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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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评理,却只冷冷说道:‘可不是么,那倒真是很难说的呀。’她晚年在北京常把这话告诉家里人听,所以有些人知道,别的事情也有可以讲的,但这一件事就很足以代表她的战斗性……”
鲁老太太搬到阜成门西三条与鲁迅同住后,周作人常常逾期给母亲生活费,鲁老太太极为不满,有时坐车到八道湾去要账。鲁迅知道后,劝母亲不要去,免得淘气(受气),并说要钱我这里有。鲁老太太说:“并不是等钱用,而是气他们的这种行为。”接着又叹道:“只当我少生了他这个儿子。”
周作人称呼母亲为“鲁迅的母亲”、“鲁迅的老太太”或“鲁老太太”。鲁迅去世的第二日,周作人给学生讲了一节课后,说:“对不起,下一堂课我不讲了,我要到鲁迅的老太太那里去。”
1936年10月,北大召开悼念鲁迅大会,会上,周作人称呼母亲为“他(鲁迅)的母亲”,与会的老舍听到后极为反感。后来老舍在一次纪念鲁迅逝世的会议上提到周作人时说,这种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肯承认,何况国家。
常风回忆,1938年夏,叶公超回北平接家眷,并受中央研究院和北大之托敦促陈垣和周作人南下。叶向周说明来以后,周表示:“在北平如果每月有二百元就可以维持生活了,不必南行了。”然后说举家南迁的种种困难,“鲁迅的母亲和他的女人都要靠我养活,老三一家也靠我养活。”常风“听到他提到自己的母亲时竟然说是‘鲁迅的母亲’很觉着惊愕,以后和他谈话谈到南行的话题时有两三次他谈到周老太太时也是说‘鲁迅的母亲’”。谈话结束后,常风仍耿耿于怀:“我一路走着想起周作人称他们弟兄三位的母亲为‘鲁迅的母亲’,好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人的老太太,感到十分刺耳不解。”
晚年,周作人在《鲁迅的故家》中这样写道:“鲁老太太是鲁迅的母亲,她的母家姓鲁,住在会稽的安桥头,住民差不多全是姓鲁的。”之后,再提及母亲的地方,他一律称呼为“鲁老太太”。
俞芳在《谈谈周作人》中回忆:“太师母(鲁老太太)也常谈周作人的长处。她说,老二很爱整齐,他的抽屉,总是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他包的东西,棱角分明,捆扎细致。他的性格和顺,遇事很好商量,对人谦和……老大(鲁迅)进三味书屋读书时,是给他买了一张有两个抽屉的书桌的。当时在三味书屋读书的学生,都是用这种书桌的。而老二(周作人)进三味书屋时,因为家用紧,没有给他买书桌,只从家里搬去一张没有抽屉的方桌供他使用,他起初有些不高兴,认为不像样子,怕别人见笑,但一经和他说明家境困窘等道理,他就没有什么意见了。”“老大去南京读书时,太师母曾借贷凑了八元钱给他,而当老二去南京时,太师母连八元钱也难筹措了。老人家鼓励他说:‘穷出山,富……’(这句原话我记不完整了,意思时:穷人家的子弟读书刻苦,有成就;富家子弟贪图享受,读书不刻苦,学不好。)他能理解家里的难处,拿了点路费,就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俞芳回忆:“太师母有时也谈周作人的不足之处,她说老二从幼小时起,一直受到大家的照顾,养成了他的依赖性,事事要依赖家里人,特别是依赖老大。他对家庭没有责任感,在他心里,家里的事,都应该由老大负责,与他无关。”这大概也是周作人称呼母亲“鲁迅的老太太”的原因之一。
鲁迅南下后,周作人很少到西三条探望自己的母亲。有时母亲身体不适,就由羽太信子或羽太芳子去看望。他们仅给鲁老太太开些阿司匹林之类的药物服用。
1932年,鲁老太太大病一场,刚开始,周作人等人并未重视,后来病情日渐严重,才请医生出诊两次。母亲病重后,周作人忙给在上海的周建人写信,告知母亲生病。鲁老太太托人给鲁迅发去电报,鲁迅便赶回北平。而鲁迅一到,周作人便放手不管了。
俞芳回忆:“鲁迅逝世的电报到达八道湾后,周作人找宋紫佩同往西三条,通知太师母。事后,太师母对俞藻说,那天,老二和宋紫佩同来,我心里已猜到不是好兆头,心想,大约老大的病更加严重了。及至得知老大已经逝世,我精神上受到沉重的打击,悲痛到了极点。只觉得全身颤抖,两腿抖得厉害,站都站不起来,只好靠在床上说话,但头脑还是清楚的。我说:‘老二,以后我全要靠你了。’老二说:‘我苦哉,我苦哉……’太师母接着对俞藻说:‘老二实在不会说话,在这种场合,他应该说,大哥不幸去世,今后家里一切事,理应由我承担,请母亲放心。这样说既安慰了我,又表明了他的责任。’太师母气愤地说:‘难道他说苦哉苦哉,就能摆脱他养活我的责任吗?’”
“七七事变”前后,鲁老太太心情沉重地堆俞藻说:“我真为老二担心,现在报纸上登载教育界开会的消息,很少有他的名字,恐怕他对抗战的态度不坚决……”
中岛长文认为,从周作人与母亲的关系有某种缺欠,因而他对母性有所希求,这是“他成为中国第一个女权主义者(真正的称呼应是‘母性主义者’),在家庭中却唯唯诺诺”的原因;也是周作人迷上这个“有着圆脸,毫无特征的最普通的女人”羽太信子的原因,因为信子身上有着“母性爱”。
另有研究者认为,鲁迅兄弟反目大概也是周作人称呼自己的母亲为“鲁迅的母亲”的原因之一。鲁老太太较为喜欢鲁迅,鲁迅搬出八道湾,她也跟随大儿子搬出去。鲁迅逝世前,母亲一直是他养活;鲁迅去厦门任教前,母亲一直是他照应。母亲对鲁迅的态度,大概也是原因之一吧。
【自由】
五四运动爆发时,周作人正在日本探亲。5月12日,他得知消息后,立即匆匆回国。6月3日,他和刘半农等人以北大代表的名义去北大第三院法科慰问因声援学生运动被捕的中小学生,为军警所阻。次日下午,他参加北大教职员回忆,讨论营救被捕学生之事。5日,他路遇大队军警包围学生演讲,是夜,写下《前门遇马队记》,对军警的行为进行谴责。14日,得知陈独秀被捕后,他和李辛白、王星拱等人以北大代表的名义到警察厅探望。
1921年,北京发生教育风潮,周作人发表《碰伤》一文,说教职员学生“这次碰伤的缘故由于请愿。……请愿的事,只有在现今的立宪国里,还暂时勉强应用,其余的地方都不通用的了。例如俄国,在一千九百零几年,曾因此而有军警在冬宫前开炮之举,碰的更厉害了。我希望中国请愿也从此停止,各自去努力吧。”
1922年3月,李大钊、陈独秀、蔡元培、汪精卫、邓中夏等人成立“非宗教大同盟”,号召反对宗教,特别是基督教。随后,周作人、钱玄同、沈兼士、马裕藻等人发表《主张信教自由者的宣言》,主张:“我们不拥护任何宗教,也不赞成挑战的反对任何宗教。我们认为人们的信仰,应当有绝对的自由,不受任何人的干涉,除去法律的制裁以外,信教自由,载在约法,知识阶级的人应首先遵守,至少也不应首先破坏。我们因此对于现在非基督教同盟的运动表示反对。”此后,周作人多次重申自己维护“信教自由”的立场。
自五四以来,周作人一直提倡思想自由。1924年,他与鲁迅、孙伏园、钱玄同、林语堂等人创办《语丝》,周作人在发刊词中说:“我们个人的思想尽自不同,但对于一切专断和卑劣之反抗则没有差异。”“我们这个周刊的主张是提倡自由思想,独立判断,和美的生活。”
1924年,周作人的《自己的园地》,与《独秀文存》、《胡适文存》等书一起被北洋政府查封。
1925年,女师大风潮爆发,周作人明确支持学生。他发表文章,批评女师大校长杨荫榆“只想开除几个学生,或用别的高压手段消除风潮,整顿学风,是所谓南辕北辙,适得其反。”他明确要求杨“能够因教育前途之棘而引咎辞职”。8月19日,教育部专门教育司司长刘百昭率武装巡警强行接收女师大,学生代表与警察发生冲突,7名学生受伤,各校、各团体声援代表14人被捕,周作人在给友人的信中愤怒地说:“北京教育部的总长司长动不动就以保安队及打手从事,……我的沉默之期或者也不很远了罢。”
“三·一八”惨案发生后,周作人撰文痛斥北洋政府,他说:“这是北京城中破天荒的大残杀,比五卅上海事件更为野蛮,其责任除政府当局段祺瑞、章士钊、贾德耀诸人直接负担,我们要求依法惩办外,对于国民军的首领也不能屈为谅解。”他对牺牲的女学生给予极高评价,称她们为“新中国的女子”。他为遇害的刘和珍、杨德群送殡,并送去挽联:“死了倒也罢了,若不想到二位有老母倚闾,亲朋盼信;活着又怎么着,无非多经几番的枪声震耳,弹雨淋头。”他挽“三·一八”惨案中遇难者的另一联云:“赤化赤化,有些学界名流和新闻记者,还在那里诬陷;白死白死,所谓革命政府与帝国主义,原是一样东西。”
周作人挽“三·一八”惨案中遇害的中法大学学生胡锡爵:“什么世界,还讲爱国?如此死法,抵得成仙!”
在女师大的复校典礼上,周作人说:“这一次本校死了两位同学,我看见她们的遗体,看见她们入殓,我很受一点感动,使我对于死有一点了解。”
“五卅惨案”发生后,周作人愤然写下《对于上海事件之感言》,随后又写下《吃烈士》一文,讽刺“五卅惨案”中镇压工人有功而“加官进爵”的官僚和借“五卅”“博得蝇头之名利”的商贾是在“吃烈士”。
“四·一二”政变发生后,周作人发表《吴公如何?——致荣甫先生》,明确表示:“要不要清党,我们局外人无从说起,但是那种割鸡似地杀人的残虐手段我总不敢赞成,白色恐怖绝不会比赤色的更好。”他在文中质问胡适道:“以我贫弱的记忆所及,《青天白日报》记者二名与逃兵一同斩决,清党委员到甬斩决共党二名,上海枪决五名姓名不宣布,又枪决十名内有共党六名,广州捕共党一百十二人其中十三名即枪决……清法着实不少,枪毙之外还有斩首,不知胡先生以为文明否?”9月,他又一次批评蔡元培、胡适二人身在上海,却对清党运动“视若无睹”。
1933年,周作人致函许寿裳,请蔡元培营救以“共产党”名义被捕的女师大学生郑德音。
【言论】
周作人在《谈虎集·北沟沿通信》中说:“我是不相信群众的,群众就只是暴君和顺民的平均罢了。”
周作人说自己的头脑像一间“杂货铺”:“托尔斯泰的无我爱与尼采的超人,共产主义与善种学,耶佛孔老的教训与科学的例证,我都一样的喜欢尊重,却又不能调和统一起来,造成一条可以行的大路。我只将各种思想,凌乱的堆在头里……”
周作人写《乾隆的恶诗》讽刺乾隆不通诗文,他在《山中杂信》中挖苦他“实在是旧诗的难做,怪不得皇帝”,“倘若他生在此刻,抛了七绝五律不做,专做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