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室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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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吃饭……”戴晓翔嚷嚷着。
我没理翔子,他自己找出碗筷。
戴晓翔嘴里嚼着东西,从书包里翻出一摞报纸。偶尔有行人将看完的报纸留在
画画的摊位前,翔子起初说他才不捡,后来他又说没客人时看两眼报纸提高英文阅
读水平。
“你看这妞儿,我发现西班牙小妞真漂亮,比纯白人漂亮,听说皮肤也比白人
的细腻,不过听说黑女人的皮肤最好,比亚洲女人好。”翔子递给我报纸看。他说
的是娱乐版上的图片,那些讲西班牙语的南美人。
报上的妞儿是漂亮,免费给我我也搞。可我实在厌烦翔子眉飞色舞的说话神情。
“这儿到处是西班牙妞儿,你丫怎不搞啊?”我嘲笑翔子。
翔子笑着长长叹口气:“我发现来中国的那些老外女孩儿比这儿的好多了,你
没看大街上有的人,老方他们多看她两眼多跟她打个招呼,她那个不乐意样儿,好
象她蒙受了奇耻大辱。”
“那就是个骚货,谁让你们光看不操她,人家当然生气了。”我回答。
翔子看我一眼,然后哈哈笑。
他的笑声让我更加恼火,我说:“傻笑什么,你帮帮我不行嘛,明天就搬了,
合着您大爷似的一点不管!”
翔子眨眨眼睛,问:“你不是说不让我管嘛,怕坐车里的人太多装不了东西嘛?”
“那你帮着把东西收了。”
“我不是告诉你老方早晨找我过去嘛。”
我瞪翔子一眼,没说话。
“干吗呀你?好象我欠你的,我知道你丫不愿意搬,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搬。”
“你赶紧搬,甭住我这儿。”戴晓翔会气人,我更会。
我注视翔子,看见他的目光,有些惊讶和气愤、应该还有少许难过吧,我们四
目相对,他立刻避开我的注视,满脸的忧郁。我顿时后悔自己的话说重了,恨不得
收回来。
后来我们都不言语。翔子吃过饭,他看着我发问:“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你不
是说要洗地毯嘛?等搬完了我明天洗,到哪儿租吸尘器?”
“你去画画吧,不用管了。他们说很容易,关键要开车出去把吸尘租回来,很
快就吸好。老鲁已经答应我跑一趟。”挺平常的一些话,我说得心里很不舒服。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知道和翔子怎么表达,连原先那些暧昧的玩笑都难以出口。
当翔子对我说他要吸地毯,当我凝视他的表情,我真想让戴晓翔知道,我绝对的不
是计较他是否帮我,他那样子让我心疼。
或许我不是非常善于表达的人,但至少同赵敏或者王芳一起,我能够自然地流
露对她们的欣赏,是抱一抱她们、是亲吻她们、高兴时直接夸她们可爱。倒是厌恶
的情绪隐藏的很深。但对翔子,我做不出那些举动,或者说我不可能那样表达,不
愿意干些可能令他和我都很尴尬的事情。和戴晓翔在一起,让我知道了一个事实,
对我而言,说假话太容易,说真话太难。
翔子又沉默了一阵,后来他看看那些纸箱子,问我要不要封起来,我说有的要。
于是翔子挤压纸箱,我撕胶带粘住它门。我发现翔子的手指有干裂的口子,指甲缝
儿都是墨黑的。
忙活完了,翔子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收拾他卖画工具。我问他生意怎么样,
他说今天太好了,居然挣了一百多。我问翔子要不要啤酒,他反问我想不想,如果
我想喝他也喝一罐。
喝了几口酒,翔子突然对我说:“那边的房租我出300……”
“干吗呀?”我打断他。
“你别跟我争……”翔子笑了:“我现在挣得比你多。”
我不会告诉翔子说他那钱挣得太辛苦,而是回答:“赶紧攒钱上学吧。”
“你不是也看了,那些学校一个学分就400多块钱,一门课三个学分,学十
几门课,一万五小两万块……有时一天摆摊儿,才能挣20块钱,哎,当初他妈的
那么挥霍,操……再说还要念英语考TOEFL,高中的时候就英语最差了……亏
得放假了,这破语言学校一堂课不能落,又耽误时间又浪费钱……”翔子说着仰在
沙发上。
“实在不行你丫干脆也办个政治避难,就说你怀一二胎……”我严肃地逗翔子,
不想看着他太过烦闷。
翔子果然笑了。
“真的,要不你也说受过迫害。”我继续逗他。
“大不了回国,不干那事儿,恶心!”翔子笑着说:“哎哟,今天肩膀疼。”
我把酒放茶几上,对翔子说:“我给你掐掐吧。”
翔子被我按摩舒服得直笑,嘴里还说着:哎哟……你可真贤惠。我丝毫不欣赏
他的玩笑,却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说。按摩的时候我摸翔子的关键部位,他笑着说别
闹,我掐他后腰时手放在他挺翘的屁股上,稍稍用力抚摸,翔子厉声喊了两个字:
干嘛。语气里透着不满。翔子舒服够了说他困了要睡觉了,我只好去洗澡,并想起
某作家教的歪招儿:努力琢磨着社会主义前途和全人类的解放事业。
第二天刘正帮我搬家时,他很吃惊地问,我的画家朋友一直睡沙发?我说睡床
上。刘正似乎要说什么,但被我随意的问话截过去了。到达皇后区我们的新家时,
刘正说我们急需买床,我说先凑合两天,一个双人床垫够我们睡的。
“小心哎……”刘正的笑容里明显有笑我无知的意思:“人家会误会你们是G
AY,在同性恋……”
“GAY?白送我个漂亮洋妞,你看我怎么让她爽。”我勉强笑着回答刘正,
担心自己的脸色已经失常。那感觉好似偷偷干坏事以为别人不知道,结果被当面揭
发。
想想自己的成长历程,五岁时坚信的事情,在十岁时发现了真相,而十岁时树
立的远大目标过不了太久便被摧毁。十七岁那年,我琢磨着如果要憧憬未来就必须
先学会面对现实,然后我一边弹着烟灰,一边摆出很深沉很沧桑看破红尘的模样对
翔子说:难得糊涂、大智若愚!
话虽是我说的,但我未必能做到多少。不过对和翔子这件事,我愿意这么糊涂
着顺其自然。
二十七
那年的夏天很热,某个星期天温度达到106,说是七十年里同期最高气温。
我以为地下室可以避暑,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如果气温高到一定程度,地下室里一
样酷热难忍。我于是躲到图书馆,在那里翻阅中文书籍。
自从搬到皇后区居住,确实如翔子预测的,我们的生活品质有了很大提高。我
们第一次在公共图书馆内发现中文书,磁带及音乐CD,这让我和翔子惊讶开心了
一阵。我们第一次看到一些所谓海外民运的书刊,感觉非常痛快,终于排解了少年
时留下的一小部分郁闷,感受着“自由民主”的气息。
但这痛快淋漓的欢畅没维持一个星期,翔子的目光早转向了老外的设计类书刊
或者国内的大众电影杂志,而我除了阅读对“中共高层历史”的“揭秘”外,更乐
意看一些从建设性角度出发,谨慎描述内地经济迅猛发展,对中国未来客观展望的
中英文报刊杂志。
我发现翔子不仅仅在图书馆找些专业书,他甚至从书店里搬回来一摞书刊,他
兴奋地对我讲这些书都是当年上大学时中文翻译的破烂线装书的原版,就好比我们
学科的一些经典教材,这也是艺术类学科的圣经。翔子感慨这些英文书的纸张之厚
重,印刷之精美,特别是书内大量的素描图是那样的清晰。
看翔子满脸的喜悦,我想起一个小说人物:王启明,那个自称艺术家的人。我
终于明白他对艺术的追求如同我对科学的追求,盼望着当我们不择手段功成名就的
那天,再对别人显示一下我们曾经还是阳春白雪的艺术家、清高孤傲的科学家。而
穷得牙疼只能含凉水的街头画家戴晓翔却花很多钱买些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的“圣经”。
公共图书馆周日12点就关门了,我只能出来。我很想去学校避暑,但想想一
个小时、特别是周末可能近两个小时的地铁路程让我不得不犹豫。我突然想起翔子,
这么热的天在广场画画……我决定坐地铁去找他。
翔子果然在阳光下兜揽生意,那天无论是画家还是游客都少,谁也耐不住酷热。
翔子穿着我给他的,从国内带来的X大的校服。翔子在穿戴上已经没有原来那么讲
究了,背心看着都湿透了,后背完全贴在身上,大概他刚刚站起来,薄薄的短裤都
粘在屁股上了,轮廓贼清晰,股勾巨明显,两条毛腿靠上的部位能清楚地看见他昨
晚上给我指的被蚊子叮的几个大红包。
我的到来让翔子高兴坏了,我对他说别画了,我们可以坐地铁去一个海边。翔
子三十秒内把东西收拾了,对我喊:快走啊!
康宁岛的海滩可不是一般人脑海里想象的国外清洁高雅的海滨浴场,远远望去,
就跟卖货的地摊一样,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一堆堆白花花的肉体在阳光下分外
耀眼。我猜测那天来康宁岛的都是家里没空调没汽车的穷苦人,从那贫穷的象征─
─肥胖上就一目了然。我们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