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风尽-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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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和寻找的这些日子,他想过应对再见扶挽音时的任何突发状况,也对他可能付出的惨重代价有过心理准备,只是当这一刻真正站在这个人眼前,看着他首次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独自徘徊在死亡边缘,这种滋味……心痛愤怒到无法忍耐。
他想要把影碎诗千刀万剐!
商无凭心知不妙,扶挽音的现状不仅关系长劫,更牵扯着许多人的情绪,只一个慕奈兰他就吃不消,更何谈还有一个大受刺激的浮七生,此刻正失魂落魄的看着灼池里安然入睡的人,颤抖着双手想要触摸他,冷不防被慕奈兰一喝!
“别碰他!”
浮七生手一顿,所有人也同时打了个机灵,纷纷把视线转移到他脸上,慕奈兰闭上双眼,藏起让人一时无法才懂的复杂,他握紧双拳,用力吞咽着一年来扶挽音的所作所为,骨骼发出的沉闷声响一下一下,强而有力的攻击着这些时日来,他为找扶挽音所付出的心力。
这一局,他输了,并非输于扶挽音的无情,而是他自己的多情。
自嘲一笑,慕奈兰拽住影碎诗的衣领,“把他折磨成这样,痛快了?”
“痛快!怎不痛快?你不知那一鞭鞭抽在他身上有多快意,看着那一滴滴毒液渗入他体内,本皇浑身热血沸腾,活了数万年,还从未如此痛快过!”影碎诗反揪住他的衣领,急促不稳的鼻息喷在他脸上,眼底疯狂涌动着被扭曲的欲望,看的慕奈兰直发笑,笑的满是怜悯,“还没完呢,未免痛快的略早了些,过来!”
影碎诗被他猛一下提到灼池旁,被迫注视池里被自己折磨到体无完肤的人。
“是否好奇他一个废人为何冒着风险来到无间之地?”
影碎诗被压制着无法动弹,瞪着扶挽音的双眼快要充出血来,慕奈兰俯下身在他耳旁轻吐了一口气,慢慢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所有人心上,“灼池可令死灰复燃,逝者还阳,其中所蕴藏的力量远非你我所能猜想,你费尽千辛万苦,赔上千秋霸业,赌上全部修为,入过轮回,断过前缘,万年光阴,只得意了那么一瞬!而今,你最憎恨之人竟然要骨血重生了!怎样?还觉痛快吗?”
众人闻言猛然抬头,顾不得影随诗是何心情,耳旁尽是慕奈兰刻薄的嘲笑声,“争夺长劫,重振妖界,手刃仇敌,无一不是你心中所想,只是眼下看来,你简直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你的愚蠢你的报复你的痛快彻底把你送上了绝路!你换了他的血,碎了他的骨,囚禁他在永不见光日的青泓境,无非为他做了嫁衣!没想到吧?”慕奈兰笑,桃花眼漠然一片:“影碎诗,七百年过去,本少未料你已至无我境界,否则怎会如此大爱无私放下过往仇深似海亲自踩在万千头颅上也要铺开陌意桑破封大道?接下来,你是否五体投地以贺九重上仙离尘归天?!”
影碎诗蓦然瞪大了眼睛,慕奈兰将他推在地上,居高临下蔑视他,话却是对着商无凭说,“本少机关算尽,疏他本性,合该遭他一个活死人算计,庄主,不是费尽心机也要让墨狐狸破封么?这会倒老实,动手吧,本少绝不再阻拦。”
除了凤倾泠,在场无人不奇,影碎诗猛一下抓住慕奈兰淌着鲜血的手,“你说什么!再给本皇说一遍!”
慕奈兰任他蛮劲抓着,厌恶不加掩饰,近乎咬牙切齿道:“真想宰了你!”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卦,那番话又该如何理解,不确定是否捡到机会的商无凭深深打量着他,心知即使对方要使诈,他也防不胜防,但他不敢妄动,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诡异的僵持令慕奈兰一再发笑,这老东西平日里草木皆兵见缝插针,如今真给他机会,他倒不敢了,正要嘲讽两句,冷不防被影碎诗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挡在灼池前,雪白面容浮现出凶恶的狰狞:“他害本皇落到这步田地还想破封重返天界?!没那么容易!与其如此还不如同归于尽!要死一起死!”
“皇……”尘寒惊叫声还未落地,勒缈云已经掐住了影碎诗的脖子,影碎诗全无反抗之力,可见对方力道之大,商无凭生怕她控制不住就此把人掐死,偏又不得靠近,一时左右为难,慕奈兰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语气颇冷道;“墨狐狸之所以至今未醒,乃因残缺一魄,只要一魄归体,即可血骨重生,相反……”
“相反一魄若无法归体,他将永远躺在这,不死不活?”影碎诗话毕,鸦雀无声,无间之地里,只有他放肆的笑声,不知穿透了谁与谁之间那段似敌似友的过往,“哈哈哈……慕奈兰,七百年过去,本皇越活越愚蠢,你呢?岂非越活越窝囊?本皇空为他做嫁衣,你却为他豁出命去!还不是到头来一场空?看看你这一身狼狈,又比本皇好到哪里去?你有种的杀了本皇啊?让他来给本皇陪葬啊,哈哈哈……哈哈哈……慕奈兰你这个孬种!”
他兀自大笑,全然不知危险逼近,清脆的巴掌连声顿起,没人看清凤倾泠是什么时候到他面前,什么时候伸出的手,等到慕奈兰前去阻拦,影碎诗消瘦的面颊已红肿不堪,嘴角挂着一条长长的血渍,整个人怔怔的,似乎还未反映过来。
“还等什么!再等下去一个也别想活命!”
慕奈兰转头怒吼,几人纷纷从灼池的真相中惊醒,商无凭不敢再耽误,低头看着怀里的浮七生,见她点头,眼里浮出一丝悲怜,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无声。
再看一眼吧,浮七生,再看陌意桑最后一眼。
她被狠狠抛上了空,在几人的怔神中,商无凭闭上双目,法光直入浮七生的胸膛,穿心而过,刹那间,仙气尽散,纠缠着生命的气息,漂向四面八方,迎着清风错直面而来,她颤抖着双唇,哽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豆大的眼泪在她的眼睛里,迟迟不肯下。
纯白色的法光将浮七生团团包围,仿似天界的圣光,跟随着曾经那位空如白纸的仙人,她安静的任生命缓缓流泻,直到七缕不同颜色的魄从她心脏里钻出来,所有人在一瞬间才明白,浮七生为何死而复生。
蓝夜等人来不及反映,一魄归体犹如雷击,法光似漫天烟霞,覆盖着纠葛了两世的人和事,耗光生命的浮七生极力睁开双眼,她听到的第一道声音,是灼池内扶挽音血骨重生的声音,看见的第一道视线,是陌意桑仙容温润,白衣胜雪,蓝玲珑圣光冲散阴霾,指天而上,须臾间,半世尘嚣,就此尘封。
曾想起深闭的天门,曾想起隔天相看人间的春深,曾经的相爱哀痛,曾经的聚散悲欢,都已只作曾经一尘,七百年了,她始终记得天界坍塌的那一瞬间,他与她擦身而过,一眼凝成劫,阴阳城七世的等待,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喊,容貌毁,天界空,陌意桑死,天地灰暗,她用七百年来煎熬,伤疤透过骨,看着昔日的他眉眼依稀,熟悉的温柔落在别人的眼角,她只能抓住前世那一点一滴的回忆,用两条性命唤醒了他,哪怕他们之间,回天乏术。
“陌……意……”
漂浮在半空中的身体随着那虚无的声音逐渐消散,她向灼池中沉睡着的人伸出手,空气之间,指尖仿佛穿越了那段遥远的岁月,触摸着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轮廓。
最终,浮七生消散在这无间之地,她落下的泪,微笑的脸,都不曾被陌意桑看见。
她甘用魂飞烟灭,扬灰挫骨,与他相见一瞬曾经的救赎。
而他们看着这一场七百年前的结局无所凭依,悄然关闭。
时间有一瞬间凝滞,由浮七生幻化出的星光点点散尽无间之地,落满扶挽音如华白衫,轻似柔软低吻,轻的听不见最后的道别。
清风错嘶声叫喊,重重过往覆盖了视线,她亲眼见证了浮七生的最后一次义无反顾死亡,心痛的仿若要裂开,当坚不可摧的唯一信念流逝,纵是无尽寿命也再支撑不住七百年之久的支离破碎,陌意桑是浮七生的所有一切,不管是已经过去的曾经,还是未到来的未来,她唯一爱着他,活在没有他的阴暗世界,任仇恨与思念带领她踏上没有曙光的绝路,他们受命运的咒诅,相互桎梏,七世辗转轮回,她为的只是死亡,也是与那一段九重天宫的结束,那一位风华上仙的告别。
再见,七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生死沧桑无间荒(四)
如此动容一幕,除却悲恸难忍的清风错,再无人感慨,各自静坐调息,谁也顾不上勒缈云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若非此间乃无间之地,一魄归体的那一霎那,从她体内散夺而出的巨大邪气将渲染一方天。
“放眼三界六道,还有何人比浮七生愚蠢,甘为早已把她忘到一干二净之人死去一次又一次,不怨,不恨。”靠在尘寒怀里的影碎诗目光牢牢盯住灼池,不知是望着灼池里仙光大放的人,还是灼池旁神情冷漠的慕奈兰,他眼里的笑意愈发深,深到恍然不知那彻骨的悲凉已无所遁形。
你轻易弃之如敝履的,是我穷尽千年也无法得到的,人世间,究竟有多少求而不得,弃之难舍。
他知道,万年的心血已在这一刻走向尽头,九重上仙的重现三界如定乾坤,只要陌意桑走出这浑浊之渊,魔界与妖界的败亡将成注定,纠葛了两世的恩怨情仇,将彻底结束于此。
“长劫老夫已交出,慕隐,愿赌服输。”慕奈兰一动不动站在灼池前,心情难测,狠狠坑了他的商无凭一时也不敢动里面的人,只不过事已成定局,无论是谁卑鄙,显然结果才是重点。
慕奈兰不为所动,神情异常平静,“输?本少确实输了,却非输于你,你与本少之间的赌约早已被他判定,从头到尾,他费心思算计的只有本少一人!”
商无凭蹙眉,心有不解却未开口,影碎诗闻言冷哼:“被他祸害的人还少吗?在场谁没吃过他的亏?还有那些数不清的亡魂,谁又真正该死?如今连浮七生都死了,往后九重天阙孑然一身,本皇倒要看看他是否当真无欲无求!”
不管这句话中有多少事实发生,情感上的偏袒已容不得扶挽音有一丝被侮辱,墨云瑕道:“你也曾情根深种,当中滋味岂少领会?但你始终有别于二师兄。”
“本皇当然与他不同!他何等铁石心肠,但凡他有一丝不忍,浮七生都不会死!本皇呢?本皇处处妥协忍让,却换来了一次次的侮辱!七百年……七百年了!因为不是人因为是妖!本皇承受了七百年的煎熬!平生从没有那一刻本皇这么痛恨生为妖身!”影碎诗推开尘寒,摇摇晃晃站起来,宽大的衣袍裹不住瘦弱的身躯,空荡荡鼓满了阴风,但他却笑了,一步步走向灼池,视线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笑的苍凉诡异,“爱了,散了,恨了,走了,总有一天,这亘古的三界六道会为你刻一座碑。”
“皇……”尘寒抖着声音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潜意识里隐隐涌现极度的不安与惧怕,她在他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很清楚大势已去。”慕奈兰拦在他身前,犹如一堵墙,挡在他与扶挽音中间,影碎诗也不反抗,“本皇的大势不是早在七百年前就被你夺走了吗?”
扶挽音的破封摧毁了他重振妖界的希望,如今他形似枯槁,明眼人都看的出他不想活了,慕奈兰沉声道:“这里想杀你的人不在少数,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