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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夜月锁清秋-第26部分

小说: 夜月锁清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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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不忍见柳家父母悲痛垂泪的模样,娘扶着清秋的棺木晕倒在地,而菀夕的孩子,也因此不保。
  宝儿下葬后的第三日,小玉哭着拿了小宝的书信给我,他竟去了白龙禅寺出家为僧。
  尔后,便传来日军入侵的消息。
  那日,慕淮一身黑衣出现在了林氏成衣坊。他说,是来向我道别的。
  司令部派他前往东北,方家大小也将跟随他一齐迁至东北。
  在他的话里,隐约得知方婷婷的现状。
  慕淮说,在伤心与惊恐的双重打击下她精神失常了。
  死的死,可怜了宝儿的死去。墨南,你说这是苍天有眼么?如今疯的疯,这是谁都不愿见到的结果。如果不是她心存恶念,也许我们现在依然过着平淡但是安稳的日子。可是在这一刹那,我怎么也找不到幸福的方向。
  清秋,她依然昏迷着吗?若不是顾及父母的感受真想马上赶到你们身边来。一有任何消息,请马上告知我。
  我会尽早说服父母来与你们团聚,我不在的日子,只能拜托你照顾清秋。
  墨南,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唯有对你说声谢谢!
  
  兄 旭南
  敬上
  
  “宝儿!”我呼唤着她的名,摊坐在椅子里,泪水像是开始结冰,我只觉得脸颊失去任何温度。似乎全身的力气在一夕间被抽尽,摊开手掌,原本拽在手心里的信纸被风吹到了书房门口。
  恍惚听见旭南叫着念秋的名字,然后,脚步声便在门口戛然而止。我轻轻抬起头,对上了他突然黯淡下来的眸子。
  “旭南,旭南……”我站起身踉跄着朝门口冲去。
  当我拥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他颈间的时候,感觉他的身体突然僵硬,过了许久,他才试探性地叫了声:“清,清秋?”
  我重重点头,泪水顺着脸庞落向他的衣襟流入了他的颈项。
  他扳正我的身子,仔仔细细端详我的模样,嘴唇颤抖着,眼角有泪溢出,重重砸在我的手背上,生疼生疼。
  “还说上来叫念秋吃早餐呢,自己竟也迟迟不下来。”
  听见雪如念叨着上楼的声音,我伸手抹去了旭南脸上的泪,他抓住我的手贴在脸庞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你,你们……”雪如瞠目结舌地站在楼梯口,捂住了嘴巴,好半晌才跑到我的跟前,抹着泪啜泣着,“嫂嫂,你终于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敲敲脑袋喊道:“对了,墨南!我去告诉墨南!”
  
  阳光洒满了整个阳台,雪开始融化,树梢上的雪化成了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打破了这静默的气氛。
  “旭南。”叫着他的名字,我的视线迷迷茫茫地,掠过枯树的枝桠,停留在旭南脸上。
  他抬起头看我,许是光线刺眼,他的眼睛半眯着,表情微有些肃穆,一年半的光阴匆匆流逝,他的身上留下时光飞逝的痕迹,越发成熟了。我凝视着他,抿抿嘴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扬起嘴角,身子微微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我咬着唇,低声说道:“旭南,我想回杭州。我想回去看看宝儿。”
  我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眼睛湿润,声音变得沙哑:“旭南,她跟了我九年,整整九年,我从来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我还说,我要找户好人家把她给嫁了。如果不是跟了柳清秋,她肯定是有了幸福的家庭,一家人过着美满的生活。旭南,我就是那刽子手!我那样疼爱她,反倒令她丧了命。早知道,我就不带她来林家了。我好恨我自己,我恨哪……”
  他捂住我的嘴巴,眼睛里面亦是雾气弥漫,低哑着嗓子轻斥道:“不许再胡说!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你再这样自责,宝儿她泉下有知也定不得安心。她为了救你连性命都不顾,还不是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你总该明白的,是不是?”
  “陆修女告诉我,人死了之后是去了天堂,那里没有死亡没有离别没有心伤。旭南,你说宝儿是在天堂看着我们吗?”我抬起头,碧空如洗,大片云朵掠过苍穹,光影迷离。
  “嗯!”旭南重重点头,拭去我眼角的眼泪,说,“你要替宝儿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她担心,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吸吸鼻子:“那我们明天回去好不好?一别就是一年有余,也未能见她最后一面,连最后一刻也不能陪着她。哪怕在她坟头放上一束花,我亦会安心不少,总该让她知道,我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她。”
  他紧紧拽着我的手,十指交握的瞬间,我突然觉得我们似是一直都伴在彼此身边,从来没有远离过。
                  道别
  晨祷的钟声响彻城市的上空,天色灰蓝,流云朵朵。
  推开教堂的镂花铁门,空气中扬起一片尘土。
  致娴背对着我,身影落寞而安静,一袭深褐色呢子大衣,衬得她背脊挺直。依稀记得初遇时的情景,她有着极为烂漫的笑容,唤我林念秋。
  我安静地站在原地,风过处,香樟树叶纷纷落下,横扫过路面,平添了一丝轻愁。莫不是它们也感受到了分别时的惨淡气氛,落叶片片化作离开时伤感的眼泪?
  我轻叹一口气,致娴的身子微微动了动,缓缓转了头来,笑容薄凉如这天气。
  “致娴。”我露出了不由衷的笑容,问道,“等了很久吧?”
  她摇头,挽起我的手说:“没,我也是刚到。”
  我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那寒意穿透我的衣衫入了皮肤,于是握住她的手指问:“你冷么?”
  她依然摇头,抿嘴微笑。
  “致娴,好久没来这了。突然好怀念我们一同在圣诗班唱歌的日子。致娴,转眼便是数月,每回忆我们遇见时的景象总是觉得恍惚,似是过了许多年了。”
  她抬起眸子,眼睛里面有微微的不解,问道:“念秋,怎么今天说这番话?听得我都伤感起来了。”
  眼睛里面开始温热,我把头转向别处,幽幽说道:“致娴,今天,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道别?”她的目光迷迷离离,含着许多困惑,“哪里来的道别?”
  我避开她的注视,透过礼堂的木门,修女们正跪在十字架前虔诚祷告,那场景圣洁而荣耀。
  “致娴,我要去杭州了。”
  “去杭州作甚?大冬天的去看西湖?”她掰过我的脸,与我对视着。
  致娴,你永远不知,在那个人间天堂,有我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太多太多难以舍下的亲人,太多太多未了的心愿,还有,太多太多的亏欠。这一去,怕是今生再也无法重逢,这一去,便是永不迁徙。
  我摇摇头,一眨眼泪水便滴了下来:“致娴,这一去,我就不再回来了。”
  她的手渐渐松开,垂在空中,蜷缩的手指,摆成一个寂寥而苍凉的姿势,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变得异常氤氲,低哑着嗓子喃喃着:“可是,为什么呢?”
  我抹去眼泪回答道:“我的父母,在杭州等我回去呢。”
  “真的?念秋你找到父母了?”她咧开嘴,睁大眼睛笑出了声。
  “嗯!”我颌首,随即又叹了口气,“对了,你嫂嫂现在怎么样了?”
  她又恢复了清冷的表情,蹙起眉头说:“还是老样子。医生说她有心病,如果不把那个结解开,怕是再也好不起来了。可是,谁知道她得的是什么心病呢?我哥为了她,消瘦了一大圈,好让人担心啊。”
  这一刻,突然再也不恨方婷婷,我咬着唇,沉默起来。抬头看看天空,在心里低语着,宝儿,你肯定也原谅她了吧?你一定也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吧?
  我握紧致娴的手,坚定地说:“致娴,不要担心,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她摇着头,轻叹道:“但愿吧。”
  半晌,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依然蒙着重重的湿气:“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要送你上车的。”
  我点头道:“等买了车票我就通知你。”
  “嗯!”她挤出个笑容,说,“念秋,未必就是永别的,你有空可以回上海来看我,或者,我去杭州找你也行。”
  “嗯,也是。”
  又一阵风起,头发在风里翻飞着,我细细打量着致娴许久,颇是恋恋不舍:“致娴,我先回去整行李,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也好。方慕淮也正在等我去看嫂嫂。”
  待致娴在副驾驶座上坐好,但见方慕淮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便下了车。
  他倚着车窗,紧抿双唇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好一会才说了一句话:“念秋,我有话同你说。”
  我只觉心中苦涩,垂下睫毛,不言不语。
  他拉起我的手腕往门口一站,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苦笑着看向他,说话的声音极低极细:“方慕淮,我的心被一个人装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他的眼睛忽明忽暗,压低嗓音问:“谁?”
  我摇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语道:“往往不知道真相的人会比较幸福,你又何必追问是谁呢?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不是吗?”
  “呃……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他的声音透露着一丝落寞。
  我听着亦是有点落寞起来,抬起眸子苦笑道:“那我先走了。”
  远处传来了一片嘈杂声,远远望去,大片学生手举写着血红大字的条幅,呼喊着口号向我们走来。街道两边站着好些看热闹的人,我突然觉得心头一堵。
  回过头去,正对上方慕淮的眼睛,他扯动嘴角,极力露出了温文的笑。
  穿梭过游行的人群,我握紧拳头,只觉手心一片湿热,摊开掌心,汗水渗透了细密的纹路,异常纠结。
  我颇有些魂不守舍,心里异常空落,低着头往前面走去。
  时局越发动荡,这盛世华年,已经到尽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离结局越来越近了,嘎嘎。。 
                  乱世
  冬天的夜总是黑得特别快,刚才还看得见夕阳的微光,这会儿看向窗外的时候,只是黑暗一片,这一片阴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底,将气氛渲染得极为诡秘。
  间或有警车鸣笛经过,车灯在玻璃窗上一闪而过。
  雪如紧紧抓住我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面,一阵一阵疼痛。我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亮。
  我伸手擦去她的汗水,低声说:“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接着看向站在窗前的林妈,问道:“林妈,有没有看到少爷的车子?”
  “唉,还没有。”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一股寒意带着巨大的张力,在屋里延伸开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忙对她说:“林妈,你过来坐着吧,站在那儿冷。”
  “哎!”她应了一声,走到我们旁边坐下,缓缓抬起眼睛来看我,那眸子里面写满焦虑与慌张。
  雪如的手指越来越冰冷,我拍拍她的脸颊问:“是不是觉得冷?”
  林妈见她点头,忙站起身来说:“我去楼上拿个毯子下来。”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与雪如两人,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几乎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车灯突然直直地照了过来,斜打在窗上,我慌忙放开雪如冲到窗边,灯光一闪而过又消失了。我耷拉着肩膀,心底的不安开始发酵,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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