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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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递,她就再也没有挪开步伐。
阿秀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一动不动,两道远山重重颦蹙,眼眸微眯成一条线,认真端详着什么。过了片刻,她的身子越俯越低,恨不得凑到眼前那人赤~裸的胸口处。明英忙不迭拉了她一把,“阿秀,你怎么了?”
阿秀不答。她抬起眼,牢牢盯着范晋阳,手指着他的锁骨处,问道:“你这……胎记吗?”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指尖颤颤巍巍地,也许下一刻就会径直抚上去。
范晋阳点头说是。
阿秀双眼瞪得浑圆,俱是不可思议。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处胎记之上,终于不管不顾抚了上去,想要确认着什么。
她的指尖很凉,范晋阳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可他没问为什么,好像她做这些,就是天经地义一般。不经意间,他又瞥了眼对面那人。
对面的顾怀丰亦注意到阿秀的不对劲,他匆忙起身,唤了一声“阿秀”。怀丰忽然想到了霈州遇袭那一夜,她也是这样呆呆的,可当时他只要一唤她的名字,阿秀就回过了神,就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但这一回,阿秀始终没有应他,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只是缓缓半蹲下身子,犹如跪在那人身畔。她痴痴仰望着那人,视线纠缠之间,周遭一切都恍若未闻。
看着这一幕,顾怀丰心头突突跳了两下,一股叫做绝望的情绪彻底将他淹没。这种绝望,如浩瀚无垠大海一样,他使劲挣扎,亦透不过气。
明英拽着阿秀,低声说:“师妹,你疯啦?!”
阿秀没法思考:“师兄,我也许真的疯了……”
顾怀丰轻轻一笑,最是落寞。他拿起挂在一旁的长衫,往自己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鬼迷心窍
夜深了,顾怀丰没点烛火,他房里黑黢黢的,只有月色透过窗撒下一片清明。
后背撞伤了,他如今只能侧躺在榻上,一手垫在脑后,一手弯在胸前。他将手探入怀里,指尖轻轻一勾,取出那抹贴近心口的嫣红。茫茫夜色里,朱红并不明显,反而显得暗沉,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所谓的睹物思人,不过如此了吧。顾怀丰慢慢阖上眼,不愿再看。
门外有人吆喝着相伴离开,格外嘈杂。他静静听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期望,只是盼着她能来瞧自己一眼就好。直到整座院子彻底安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顾怀丰轻笑,嘴角满是讥讽。
别人成双成对了,哪儿还有空顾及他这个孤家寡人?
他正暗自神伤,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怀丰懒得回应,仍旧闭眼假寐。
“大人?”外面那人唤道。
是阿秀的声音,顾怀丰不由愣住,一时心乱如麻。他睁开眼,乌黑的眸子里淌过一星复杂的情绪。他努力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正门。门上映出一个窈窕身影,正是他心里想的那个。顾怀丰双唇噏动,却依然没有回应。他只是怔怔望着那个影子发呆。
她来做什么?终于记起他了?
阿秀听见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又敲了敲门,“大人?”等了片刻,里面还是没有回应,她忽然想那呆子不会出事了吧?阿秀心下一惊,直接踹门而入。
“大人!”
顾怀丰惊呆了。管不上后背的疼,蹭地一下,他直接翻坐起来,“阿秀,你……”
离得远,屋里又黑,阿秀看不清顾怀丰的表情,但他这样防备的动作令她有些尴尬,“我以为你出事了。”她口中解释,脚下却不停,直接走到床畔坐下。
两人面对面,凝视之间,顾怀丰别扭地问:“你怎么来了?”
“明英说大人你死活不愿意让他进屋敷药,我便过来瞧瞧。”阿秀说着,摇了摇手里的瓷瓶。
顾怀丰不自在地偏过头,手里紧了紧衣襟,“放下吧,一会儿我自己来。”
阿秀“哦”了一声,却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子。
顾怀丰扭头看她。阿秀低着头,发髻松松偏到一旁,最是娇媚。乌发掩映之下,露出微翘的睫毛和灵巧的鼻尖。清雅的檀香渐渐萦绕,怀丰移开眼。望着窗下皎洁的月光,他重复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阿秀未答,顾怀丰又接着道:“你怎么不去看他?”他的声音闷闷地,不负往日的清冷,好像添了一丝烟火气。
阿秀垂着眼,目光落在他的中衣上。雪白的中衣上面有着暗纹,看不出什么样式,却极为雅致华丽,覆在他的身上,衬得这人更为清贵。阿秀收回视线,看着顾怀丰,笑了笑,说:“他伤的重,已经歇下了。”
……所以,那人歇下了,她才过来看他?
顾怀丰撇开脸。过了半晌,他淡淡开口:“我哪里比不上他?”有点赌气的意思。
阿秀踌躇:“因为你不是他……”
“你怎知我不是他?”顾怀丰反唇相讥,“你怎知他又是他?”
“……”阿秀静默。
“就因为我没有那个胎记?”
怀丰隐隐约约提高了声音,有些替自己愤愤不平。与之同时,他缓缓解开中衣。清瘦的胸膛一点点裸~露出来,在银色月光的渲染下,显得神圣,让人不敢亵渎。
阿秀不解,终于抬起了头。
四目相接,那双桃花眼里泛起潋滟的水光,还有一点男儿的倔强。好像回到了初遇的那一夜,美得依然惊心动魄。在他面前,阿秀不禁自惭形秽。
她的视线不敢多做停留,只顺着他清隽的脸庞蜿蜒而下,最终停留在脖子下方。那里白皙无暇,宛如一块美玉。
顾怀丰坐立难安。阿秀此刻的目光,直接化成了一把小刷子。这把刷子,柔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又拂过他的脖颈……所以,凡是她视线所及之处,皆泛起可疑地绯红。
顾怀丰后悔了,自己一时意气用事,贸贸然在一个姑娘面前脱衣服,算什么君子之道?
实在是轻薄又唐突,还有些……幼稚!
他默默捡起中衣,正要穿起来,阿秀绕到他后面,顺手将他褪下的中衣搁到枕边。顾怀丰呆住,不一会儿,白皙的脸色腾地全红了,两颊灼热,耳根子滚烫。
阿秀放衣服的时候,眼睛瞄到枕边有一块碎片,像是衣服料子。她没有多想,只瞟了一眼,又重新看向顾怀丰的后背。
这人素净的后背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伤痕,还有一块极大的青紫痕迹落在腰侧,格外打眼。
阿秀心下一疼。她指腹间蘸了一层药膏,口中提醒道:“大人,估摸有点疼,你忍着点。”说着,她径直往伤口抹了过去。
伤口蜇人,药膏清凉,而她的指尖偏偏又冷的要命。这几重滋味交加之下,顾怀丰狠狠嘶了一声,旋即又咬紧了牙关。
阿秀只得宽慰几句,让他稍作忍耐。待所有伤痕都细心涂完,她才抽回了手。
彻骨凉意离开的瞬间,顾怀丰松了一口气,身子不由一并松懈下来,料峭如山的后背就没有那么笔挺了。没想到,下一刻有个更加冰寒的东西覆盖到他的腰际。怀丰浑身战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人,你这儿淤血,得及时化瘀。”阿秀不轻不重地揉摁起来。
顾怀丰仔细辨认,惊觉那是她的手掌。
她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腰……这画面,他不敢想!
顾怀丰身子一绷,后背不由自主地往前,与她的手掌稍稍拉开一些距离。
阿秀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她讪讪起身:“我去喊明英过来,他的手法比我强。”
顾怀丰偏头看她。
这一瞬间,她的手正好从他眼前掠过,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室内气氛旖旎诡异,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反手扣在那只素手。
他眼睛亮亮的,像是天边遥远的星子,“阿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很傻,却是他的心底之言。
阿秀想到了之前和谢一一的那段对话,她微微一笑,回道:“因为我是个好人。”
顾怀丰苦笑,仰面望着她的眸子,道出了自己的困惑:“阿秀,说不准你认错人了呢?世上那胎记千千万,难不成每一个都是他?”
阿秀眼梢低垂,面色局促。
其实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从碰过一次乌龙后,再加上又忘了阿牛的模样,阿秀变得越发小心。只是刚才太过震惊,她一时没控制住情绪。阿秀心想反正要回翠虚山找师父救命,不如当面向师父问个清楚,也好过自己在这儿胡乱猜测。
顾怀丰见她不答,手中轻轻摇了摇,迫得她重新看他。
“阿秀,说不定你我前世亦有缘分呢?又或者,我才是你真正想要找的那个人?”顾怀丰笃定道,话中的“真正”二字咬得极重。他松开手,慢条斯理地穿好中衣,这才扶着床沿缓缓站起身。
望着那张俊脸,听着这样颠覆的言语,阿秀一时怔住。
室内静谧,月色尽情挥洒。
倏地,她的心随着那人身影的逼近,扑通跳了一下,紧接着又跳了一下。最后,有个温热的物事落在她的眉心处。依靠着他的力量,她能辨别出所谓的柔软……
翌日,恰好有一艘客船往东去,范晋阳备了车,送阿秀和明英去渡口。
其实,再见到范晋阳,阿秀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在想这人是或不是阿牛的问题,以至于一直恍恍惚惚的。范晋阳见她和昨夜判若两人,心下虽存疑,但也没有多问。他知道,她和晚山之间出现了问题,而他恰恰是关键的一个因素。
最后登船告辞时,阿秀目光来来回回在渡头扫视,却一直没有见到那人。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谢一一挥手:“明英,阿秀,还回来吗?”
明英攀着船舷使劲点头,蜜色的眸子里皆是不舍。他难得下山,难得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还没捂热呢,又得分开……真真是苦不堪言!
阿秀亦点头:“伤好了我就回来。”她说话时,眼睛却是盯着范晋阳,好像在对他说一样。
范晋阳负手而立,秋风卷起他的衣摆,轻轻柔柔,“那就早些回来。”他如是说。
船破水而行,明英还留在夹板上痴痴望着那一处,阿秀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这回对不住了。” 明英没搭理她,阿秀自顾回船舱打坐。
因为是客船,明英坚持付了他和阿秀的银子,范晋阳暗地又替他们打点过,所以他们住了最好的一层客舱,舒适又干净,还没什么人打扰。
长长的走廊,一侧是紧闭的房门,另一侧是精美的雕花镂窗,金乌透过其间肆意倾泻。阿秀眯着眼,往阴暗处避了避。
因为没什么人,走廊里极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嗒嗒作响。
吱呀一声,不知哪儿的门开了,一个人钻了出来,立在她前面,不过遥遥几步。他披着光,像个神。
阿秀依然眯愣着眼,分辨了许久,她才不可思议地惊呼:“大人,你怎么在此?”
“回京述职。”怀丰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 真心觉得文章应该叫《进击的大人》
☆、云阳子
范晋阳回了驿馆,才看到顾怀丰留下的信函,信中交代了回京述职一事。
搁下信函,范晋阳心里咯噔一下。对于晚山的突然离开,他是有些始料不及的,可再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毕竟钦差要过问的事,连月来,他都已经处理妥当,还追回了一大笔的银子,回京后,皇帝肯定会重重有赏,除了……那两个污点。
一个是他一意孤行,焚烧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