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我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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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请帮我查一下(李长河先生)。”
“很抱歉,我们这里有七个李先生,也只有姓,没有名。”前台接待耸耸肩,她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喜欢留姓不留名。
我们只好拨了国际长途漫游到高歌的手机上才问到了房间号。
王总一见Monique,先是诧异,然后就很高兴,掏出名片递给我们,随行的李总也掏出名片跟在王总后面递给我们。
Monique小声对我说:“王总一定比李总官儿大。”
“你怎么知道?”我小声问。
Monique掏出名片说:“你看王总的名片是用珠光纸印的,而李总的名片只是用普通纸印的。”我一看,果然。
一天的购物,才发现这李总就是来给王总撑门面,拎包拿行李的。李总的殷勤展现了他的多种“才艺”,一会儿他是一个力大无比的“棒棒”,肩背手扛了一堆王总给儿子买的书,给老婆买的衣服;一会儿,他又是一个出色的摄影,出现在王总的左左右右;吃饭的时候,他又变成了保姆,监督着王总酒要少喝,肉要少吃。
分手的时候,王总要求和Monique合影。照毕,王总转过身对李总说:“回去后登在简报上,附个标题,就说我们在加拿大受到了加拿大人民的热烈欢迎。”难怪高歌说要找个洋人来陪同,难怪Robert在北京老上报,不少中国人崇洋真是到了一种境界。
晚上,高歌兴致勃勃地请我们(肖梅,向东和我)去Allen’s Bar。她眼都不眨一下,点了一桌子啤酒和小食。“敞开了喝,反正公司报销。”高歌说。
“公款吃喝就是不一样呀。你这个‘海龟(归)’算是混出样了。”肖梅奉承的话里带着妒嫉。
“哪有你们好呀,能留在多伦多,这里是世界上‘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国家。不过,话说回来,‘最适合人类居住’不等于‘最适合人类工作和发展’!”高歌回应着肖梅。
“可我们的天堂里空气好呀,北京空气那么脏,回去了能呼吸吗?鼻子里都是煤灰吧?”肖梅刺儿着说。
“这话说的。你在北京都吸了二十多年的‘脏’空气才来的加拿大。在加拿大待了四五年,回去就不能呼吸了?你也太夸张了吧?”高歌的嘴巴真厉害。
两个女人的对词都带着妒忌。肖梅妒忌高歌回去的赌注下对了;高歌妒忌肖梅这样没有什么专业的人居然稳稳地留在了加拿大。她们之间的妒忌又是微妙的,谁也不想扯破面子。肖梅想着兴许以后回国,还得在高歌那里给自己留条后路;高歌也借着她有肖梅这个有个洋人老公的朋友在国内添个面子,当着客户的面在手机上打一个电话,寒暄几句英文,既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又给客户炫耀了一下她的海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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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高歌(3)
“高歌,你还是给我讲讲国内的经济吧,机会是不是很多?”向东耐不住了,现在他很关注国内的情况。这半年多,他在国内的朋友总是打电话劝他回去发展。国家交响乐团也实行考核制了,再不回来就没位子了。
“人生奋斗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康师傅方便面不会从天而降。我想我的成功是因为我摆对了我的位置,从零做起,不嫌机会小,不摆‘海归’的架子。瞅准了机会,就要全力以赴地宣传自己,别说我吹牛,国内的人就认这个。当年方鸿渐不就是靠着一个买来的‘奥克兰’大学的文凭变成了镀金的学者吗?我好歹是真的在加拿大上过学,虽然学校不怎么样,名字也难听——湖头大学,说成英文名字还是很唬人的——Lakehead University。这年月,自己不吹,谁知道你是谁呀。所以我很幸运,我成了‘海归’,没有成为‘海待’。”高歌一边说一边灌酒,我发现她酒量惊人。
“‘海待’是什么?”肖梅问。
“就是海外归来待业青年。”向东笑着说,“听说有的博士回去连两千人民币的工作都争呢。”
“这些博士呀只会在学校里读书,毕业就意味着失业,回去争两千人民币的工作,说明他在这里也没有工作过。”高歌又干掉了一杯。
“你们这次来不也是来招聘人才回国发展的吗?”向东问。
高歌鼓着充满了啤酒的腮帮子摇着头:“瞎扯!招聘人才不过是领导们找茬儿出国的理由。我给你们读读招聘条件:年龄30岁以下;学历博士以上;至少五年以上北美相关工作经验……这个招聘启事整个儿一个脑筋急转弯儿。你们想想,一个人正常人读完博士都多大了?怎么可能在30岁前能有五年工作经验呢?再说,一个人已经在北美干了五年了,生活基础都定在这里了,谁还要回去呢?”
高歌好像喝的不是酒而是水。她现在就是台上的一个角儿,台下观众喝彩还是倒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有和她有过相似经历的人的捧场,有了这些人的捧场她的成功才有了价值。
“肖梅,你怎么不喝酒呀。”高歌问。
我抢过话说:“你还不知道呢,肖梅要生老二了!”
高歌脸上掠过一丝的停顿,神情似笑非笑,灌了一口酒:“是吗,都生老二了。那,肖梅,你看要不要点个饮料?”
“你现在都稳定了,还不赶快生个孩子。”我说。
高歌不说话,推说忙,根本没有时间,等忙完了再说吧,究竟什么时候能忙完,她也不知道。
回到家,向东又开始唠叨回国发展的大计。窗台上的花又开了,今年和去年不一样,一株上面开出了红白两种颜色。
我一边听向东唠叨,一边给花施了些肥。这是我去年在一个花圃买的海棠,枝干比去年长粗了许多,枝条夹着盛开的小花,丰满得漫出了花盆。
我转身对向东说:“我承认,国内是奋斗者的舞台,就像拿破仑所处的时代就是成就人成功的时代。回去,还是留下,就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了。高歌很成功,成功是要有代价的,你看她听说肖梅要生老二的时候就不开心了,这就是成功的代价。为了保住她的成功,她就要不停地忙下去,她有能力控制她的成功,但她已经没有能力控制她的生活。她也是女人,我就不信她不想生孩子,不想享受小女人的生活,她有时间吗?”
“是啊,她成功的年纪偏偏是女人最尴尬的年纪。哎,我在说我的未来呢,你怎么又扯到了她。我这种不需要生孩子的人才在这里窝着岂不是浪费。”向东说。
夜深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说跟向东说别讨论了,这个问题的讨论不是一天两天能出结果的。
“非典”就是SARS,果子狸可不是小浣熊(1)
爸爸又来电话,听起来很慌乱,多年积压的口罩全部脱销,商店里凡是能用来洗洗涮涮的用品全部抢光……
三月底的天,北京的沙尘暴今年迟迟未来。北京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多伦多仍然在下雪。
下雪的天,又刮着风,难免让人想起一些陈年往事。四年前这样的日子,我下了班肯定是和同事坐在街对面的火锅店里。热腾腾的水开后,大伙儿争先恐后地把蒿子杆儿、冻豆腐按进锅里,然后残忍地看着它们在滚开的水里纠缠着上下翻动。 行人雪花一样一片片地从窗前飘过,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大家喝着啤酒,嚼着羊肉串儿,根本没有人理会外面的雪停了还是没停,回家用不用做饭,明天要不要带饭。
在多伦多,我们也吃火锅。广东人管火锅叫“打边炉”,只是可涮的品种要比国内少得多。吃惯了生猛的广东人在加拿大也都不吃了,这不,最近多伦多的报纸上传出广州地区出现一种怪病。
SARS——这个古怪的缩写一夜间从报纸和网络上冒了出来。还没有弄明白SARS是什么意思, 加拿大公共卫生署又证实了第一例SARS患者已经死亡。那个可怜的妇人从香港回来后就开始发烧,还捎带着一个无辜的护士一起走了。报纸上赫然几个大字写着死亡的医院——Grace Hospital。几年来我们买649,连个毛都没中,这房子买的一下就中个头彩——Grace Hospital(格瑞丝医院)就在家对面。一时间, Grace Hospital 成了不毛之地, 除了一二个防护严密的保安守在那里,医生和患者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邻居刚好昨天开始卖房子,现在这架势,估计就是倒贴钱也不会有人买了。
加拿大公共卫生署又发来健康警告,提醒市民注意最近在中国广东爆发的疫情。一时间中国和广东这两个词频繁出现在加拿大各大媒体上。人在北美,消息只能依赖于媒体的报道。无论东方的还是西方的,媒体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企盼者。 多伦多的华人报纸把大陆描写得“尸横遍野”,民众纷纷逃窜,电视画面中,医院里把病人用面包车藏起来逃避检查;而中国的新闻中形势一片大好,连爆发疫情的广州的交易会都是一派生机勃勃。我急忙拨了电话问国内的父母。爸爸带着批判的腔调说:“不要听国外的那些报道,他们就盼着中国不好,要相信党和人民。我们这里挺好的,没听说有什么疫情爆发,更没看见什么大面积死亡。”
第二天清晨,爸爸不惜血本地从北京打来长途:“不好了,宁宁,北京现在闹‘非典’了!”一夜之间,防治“非典”已经在北京成为一场“战争”。没过两天,爸爸又来电话,听起来很慌乱,口罩成了抗击“非典”的必备品,多年积压的口罩全部脱销,商店里凡是能用来洗洗涮涮的用品全部抢光。死亡数字被公布出来了,数字每天都在攀升,我们在这边心急如焚,却是爱莫能助。
同事Flora下班后拉了我去Shopper’s Drug Mart(药铺)买口罩,说是要寄给国内的亲人。我们赶到商店的时候,口罩已经卖光了,只好买了一包形状鼓鼓的塑料口罩,戴上后憋得喘不过气来,味道也古怪。仔细一看说明,原来是刷墙时用来防灰的。
奇怪的是,口罩脱销,可多伦多却看不到戴口罩的人。只有Flora大脑进了水,积极地戴上了一个抢购到的医用口罩。等在公车站上,前面一个乘客一回头,看见她戴着口罩,“啊”地叫了一声,一捂鼻子就跑了,其他人也“哗”地一下散开了,弄得她跟一只过街老鼠一样。
我家街对面那家几年来都没怎么开张的中药铺现在可是人头攒动。老板娘从早到晚地包着他们家的祖传秘方,说是能有效预防SARS。小小的一包草药就能卖到6加币,每天来买药的人都排成了长队。我就奇怪了,难道他们家的祖先早就经历过了SARS?
人生真是茫然,此一时,彼一时的。药店的生意火了,中餐馆可惨了。加拿大总理亲自出马,招呼了议员,以一种大无畏的勇气赶到China Town(中国城)吃饭,呼吁大家出来吃饭,出来约会。 尽管装模作样地有些假,但勇气还是让我们佩服的。
“非典”就是SARS,果子狸可不是小浣熊(2)
CN Tower(国家电视塔)参观大减价,Royal酒店住店大派送, 有人买了棒球票再以一刀卖出去来支持他所喜爱的球队……多伦多的经济在SARS的袭击中变得更加脆弱。
SARS时期的多伦多,生活照旧,只是很担心国内的亲人,我和向东好不容易在工厂区买到了一箱医用口罩,连同消毒用的洗手液,一起给国内的亲人寄去,邮寄费一算比买东西的钱还高;那也要寄。当危险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