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1995-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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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步是描摹。描摹是指用染料对雕刻过的字重新勾勒一遍,以增强碑的视觉效果。现在一般常用油漆、金粉、银粉来进行描摹。讲了这么多,主要说的就是这里。中国人讲究合葬,即夫妻二人生在一起,死也要在一处。所以很多人丧偶之后,买块墓地,把自己和配偶的名字一起刻上去。只不过死人用黑色油漆描摹,活人用红色油漆描摹。待活着的那个也死了,下葬之前再把红色字改为黑色。
今天我就犯了这个错误,明明碑文确认单上写得很清楚,夫妻二人一个在世一个不在世,我却只准备了黑油漆,差点把人家活着的老伴也给涂黑了,那人家家属非找我们拼命不可。我连连道歉。孟哥又去准备了红漆,在他和老王头的注视下,我刷刷点点,描摹红色的部分。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升起。对呀,那个半夜闹鬼的郑辛元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男人过世,妻子还在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许通过这个还在世的女人就会解开所有的谜团。
我顺利地完成了工作,收拾好工具,和孟哥终于可以搭上主任的车下山了。下山之前我特地跑到墓地的二区四排去看那块郑辛元的碑。
那块碑上这样写着:“显考郑辛元,显妣张淑清之墓”。张淑清三个字赫然就是红色的。
隋主任今天情绪十分低落。他在屋子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一早就接到了所长打来的电话,说税务局长的亲属明天要下葬,要求他亲自来盯这件事。昨天在张达的练歌房喝了不少酒,胃现在还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胃部的阵痛和心里的阵痛相比算不了什么。昨晚,在练歌房里,张达趴在他的耳朵上说的一句话让他的心中像针刺般的难受。
第二章 偷情的人(9)
隋主任这个人活得有些窝囊。他没有主见,胆子小,总是做老好人,但毕竟还不算个坏人。年轻时当过兵,部队转业以后分配到殡仪馆,两年前他被调到公墓工作。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山,是他带着一帮民工把这里建成今天的这个样子,应该说是公墓建设的功臣。后来其他人陆续分配过来,徐会计是第一个。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荒山野岭,再加上那徐会计也不是什么好鸟,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地节节高升,不惜卖弄风骚,终于两人一次在公墓的办公室里发生了关系。自打那时起,他这个主任就只剩下了一个幌子,其实在公墓真正当家的是徐会计。
他们两人之间的奸情掩藏得十分隐蔽,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昨晚在歌厅里,如果张达知道主任和会计是对野鸳鸯的话,死也不会趴在主任耳边说那句刺痛他心口的话。
张达虽然表面上事事都从着主任,其实压根就没瞧得起他。而主任呢,手下有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又苦于没什么办法来摆脱。所以主任和张达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貌合神离。张达告诉主任自己办了徐会计就是想通过交换隐私来达到和主任拉近距离的目的,没想到,这正戳中了主任的痛处。这徐会计虽然不是隋主任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好歹也算一小蜜。自己的马子被别人把了,这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下班的时间到了,隋主任把最后一根烟狠狠地戳在烟灰缸里,带我和孟哥一起坐着他那辆丰田皮卡下了山。
主任的车今天从北侧下山,路过小静所在的那个村子。车子一路驶过小静上班的那个饭店和小静住的那条胡同,我才留意到这个村的村口立着一块石刻的牌子,上面写着“朝阳村”三个字。
刚过村口孟哥就要下车,他的自行车就停在路边上。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主任多送我一程,于是和孟哥一起下了车。
虽然才四点多钟,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鸡南这座小城应该说是我们国家最东部的一个城市了,之所以又名“太阳城”,因为太阳最早从这里升起,附近的一个林场叫做“东方红”也是因此得名。天亮得越早,黑得也就越快。冬至前后那些天,下午三点多钟天色就会渐暗。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冷了一些。我蜷缩在路旁边等出租车。咦,这不就是我昨天打车的那个地方吗?那个夏利的司机就是从这里把我送上公墓的。想到这里,头皮有些发麻。
一辆红色的夏利停到我的旁边,我惊魂未定地上了车。
“师傅,去哪里?”
“去公墓。”我回答道。
司机有些发愣,声音都不是很自然了,微微有些发颤,“这大黑天的,您去公墓干吗?”
“我?我去公墓?是我说的我要去公墓?”我的思绪突然从很远的地方飘回现实。
“是呀,是您刚才说的。”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噢,对不起,我说错了。我要去设备厂家属楼。”我更正了自己的说法。
司机明显长吐了一口气,轻松地踩离合,挂挡,车子加速……
我怎么突然间说成了自己要去公墓?奇怪,难道昨晚我也是和司机说的同样的话,他才把我拉到了公墓?是我自己要来的?
别看我练书法,有时还搞搞文字创作,外表看来比较持重,像个文人,但其实我的胆子还真的不小,对那些什么鬼呀神呀什么的事情一直是嗤之以鼻。虽然这几天发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但除了当时有点害怕以外,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好奇,一种非要把事情弄明白的冲动。我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真正的鬼都是人,鬼在人的心里,是人自己心中有鬼。
这些事情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坚信这点。
司机告诉我设备厂到了。我跳下车子,司机客气了一句:“路上有雪,小心点,别滑倒。”我看着脚下已经被踩得发黑的积雪,打了个冷颤,怎么司机也说同样的话。赶快看看上面,我家的那栋楼上灯火点点,没错,这回是真的到家了。
第三章 鬼打来的传呼(1)
再过一天就是农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民间传统的小年。过了小年没几天就到春节了,这正是大家忙着采办年货的时候。各单位也开始了年复一年的写总结、写汇报、报计划、发奖金,准备着新一轮的尔虞我诈。天气虽冷,街上却满是喜气洋洋。卖糖酒罐头的、灯笼炮仗的、对联挂钱的、年画年历的、瓜子花生的,在一层雪地上摆开这花花绿绿的摊子甚是好看。
就在这么热闹的时刻,关老师却在家里一病不起,吃什么药也治不好。老伴儿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自从那天在公墓见到了怪事以后,关老师就告了假安心修养,可是那双脚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每时每刻都能浮现出来。那天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清晨起来发现公墓边上又多了几行脚印。真的特别奇怪,那多出来的脚印也是凭空在雪地里出现。就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走了几十脚又回到了天上。
以关老师一辈子的学识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这些怪事了。他能做的就是调整自己,安心静养。这段时间,他看了不少书籍,有些是关于灵异类的,或是解释些奇怪现象的。虽然没有为自己经历的奇怪事情找到解释的理由,但起码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难以解释的事情很多,不足为奇。想到此还多少有些释然。这精神上一解脱,饭量也跟上了,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一早主任就来了电话,说快过年了,上头给公墓的工作人员分些年货。虽然东西不多,可也是个意思。孙所长今天要光临公墓,给大家开个年终总结会,完事了大家还可以找个馆子聚餐,再来点酒乐呵乐呵。关老师自然没法推辞,笑着应承了下来。
公墓的小屋里今天喜气洋洋,一改往日的萧条。隋主任、徐会计、张达、我、孟哥、老王头早就到齐了。为了迎接孙所长,擦门擦窗好不热闹。关老师到了之后大家问寒问暖以示关心。我想:“唉,如果一直是这么多人在的话什么鬼来也不怕了。”
所长的尼桑停到了管理处的门口,大家忙得更起劲了。除了我们几个临时工以外,那几个真正的公差每次见了孙所长都是摇头晃脑,只恨自己没长尾巴,看得我真有些恶心。
孙所长为人还是不错的,长相也很斯文,白白胖胖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从来都是穿得板板正正,真有所长的派头。他一边让老王头和孟哥去他的后备箱里搬东西,一边乐呵呵地走进屋内挂了大衣和大家打招呼,还特别询问了关老师的身体情况。
接着全体人员一起开了一个茶话会,大家喝着热茶、吃着水果、嗑着瓜子听孙所长的讲话。然后是主任作总结,张达和会计表决心,最后再让我们这些舅舅养大的孩子提点意见。当然,歌功颂德声一片。其中,主任和张达的发言中都突出了徐会计认真敬业的英雄事迹,听得我和孟哥不住地在底下偷着对望,努力憋着没笑出声来。
会议结束以后,大家都松了口气。终于到了正题,隋主任在山下的饭馆里订了一桌的席,今天大家要去高兴高兴。
我还头一次看见公墓上面不留人一起下山吃饭呢,心里倒是十分兴奋。孟哥嬉皮笑脸地问主任:“主任,您今天订的是哪个大馆子呀?是吃海鲜吗?”
“胡说,咱们公墓从来都是勤俭持家,啥时候用公款吃过大餐,今天订的还是朝阳村的那个十里居。”
十里居?我愣了一下。那个闹鬼的村子,小静所在的饭店。
我的心紧张起来。
有快半个月没看见小静了。这段时间她也没呼我,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可能是饭店的工作忙吧。
那次和小静去吃串以后我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小静为人不错,长得也十分抢眼,又温柔,还很喜欢我,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我始终觉得她太小了。和她在一起,我总有种勾引未成年少女的罪恶感。不过,虽然做不成男女朋友,把她当个小妹妹看也挺好。不管怎么说,被人喜欢总有种美美的感觉。见了小静我一定问问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我是不是送她来着。那么多的谜团等着去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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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鬼打来的传呼(2)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下了山。这次是所长的尼桑开路,主任的皮卡在后,里面载着公墓的一干人等。两辆车刚进村就有许多人驻足观望。那年头这样的两辆车开进村里还是很吸引眼球的,不像现在什么车都有,就算路上来去几辆宝马也没人觉得奇怪。
十里居门口早就站了两位脸熟的服务员,满面春风招呼我们进去。里面是主任订的那个大包厢,一干人鱼贯而入,按主宾位置坐好。孙所长上坐,然后点菜,然后推杯换盏渐入佳境。
所有人里,我年龄最小。他们也很照顾我,只给我倒了些啤酒,他们却清一色地喝五粮液。渐渐地,我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几只“苍蝇”围着所长不住地献着殷勤,孟哥也混在其中,两位老人在聊着他们那个年龄的话题。只有我好像是多余出来的人,哪里也融不进去。
我从里面出来,看到熟悉的一个服务员站在门口。我冲她微笑了一下,她也冲我笑。她两腮上的两团红像熟透了的苹果。我们一般管这种腮红叫“农村红”,一般农村的孩子冬天脸上会长,不知为什么。
“小静呢?”我压低了声音问那个服务员。
“什么小静?”她愣了一下。
“就是和你一起的那个服务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