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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

水浒传-第81部分

小说: 水浒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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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之言,可细细盘问下书人,曾见府里谁来。若说不对,便是假书。休怪小生多言。只是错爱至厚,方敢僣言。”蔡九知府听了,说道:“这事不难。此人自来不曾到东京,一盘问便显虚实。”知府留住黄文炳在屏风背后坐地,随即升厅,公吏两边排立。知府叫唤戴宗有委用的事。当下做公的领了钧旨,四散去寻。有诗为证:
  远贡鱼书达上台,机深文炳独疑猜。
  神谋鬼计无人会,又被奸邪诱出来。
  且说戴宗自回到江州,先去牢里见了宋江,附耳低言,将前事说了。宋江心中暗喜。次日,又有人请去酌杯。戴宗正在酒肆中吃酒,只见做公的四下来寻。当时把戴宗唤到厅上。蔡九知府问道:“前日有劳你走了一遭,真个办事,未曾重重赏你。”戴宗答道:“小人是承奉恩相差使的人,如何敢怠慢。”知府道:“我正连日事忙,未曾问得你个仔细。你前日与我去京师,那座门入去?”戴宗道:“小人到东京时,那日天色晚了,不知唤做什么门。”知府又道:“我家府里门前,谁接着你?留你在那里歇?”戴宗道:“小人到府前,寻见一个门子,接了书入去。少刻,门子出来,交收了信笼,着小人自去寻客店里歇了。次日早五更,去府门前伺候时,只见那门子回书出来。小人怕误了日期,那里敢再问备细。慌忙一迳来了。”知府再问道:“你见我府里那个门子,却是多少年纪?或是黑瘦也白净肥胖?长大也是矮小?有须的也是无须的?”戴宗道:“小人到府里时,天色黑了。次早回时,又是五更时候,天色昏暗,不十分看得仔细。只觉不恁么长,中等身材。敢是有些髭须。”知府大怒,喝一声:“拿下厅去!”傍边走过十数个狱卒牢子,将戴宗驱翻在当面。戴宗告道:小人无罪。”知府喝道:“你这厮该死!我府里老门子王公,已死了数年。如今只是个小王看门,如何却道他年纪大,有髭髯!况兼门子小王,不能勾入府堂里去。但有各处来的书信缄帖,必须经由府堂里张干办,方才去见李都管,然后达知里面,才收礼物。便要回书,也须得伺候三日。我这两笼东西,如何没个心腹的人出来问你个常便备细,就胡乱收了?我昨日一时间仓卒,被你这厮瞒过了。你如今只好好招说:这封书那里得来?”戴宗道:“小人一时心慌,要赶程途,因此不曾看得分晓。”蔡九知府喝道:“胡说!这贼骨头,不打如何肯招!左右,与我加力打这厮。”狱卒牢子情知不好,觑不得面皮,把戴宗捆翻,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戴宗捱不过拷打,只得招道:“端的这封书是假的。”知府道:“你这厮怎地得这封假书来?”戴宗告道:“小人路经梁山泊过,走出那一夥强人来,把小人劫了,绑缚上山,要割腹剖心。去小人身上,搜出书信看了,把信笼都夺了,却饶了小人。情知回乡不得,只要山中乞死。他那里却写这封书与小人,回来脱身。一时怕见罪责,小人瞒了恩相。”知府道:“是便是了。中间还有些胡说。眼见得你和梁山泊贼人通同造意,谋了我信笼物件。却如何说这话?再打那厮!”戴宗由他拷讯,只不肯招和梁山泊通情。蔡九知府再把戴宗拷讯了一回,语言前后相同。说道:“不必问了。取具大枷枷了,下在牢里。”却退厅来,称谢黄文炳道:“若非通判高见,下官险些儿误了大事。”黄文炳又道:“眼见得这个也结连梁山泊,通同造意,谋叛为党。若不祛除,必为后患。”知府道:“便把这两个问成了招状,立了文案,押去市曹斩首,然后写表申朝。”黄文炳道:“相公高见极明。似此,一者朝廷见喜,知道相公干这件大功,二乃却是免得梁山泊草寇来劫牢。”知府道:“通判高见甚远。下官自当动文书,亲自保举通判。”当日管待了黄文炳,送出府门,自回无为军去了。
  次日,蔡九知府升厅,便唤当案孔目来分付道:“快教叠了文案,把这宋江、戴宗的供状招款粘连了,一面写下犯由牌,教来日押赴市曹斩首施行。自古谋逆之人,决不待时。斩了宋江、戴宗,免致后患。”当案却是黄孔目,本人与戴宗颇好,却无缘便救他,只替他叫得苦。当日禀道:“明日是个国家忌日。后日又是七月十五日中元之节,皆不可行刑。大后日亦是国家景命。直待五日后,方可施行。”一者天幸救济宋江,二乃梁山泊好汉未至。蔡九知府听罢,依准黄孔目之言。直待第六日早辰,先差人去十字路口打扫了法场。饭后,点起士兵和刀仗刽子,约有五百余人,都在大牢门前伺候。巳牌已后,狱官禀了知府,亲自来做监斩官。黄孔目只得把犯由牌呈堂,当厅判了两个斩字。便将片芦席贴起来。江州府众多节级牢子,虽是和戴宗、宋江过得好,却没做道理救得他。众人只替他两个叫苦。当时打扮已了,就大牢里把宋江、戴宗两个匾紥起,又将胶水刷了头发,绾个鹅梨角儿。各插上一朵红绫子纸花。驱至青面圣者神案前,各与了一碗长休饭,永别酒。吃罢,辞了神案,漏转身来,搭上利子。六七十个狱卒,早把宋江在前,戴宗在后,推拥出牢门前来。宋江和戴宗两个,面面厮觑,各做声不得。宋江只把脚来跌。戴宗低了头,只叹气。江州府看的人,真乃压肩叠背,何止一二千人。但见:
  愁云荏苒,怨气氛氲。头上日色无光,四下悲风乱吼。缨枪对对,数声鼓响丧三魂。棍棒森森,几下锣鸣催七魄。犯由牌高贴,人言此去几时回?白纸花双摇,都道这番难再活。长休饭颡内难吞,永别酒口中怎咽。狰狞刽子仗钢刀,丑恶押牢持法器。皂纛旗下,几多魍魉跟随。十字街头,无限强魂等候。监斩官忙施号令,仵作子准备扛尸。英雄气概霎时休,便是铁人须落泪。
  刽子叫起恶杀都来,将宋江和戴宗,前推后拥,押到市曹十字路口,团团枪棒围住。把宋江面南背北,将戴宗面北背南。两个纳坐下,只等午时三刻监斩官到来开刀。那众人仰面看那犯由牌,上写道:
  “江州府犯人一名宋江,故吟反诗,妄造妖言,强连梁山泊强寇,通同造反,律斩。犯人一名戴宗,与宋江暗递私书,结勾梁山泊强寇,通同谋叛,律斩。监斩官江州府知府蔡某。”
  那知府勒住马,只等报来。只见法场东边一夥弄蛇的丐者,强要挨入法场里看。众士兵赶打不退。正相闹间,只见法场西边一夥使枪棒卖药的,也强挨将入来。士兵喝道:“你那夥人好不晓事!这是那里,强挨入来要看?”那夥使枪棒的说道:“你倒乌村!我们冲州撞府,那里不曾去。到处看出人。便是京师天子杀人,也放人看。你这小去处,砍得两个人,闹动了世界?我们便挨入来看一看,打什么鸟紧!”正和士兵闹将起来。监斩官喝道:“且赶退去,休放过来。”闹犹未了,只见法场南边一夥挑担的脚夫,又要挨将入来。士兵喝道:“这里出人,你挑那里去?”那夥人说道:“我们是挑东西送知府相公去的。你们如何敢阻挡我?”士兵道:“便是相公衙里人,也只得去别处过一过。”那夥人就歇了担子,都掣了匾担,立在人丛里看。只见法北边一夥客商,推两辆车子过来,定要挨入法场上来。士兵喝道:“你那夥人那里去?”客人应道:“我们要赶路程,可放我等过去。”士兵道:“这里出人,如何肯放你?你要路程,从别路过去。”那夥客人笑道:“你倒说的好。俺们便是京师来的人,不认得你这里鸟路!那里过去?我们只是从这大路走。”士兵那里肯放。那夥客人齐齐地挨定了不动。四下里炒闹住。这蔡九知府也禁治不得。又见那夥客人都盘在车子上,立定了看。
  没多时,法场中间,人分开处,一个报,报道一声:“午时三刻!”监斩官便道:“斩讫报来!”两势下刀棒刽子,便去开枷。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说时迟,一个个要见分明。那时快,看人人一齐发作。只见那夥客人在车子上,听得斩讫,数内一个客人,便向怀中取出一面小锣儿,立在车子上,当当地敲得两三声。四下里一齐动手。有诗为证:
  两首诗成便被囚,梁山豪杰定谋猷。
  赝书舛印生疑惑,致使浔阳血漫流。
  又见十字路口茶坊楼上,一个虎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从半空中跳将下来。手起斧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便望监斩官马前砍将来。众士兵急待把枪去搠时,那里拦挡得住。众人且簇拥蔡九知府,逃命去了。
  只见东边那夥弄蛇的丐者,身边都掣出尖刀,看着士兵便杀。西边那夥使枪棒的,大发喊声,只顾乱杀将来。一派杀倒士兵狱卒。南边那火挑担的脚夫,轮起匾担,横七竖八,都打翻了士兵和那看的人。北边那夥客人,都跳下车来,推过车子,拦住了人。两个客商,钻将入来。一个背了宋江,一个背了戴宗。其余的人,都去箱子里,取出弓弩来射的,也有取出石子来打的,也有取出标枪来标的。原来扮客商的这夥,便是晁盖、花荣、黄信、吕方、郭盛。那夥扮使枪棒的,便是燕顺、刘唐、杜迁、宋万。扮挑担的,便是朱贵、王矮虎、郑天寿、石勇。那夥扮丐者的,便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胜。这一行,梁山泊共是十七个头领到来。带领小喽罗一百余人。四下里杀将起来。只见那人业里那个黑大汉,轮两把板斧,一昧地砍将来。晁盖等却不认得。只见他第一个出力,杀人最多。晁盖猛省起来:“戴宗曾说,一个黑旋风李逵,和宋三郎最好。是个莽撞之人。”晁盖便叫道:“前面那好汉,莫不是黑旋风?”那汉那里肯应,火杂杂地轮着大斧,只顾砍人。晁盖便叫背宋江、戴宗的两个小喽罗,只顾跟着那黑大汉走。当下去十字街口,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推倒攧翻的,不计其数。众头领撇了车辆担仗,一行人尽跟了黑大汉,直杀出城来。背后花荣、黄信、吕方、郭盛,四张弓箭,飞蝗般望后射来。那江州军民百姓,谁敢近前。这黑大汉直杀到江边来,身上血溅满身,兀自在江边杀人。百姓撞着的,都被他翻筋斗,都砍下江里去。晁盖便挺朴刀叫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那汉那里来听叫唤,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
  约莫离城沿江上也走了五七里路。前面望见,尽是淘淘一派大江,却无了旱路。晁盖看见,只叫得苦。那黑大汉方才叫道:“不要慌!且把哥哥背来庙里。”众人都到来看时,靠江一所大庙,两扇门紧紧地闭着。黑大汉两斧砍开,便抢入来。晁盖众人看时,两边都是老桧苍松,林木遮映,前面牌额上四个金书大字,写道:“白龙神庙。”小喽罗把宋江、戴宗背到庙里歇下。宋江方才敢开眼。见了晁盖等众人,哭道:“哥哥,莫不是梦中相会?”晁盖便劝道:“恩兄不肯在山,致有今日之苦。这个出力杀人的黑在汉是谁?”宋江道:“这个便是叫做黑旋风李逵。他几番就要大牢里放了我。却是我怕走不脱,不肯依他。”晁盖道:“却是难得!这个人出力最多,又不怕刀斧箭矢。”花荣便叫:“且将衣服与俺二位兄长穿了。”
  正相聚间,只见李逵提着双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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