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公关学-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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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是人,当然乐意听顺耳的,不乐意听拧着顶着自个儿的。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他得念着自个儿的江山社稷,他们也不是不明白,那些喜欢顶嘴的主儿,往往才是有主见、有担当的主儿,不但有本事,还不容易动摇立场和原则。这种人固然让自己别扭,用得好了却也能让自家的江山稳当。
就这道理,不但成事的皇帝知道,有些草头皇帝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东晋有个大权臣叫王敦,眼看篡位成功却突然病死。他哥哥王含想扶保他儿子王应当皇帝,结果失败,打算去外地避难,这会儿能去的就荆州和江州。荆州的市长(刺史)是王敦的弟弟王舒,江州市长则是他另一个弟弟王彬。前一位对王敦父子一直言听计从,溜须拍马;后一位不但反对王敦造反,还经常跟王敦吵嘴,硬是给从京城下放去当了江州市长。这会儿王含就打算去荆州,王应不同意,说王彬在自家得势时候敢顶嘴,那才是有个性、能拿主意的主儿,这会儿说不定就敢冒同谋风险把他们叔侄给救了;另一位平常就趋炎附势,这会儿自己皇帝变土匪,他还不上赶着拿他们叔侄脑袋给东晋皇帝上供啊?王含没听,还是去了荆州,结果果然双双送命。那位敢顶嘴的王彬却当真做好了帮他们逃命的准备,结果也只能白忙一场。您想啊,连乳臭未干、一天真皇帝没做成的王应都明白的理儿,那些大皇帝、真皇帝还能不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顶嘴保平安毕竟是险招,您还是得慎重,虽说是皇帝就该懂这个理儿,但能懂未必能做,所以,还是得掂量掂量您那位皇上的气度见识再说。
保护政敌就是保护自己
话说晚唐时期,大臣们拉帮结派,弄得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大诗人李商隐和两代宰相令狐楚、令狐綯父子原本是世交,不过娶了个反对派的女儿做老婆,就弄得穿了后半辈子小鞋,一直没从县级的位置上翻身。本来嘛,政敌政敌,那就是说对方跟自个儿是敌我矛盾,那是怎么整都说得过去,往死里整也只能算斗争需要。
可就这么个局面,这么个形势,偏偏就有人硬是把政敌从皇帝刀口救下来的。就在这党争(也许叫党掐更贴切些)最残酷的晚唐,唐文宗驾崩,弟弟唐武宗即位,上台没多久就把前朝宰相杨思复、李珏给撵去湖南、广西劳动改造,不久又下令要他们自尽。这时新宰相李德裕跳出来,又是讲理又是苦求,硬是把这二位仁兄的命给保住了。
唐武宗要杀杨、李二人,是因为他们在文宗时曾坚决主张立其他人当太子。您想啊,要真如此,这唐武宗往哪儿搁?这新皇上这会儿对这俩该有多恨?这当口救人该有多难?不但这样,李德裕跟这两位可是政敌关系,就因为关系僵,李德裕好端端一宰相,愣给轰去当了淮南节度使,要不是皇帝换了,能不能翻身还两说呢。再说李德裕甭看当了几回宰相,那也不是肚子里能撑船的主儿,能撑个猕猴桃就算不错了,晚唐的党争又叫“牛李党争”,这“牛”是牛僧孺,“李”就是他李德裕,您说这气量能大吗?
可就这么一位党掐的栋梁之才,竟然甘冒得罪皇上的风险,硬是保住俩政敌的性命,难道这老兄疯了不成?
他才没疯呢,他这是听了高人的指点。原来得知皇帝要宰人的信儿,有个尚书叫杜悰的就找他去了,话说得很明白:皇上年轻,这事非同小可,可不能让他杀宰相杀滑了手。
瞧见没?就这么个理儿。党掐党掐,掐来掐去,争的就是个给皇帝当差的命,可刀把儿那不还捏在人家皇帝手里吗?您就图一时痛快,想方设法要宰政敌,可政敌不是宰相就是大臣,要宰那不也得皇帝下旨嘛!您撺掇着皇帝下旨杀宰相,不就是自个儿想当这宰相吗?可这个头一开,皇上觉着杀个把宰相挺好玩的,以后再碰上党掐,别人要宰您,那不也跟玩似的?西汉时候,大将军霍光瞅大丞相田千秋不顺眼,本来有个好机会可以动手,最后却硬生生忍住,他怕啥?不就怕这“杀滑了手”吗?
说白了,保护政敌,其实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有皇帝的政体里,除非您谋朝篡位,否则就算官位再高,势力再大,刀把子还在人家皇帝手里攥着,您可千万别整天琢磨着借这把刀宰人过瘾。要知道握刀的手您可以借,别人也未必就不可以,皇帝是全地球最危险的哺乳动物品种,倘若让他杀宰相、杀大臣杀得习惯成自然,哪天风水轮流转,您的脖子保不齐也会变成高危地带。
这可不是吓唬您,史书上例子有的是。还是在晚唐,也就比李德裕晚了个30年左右吧,有一位宰相叫路岩的,那党掐可真是往死里掐,宰相让他给整死好几个,其中有个叫杨收的,就让他撺掇皇帝在驩州(今天越南境内)给赐死了,不但赐死,他还出了个馊主意,搞了条法律条文,规定宰相在外地赐死,使者都得拿刀把喉结挖出来当凭据。您说狠不狠?嘿,也就几年工夫,他路岩让别的狠主儿党掐掐败了阵,也混了个赐死,还就死在当初杨收自杀那间小屋,自个儿的喉结也让使者按照自个儿当初整人定下的规矩给挖出来了。您说,这不是自作自受吗?所以啊,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可不是向着人家说话,说到底,是为自个儿好,为自个儿留那么条活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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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死得自己掂量
俗话说得好,主辱臣死,作为皇帝陪臣的文臣武将,当皇帝翻车时,多半也只能跟买股票跟错庄一样自认晦气,乖乖地跟着上断头台,等待着名垂青史永垂不朽,或灰飞烟灭默默无闻的身后命运,而其一生的奋斗也就此完结。似乎这样的命运是注定的,无法挽回的。
不见得,有时候,忍一忍,不去死,说不定命运更好也未可知。问题是“投降”这两个字,往往跟“失节”、“怕死”等不良词汇密切关联,弄不好荣华富贵不可得,反倒跟洪承畴般让新主子写进什么《贰臣传》,那可就亏大了。因此皇帝公关学里特别记载了一招“死中求活”的绝技,您既不必死,也不必扭扭捏捏地投降。
这招儿的祖师爷是大名鼎鼎的管仲。这管仲当年保的是公子纠,还射了王位竞争死敌公子小白一箭。后来小白当了齐桓公,公子纠却倒霉催的给逼抹了脖子。公子纠这么一死,他那些亲信大臣投河的投河,上吊的上吊,抢在齐桓公发逮捕令前纷纷陪公子纠去了。唯独管仲不,乖乖地上囚车,进大狱,理由还堂皇得不得了—大家都死了,谁替公子纠鸣冤呢?结果人人都知道,公子纠冤不冤没人搞清楚,管仲倒成了齐桓公最重用的大臣。
任何一个帝王只要脑筋不是太不好使,都懂得人才的重要性,能用的敌国人才,只要您自己不找死,他是绝对不舍得杀的,但就这么降了,您不好意思,皇帝打完了天下,回过头来恐怕还会看扁您这个贰臣。于是乎您就该明白,拿架子做眼的时候到了,您得做足忠臣良将的派头,告诉天下人您不想降,不怕死,还得留个恰到好处的下坡,以便自己在生死关头就坡下驴,别真的成了永垂不朽的壮烈之士。管仲这点就做得很好,他既没当场就死,也没当场就降,而是把皮球踢给齐桓公——您看着办吧。管仲当然不傻了:有那个老同学鲍叔牙在,他死得了吗?
有些聪明的皇帝也会故意给想招降的敌国大臣一个下坡台阶。比如东魏实际上的大当家高澄,他想收降西魏的大将军王思政,又知道这老兄最爱面子,肯定不愿意背着叛徒的名声投降过来。就在包围了王思政的颍川城后发布了一封公开信,宣布只要王思政有个三长两短,颍川城里所有官兵一律处死。于是王大将军就以“爱惜部下生命”的堂皇名义投降过来,并得到隆重接待。其实俗话说得好啊,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王思政当这个大将军,部下不知为他死了多少,哪儿在乎得过来?这不过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台阶罢了。
这一招“死中求活”的关键,是“你情我愿”,也就是扮演管仲、王思政的不想死,扮演齐桓公、高澄的也有心让活,双方心照不宣,就差那么个台阶。别小看这台阶啊,这可是君臣“双赢”的节点:当皇帝的不但得到人才,而且是忠义两全的人才,不但有实惠,脸上也有光彩;当大臣的不但能活命、能跳槽、能升官,而且又不用被骂做叛徒懦夫,同样是名利两全。您想啊,这样的美事谁不乐意?
这招儿好使与否的关键在台阶,台阶的关键则在这人才的斤两上。您在决定死不死之前可想好了:
首先,您这人才是不是能“保质”的那种。如果您是技术官员,或者职业军人,靠谋略、技巧、武力、手艺、学问什么的吃饭,那没关系,只管活,这些特长转会一样好使;倘您的长处是忠心不二,那您还是永垂不朽吧,因为这玩意儿好虽好,却是一转会就打折的——二手忠臣,好说不好听啊;若您的高升是因为裙带关系,或者皇亲国戚什么的,估计您想活都难,哪个皇帝也不会放心让别家皇帝的兄弟领兵打仗,除非他疯了。当过北齐皇弟、皇叔甚至代理皇帝的高延宗被俘之后受到优待,甚至北周皇帝亲*问、送医送药,他却自称“死人”,甚至几次自杀未遂,果然回到北周首都洛阳后不久他就遇害。道理明摆着,您都当过皇帝了,能甘心情愿回头当个中层干部吗?
其次,那皇帝不能太笨,不能太昏,不能太小气,身边还不能有嫉妒您的小人。梁朝时有个侯景造反,失败后他的大臣王伟被俘,也想来个死中求活,于是写了首长诗去打动皇帝。皇帝看了倒有些动心,旁边几个大臣一瞅,您这本事要活下来,我们不就下岗了吗?就跟皇帝说,这王伟以前有篇檄文,文笔很好,值得欣赏。这皇帝兴冲冲一看,上面写着“项羽重瞳尚有乌江之败,湘东一目宁为赤县之尊”,这“湘东”——就这位皇帝——本来就是个独眼龙,最恨别人骂他一只眼,看见这玩意儿,王伟作何下场,还用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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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而言,一个当大臣的,又有才气又有人缘,还天生一副随和脾气,这官运一般错不了。照理说,这种人应该想方设法接近皇上,博个晋身之阶才是。
照理那是照理,不过这只是常理,对一般人有效,倘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些“特殊人物”,那就不一定了。
比方说北齐有个大官叫元韶的,不但有学问,有人缘,而且为人谦逊和气,没事儿除了读读书,研究研究学术,就是自个儿关起门来搞些园林爱好,修修假山、挖挖池塘什么的。不但如此,这北齐的皇帝高洋就是他亲姐夫。您说这位,官运该不错吧?
才不。就这么一位老好人,在妹夫皇帝的眼皮底下不但没升官,反倒降了好几次职,最后还窝窝囊囊地饿死了。他天天跟在皇帝身边,而且和同僚相处不错,自没什么小人进谗;他对高洋恭顺到了极点,甚至高洋把他胡子眉毛都剃了,涂上胭脂擦上粉,把他戏称为“婆娘”,他都笑嘻嘻地当什么都没发生。要知道那年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曹操当年拿割头发当抹脖子号令过三军,他连这都能忍,还有什么脾气可言?为什么这样一位老实到了窝囊的主儿,偏不能让皇上容下?
这得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