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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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丰扶开他的手:“父亲,若早听孩儿一句,怎么会有今天。”
李严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半晌,他跺着脚:“儿呀,古来成王败寇!今生,为父把你的前程断送了!”
李丰深深地望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囊:“父亲,这是诸葛丞相前时写给孩儿的,请父亲看看,我不远送了,如今,我与蒋公琰大人,同为相府长史,丞相今日特许我来送送父亲。”
李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喉咙里干得没有唾液,只有颤着两手接过了信。
车又动了。
李丰驻马凝望着,忽然,车队停住,他看到父亲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手里是那份信笺,灰发散乱着,向着成都的方向跪下来,深深地,深深地叩了下去。
李丰仰起脸,两行泪打在马背上。
成都郊外的小山包上,子安为孔明紧紧披风:“丞相,走吧,看不见了。”
孔明点点头,向着远处喃喃:“正方,但愿你能想明白,你我还有同朝侍君的缘份……”
子安叹了口气:“丞相,站了半天了,回吧。”
孔明拉着子安的手:“随我,去惠陵看看吧。”
说是去看看惠陵,子安知道,丞相一定是憋了满腹的心事,要去和先帝诉吧。也好,就让先生痛痛快快地说说,哪怕是,那些话最终不过是化在风里,也许,先帝真的伫立在翠竹杜鹃枝头,认真地听他说。
素辇安安静静地穿过成都,人们热热闹闹地说着什么,谁也没有注意到它的孤独。渐渐地,离着这喧哗声愈来愈远了,松风柏韵扑面而来,风过树梢,发出哗哗地,如江潮涌起的声音,却吹得人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看守惠陵的官员接了出来。孔明和他寒喧了几句,命他们准备香案,官员们神色慌忙地点着头,“是,卑下这便去备少牢之礼。”
孔明拉住了他的袖子:“不必,备下祭香一股便可,你等退下吧。此非祭辰,亮只是来看看……”
子安立在孔明的身后,祭香在铜鼎中袅袅升起,在空中幻化成如云如雾的图景。子安在凝神听着,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微风吹起丞相的衣衫,却勒出他静默的身躯,一支香尽,没有任何声音。
来看看,真的就是来看看。
看看并不算高大的陵丘,雕着古朴图纹的青砖;看看寝殿中纤尘不落的供案;挑起了沉香帘,静静地望着亲手描画的昭烈像,抚抚亲笔题写的“汉大行昭烈皇帝”的灵位;慢慢地像是踱步似的数着砖石。
子安反倒有些憋闷,一声不响地随着丞相踱出去。只是在临去时,才听见丞相悠悠地说:“这柏树竟这么粗了,一晃,也植了十载……”
“可不是,这几棵,是先生亲自种下的呢,这里的官员看护的当真不错,这几棵尤其长得好。”子安像是要把胸口里的憋闷都倒出去。
孔明的目光巡着柏游移着:“是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抚抚润泽的柏干,“百年之后,木已参天,而人又何所终?”
子安无语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丞相的话。也许,丞相不要他的回答吧。
几声鸟啼打破了沉寂,孔明的面上竟现出几许快乐的神情,“真是个好地方,宁寂清远,绝无尘世之声,”他环视着周围,目光滑过青天,流过树梢,最终落在了那丘陵土上。
“子安,你说先生若是辞了官,将府邸搬来,为先帝守陵好不好?”孔明的眼睛里竟闪出几丝神往。
子安叹了口气:“唉,先生也就是说说罢了,不说远的,就是如今回去,也不知有多少公事要办。为先帝守陵,等先生致仕的时候再说吧。”
“致仕……”孔明摇头,脚步向外挪动了。在朱门门口,他停下来,回头又望了望,长长舒了口气:“你说的对,等我致仕的那天,来此陪着先帝。”
孔明笑了,拢了拢子安的肩往外走。不知怎么的,子安又一阵心酸,“先生,你有致仕的那一天吗?”
“有!”孔明没有回头。“取下长安的那天!”
一连好多日子,孔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见任何人。而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成都,都江堰、涪陵、绵竹……之后,他出现在朝堂上,一系列的政令条条颁下来,减租息令、免徭令、冶铁令、蒸盐令……
益州百姓对丞相的颂歌还没有唱完,他又神速地回到了汉中。留守的将士一个个兴奋起来,又要打仗了吧。
而在军议中,丞相在他们面前摊开的,是一张张机械图。
弩匣、铁蒺藜、扎马钉、八阵图……
将领们围在案前,一张张细细看着,赞叹地睁大了眼睛。
“丞相,您这些玩艺儿真是绝了!“魏延拍着大腿。“不过,依我的主意,丞相,我们还是要征兵啊,前时丞相的免徭令一下,我们的兵士可就不足二十万了。”
魏延此语一出,厅堂中传来阵阵议论声。孔明的目光一一从众人的面上扫过去,最后停在姜维脸上。
姜维看看旁人,从丞相的目光里得到了一种期待,他自信满满地笑了,用食指抹抹唇角的短须。
“不,维看来,丞相设计此等兵械利器,正可敌百万之众。向来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他说完这两句,又回过头看看丞相,丞相的脸上仍是一副平静的神情,看不出是赞是疑。他又看看众人。
“我季汉地少人稀,而连年动众,虽克复二郡,挫北军之气,然亦有伤亡,而今之计,在训练军卒,擅用此利器,精演八阵,正可做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之效。”
“如此,我军既为精锐,人民亦休养生息,一举两得。”孔明持扇起身,接过了姜维的话题。
屋里又响起了一阵了然之声。姜维的脸红红的,眼睛更加明亮了。魏延复持起一张图册:“这个玩艺儿,真有那么神?不过当年射杀张合老儿的时候,倒真是过瘾。”
孔明笑道:“文长说得是,如今这弩机经过改进,又胜当年。”
哦?众人活跃起来。
孔明轻摇羽扇:“亮在成都依图制了一架,命武士演练,众将军同去一观如何?”
校军场上,战鼓齐鸣。姜维所带的军士正在演练八阵结营法。只见令旗一挥,军士们转眼间兵分数路,各自集结,有条不紊。两名武士抬着一张巨大的弩机摆在正中地上。却见这弩有半人高,一弩装有数十矢,机关却不知在何处。
孔明向着传令官示意,红旗一摆,只见小卒用脚一蹬,霎时数十矢齐刷刷飞了出去,如金蛇狂窜,将百步之外的靶子射得稀烂。观阵台上一阵喝彩声。
孔明回过头看看诸人,见他们也正频频点头,面上不禁现出笑意。
姜维轻轻问:“丞相,精研出如此利器,是不是,我们马上又要举兵了?”
孔明没有马上回答,看着校场上的兵士,半晌,他重重地挥了下扇子:“不!”
姜维不解地望着丞相。
孔明转身来到众人跟前;“目今我大汉已数伐曹魏,兵疲将惫。亮思之,欲命大军休整三载,按所长,由各位将军教习连弩法、步阵法、修习武艺。屯积粮草,三年后,大举伐贼,不战则可,战则必成!”
他的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芒,那光芒也点亮了他的将军。他们像是要用重重的心思,去磨一柄上等好铁打造的宝剑了。
离开汉中,向着成都疾行。孔明手扶着车帮,凝目蜀山蜀水,江山如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三年,一支精锐军伍一定会脱颖而出;三年,汉中的粮草一定积满了粮屯;三年,百姓们也应该喘上一口气了吧,三年,幼主陛下,能不能成为一代贤君……”
风起了,不知为何,想到幼主,心里总有丝丝的乱,丝丝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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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建兴十一年秋。
成都通往青城山的道路在这一天忽地变得十分热闹起来。羽林侍卫胯下金鞍马,手执金钺斧齐刷刷地行进着。旗幡在明净的秋风中欢快地飘扬着,细碎的马蹄声与吱吱作响的车辇声此起彼伏。
二十四个青衣小太监,手执着拂尘宝炉,神情庄重地骑在马上,紧紧环护着九龙沉香辇,细细袅袅地龙涎,一如丝丝缕缕的云雾,让辇车更浸上了些许神秘。
龙辇后,长长的队伍绵延着。大大小小的车马逶迤而行。刀矛耀眼的禁军,威武地警戒着,护卫着那些虽无彩饰,却载着重要官员的车骑。
道路在清晨时便加了黄土,洒了清水。路两旁,很多的百姓驻足观望,待龙辇近了时,便纷纷跪倒。
刘禅掀开锦帘,面带着微笑与兴奋的神情看着路边的风景。眼睛也好奇地流动在那些跪伏在地的、男男女女的背上。
待沉香辇走过。百姓们却又敢抬起头,收起方才的恭敬,脸上漾着急切,将目光远远地投向那辆他们熟悉的素辇。
“丞相过来了,丞相的车过来了。”
小声地互相告诉着。直起身子,伸长了颈项。
“丞相,丞相……”
孔明在车中也打起纱帘,频频地向着路边的人招着羽扇,点头微笑着致意。那些被他的目光笼罩了一会儿的人,便会激动个好半天,
“丞相看到我了,哎,丞相看到我了。”
“丞相冲着我挥扇子……”
“丞相,丞相,丞相对我笑啦……”
直到素辇过去好久,他们才将注意力移向下一个车马,议论着这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哪匹马的鞍子更漂亮,哪一队侍卫更整齐威武。待队列悉数过尽时,那话题便又自动回到诸葛亮身上。
“丞相老了……”
“是,但是精神还是好的呢……”
“前几个月见到丞相,带着人到田边来,还问到我桑树有多少,当时只顾着看他,竟然忘了回话,还是我那个三小子替我答的,丞相直夸他回答得细呢……”
他的话让旁边的人无比羡慕,纷纷围上来。
“丞相还与你说什么了?”
“还,还问我养了什么牲口,一年下来打多少粮食,吃不吃得饱,官府新弄的翻车好不好用……嘿,全问的是我们家里的事。我不记得了。”
一片忌妒的啧啧声。
“那,你,你没好好看看丞相?”
“唉,老多了,鬓角都白了……也瘦了,想起当年进成都……”
一片唏吁声。
“老了也好看!”一个细细地,但是气愤地女音。
“是,是。老了也好看……”人们笑起来,有的人收拾了香案,打着招呼。
“陛下率文武重阳登高去邪崇,我们也登高去吧,采些山果子,插上茱萸草,为陛下,为丞相,也给我家那病老婆子祈祈福。”
“对对,晚上咱们喝一盅!”
带着欢笑声、呼喝声,人渐渐地散了。
青城山的石路上。张皇后被刘禅牵着手,气喘着往上登着。小太监甩着袖子紧追了几步:“陛下,娘娘,上滑竿吧。早就伺候下了。”
刘禅的脸红红的,鼻子尖儿上挂着热腾腾的汗珠儿。他站稳身子往下看看。
子安和婉云一左一右搀着孔明正过来,虽然也是气咻咻的,但是却谈笑风生。
刘禅往下迎了几步:“相父,坐滑竿上去吧。”
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