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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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抓住,凝视了好一会儿,忽狠狠地抛出去:“去吧!”
书房外,侍卫们全都凝神守候,等着主公的传唤。可是,他们没有等来人声,却听到了一阵痛快地摔砸声。
刘备不知道这一夜他是怎么过来的,背上似是压着个磨盘,胸口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恼人的雨声一阵紧似一阵,竹叶不知趣地拍打着窗棂。他的床榻下像是被人生了火,在活活地烙他。
眼前全是诸葛亮的脸孔,表情变换着,气人的微笑,佯做痴态的眼神,坚决地语气,还有,在出门前那略作停顿的脚步。
他竟然交印了。从他的嘴里竟然说:现在杀亮,为时尚早。
刘备一骨碌从榻上翻身坐起来,手肘无力地支在膝上,他苦笑着,喃喃着:“绝情啊……”。看来在他心里,我刘玄德是一直在利用他,我并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仁主,现在霸业初兴,我就要变脸了。他怎么可以如此误会我?
十几座宅第本不值一提,他偏就抓住不放。非要与我背道而驰。为什么?
他长叹一声,重重地躺下,脑子里一团乱绪一般,真不知道,第二天的日子,他将怎么面对。
第二天是例行议政的日子。文武官员都要来左将军府议事。
刘备一脸疲惫的出现在议事厅里。紧挨着他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他深吸了口气,绕过它坐了下来。
法正看看众官员,又看看那席空座:“主公,军师怎么没来?着人去请一下吧。”
“啊,那个……”刘备歪头看了看那个空座,一拍大腿:“孔明……孔明今日另有要事,他今天……来不了。不等他了。”
张飞大瞪着眼睛站起来:“哎?大哥!嗯……不是,主公,军师有什么要事呀?昨天还说今日议事事关重大呐!”
刘备狠狠瞪了他一眼:“益德,是呀是呀,事关重大,事关重大,就从你说起,进川以来你督管收编成都军马,核对军需,你先来说说!”
“哦!”张飞眨着眼,摸着自己的刷子似的钢然,还是不解地望着刘备。直到刘备瞪他的第二眼他全都纳入眼底,他才收起了一脸的疑惑。
议事过程中,众文武滔滔不绝,向刘备申述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政绩,也不断地提出遇到的问题。
刘备入神地听着,好几次,他不由自主地扭过身子,向着那张空位张开了嘴,但是动作瞬间僵住,索性把嘴再张大些,打个哈欠又转回去。
益州官员没有理会什么,而荆州的旧人都在暗自纳闷。频频地交换着眼神。
议政一直到午时,刘备长出了一口气:“行啦!今日就到这里吧,这里……”他用手拍拍肚子:“这里空了。大家也都不要走了,我们一会儿就在偏厅,摆个便宴,做为备对诸君这些日子为政辛苦的感激之情吧。”他说着,长身站了起来。
“好!”张飞又跳出来“哎,大哥主公,今天有酒没有啊?”
刘备哼了一声:“有!你就尽兴灌你的吧!”
大家一片哄笑。
许靖笑着起身,走到刘备面前深深一揖:“皇叔,我等各司其职,原是分内之事,皇叔谈何感激二字。倒是我等……”。他说着回头来向着益州的旧员们点点头,复转回身:“我等应谢过皇叔体恤之情啊。”
话音未落,众官员纷纷过来行礼:“谢过皇叔赐宅之恩。”
刘备有些尴尬,只得支吾着:“啊,众位大人,这……这……不用如此客套啊。”
学士秦宓捻须叹道:“向日听人言皇叔大德,我等犹自不信,反在刘季玉阶下进言诬垢,今观皇叔行事,能安民为本,爱士为先,真一代英主也!”
刘备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秦先生过誉啦,过誉啦。刘备……惭愧。”
众人仍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高颂刘备的仁德,刘备觉得鬓角渐渐湿了。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有望着这些以前充满观望和怀疑表情的脸孔,看着他们如今竟变得如此真挚,如此恳切。他站起来,拱了拱手:“诸公不要说了,备无德才,全仗诸公用命,才有今日,还望诸公一心,共扶汉室。”
人们在一片感激声中纷纷退去,被张飞招呼着走向偏厅了。刘备坐在座位上,人声渐远,他默默转过身,对着旁边的座位注视了一会儿,轻声一叹,低下头,眼睛里涌起了水波,好一会儿,又抬起头,咬着牙笑着,站起身来,走到座位后,猛地一拍:“哼!跟我耍性子!!”
丰盛的午宴为刘备带来了好心情,席散后他留下了荆州的故旧。张飞早喝得两眼通红了。“大哥,咱……咱……还要喝不成?”
刘备笑了笑,“三弟,我看你还是到我屋里睡一会儿吧。”侍者安置了张飞。大家来到花厅用茶。
赵云沉吟了一时,探过头来问:“主公,军师………今日真的另有要事?”
孙乾、简雍、糜竺、刘琰等人一闻此语全都不说话了,寻问的眼神看着刘备。
刘备叹了口气:“唉,全是我不好。昨日,因为点小事,我们俩起了争执,他……交出军师印信,走了。”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大家静默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军师向来公私分明,为什么会以交印来和主公质气?
刘备望着这些生死相随的兄弟,眼睛又湿润了。他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了出来。似乎轻松了许多:“唉,孔明之心,我今日才得领会。不过,分封大家,也是我的初衷啊。如今,唉,公佑、宪和偏居一隅,益德、子龙在军伍中安置,还有一个……住在馆驿里。这叫我刘玄德于心何忍?”
赵云站起身:“主公,云以为,军师此举是为主公天下着想。我等追随主公,是辅主公成其霸业,匡扶汉室,何能计较封赏?”
刘备站起来拍他的肩:“子龙,话虽如此,可是……”
刘琰哈哈大笑:“玄德,这有何难?你再找几处像样的宅子赏了我们不就好了吗?”
简雍抱住膝:“我那个小院不错,我不要了。”
孙乾也频频点着头。
刘备捻须沉吟:“此言不无道理。只是……孔明若知道了……”
刘琰站起来:“诸葛军师先斩后奏,主公照方抓药就行了。”
赵云想起来什么似的:“军师交了印了,说不定,他一气之下,回隆中去了这可怎么办?”
刘备吃了一惊,忙叫过一个侍卫:“你去一趟馆驿,看看军师在干什么。”
侍卫去得飞快,回来得也麻利,
“回主公,小人去时,正见军师与夫人在收拾行装。好像要出远门了。”
“啊?”刘备愣住:“黄夫人也在?”
孙乾忙道:“哦,主公去绵竹时,黄夫人从荆州来了。”
刘备愣了半晌:“要出远门?你没打听一下,他要去哪儿?”
侍卫想了想;“小人不知,只是听子安小哥说,他们是要回家了。”
刘备斜倚在扶手上,右手不停地在脸上搓着,左手的指头敲在漆亮的案子上,发出一串似马蹄踏在石子路上的“达达”声。
“真要走了?他还真要走了?”刘备小声地嘀咕着。
赵云微皱着剑眉专注地望着他,见他并不像有主意的样子,于是试探着秉着手道:“主公,不如云前往馆驿,先劝劝军师,消了军师返乡之念如何?”
刘备站了起来,“子龙此意甚好,甚好。他向来信任子龙,你去定能劝住他。”他来回走着,兴奋地抖着袍袖,忽又停下,咳了一声,板正了面孔:“啊,子龙啊,你还要说一声,就说我说的,说我说的……”刘备低下头,叉着腰,想了半天:“叫他别走啊。”
赵云险些笑出来,这叫什么话。他看了刘备一眼,刘备有些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肩,“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赵云施了一礼,匆匆下去了。刘备坐下来,“你们,你们谁,谁和我下盘棋?”他挽了挽大袖,兴致颇高。
刘琰直起身子,“主公好兴致呐。我来讨教一局。”
黑白子啪啪地落在牙盘上,清脆明快。刘备脸上荡漾着笑容。他脑海里展开一幅画面,赵云回来时,孔明在他后头跟着吧。进来一定是不卑不亢地向他行个礼,然后呢,自己一定得先埋怨几句,简雍他们再抹抹稀泥,这一天云雾就全散了呢。
想着想着,刘备嘴里竟哼起了燕地的小调。简雍、孙乾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他歪过头瞟了他们一眼,嘴角上翘着,摇摇头,中指食指之间的黑子轻巧地点在眼上。刘琰探过身子:“高啊。”
刘备向后仰着,端过茶来喝了一口:“当然。”
一盘棋没下完,侍从报说:四将军回来了。
刘备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哦,子龙一个人?”
“是,主公。”
手里的棋停在半空。对上刘琰催促的目光,啪地落了下去。
“哈!这下我可是十面埋伏啦!”刘琰大笑起来。
“输了输了。”刘备把棋子一阵撸。“快请子龙进来。”
赵云大步走进厅堂。孙乾迎了上去:“四将军,军师怎么说。”刘备双手拄着扶手圈,也目不转睛地望着赵云。
“回主公。云没有见到军师。馆驿中人说,军师和夫人出去了。”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真是……这个人,连说都不能说了。脾气也太大了吧!”愤怒地一拍扶手,撑身而起:“要走便走吧!”
简雍直起身子:“这如何使得?如今益州初定,百业待举,军师岂能一走了之?”
刘备又开始在屋里游走,嘴里恨恨地:“走吧!哼!恃宠而骄!恃宠而骄!!”
忽停在厅堂门口,望望落日的余晕,对着外面大叫一声:“来人!”
侍卫疾步而上:“主公。”
刘备背上手:“命成都守备将领,马上关闭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遵令。”侍卫返身下去。
刘备用袍子扇着风:“走吧,全都走!”
众人忍着笑站起身,简雍对着孙乾叹了口气:“晚上不管饭了。”孙乾推了他一把,向刘备施了礼,往屋外走去。
刘备站在檐前,心不在焉地向着众人拱拱手,简雍拉着刘琰从他身旁走过,压低了声音,却故意让他听见似的:“主公真是高啊,你看看,把城门关死了让人家走。你说,多妙啊。”
刘备怒目望着他,简雍已快步来到院门口了,犹自回过头来戏弄地冲他一揖,然后又向着他竖起了大指。
刘备狠狠瞪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踅身回去了。
暮色渐渐落下来,喧哗的成都街市也随之安静了,月亮爬上了梢头,成都的月色也是很温存的,并不清冷。在青石路上映出依稀的树影。
一前一后两个长长的人影从小巷的深处过来了,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你确定,他没走,又回来了?”一个声音有些犹豫着响起来。
“主公放心,是小人亲眼看见的。军师和夫人在申时初刻又回到馆驿了。不过,小人听驿丞说,军师和夫人这几天都在收拾行李……”
沉默,脚下沙沙的声音越发地响了。
身影拐了几条街,停在了一座宅第前。
“主公,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