万你接受吗?”
“不接受。我机车坏了耶,光修那台机车就要三万多,我还有住院和医药费两万多,然后住院期间没有收入,这些加起来,十万还不够赔。”
周师颐看了看医疗证明,问被告:“他医药费确实花了不少,你能不能将赔偿金额提高?”未摔卷、没拍桌,多么斯文的检座啊。
“不行。我刚刚说过了,我只是在市场旁边卖大肠圈和猪血汤的。现在时机歹歹,钱难赚,我有爸妈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一个大肠圈卖十五元也才——”
“我知道时机不好,钱难赚,但不表示这样就可以不负责任。如果你真有困难,态度柔软一点,好好说明情况,大家都能体谅,事情还有商量空间;但你只强调自己没错,又搬出有爸妈有小孩要养的理由,只会让我觉得你在推卸。现在是你撞了他,你只要明确告诉我,你能赔多少。刚刚说两万,这个数字确定吗?你想清楚再回答。”周师颐打断被告的话,仍面带微笑。
大部分的被告均是这么说话,家境不好、遭遇凄凉,上有老母下有稚子……他听多了。
“对啊,就两万。”
周师颐未开口,告诉人抢着说:“不然这样啦,你卖大肠圈我卖大肠面线,大家都是艰苦人,做个小生意也赚不了大钱,这个我能体会;你说你有家人要养,我也有家人要养啊。五万,赔不赔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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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喊价吗?你卖大肠圈我卖大肠面线……这两个人真有趣。章孟藜忍不住笑意,噗嗤笑出来,下一秒,她立即捣嘴,悄悄瞄向左侧老板,眼,他正悠悠望着她,眼带责备。
她正襟危坐,双手敲键,强迫自己忘掉大肠。
“五万,你愿意赔吗?”周师颐问被告。“好啦,五万就五万,分期付款行不行?”
“可以。”告诉人也阿沙力。“讲清楚分几期还,白纸黑字写清楚就好。”
“没问题啦!”
“……大肠兄弟现在这么干脆,怎么之前会调解不成?”章孟藜低声念着。
周师颐只看她一眼,眼睛快速在面前萤幕上的笔录扫过一次,再看向被告,道:“请看一下笔录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等等列印出来请你签名。”
等待被告看笔录时间,他侧首看着她,低声说:“这个场合不能玩笑。”
小菜鸟初进地检署时,几次侦查庭上皆是板着脸蛋打字,疋经威严得不得了,近几次不知是否在这环境摸熟了,愈来愈显露她的本性。
“我没玩笑,是他们说话真的很好笑,可以合拍‘转角,遇上大肠’了。”
“诉讼对当事人而言是相当重要的事,你笑得那么明显,小心被投诉到政风信箱。”
“因为每次开庭气氛都很沉闷啊,难得今天遇上这两个有趣的人,放——”瞄见他投来的凉淡目光,章孟藜收笑,忙改口:“我知道了,以后尽量憋笑。”
收拾物品,下庭时,只见被告举手,说:“报告检座,可以等我一下吗?”
“还有问题?”周师颐停步。
“有一点小事啦。我就想说我没遇过这么斯文又温柔的检察官耶,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检察官都嘛很凶,大声骂人,还会两手拍桌咧。”被告笑咪咪。
斯文又温柔?是的,她老板开庭时的确斯文也温柔,她尚未听过他大声说话,顶多不高兴时音色会低沉点。但是,这人可怕的地方就在这,总是以笑容面对被告,让被告带着好心情离开,下庭后,他就默默起诉了。
其实她不也这样?知他不乱发脾气,她对他说话也不再拘谨。
“我觉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我去拿名片,你要是下午茶时间想吃东西,可以跟我叫大肠圈,我免费外送。”被告开心说着。
名片?大肠达人?大肠王?大肠总裁?无论头衔是什么,都很好笑啊。章孟藜垂着眼,用卷宗夹挡住唇边的笑意。
“谢谢。不好意思,我接着还有侦查庭要开。”周师颐客气婉拒。见身旁下属表情微微扭曲,他心里叹气,仅提醒一声:“走了。”
两人从检察官开庭专用通道离开,周师颐才悠悠开口:“笑点好像不高?”
“嗯,很低……”她应了声,笑出来。“没办法,他说要拿名片的样子真的很有趣。我还在想,名片上会印什么?大肠执行长还是——”忽顿,不说了。
“你性侵还抽烟?怎样,事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吗?很他妈爽嘛!”地检署一楼,经过大门与法警室后是整排的侦查庭,两人走在长廊上,斥骂的声音从第七侦查庭传了出来。
“是……刘检?”
周师颐只低应一声,似是习惯听见这样的咆哮。
“他骂这么大声好吗?虽然性侵很该死,最好阉了然后关一辈子,但是他骂到连外面都听得见,万一被有心人录音,刘检会被申诫吧?”
“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问话风格,检评会已经在调查,他还是不改,谁都帮不了。”周师颐只迈步往前,拾级上楼。
原来已经在调查了,这就是上回她要他劝劝刘检,他之所以无动于衷的原因之一?
“听他口气和音量,真不知道坐他旁边做笔录的秀美姐怎么忍受得了。”
“所以你该知道你有多幸福,跟了我。”他淡淡扔下一句,上了三楼。
跟了他?她张了张嘴,找不到话回应,只觉心里有点微妙情绪,却道不明。
“你下庭了?”礼股的黄检从主任检察官室里走出,见了他们,快步走近。
见黄检神色不大好看,周师颐看了眼主任检察官室,低问:“怎么了?”
“进来说。”黄检手中一份资料,另一手搭着周师颐的肩。“早上接到报验,长阳桥那边发现一具男尸,我怀疑和你那件登山步道的命案是同一人犯案。”
周师颐微愕,停步看向同事。“犯案手法一样?”
李伟生胃里残留药物监定已有结果,确定是镇定剂。这个监定结果,让他们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在尚有意识、但无反抗能力下惨遭杀害,凶嫌为女性的可能性大增;警方那边开始追查李伟生生前常消费的酒店,调查他与小姐间是否有情感纠葛;另一方面也至各大医院调阅镇定剂领取相关资料,以药追人。
案情办至此,好不容易有一丝破案曙光,现在却又发现男尸,与李伟生命案可能为同一凶手?
“死者全身除了一双袜子,全身赤裸,下半身性器官遭割除,整个胸口含乳头也被割走,脸上疑似有精/液,身分证件与财物整齐搁在尸体旁。”黄检描述他相验时所见情况。
“跟李伟生死法一模一样!”章孟藜凑近,讶声说。
周师颐偏首看她。“你办公室好像不在这里?”
她笑一下。“我知道。”是该回办公室,但听见命案,就自动跟进来了。
“没事做了?”
“有。我应该回去整卷,但是我想了解这个命案,让我在这边讨论一下可以吗?我等等会回去工作,一定把你交代的进度处理完才下班,我保证。”周师颐不说话,只接过检验报告书。死者吴宗奇,未婚,七十二年次,无病史,死因尚未确定,暂冰存,择期复验或解剖。胸口与下体疑似锐器所伤,肛门疑遭侵入……他盯着死者资料,忽侧首问:“你记不记得,李伟生哪一年出生?”
☆、第 12 页 (2018 字)
“七十一年次,未婚,胸前及下体均遭利刃割除。”毕竟是人生第一次的相验,章孟藜印象深刻。
他思索片刻,道:“如果真是同一人犯案,那么这个凶手似乎有特定对象。”
“都是年纪不大的未婚男人。”她也发现了,这会是新线索?
“刚刚和主任检察官报告此事,他依犯案手法和受害者共同特征,推测是同一个凶手。”黄检将几份家属的笔录资料交给他。“他说并案侦查,指派你负责这两个案子。”
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