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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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丞相的目光,眉头更拧紧了一些,唇也紧抿着,良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
孔明释然地笑了出来:“伯约不欺我也!”随即,他的笑容变得明亮起来,姜维仿佛在丞相的眼波里找到了慈父的影子。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低下了头。
“我知道。”孔明用手拍拍姜维的背:“伯约并不是怕死,你是怕我汉营有失,贻误全军战机。”
“丞相,我军已四出祁山,前番夺了魏的粮食,军心大振,正是用兵的好时机,可是现在,大敌当前,我军却按日轮换,军甲流动,对临战极为不利,万一有所闪失……”姜维目光恳切地望着丞相。
仍是那样让人忌妒的笑容,就好像天塌下来也绝不会砸在汉营里一样。
“伯约,你说此时我军势力比当年的西城如何?”羽扇轻轻摇动着。
“不可同日而语。”
“亮能用空城退他二十万大军,难道如今精兵强将,胜不了他远路而来的雍凉疲惫之旅?”
姜维还要说些什么,孔明已经迈步向山下走去。姜维忙跟上几步,伸出手来做了个保护的姿势。孔明忽又停下脚步,回头意味深长地望着姜维:
“伯约,身为三军之帅,法度是军之魂。轻乱法度,等于自毁长城。三军之勇,源于主帅之诚;帅不诚谁可用命?泰山将崩,为帅者亦要相信,我,自有补天之手!”
孔明的眼睛炯炯地看住姜维,一瞬间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盯着孔明半晌,忽用力点点头。
孔明的目光缓和下来:“伯约,记住我的话,终有一天,你为三军之帅,也要做到,待强敌,举重若轻;待军士,举轻若重。方能有志士追随。”
“丞相,姜维愿意永为丞相帅案前的学生。”姜维不知为了什么,有些难过,也许是看见了丞相又有些宽松了的鹤氅,胸口里像堵上了什么。
孔明仍笑着,只是笑里多了些凄然,他用羽扇拍拍姜维的手。姜维跟上一步,用力挽住了孔明的胳膊。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渐渐临近了辕门,姜维下马,孔明下了素辇,他注目着整肃地营盘,好像是微微叹了一声:
“伯约啊,其实,亮也会畏惧。”
姜维搀着丞相愣愣地看着他。
孔明的目光仍凝聚在前面:“亮最怕的,是我们自己的将士官僚,为一己之利,误国误民。亮……”孔明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亮周旋在其中,想让每一个人都尽忠事主,各尽其用,真的是累了……”
握在姜维手中的手有些凉,姜维鼻子有些酸。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许,孔明什么也不需要他说,只把他做为一个听自己说心里话的人。
“我更怕,朝中不睦,变生事端,亮今后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丞相……”姜维把丞相的手攥得更紧了。他只想在此时此刻,给这个看似坚强,实则盈满无边孤独的人一丝力量。尽管他知道,丞相想得到的力量,是他一个将领所没法给予的。
军营中传来阵阵鼓角声,那是各阵正在操练。孔明轻轻抽出了手,没有看姜维,向着中军大帐走去。
姜维仍立在原地,秋风之中,丞相蓝色的披风越来越远。投向那一片赤色的旗海,正如一泓晶明清澈的泉,投向了狂耀明丽的火。是火熄?还是,泉涸……
“将军——!”
小黑子跑得鼻尖儿冒着热汗,脖领口都散着白气儿,几步来到了魏延的身边。匆匆递给魏延一份军策。
魏延放下正在打磨的宝剑,用手指在剑刃上比了比,满意地将剑还入了鞘中。用手接过了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东西。
“什么?!”啪的一声,大手把这份军策拍在案子上,一只水杯被震出老远。魏延的眼中像是喷出了怒火。
“将军,这是杨长史让人送来的留守名册,咱们所部精锐,留下者共有一万人。”小黑子抹着汗,气喘着说。
“这个狗日的!!”魏延瞪着一双大眼,蹭地站起了身子。
“丞相下令全军共留下两万人,他杨仪在老子营中就挑了一万精骑!这分明是让老子的人去送死!!”
“嘿,将军,这样更好,待咱们这一万人杀雍凉大军一个片甲不回,看他杨仪的脸往哪放?”小黑子的眼睛闪着光。
“你懂个屁!”魏延一回手,那军策便摔在小黑子的脸上。小黑子掀下来,不解地望着满地游走的魏文长。
“他这是给老子来阴的!老子这就找丞相评理去!!给我带马!!”魏延一阵风一般冲出了大帐,还未等小黑子看清,早就一个翻身跃上马背,紧接着,马蹄子密如急鼓地声音便越来越远了。
小黑子翻来覆去地看着军策,喃喃着说:“嘿,不管他,又有仗打了!”
汉营之中,不知何时就升起一种莫名的气氛。好像人人心里都装着事。那些收拾行装准备轮换的兵卒,这一次的手脚特别的慢,都仿佛在等待什么,盼望着什么。
钱老七把在卤城买的山味狠狠丢在地上,索性一坐下来。一个脸上有个刀疤的兵士挨着他坐过来:“怎么了老七?生闷气?把给大嫂子买的东西就这么丢了?嗯?”
“去!滚一边儿去!”钱老七抱着膝,向着地上吐了一口。
“嘿嘿,留守没有你,你心里有气,拿我撒?嗯?有本事,凭真格的留下嘛。”
“龟儿子,老子就输了你不成?”钱老七蹭地窜起来,一把扯住了刀疤脸的衣服。
王平巡视回来,听到侧营中吵嚷声声,他将马鞭一丢,快步向着人声处走了过来。分开众人,正见两个兵士扭打在地,旁边的人见到王平,都止住了呼喝。地上的两个人觉得不对,也都松了手。抬起头对上王平恼怒的眼神。
“军营之中,自相扭打,成何体统?来人,扯下去,按军规重责二十!”王平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严。
钱老七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军,小人违了规,甘受责罚。只是一件,求将军让小的留下来,去迎曹魏大兵。”
王平叹了口气:“留谁不留谁,是丞相之命,要立功的机会多的是,犯不上为了这个,兄弟相残。”
“将军,丞相向来公正,可是这一回留守,为什么魏文长将军所部留了一万人,咱们才不到一千?难道,我们就不如他们?”
“是呀将军!难道我们的军功比他们立的少不成?”
刀疤脸这一回和钱老七站到了一起,好像刚才你死我活的人并不是他们一样。
王平看看两人,沉吟了一会儿:“丞相一定有丞相的打算。我等遵令而行就是。”
王平的副将挥挥手:“将军,念在他们一片为国之心,就不要责打了吧。”王平瞪了他们一眼,走了出去。
两个人仍气呼呼的,副将叹了一声:“你们生什么气?你看姜伯约将军,那样一部骁骑,不也就留下了两千人?你们有何不服?好生做事,否则,定不轻饶。”
副将看了看营中的兵士们,也走了。
一个老兵招招手:“好啦好啦,收拾东西,吵什么吵?”
钱老七摔东摔西地:“吵?就我们吵?你到关兴将军营里去听听,比我们吵得还热闹。”
老兵正要开言,忽然帐外一阵紧促的马蹄声穿营而过,直往主帐方向去了。大家都扒开帐帘去看。只见中军的传令官飞马而过。
“哎哎,丞相传令来了。”大家互相望着,“是不是要多留下一些?”
“就是就是。雍凉大军二十万,留两万怎么行?谁来保护丞相?”
“反正不用你保护。”
“难道用你个龟儿子?告诉你,谁要敢动丞相一根毫毛,老子就捏碎了他!”
“行啦,你们不吵就活不了是不是?”
正说话间,只见王平匆匆地出来,带着人与传令官急急地走了。
魏延骑在火龙驹上,有些发疯似地抽打着马的两肋,那马泼开四蹄趟起一道道烟尘径往中军而去。一众亲随拼命的追赶,还是被落下了好远。
渐至辕门,魏延不敢再驰马。一个腾跃翻下了马背,不顾整理衣袍便大步流星地往帐中来。走了没几步,却看见杨仪与刘琰在前面迈着方步,边走边谈着什么,那刘琰不时地仰天大笑,大袖子在风中舒卷着,好不洒脱。那杨仪手中执着几卷册子,从背影看,都能透视出他面上的得意。
魏延只觉得怒火由丹田窜起,又被人浇了一桶滚油一般,忽地火苗子腾起到了咽喉。犀皮战靴啪啪地踩着石头,仿佛能冒出火星,他几步追上二人,呼地转回身,披风一甩,一手叉腰,一手紧握佩剑,大眼睛瞪得要努出眼眶,放着火舌的黑眸子一会扫扫刘琰,一会儿盯向杨仪。
刘杨二人互相看了看,杨仪从鼻子里轻笑一声,站在原地,将目光不经意地投向中军的大旗,脚悠然地搓着地上的石子。
刘琰将双手在身前一抱,斜着眼睛打量着魏延,“魏将军,何事挡住去路?”
魏延冷笑一声:“哼哼!尔等干的好事!!”
杨仪轻轻一笑:“将军夸奖了,我等叨食君禄,自然要干好份内之事,何劳将军动问?”
“杨仪!你少大言欺人!我问你,丞相命各营留守兵丁,为何独我帐下精锐被悉数挑去?”
杨仪惊讶地看看刘琰,又转回头不解地看看魏延,眼睛和嘴同时张成了圆形:“啊呀我的镇北将军,当时在丞相的帐中,阁下大义凛然,声言不用其他将校,只你魏大将军所部足以应付雍凉二十万大军,我等留下魏将军的精骑,这不是在完你大将军报国之愿么?”杨仪无辜地摊开了两手,脸上的笑意尽情地舒展着。
“你?”魏延只觉得腔子里的火快把天灵盖冲爆了,大张着嘴,用手指着杨仪,那手不由得突突乱抖起来。
“唉——”刘琰摇着头苦笑着走上几步,对杨仪说:“看起来,魏大将军也是个说大话不脸红的东西,真遇上了战阵,那精骑想必是不堪一击吧?啊?”
“哪里哪里,”杨仪摆摆手:“车骑将军,你怎么如此健忘,前几天,魏将军的大军过河时那万夫莫当的阵势你是见过的,果然骁勇无敌啊……”
“哦对对,哎呀呀,打手无寸铁的侍从,那可是当仁不让。遇上了雍凉猛士,就不好说喽……”
笑声像是一把把小锥子直钻进魏延的耳膜。他觉得,身子里所有的血全涌上了头,直撞得头皮上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他觉得,他再不做点什么,他整个儿人就要炸开了。
“匹夫!”叫骂了一声,一道寒光,宝剑早已抽出匣外。直望着杨仪斜肩带背地砍来,杨仪吓得脸色惊变,手中的军册也跌落尘埃,望着迎头而下的剑锋,竟然再也挪不动一步。
刘琰眼疾手快,也拔出了佩剑,想格开魏延的剑锋。两道冷光相遇,听“咣”的一声,一声痛呼。刘琰的剑断为两截,手上的虎口处被震裂出了口子,血马上殷了出来。就在一愣地时机,杨仪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便向着中军大帐没命的狂奔,带乱袍宽,全没了平日斯文之气,一路只叫:“丞相救我——”
他连滚带爬似进了帐中,围坐在帅案前的人同时抬起了头。没等看清,一阵劲风射进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