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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最后的土匪-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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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看他一眼!
  窃窃私语的众匪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一声,白爷!我们不当孬种,想跟白爷你混口饭吃,一块儿打日本人…… 随后匪群里就响起一片响应声。
  白金堂说,有种!今儿我放句话儿,弟兄们愿和我白金堂一块儿打日本人的好汉就留下;不愿留下的就自便立马送他下山……不过,我先把话搁这儿,谁要是以后给日本人当狗当汉奸,你就掂量掂量自个儿脖子上的大疙瘩——不管是谁!这是白骨军的规矩!记住,往后这鹰嘴峰就是弟兄们的家,是咱们大家打日本人的自留地……
  马老大这时捻着胡须笑着轻声说,是抗日根据地。
  白金堂似乎没有受到马老大提示的任何影响,极自然地接过话茬儿说,那肯定是抗日根据地,根据地就是自留地,自个儿留着用的地儿——抗日,打日本人!
  马老大和小根子不约而同地用诧异的目光望着白金堂。马老大不明白平日不多说一句话的白家老大,今儿咋会能说这么多话;而小根子不清楚自己的师傅原来这样的神秘又秘奇。他只知道师傅最佩服的是男人脑袋掉了不吭一声,枪顶脑门儿不眨一眼的好汉;他也知道表情冷漠、眼放冷光的师傅从不大声说话,没人见过他笑也没人见过他流泪……但小根子真的不知道师傅竟然还能把仇人的手下归顺他的麾下,让人心悦诚服地敬佩他认可他服从他……
  兴奋的小根子凑到马老大身旁,在他身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马老大脸上顿时放了光彩。他高声冲围在四周的白骨军弟兄们喊道——旗帜飘起来!歌声唱起来!
  一面写有“疙瘩沟抗日白骨军”的旗帜被人高扬着擎起,高亢的歌声铁锤一样砸着人心——白骨军,哩!白骨军,砸断骨头连着筋!老子敢打小日本,老少爷们心连心!
  白骨军旗猎猎…… 白骨军歌声嘹亮……
  被白金堂留住几天的草瘸子,独自一人在议事厅的屋内透过破败的门窗目睹了练兵场上的一切。他摸了摸自己的那条残腿喃喃自语了一句说,我啥“军”也不是,这条瘸腿不中!
  ……后来,白金堂真的想把草瘸子弄到自己身旁,他给弟兄们看病瞧瞧灾绝对一把好手。但草瘸子自从鹰嘴峰走后就一直没有露过面儿,听人说他不仅给人看病,有时还倒卖些枪支和毒品,具体有关草瘸子的底细谁也说不清……不过,上次捕了一名日本军医已押在古郊,可以让他给弟兄们治伤治病。那日本人还听话,给丁二怪用刀开过一次膀子上的肉瘤;日本女人也乖,配合军医擦血换药,把丁二怪弄个舒服。但就是谁也听不懂谁的话;还有那两个日本女人,一张嘴叽里呱啦像蛤蟆叫,跟他们瞪眼骂祖宗也没用,最后她们竟然谁都不张嘴说话啦。白金堂见没有懂日本话的人,就想找个懂日本话的人来古郊。这事交给了丁二怪办得咋样哩?如今自己的弟兄受了伤,需要医生治疗,而日本军医现在就掌握在自己手里,白金堂认为用日本军医给中国人治病是最好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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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土匪 第八章(10)
但他弄不明白,自从在王庄据点把日本军医和那两个日本女人带到古郊后,日本人不知为啥没有找自己丢失的人;而八路军却派人找上门来要把这几个日本人带走。
  白金堂当时并不知道从侯兆川来古郊的一名姓田的八路军,就是当年他领着弟兄们夜袭石家寨时救出的那个叫田军的人,而此时的田军已是八路军的一名排长。
  田军来古郊见白金堂时,入冬的那场大雪刚停。白金堂住在古郊上最大的一块岩石下面搭建的木屋里,冬天木屋里有火,很暖。木屋前面的山地上,也搭建起一片七零八落的木屋房。小根子和已失踪的白银堂一直和白金堂同住在岩石下面的木屋,而四儿和白铜堂就和弟兄们一起住在前面的木房里。白金堂在他自己住的木屋旁开垦出巴掌大的山地,夏季种菜和山芋,有时还种些花生;但花生长得像羊屎蛋蛋,又小又瘪。田军走进白金堂屋时,就看见了窗台上摆放着的既小又瘪的花生。  田军谈到自己就是被白金堂解救出的八路军时,是后来的事。他把魏团长欲争取白金堂并收编其队伍的意思刚说出口,白金堂的整个脸即刻变形,像马脸。
  白金堂说,咋?看不起我白——金——堂?
  白金堂用玉米棒做的痒痒挠儿,正歪着脑袋往后背来回捅蹭着说,脸上明显地不悦。  田军解释说,正因为八路军看得起古郊上有一群与日本人勇猛善战的中国男人,所以魏团长才派我和另外两位兄弟上山与先生见面……白先生知道,1940年8月八路军总部在华北发动的那次大规模的对日进攻已经四年多,此间我军抗日根据地广大军民浴血奋战,沉重地打击了日军企图分割抗日根据地军民的“囚笼政策”。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敌后抗日根据地继续忍受着艰难困苦,坚持敌后抗战,粉碎了日军一次次的大扫荡,牵制了大量敌人;仅从本地区来看,驻守县城和城外的日军就有近十万人,日伪军近两万人。日军在继疙瘩沟血案之后,几年间又在石盘、高庄、回龙镇等邻近县城或在大集镇上不断制造血腥惨案,乱杀无辜,打死我军民数千人;日军还在太行南山游击区大量修筑公路网、碉堡群、封锁沟和岗楼,不断对山区百姓实行“清乡”、“蚕食”和治安强化运动……请白先生想一想,日军在干啥?现在我们该干啥?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白金堂扔掉痒痒挠,坐直身子沉沉地说,黑大个儿和国军一样也想收编我?国军的董大舌头前两天也派人来古郊……哼!我白金堂还想收编他哩!论恨日本人,不管他啥“军”,爱谁谁有一个算一个,谁他娘的也没老子恨日本人!有吗——嗯?这疙瘩沟几十条人命啊……  田军说,说的对呀白先生,你对日本人这种刻骨仇恨,已经是我们全中华民族对日本侵略者的共同仇恨啦!  白金光点燃烟斗吸了两口端在手上说,照直说不拐弯儿,我白金堂打心眼儿里就不待见这党那党、这军那军的!啥军?抗日白——骨——军,才是真正打日本人的好汉!黑大个儿实话实说我待见,我俩是……疙瘩沟出大事儿那年,他黑大个子就果真的没含糊!  田军说,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抗日的决心和白先生一样,视死如归。  白金堂说,乌龟王八后背上的盖子最硬,能驮石碑。我的白骨军铁了心打日本人就是吃了秤砣,这心里的铁劲儿和腰上的硬劲儿没人能比,都誓死如“龟”!就算趴地上死哩,这男人背上的脊梁骨也是嘎嘎硬的汉子。  田军说,白先生身上的这种精神,其实正是体现出我们中国人铮铮铁骨、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  白金堂不言声,半闭着眼又拿起痒痒挠往后背捅蹭着,半天才开口说,用话甜糊人也算本事,可光甜糊人的话在老子这儿耍弄不开!想收编老子就得问问老子腰里的枪是点头儿还是摆头儿。  田军说,此话言重了白先生。我军只是在跟先生商量着办,没挟制没威逼,魏团长说……  白金堂说,他黑大个子甭说,一撅屁眼子就知他拉几个羊屎蛋儿。  田军说,我在执行团长的命令,让我来古郊先看望白先生,过几天来古郊再送枪送子弹……  白金堂说,送飞机大炮都中,谈收编不中。他有命令我白金堂也有命令——  田军说,啥命令?  白金堂说,要谈收编你就立马下山走人;不谈收编坐下喝酒,小鸡儿炖蘑菇。  田军说,今儿不走哩!哈哈,我就吃白先生的小鸡儿炖蘑菇喝你白爷的“一毛辣”!  ……  喝着酒吃着鸡肉,白金堂和田军俩人说江湖谈义气,更多的是说打日本人。说到打日本人,田军就小心翼翼地问,说白爷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军有个请求,就是想……想把在古郊上的三个日本人带走交给八路军处理——因为,这涉及到一些很复杂的国际政治和法律问题;当然我军并不急于白爷即刻答复,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白金堂不言声。他闭上一只眼用痒痒挠咧着嘴舒服地捅蹭着后背,半天才停下手乜着眼问了一句田军,说咋?你是看上那俩日本的小娘儿们哩?  田军苦笑着摇摇头。    白金堂咧了一下嘴。可能是抬担架的弟兄们在走山道时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头,他那只受了伤的左眼就被颠簸得疼痛起来,像锥心……其实,比锥他心还要疼的是刚才侯兆川这场对日军的战斗……猴三儿中队一百多个弟兄几乎全部战死。日军三发炮弹打进白骨军冲杀的队伍中,一连串的爆炸声就把几十个弟兄抛向空中,猴三儿的一只手被炸断后飞向远处,像抛物线一样在空中划个弧,血淋淋地砸在白金堂的腰间;随后空中又有一团物体飞流直下,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白金堂,只见他持枪的手臂上挂了一嘟噜被炮弹炸出来的烂肠子……  小根子——那是他白金堂鞍前马后最忠诚的人,情同手足,亲如父子。如此亲密的关系缘何而来?白金堂对外人一直守口如瓶,他甚至对小根子也有叮嘱,让他“瓢紧”(嘴严)从不准他外泄俩人之间任何点滴的秘密。只要俩人在一起时,就讲江湖上的土匪黑话,“春点”(行话)半开的人一般听不懂。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俩人“瓢紧”不说,鬼都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怀里揣着、心里藏着秘密的人,却永远地把“秘密”带走啦!小根子死在日本人的枪弹中,死在一群外国人打进中国的小日本儿手里。  小根子死啦,草瘸子也不能把他救活……  根子……小根子!  白金堂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起来。开始时是伤眼里一拱一撞地掀起阵阵热浪;后来就是心里一剜一拧地疼,像大锥子对准他的心,狠狠地锥!  ……人都到了这份儿上,咋还胡乱地想?  白金堂躺在担架上用手捂了一下那只受伤的左眼,面对着似乎还有些许硝烟味儿的天空恨恨地骂道,他娘的×,咋还没到家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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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土匪 第九章(1)
第九章 白金堂残了一只眼。 残了一只眼后的白金堂性格突然变得异常古怪。 咋会打眼?咋会偏偏就把眼打瞎?
  白金堂实在不情愿有人打残他的眼,打哪都行,唯独不愿伤眼。其实他身上已伤痕累累,早已有五六处枪伤,但他命大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尽管这次瞎了一只眼,但同样没能要他的命。
  残眼的白金堂只剩下一只独眼,而这只独眼就愈发地像只凶狠的兀鹫,与狗对视能把狗吓跑。
  白金堂把在侯兆川战场上死去的弟兄们埋啦,隆重地埋在靠近他住的木屋房旁不远处的一片浓密的树林里。那天白金堂头上缠着白戴着眼罩,让二怪和马占良下去把死去的弟兄们的爹娘都接到古郊山上;埋葬死去的弟兄时白金堂在寒冷的冬日竟然扒扯下身上的羊皮袄,裸露着皮糙肉厚的臂膀,身上块块疤痕像凹凸的树瘤,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细腻红润鲜亮。白金堂跪地向死去的弟兄的爹娘连磕了三个响头,声声地喊着爹叫着娘;他让古郊山上所有在他手下的弟兄们都跪地向死去的弟兄们的爹娘也连着磕了三个响头,也同样声声地喊着爹叫着娘……
  小根子没爹没娘。丁二怪说死去的弟兄都有名有姓,小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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