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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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孔明目光却放远在渭水的北岸,心中默默念着:“长安城!等着我,我还会再来!”
汉中的骠骑将军府内。李正方立在长窗前,紧皱着双眉,凝目着连天漫地的密雨。一阵阵的寒气袭向他,不禁用手死死地扒住了窗沿。
又是一阵风,把雨丝吹进屋里,李严本能地向后躲了躲,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起手关了窗。又踱回到了精致的书案前,从案上拈起那封刚刚拆开的书信。
“父亲官至骠骑,人臣之贵,已达极品,夫复何求……”
李严轻轻地把信推开,唉,傻孩子,你懂得什么?极品?什么叫极品?极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满朝的心腹,是身仗的强兵,是天子的倚靠……这些是谁的?是我的吗?
这些东西,完完全全地,属于那个叫诸葛孔明的人。李严,只不过是那衬映着紫绶金印的木盒而已。看似风光,实则有名无实。
李严又站起来,背着双手,在屋中一趟趟地徘徊。
诸葛孔明,这个心思缜密的家伙,短短数年间,他满足了自己所有的合理的,与不合理的请求,他的官职一升再升,他甚至可以在丞相不在的时候,开府治事。
而当他提出要划郡自封时,却被诸葛亮置之不理,高明啊。
成败在此一搏了。
屋外伴着雨声响起门环,李严漫不经心地回过头:“何事?”
“将军,长史周琼求见。”
“哦?快请。”
李严站起身,门一开,他的心腹长史周琼匆匆摸着袖底走了进来。不等李严开口,便自向侍从挥挥手,命其退下,又亲自关上了门。
李严拢着他的肩,拉他到案前坐下,低声问:
“怎么样?”
周琼从袖中取出一封帛书递到李严手中:“大人,丞相,撤兵了。”
李严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琼,半晌,他吸了一口气:
“真的撤兵了?”既像是问周琼,又像是问自己。手指在案子上嗒嗒地敲着,眼睛闭上,脑子在飞速地转动。
“大人还要早做安排,否则,丞相大军一到,大人可就?”
李严睁开眼,紧咬着唇想了想,半晌才恨恨地说:“狡猾!”说着猛地站起身,在四处游走着:“狡猾之辈!我早就料到,他取长安是假,削平我李平是真!明眼人一看便知,东吴增兵只是虚词,他竟然顺势回兵?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
周琼的目光追随着他在屋里时左时右。跟着也叹了一声:“大人,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你想,大人的请求,丞相悉数照准,可是丞相的钧旨,大人却无一办妥,到时候,唉……”
“他在军前作威作福,让我在这里给他运粮受罪。难道我骠骑大将军,是伺候他的不成?”李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充着血丝。
“大人呐,快想主意,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周琼站起身向着李严摊开两手。
李严喘着粗气,脚步越来越凌乱了。周琼不再看他,低下头长吁短叹:“唉,丞相势大,朝野之中谁不敬服,这下,唉!”
话未完,李严忽然站住,一拳扣在手中:“对!对呀!”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一般。
周琼惊讶地看着他,李严面带让人作磨不透的笑容:
“势大威重,是好事,也……可以成为坏事。”李严瞬间平静下来,抖抖衣袍坐下来,看了看周琼:“你马上去给我誉写好自丞相出后之日起的筹粮簿册,嗯?”
周琼未解其意:“可是……大人,大粮如今还困在路上……”。
“哼”。李严轻笑一声:“我要的,只是簿册,明白了?要详细的。”
周琼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像忽然明白了:“大人要晋京?”
李严打开砚,执起笔。
“前番陛下与丞相,无端生了嫌疑,为了什么?嗯?权重耳。只是诸葛亮过于狡诈,使陛下不得下手。如今,我若去……”李严做了个投笔的动作,羊毫掉在案上,扭动身子。
“陛下也是个聪明人,长久以来,受制于人,岂会心甘。这个时机,也许,正是他所期待的……”。
周琼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眼睛里盛满了怀疑,但还是重重点点头。
“瞻儿,过来。”
成都的御花园内,正是一片菊英遍地的时候。刘禅盘坐在地上铺开的绣着团花的大毡毯上,满脸的笑容。他的身后是四五个掌扇的宫人,旁边是皇后张氏。此刻正用针穿了菊花,做菊花环呢。
两旁侍立的小内侍,也都一脸的喜色,看着园中其乐融融的一幕。
申屠迈着老腿,伸开臂膀,像一只老母鸡似的假意追逐着且笑且跑的诸葛瞻。“抓住啦,抓住啦。”
刘禅抬起手:“瞻儿,到这里来。来呀。”
瞻果然张开小肉手从申屠的大袍袖下钻过去,向着刘禅跑过来。刘禅待他至近便一把抱住:“臭小子,跑不了吧?”
瞻咯咯地笑。张皇后顺手将手里的菊花环套在他的脖子上。
“瞻听话,不要再跑了,仔细摔了,少时你娘来接你,又要训你了。”瞻忽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望刘禅。
刘禅抚着他的小流海:“不怕,有朕在呢。嗯?”
瞻像是得了大赦,忽然挣扎着“让我再玩一会儿嘛。”说着又笑着逃开。
张皇后面带微笑地看着瞻的背影,“眼睛越来越像相父了呢。是不是?”
刘禅点点头,“脸却像他的母亲。”
“陛下宠瞻儿,竟比宠着自家儿子还多。”张皇后故意嘟着嘴。刘禅执起他的手:“怎么?不高兴?相父经年在外,瞻儿,也恁可怜了呐。”说着,他轻轻叹了一声。
“妾妇说笑的。”张皇后又从旁边的玉盘里拈起一朵垂着瓣的菊。
正这时,瞻却跑回来,拉拉刘禅的衣角:“陛下,小公主怎么不来玩?”
张皇后笑着:“小公主还睡着呐。等她醒了和瞻玩好不好?”
瞻托着下巴:“那小公主什么时候醒啊?”
张皇后还没答言,一个宦官轻轻走近,躬着身子:“陛下,娘娘,丞相夫人在宫外候旨。”
瞻撅起小嘴无奈地看看刘禅:“母亲来接我了。”刘禅笑着揽过他:“怎么?不想回去?”
瞻未置可否,低下头去,小下巴的肉顿时挤成两道儿。哼哼哧哧地说:“回家去,写字,背书,画画,练剑、好有意思哦。”
刘禅忍着笑:“是吗?那快回去吧,以后朕就不接你啦。”
瞻把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张皇后,张皇后也故意说:“是,既然瞻儿觉得相府有意思,以后就不接啦。”
瞻立刻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猫,缩着身子,举起两只小手,搓着手上的泥吧,大眼睛里还蕴上了一层泪水。
嘟嘟囔囔地说:“可是我,我还要给皇太后奶奶请安的,至少,一个月要请一次。”
刘禅大笑起来。张皇后也忍俊不禁,照着瞻的小上一拍:“臭小子,好啦,记着,下个月朝见,和母亲一起来。”
明明瞻的脸上有了笑容,可他就是不抬眼,好像在极力憋着:“好吧,要是忙就不来了。”
刘禅的笑声更响了。
在笑声中,看着内侍把瞻抱起来,又拍拍他的胖脸蛋儿,“好吧,下次让小公主和你一起玩。”
瞻伏在内侍的肩上,就那么一直望着刘禅,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望着瞻的身影渐渐远了,张皇后扶着刘禅站起身:“陛下,今日就不要再去看那些奏折了吧,好不容易重阳。”
刘禅笑着揽着张皇后的肩:“也好,今天陪梓童赏菊。”
张皇后欢喜地点头:“去把李昭仪、王贵人她们也召来吧。”
“不,今天只陪你。”
张皇后微笑着,刘禅拉着她的手,刚要往昭阳宫去,一个内侍匆匆走来。
“启奏陛下,今有骠骑大将军李严晋京,有要事欲面见陛下。现在午门外候旨。”
刘禅有些惊讶:“李严?他不是在汉中?怎么来成都了?”
张皇后也皱皱眉头:“是呀,一定是有急事,陛下还是去看看吧。”
刘禅捏捏张皇后的手,一脸的内疚:“好,少时我就回来。”
刘禅来到了外面祥霭殿,李严早就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只是,满脸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滑着。
“李爱卿?快平身吧,为何无故从汉中晋京?”
李严没有起身,而是颤抖着伏伏在地:“陛下,此番我朝是危险啦。”
刘禅木在当地:“你说什么?难道是相父?你说?是不是相父北伐受挫?”
李严拼命摇头:“陛下,非是丞相受挫。平受丞相钧旨,在汉中为大军集粮押送。前一月粮草悉数运抵祁山。可是不知何故,前番接到边境来报,言丞相已迅疾之势回兵,且大军之后,隐隐有魏军尾随,丞相并未回击,据报,魏军已过褒斜道,入了我境,陛下,丞相,丞相这是要做什么啊?”
刘禅皱着眉,一步一步迈上金阶。一言不发。
他慢慢坐上去,半晌,徐徐问:“依爱卿之意?却是为何?”
李严望着刘禅,又低下头:“臣,臣,不敢说。”
“说吧。”刘禅将两手撑住案子。
李严不敢抬头:“陛下,满朝尽知,丞相忠贞,平亦不敢有疑。只是目前的形式,实在是危险呀。”
刘禅点点头。李严眼睛一亮:“陛下,不论如何,不能让大军入汉中。”
“哦?”刘禅歪着头。“那你说如何?”
“臣愿领人马,将丞相之师拦于汉中之外,问明原因,请陛下处置。”
刘禅听了,慢慢点头。李严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
良久,刘禅说:“目前成都之兵不足三万,向宠又不在,我看,你且在成都小住,朕先命人下旨军中试探,稳住相父之心,如真引狼入室,还仗李卿前去招回所部人马才是。”
李严叩头:“臣遵旨。请陛下速速使人探听,臣这就在成都集结军马。”
刘禅看着他,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李严诚惶诚恐地施了大礼,倒退了数步,徐徐出了宫门。刘禅的目光一直慈和地凝注在他身上。一直将他送出了宫外。眼睑微微下垂,从鼻子中轻轻地哼了一声。
申屠一脸的凝重,牢牢地看住年轻的皇帝,想说些什么,却又迟疑着不敢开口。
刘禅捉着案上的雕着虎纹的镇纸把玩,偶一回头,颇有兴致地玩味着申屠的表情。
申屠的嘴唇有些颤抖。躲避了刘禅的目光。
刘禅猛地站起身,面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申屠!”
“老奴在。”
“从今日起,凡李严来见,只说朕偶感风寒,一概不见。命都督向宠,领一千军,监视李严举止。”
话说的不疾不徐。申屠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生怕自己错会了意思。待皇帝说完,他还大睁着眼望着刘禅。停了片刻,竟连手也颤抖起来,手中的拂尘跟着突突地乱跳。
在刘禅疑问目光的审视下,方重重地说了一个字:“是!”
刘禅回到昭阳宫的时候,只见张皇后已经迎下了汉玉阶,旁边女官的手里抱着刚刚睡醒的锦屏公主。
刘禅心情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