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生存法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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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眨眼道:“奴婢对娘娘好,娘娘就会对奴婢好啊。”
“你这话是真心的?”
“嗯。”
商遥看着她半晌,忽然坐起身来,笑道:“我知道我名声不好,却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看我的?你不妨说给我听。”
铃铛啊了一声:“娘娘听了会生气的,不如不听。”
商遥道:“你说罢,我不生气,就当是听你讲故事。。”
这是个乱世,而“大凉”是割据于西北方向的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割据政权。凉王的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他本是前朝的武官,因缘际会得以总览凉州的行政军事大权,三年前,前朝统治不力,弄得民怨沸腾,各地百姓揭竿而起,凉王审时度势,也打出“除昏君,抚百姓”的旗号,以凉州为根基招揽了不少人才和士兵,趁机扩大自己的地盘,自此割据一方。
而割据在梅陇一带的燕王因宠信黛妃,不问正事,终日沉迷于酒色,而且任用姻亲,导致上下离心,众将不满。凉王抓住机会一举攻破梅陇,一时风头无二。群雄莫敢与之争锋。
至于这位黛妃据说是红颜祸国。怎么祸国呢?
譬如黛妃撒娇说:“主公,今日我军凯旋归来,我在城门上观看,真是威风凛凛,不如也封妾的兄长做将军?”
燕王说:“好。”直接封个大将军,丝毫不顾及那个位置是他手下的将军用生命也换不来的。
又譬如内侍提醒燕王该上早朝,黛妃搂着燕王不依道:“再睡一会儿么,让他们等着,您是君,他们是臣,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再比如燕王正和黛妃在华屋内听着靡靡之音,吟诗作赋,内恰巧侍送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黛妃会娇滴滴地说:“主公,先做完这首诗再看吧。”
还有因连年征战,军费紧张,又导致国库紧张,黛妃的奢华生活便不大如意,便道:“主公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都是你的子民,您有困难,他们不该分忧解老么?加赋税一切迎刃而解。”
传说燕王还修建了豪华的地宫,地宫中藏有无数的珍宝,只等着百年之后和黛妃继续在地下享乐。
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在黛妃面前,什么酒池肉林,炮烙之刑,撕扯丝绸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而燕王也不知是年老昏花色令智昏了还是被恭维得忘记东南西北了,黛妃的话他十之八九会听。最后的亡国与黛妃绝对有很大的干系。
据说早在燕都城破之前,黛妃的所作所为早已犯了众怒,民间起义不断,燕国大臣联名上奏要求处死黛妃,燕王起初不肯答应,燕朝三位元老级老臣以死相谏,大将军称病在家,不肯出面平叛。燕王被逼无奈,一杯鸩酒赐死了黛妃。又因为大臣的反对,黛妃死后燕王并没有让她葬入自己的陵墓里,而是将黛妃埋到了皇陵旁边的墓室里。
据说燕都城破之时,凉王带兵闯入,燕王自焚于宫中。凉王巡视云台宫时,发现燕王的寝宫四处皆悬挂着黛妃的画像,或托腮凝望,或醉态朦胧,或含笑带嗔,一颦一蹙,千娇百媚。这是多么深的执念,被宠妃连累得亡了国也依然不改初衷。
凉王自认阅女无数,也不由被黛妃的美丽所倾倒。当时程青越就站在旁边,看黛妃或站或倚的风情万种模样,心里是有些瞧不上的,不由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黛妃?果然是红颜祸水!”
凉王摆手摇头道:“这话不对,真正的君王不仅守得了江山,还护得了怀里的女人,燕王做不到还被女人牵着鼻子走,只能说明他无能。若黛妃还在人间,寡人必定将她纳入后宫。驯服得服服帖帖。”
也正因为凉王曾说过这番话,商遥才能活到现在。
商遥震惊不已,虽然先前已晓得黛妃是个祸水般的人物,但也万万没料到她竟然祸水成这样。她缓了口气,又问:“那位谢将军又是什么人,我看他和老太后的关系有些不寻常。”
铃铛点头:“是啊,老太后非常欣赏谢将军。”
云台宫原是燕王在世时修建的宫殿,梅陇城破后,凉王听风水先生说梅陇城是帝都之所,于是动了心思,便迁都于此。凉王不仅霸占了燕王的宫殿,连宫里的美人也一并笑纳了。
凉王是个孝子,既决定迁都梅陇,自然要将老母接过来。途中老太后行踪泄露,引来政敌的追杀。老太后在两个侍卫的掩护下仓促逃走,不料又遭遇土匪,这些土匪只是见老太太衣着不俗,临时起意,可老太后仓促逃走之下根本身无分文,土匪们不相信,争执间动起手来。土匪人多势众,两个侍卫哪里是对手,三两下便挂了彩。恰逢谢绎打此经过,用五十金换回了老太后的一条命。
谢绎救了人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老太后拉着不让走,坚持要答谢恩公,谢绎表示自己那五十金是在旅店中与人赌博赢来的,散财救人权当是积善了。
老太后一听了不得,谢绎长得眉清目俊,不但仗义,视钱财如粪土,还是个赌博高手,与土匪对峙时也不见半分畏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太后心中自是赞赏,极力挽留谢绎,还让凉王封了他一官半职,谢绎拗不过老太后的热情,暂且留了下来。
那日商遥之所以会在山里碰到程青越和谢绎,是因为他们奉凉王命去剿匪的。
据铃铛说,程青越性子直爽,又嫉恶如仇,若不是那天有谢绎出言相助,恐怕她早就香消玉殒了。
商遥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的处境不可谓不危险。一个献媚邀宠,为祸朝廷,甚至为祸百姓的女子,就算凉王见色起意,能容得下这种女子,满朝文武又岂会答应,更何况还有老太后在。
凉王现在不杀她,早晚也会迫于压力杀了她。逃走是她唯一的出路。而想逃出去,必须得先离开这铜墙铁壁一般的王宫。
☆、王陵(上)
翌日,凉王便迫不及待地调配好人手,由谢绎全权负责,前往松华山挖陵。这凉王大约还有些羞耻之心,知道挖人陵墓是极不道德的,说不定百年之后还会被史官记载在史册上,想想都极不光彩,于是便打出了清剿余匪,造福百姓的旗号。
明明做得是一等一的缺德事,还要扯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临行前,凉王还特地举办了一场夜宴,宴上觥筹交错,大殿中央一群穿着奇形怪状服饰的健朗男子带着狰狞的面具跳着奇怪的舞蹈。
商遥规规矩矩第坐在凉王下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奈何她是金子,坐到哪里都发光,凉王微醺着推开俯在膝上的美人,眼风一扫,朝商遥招了招手:“爱妃,来,给朕捶捶背。”
商遥一愣:“我不会。”话出口才发觉这样在群臣面前驳凉王的面子有些不妥。
凉王脸色铁青,可还要仰赖商遥,一时发作不得。诸位大臣举着酒杯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气氛就这么尴尬着。
程青越惊奇地看着商遥,冷嗤一声,竟然被燕王宠成了这个德行。
谢绎端着酒杯站起来道:“不会就是不会,贵妃娘娘这才是真性情,朝堂上有勇于直谏的大臣,后宫之中有直言不讳的贵妃娘娘,主公才不至于被一些曲意逢迎的小人蒙蔽双眼。这是社稷之福,臣敬主公一杯。”
凉王顺着台阶往下爬,大笑道:“哈哈哈,寡人就喜欢爱妃的直爽,总好过某些女子曲意迎合,不会的装会,不懂得装懂,反而惹人不快。”
商遥简直给跪了,人才啊,太能掰了。
席间凉王又对商遥道:“此去松华山归期未定,而且路上颠簸,山间多蚊虫瘴气,要辛苦爱妃了。”依黛妃养在深宫的娇贵体质,确实是趟苦差事。
商遥当然愿意出去的,趁机提要求道:“凉王既然知道辛苦,何不答应我几个要求?”
凉王笑吟吟的:“好,你说。”
商遥微微一笑:“我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八抬大轿抬着,再派几个贴心的侍女就行。还有我不喜欢鸳和,以后不希望她再跟在我身边。”
凉王欣然应允,这黛妃虽刁蛮了些,偶尔还会顶撞他,但很懂得把握分寸,没有触到他的底线,倔强起来的模样另有一番风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松华山“剿匪”。此番挖陵由谢绎全权调度,先前要杀商遥的程青越也在队伍之列,众人都是骑马,只有商遥坐着马车,还是由两匹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她还要求车夫不能驾得太快,这就严重拖了大家的后腿。偏偏她还没有拖大家后腿的自觉。
程青越看不下去,对谢绎道:“这么慢腾腾地走下去,天都要黑了!”
谢绎悠闲道:“主公吩咐了,要顺着贵妃娘娘的意。”
“贵妃娘娘?”程青越眉毛挑得老高,“你倒是叫得顺口。”打马往谢绎靠近一些,一字一字道,“你当初坚持要留黛妃一命是怀有私心吧?”
谢绎笑了:“我有什么私心?”
“逢迎主上,好步步高升啊。”程青越心里十分不耻他这逢迎上意的作态。一个祸国殃民的女人,照他的意思,对她严刑拷打,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偏偏主上一时被美色所迷,将黛妃护着,眼前这个半途冒出来的谢绎不仅不劝着,还要顺着。
谢绎不以为意道:“程将军要这么以为,我也没有办法。”
程青越冷笑了一声,打马往前头去了。
队伍徐缓前行。四月的天,马车里有些闷热。商遥挑开帘子透气就看到程青越和谢绎似乎发生了口角,前者怒气腾腾地离开。再看看马车后面乌压压一片骑兵,想逃真是异想天开了些。她沉思了一会儿,对跟在马车右侧的铃铛道:“你帮我把谢将军叫过来吧。”
铃铛点了点头,提着裙子去了。商遥放下帘子,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帘外有马匹逼近,而且马蹄声越来越慢。
商遥一把拂开帘子,只见谢绎端坐在马上,一身黑色的官服,衬得人修长挺拔,他俯下身来,颔下组缨亦随之垂下,面上带着微笑,“贵妃娘娘有何事?”他的眼神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车帘下方。
天子不可直视,天子的女人也不能直视,他是这个意思么?也未免太过守礼了。
商遥觉得有些好笑,转而道:“我看到刚才你和程青剿坪跄植挥淇欤换嵊窒胩岬渡蔽野桑俊
谢绎轻描淡写道:“有我在,娘娘放心。”
商遥趴在窗边望着他,特诚恳道:“谢将军救了我三次,我却不知该拿什么来报答。”
谢绎揉了揉马身上的白色鬃毛,笑道:“娘娘只要尽心侍奉主上就可以了。”
商遥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开口闭口都是主公主上,一言一行都很官方。也不知他是出自真心还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便说话?
商遥十分郁闷,放下帘子开始小憩。
抵达松华山脚下时,已经晌午了,这会再往山上爬显然晚了。由于以前的燕王常常来松华山上避暑,因此松华山附近建有行宫,一行人在行宫里住下来。
经过一夜休整之后,准备爬山。
翌日,商遥一大清早就醒了,刚吃了早饭,谢绎便派人来叫了,还照凉王的意思为她准备了肩舆,商遥瞧着那架轻巧灵便的肩舆,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周围不善的目光以及深深的恶意。她差不多习惯了,十分淡定地坐上去,“出发吧。”
山间的路尚算平稳,商遥坐在肩舆上,也没觉得有多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