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妆(全本)-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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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时糊涂……再说他也救你了……你能不能……你能不能……” 关娜的牙齿嵌进下唇里,有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她唇齿间,她也不觉得。 渐渐的,她嘴角有惨淡的笑意绽放: “您是说,让我告诉人家,其实这是一场误会?我们不过是喝多了,打打闹闹而已?” “……娜娜,小昭他……” “您知不知道,我就在半个小时前,差点被这五个小孩子轮奸?” “小昭……” “小昭,小昭是您儿子,小昭是我弟弟。”她慢慢地说:“刚才我坐在那里,已经考虑过。不然怎么说我们是母女呢,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我怎么真的和他计较。” “所以您何必跑这一趟,何必跑来跟我说这些。” “对了,还有,我今天和卢方约好了,明天请他吃饭,谈小昭上学的事。可是我很累,真的很累,所以如果您有空,替我去吧,这是您儿子的前途。” 到了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喑哑,残败到连不下去。 她母亲哑口无言地看着她,然后开始掩面哭泣: “娜娜,娜娜,妈妈对不起。” 关娜看也不看她一眼,默默从她手中挣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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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把她的包交给她:
“你清点一下,除了手机摔坏了,其他的,应该都在这。”
她木然的接过,随手翻了翻,心不在焉。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心里难受?”
她看他一眼,隔了两秒开始笑:“我有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他有些讶异,但还是点点头:“你说。”
“HOW ARE YOU?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他很警觉,不回答。
她果然根本没指望他答她,自己公布:“怎么是你?再来一个,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说完笑一笑,有些疲倦的样子:“老段子了,不过是不是很应景?应该是你说给我听才对,怎么老是你?一个女人,怎么三天两头进局子?”
苏澈看着她,她显然不如他第一次见她那么光鲜亮丽,她现在又脆弱又狼狈,活像个受了委屈又拗着不肯哭的小孩子。
周明宇靠在阳台上吸烟,从这里看过去,城市大半都尽收眼底,无声的流丽灿烂,一整个尘世,似乎与他无关。
不远处是银行核算中心的塔楼,灯灭了,巨大的荧光时钟仿佛悬浮在夜空中,其上的时针和分针重合于零点,再逐渐分裂出细小的角度。
周明宇把烟掐灭在手边的一盆金边吊兰的土壤里,再次摁下重拨键: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以为她不会玩小女人的那一套,这算什么?
他索性关了手机,回到房间,四处看看,又把电话线拔掉。
那就谁也找不着谁,多清净。
他连睡衣都没有换,关了灯,在床上躺平,四肢摊开,这睡姿毫无诚意,所以他也就没有一点悬念地保持着高度清醒。
终于忍受不了,他翻身坐起,伸手去床头摸烟盒。
却摸到类似于塑料袋的东西,在黑暗中琐琐作响,他不记得自己往那里放过什么,拧亮灯才发现,是关娜的那几张碟。
本来在车上翻找出来,要给她的,今天却忘得一干二净,她下了车之后他才发现,接着他就这么胡里糊涂地把它们拎了回来,哗啦往那一扔。
他随手挑了一张,放进DVD里。
法国片,开头有点闷,阴暗的战场背景,几个人没完没了的走来走去。
直到女主角出现,片子开始转为暖色。
她被告知青梅竹马的爱人罹难沙场,可她从未相信。
所以她一直找寻,蛛丝马迹,只光片影。
一百二十分钟后影片结尾,她的爱人坐在阳光明媚的花园里,他很好,不过失去了记忆。
她向他走去,他对她微笑,接着镜头推远,有音乐响起。
故事虽老,人物和细节却打动人心。
周明宇坐在那里,嘴角有疏淡的笑意,电影很好,却和自己的人生不搭调。
浓烈的感情早已开败在岁月里,某些机能也早已跟着丧失,现在,他只随心所欲就好,什么都懒得要——也什么都要不了。
可是,逐渐有念头浮现出来,是个荒唐的小东西。
他很想问问那个女人,如果有一天我失踪,你会不会寻找?
真是糟透了的玩笑。
屏幕上不断重复着主画面,暖阳中少年少女笑容如花,就那么一个调子,来来回回。这房间里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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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的是,当第一声口哨声悠扬地响起,夕阳西下,女孩俯在少年的背上,彼时的幸福温暖恣意。我却开始哭,止都止不住。
午夜场的电影,不放僵尸大战异形,不放哥斯拉重返东京,却放这样柔情缠绵的悲伤爱情。
苏澈带我来,对我说:
“想哭可别忍着。”
我还不以为然,我觉得自己当时已经够麻木。
可银幕上那份美好却如尖锐的凿,刹那间劈开心头的钝然。
因为我知道这必然留不住,它在几分钟之后可能就要遗落,从此不可追。
这幸福越粲然,它所展示的悲剧性就越浓烈。
电影后来讲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它不过是打开了豁口,另外,提供一个理由。
那之后的哭泣与它基本没什么关系。而苏澈坐在我身边,似乎专注的看着屏幕,直到电影结束。
我累的几乎虚脱,却在同时,有说不出的轻快。
昏暗的影院里,只有幕布上的微光,青年站起来对我伸出手:
“注意点,别摔着。”
我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苏警官,谢谢你。”
他笑起来,如春日的阳光,温和而明亮:
“不客气,现在我送你回家。”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听见电话响。
太疲倦,于是想装没听见,它却一遍一遍,不依不饶。
我终于投降,勉强爬起来,拿过话筒:
“喂?”
“娜娜?”
“哦……卢方。”我迷迷糊糊地说,却突然想了起来,该死的,我今天约了人家吃饭!几点了,几点了?
“不好意思啊,我……我睡过头了。”
“没事没事,你妈妈说你不舒服,我打你手机也不接,我有点担心,你没事就好。”
我这才想起来,对母亲交代过了。
“那我改天……请你吃饭。”我头很疼,一点微光也觉得刺眼,只想尽快合上电话。
“好,好,你真的没事?”
“没有,我现在只想休息。”
搁上电话,我很快又入睡了。
一直过了不知多少时间,有轻微的声音逐渐敲进我的梦境中来。
我艰涩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难以置信,我睡了有十二个小时左右。
有人在用指节叩击着我家的门,轻缓的、有礼的。
坐起身来,脑袋嗡嗡作响,如同灌满了铁砂。我披了衣服走过去,脚步有些发虚:
“谁?”
“关小姐,是我。”
我怔了怔,打开门:
“苏警官?”
“我下班,顺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事是没什么事,不过真的是有些尴尬,我这蓬头垢面的样子。
他看看我,显出点笑意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也不算,要不是你,我估计得睡到天昏地暗去呢。”我勉强笑笑,揉揉眼睛:“那样的话,一觉醒来发现天黑了,该有多绝望。”
他点点头:“不用说,你一定没吃饭。”
“嗯……有泡面。”
“那怎么行,你快点儿,我在楼下等你。”他说完转身,轻快地沿着楼梯下去,灯光一层层的亮,整个楼道都有了生气。
事实证明出了门,新鲜空气对我这会儿的晕眩是有好处的,我竟然开始有了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昏暗中有修长的身影立在花坛前,挺拔如年轻的松。
真是不一样呵,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某个人连站着的姿态,都是一向那么懒洋洋。
你不得不承认,关娜,你真是煞风景。该想的不该想的也分不清。
我昏昏沉沉,走在苏澈旁边。
“你这是空间幽闭综合症,就是要多出来走走。”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这样子的小青年可真是酷极了。
“真的?”
“不是,我乱扯的。”他笑起来,神情如春暖花开:“你知道,为了特别像那么一回事。”
我跟着他牵动嘴角,他看我一眼:
“脸上的伤好点没有?”
“你指哪一次?”
“呃。”他露出点怜悯的表情来:“可怜的孩子。”
“说什么呢,你几岁了,苏警官?”
“二十四。”
“……忽悠人呢吧?”我一直以为他是警校出来实习的学生呢。
他看我一眼:“要信任警察叔叔,知道不?”
“切。对了,昨天你怎么会在那里?”
“在路上碰到有人抓小偷,跟群众一块儿在那附近把他逮住,就送过去了。”
“哦。”其实我挺想问问他认出我来没有,在电梯里,被他劝做人要低调的女人。
可有点儿无从开口,搞不好彼此都尴尬。
于是捡了个比较稳妥的话题:“昨天谢谢你。”
“嗯?”
“带我去看电影。”
“没什么,顺路了,是你陪我。”
我笑笑:“我在哪里看过,眼泪是有毒的,你不释放,可不是好情况。所以……你明白。”
“你看,你不是也明白吗?”
“我是习惯,以前有人说过我泪腺萎缩。”
“哪有这种事。”他看着我说:“都取决于你自己。”
“一切随心所欲?真是理想化。”
“有什么不能的?”
“如果我能。”我跟自己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想在我某些客户愚蠢的脸上踹上几脚,那我就会失业,而且从此在业内再无立足之地;如果我能,我想把我弟弟暴打一顿,那我妈就会哭,我哭不过她。如果,如果我能……”
如果我能忘掉某个人,那我一定能轻松愉悦。这是惟一一项听起来后果不错的举动,可惜。
我当然不会跟这青年讲这不相干的事,于是转了话题:“如果你能,你会做警察?”
他想也不想:“当然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我一向认为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是跟我一样,觉得自己的工作有如鸡肋。于是迟疑两秒:“也对,警察这职业也不错,公务员……”
“谁跟你说这是我的职业?”他的语调听上去很平淡:“这就是我的梦想。”
“……”梦想这词儿向来和我缘悭一面。
哦,也不是,上次是谁提到来着,对了,卢方。他坐在我对面,羞涩地对我说,娜娜,我喜欢电影,我当时还想考电影学院呢。那是我的梦想。
这世上就有这么凑巧的事,这在这会儿,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我:
“娜娜?”
“卢方?”
不知道这小朋友跑来做什么的?我头又开始疼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和苏澈,明显是受了打击的表情:
“你……你们……”
拜托,不要这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