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风尽-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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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重重树海,白衣不沾片叶,所过处无不机关再现,尽布杀机,岂有半分迎接之态?凤倾泠一路面无表情,到达习寒弋平时居住的石屋时,只见商无凭负手而立。
越过他,凤倾泠径自入石屋,听身后传来一道清音,由岛中天地灵气所送,悠悠转转缠上她的四肢,骤然收紧,给她致命一击。
“倾泠,你要寻何人?”
倾泠,将近两年,没有人再这么叫过她,只有……唯有……
凤倾泠转身,刹那间,凌烈冬风惹起一头乌发狂舞,遮挡视线的这片小天地中,她在仓惶失措间惊恐万状的看着商无凭变成了她熟悉的模样,婀娜娉婷的身段,浅蓝如洗的长裙,及膝如缎的墨丝,清然冷寂的神情。
太过熟悉,多少年过去,师傅未曾改变。
凤倾泠的脸色须臾苍白,大脑一片被侵袭过后的混沌,没有欺骗,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满满的震惊过度。
“是否有许多疑问需要为师解惑?”面对惊愕的她,习寒弋不禁轻叹,“无论为师有多少身份,都是与你相依为伴二十年的师傅,倾泠,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七尺男儿在眼前化身绝色女子,两者惊天之距背后的意义让她慢慢湿润了双眸,所有一切好像在身份的转换间迅速走上了绝路,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让她连侥幸都不敢偷存,“是乱花庄主?还是寒岚岛主?还有多少身份?还曾以何面目出现过我身旁?往后又预备以什么样的身份对付我?”
习寒弋沉默不语,凤倾泠失魂落魄的摇着头:“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为师知道此刻你难以接受,但为师这么做也是情势所迫,每个生存着的人都有各自的使命,我们只是道不同。”习寒弋动作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凤倾泠毫无反应,迷茫的望着从她瞳孔里倒影出的自己,“我本以为这时间你可以依靠信赖的只有我,我可以归来停歇的是你的家,无论受多少磨苦,因为有路可退,所以我逆风而行,从未惧怕过,你说,是我错了吗?我如此错以为了十八年?是不是?”
“你没有错,寒岚岛永远都是你的家,为师相信的始终也只有你一人,这点为师从未欺骗过你。”习寒弋压抑着情绪,用力收拢掌心,把握分寸三缄其口,她很清楚,有些话时候未到。
凤倾泠低下头,心像被火点燃了一般灼热,师傅不是一个人,自己不是她唯一的依靠,远在红尘的玉芒山巅处,那里生存着她一手带大的弟子,千千万万,她们之间唯一的区别仅是因为身份的不同,所以她被带回了寒岚岛。
幽冥半隐,三界六道谁人不识谁人不知?怎可光明正大活在所有人眼前。
眼泪像断了线,随着她垂眸的瞬间纷洒而下,“相信?你还要我如何相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做了那么多事布了那么多局造了那么多杀戮!知不知道你逼了多少人走投无路!”
谎言和欺骗排山倒海,在这一刻交织成利刃,切割着乱花七大弟子悲惨的人生,摧毁了她十八年来坚信不移的信念。
与她相依为命了十八年的人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所有悲剧因她一手而成,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她们每个人的命运早在七百年前就已成定局,如今阻止劣势继续延续的只有玲珑石,只要……”习寒弋极力欲说明,凤倾泠低低笑了起来:“命运真是无懈可击的替罪羔羊,所有的过错都是因为命运,一切都是命运的错,对吗?为了陌意桑,为了天界,你费尽心机制造长劫控制乱花七弟子,又为何要临摹魔君记录册暗助魔界?你所谓的不同道路即是把正邪两道玩弄股掌之间?那么我们于你而言是供你消遣的戏子?还是杀之无谓的生命?”
“倾泠!”习寒弋高声打断她,神情蓦然冷了下来,“为师的所作所为不需向你解释!更无需向任何人证明身份!只要交出玲珑石,你的使命到此为止,为师也向你保证,这一切即将结束。”
“呵……”对着相处十八年的人,凤倾泠笑的满眶碎泪,如同破碎了的心,她的师傅说,即便是死,她也不需要知道自己的死因,从来不知,心痛的滋味原来有千万种,如同万箭穿心,千疮百孔,“我是你一手养大的,你可以以养育之恩大于天来命令我做任何事,但你利用慕和扶挽音的关系轻而易举进入无间之地,令他险些送命九死一生!也不需要向我解释?!”
无间之地她从未去过,当时情况也是始料不及,怎算有意?习寒弋立时否认:“无间之地那等邪地,为师从未去过,更不知清风错突然发疯,如果……”
“没有如果!若他因此而送命,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包括这三界六道芸芸众生!我都不会轻易罢休!定将玲珑石碎成粉末已令天地毁灭!也要让你付出代价!”凤倾泠握紧双拳,眼神冷厉刚硬,似开锋血剑,将过往一刀两断,“十八年!你把我当猴耍!我在水下行宫中日日苦守了十八年之人竟是幽冥之子!你拖累我到九重上仙破封才还我真相!陷幽冥界于危难之间!陷我于不仁不义!”
情绪犹如蓄积裹满的暴风雨,将她彻底淹没,凤倾泠狠狠甩开习寒弋的手,满眶热泪如一空碎星,璀璨开阖,旷世沉静最终炙热燃烧为灰烬,“我要不是转世凤想兮当年你就不会带我到寒岚岛,从小养到大只是为了以师徒名义禁锢我,利用我的身份靠近幽冥半隐得以在三界中安保玲珑石,任我遍体鳞伤命途错踏亦无动于衷,十八年养育恩情,你为我一身修为之师,为我日夜相伴之亲,十八年阴谋培育,我为你刀剑之盾,为你大业之棋,天地为眼,殷血为证,我与你师徒自此情尽,恩断义绝!”
银光在她指尖短促缭绕,刺目耀眼,多少往事历历在目,一晃物景依旧,人面全非。
血从她指尖喷溅,仿佛林间清晨的露珠,洒成一场纷红清冷的华美告别,落在习寒弋的衣襟上,犹如绽放的红梅,“你当真要与为师情绝吗?大局未定,只待玲珑归天,幽冥……”
“幽冥覆界,半隐消失三界?”凤倾泠昂首,逼回滚烫的泪,化白光往天边疾行,留下一声决然,“若待那日,身为幽冥半隐的我不需要你的真相,誓与幽冥界共存亡!”
见她离去的方向,习寒弋吃惊急追,不多会,望舒剑光穿破几丈大雾,迎空斩下,花海上空的机关于此强大剑气下,砰然破碎。
“你想做什么?可知若他苏醒三界将有何变化!你担待不起,快些住手!”习寒弋大感不妙,暗中挪动真气,凤倾泠抬头看她,眼神清俊无情,“你以为拦得住我?”
大风送起,白衣翩然无影,凤倾泠跃上花海,眨眼数十丈之外,习寒弋再不顾其他飞身追去,一道法光呼啸前往,“把玲珑石给我!”只要拿到她身上四颗玲珑石,拔除幽冥界,三界回归和平,天界自然再无威胁。
“想要?去幽冥界找他要。”
“你!”
千算万算,算不到凤倾泠竟脱离掌控了,习寒弋下手愈发恨绝,两人在花海尽头大打出手,互相毫不留情。
斗了上百招,习寒弋逐渐不敌她,被逼的节节败退,凤倾泠却未收手,一掌直逼面门,若未被突然出现的仙光阻止,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把习寒弋打成重伤!
随着仙光乍亮,整座寒岚岛仙气大盛,两人同时抬头,但见长空圣光潋滟,天人引清风动袂,一袭白衣绽尽仙姿,他拥着三界最高贵清傲的风采,袖拢苍生,霜月隔尘,寒岚于他足下失尽颜色。
陌意桑立花海之上,额前蓝玲珑沐浴这方天地如置天界,仙气使花木生了仙根,尘土有了生命,一切苏醒,不过须臾。
他可赋一草一木一春秋,可惩一恶一贪一浮屠,他拥有最悲悯之心,却也诚然无情,万物于他不过过眼云烟。
凤倾泠抬眸凝望,瞬间眉目失神,那个人……终究已不在。
昨日万里,回望无期。
习寒弋见他如逢救星,道:“上仙,恳请务必拦住她下水。”
她本以为凭着往日的情分,凤倾泠还不至于与扶挽音动手,谁知在陌意桑的注视下,不过刹那间,凤倾泠足尖一点,当机立断一掌迎上。
她入神的望着这双澄净无垢的双眸,极力寻找那人存在过的证据,却发现昔日幽深的双眼如今如蒙雨后清雾,再也不见往日半分。
扶挽音上扬的唇角,淡然的优雅,雍容的风华,从容的气韵,都在这一刻埋葬在岁月的尽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凤倾泠只觉得心在这一日,疼到几乎麻木。
她作势斩下望舒剑,迎来玉扇相抗时,卸下所有防备,任血珠连绵不尽掉落尘土,刻成一道永远的疤痕。
初见之时,他以玉扇轻触她掌心,融入她心里的却是他眸中的温润玉泽,今日,就以他眸中的清冷,划破他们的羁绊,痛快散场。
凤倾泠顺势倒向深海,水花绽放的一刹那,残音楼顶泛黄的回忆逐渐远去,迫不及待决堤的泪水陪同她在脆弱不堪的最后一刻,一同沉入了水底。
这一场迟来的告别,耗尽了一段苍茫年月,就此诀别。
凤倾泠就这么落入了海底,习寒弋连反映都来不及,身后惊现妖娆紫光,其速急如闪电,擦过陌意桑身旁,白衣翻飞,流年似水。
“是十一少!”习寒弋惊呼,陌意桑面向慕奈兰纵身跃下的深海,神情有些恍惚,“水下何人?”
“幽冥之子,浮紫。”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九重仙宫你若往(三)
这座并不算宽敞的水下行宫冷清了几百年,除了凤倾泠无人来此,而今日,汹涌人气几欲冲破水的阻力。
慕奈兰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浮在水中央的浮紫,他曾翻天覆地的寻找,怎么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记得当初凤倾泠当着扶挽音的面,坚决否认寒岚岛还有他人,此刻心中千般滋味,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平息。
阔别七百年,那人横卧于半空上,紧闭的紫色眼睫藏了这世间无人不惧的力量,只因浩瀚天地,万物皆需入轮回,唯此一人与岁月永恒。
慕奈兰想过他销声匿迹的千万种可能,是幽冥界他已无兴趣再踏足?还是已厌倦了乏味的三界六道?
很久之前,因他抬眼看了三界,自此有了幽冥界,因他拈曼珠沙华扬唇一笑,泪朱砂有心有血,他无欲无望,从未志于这个世界,然而,是他导致七百年前那一场空前绝后的毁灭,他的动机,理由,无人清楚,唯一可以断定的即是他夺玲珑石的用意绝不同于魔君妖皇,所谓三界六道之主宰,只要他想,没人拦得住,何须玲珑石?
无人开口打破沉静,幽冥之子现身在此,九重上仙也已破封,再加一个携带四颗玲珑石的慕奈兰,今日难免有场硬仗,凤倾泠不动声色往慕奈兰身旁靠了靠,却不敢去看他,愧疚令她无地自容。
“幽冥慕隐身上有玲珑石,今日幽冥之子若被他带走,来日定然仙界不保。”最后赶到的习寒弋悄悄站到了陌意桑身后,慕奈兰瞥了她一眼,慵懒的嗓音透着不可置否的冷漠,“所以呢?”
“想趁着墨……意桑在此杀本少夺玲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慕奈兰深深闭目,再睁开眼时,目光直视陌意桑,万般寒冽凛然,“如若本少不给呢?”
话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