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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四十五卫士-第5部分

小说: 四十五卫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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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打开了.
    马匹,骡子,女人,小孩和大车顿时涌进巴黎,挤过两根吊桥柱之间的狭窄的口子时,真有透不过气来的危险。
    足足有一刻钟,从早晨起就滞留在那临时性堤坝周围的人流,就在这条叫做圣安托万街的宽阔通衢上,源源不断地流淌着。
    喧哗声渐渐远去。
    德·卢瓦捏克先生上了马,带着队伍去了。罗贝尔·布里凯,当初是在最前面的,此刻留在最后,他冷漠地跨过吊桥的铁索,说:
    “这些人都想着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即使自己身历其境也是枉然,我呢,什么也不想着,结果倒是看到什么的唯一的人。真够意思,往下看吧,不过往下看又有什么用呢?见鬼!我已经知道得够多的了。难道去看德·萨尔赛特先生给撕成四块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不,见鬼!何况我早就不问政治了。去吃饭吧,要是有太阳,该看得出是晌午了,是吃饭的时候了。”
    他说着,带着他那安详而又狡黠的笑容回到巴黎去了。

四 河滩广场上亨利三世国王陛下的包厢

  要是现在我们沿着圣安托万区的这条挤满了人的大街,一直朝河滩广场走去,我们会在人群中间找到许多老相识。不过,在这些没有罗贝尔·布里凯那么明智的可怜市民摩肩接踵、推推搡搡往前挤的时候,我们还是宁愿利用我们历史学家的翅膀给我们的特权,一下子飞到这个广场上。而且在把整个场面巡视一眼以后,稍微回顾一下过去,以期在看到结果以后能够深入地研究原因。
  弗里耶尔师傅估计,挤在河滩广场上和广场附近等着一饱眼福的观众不下十万人,他这个估计可以说是很有道理的。全巴黎的人在市政厅约会,而巴黎人是非常守约的;他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节日;面当一个人能够激起那么多的热情,以致在他执行死刑时有人咒骂他,有人赞扬他,绝大多数人可怜他,那他的执行死刑就是一个节日,一个特别隆重的节日。
  不论是从河沿街圣母像酒店旁边挤进广场的观众,还是从博杜瓦耶广场的门廊挤进广场的观众,他们首先在河滩广场中间看到的是短袍刑事长官唐雄手下的弓箭手,以及许多瑞士兵和轻骑兵,他们围在一个小小的离地约有四尺高的行刑台四周。
  这个行刑台太低了些,只有围在四周的人,或者运气好立在某个窗口上的人才看得见。行刑台在等侯从清晨起就由几个教士一直守着的犯人;他的那几匹马,照老百姓生动的说法,也在等着给他作一次长途旅行呢。
  事实上,在广场那一头,穆通街后面第一幢房子的披檐下,就有四匹鬃毛雪白、蹄口上披着毛的健壮的佩尔什(法国北部旧地区名。以产马出名。)马,正在不耐烦地踏着石头铺砌的地面,嘶鸣者,相咬着,吓得那些女人心惊胆颤。她们有的是自己选中这个地方,有的是被人挤到这儿来的。
  这几匹马是没见过世面的,只是偶尔有几次,在家乡长满青草的原野上,太阳下山了.农民从田里回家晚了,它们宽阔的脊背上才驮过脸蛋胖墩墩的农家孩子。
  不过,除了空荡荡的行刑台,除了嘶叫着的马匹,始终吸引着人们视线的,要算是市政厅正中的窗口了,那儿装饰着红色和金色的天鹅绒帷幔,阳台上悬着天鹅绒挂毯,上面绣着王室的盾形纹章。
  这个窗口确实是国王的包厢。
  河滩广场圣约翰教堂的钟敲一点半时,这个如同一幅油画框子的窗子里,出现了几个人。
  首先是国王亨利三世,脸色苍白,虽然当时他才三十四五岁,头发却几乎秃光了;眼睛深深地陷在茶褐色的眼眶里,嘴唇由于神经质的痉挛而不停地颤抖着。
  他进来时,神色阴郁,目光呆滞,在威严的同时又显得虚弱,衣着古怪,步态也古怪,与其说是活人还不如说是影子,与其说是国王还不如说是幽灵,对他的臣民来说,他从来都是不可理解的,也从来不曾被他们理解过,看到他出场时,他们永远弄不清,到底是应该喊“国王万岁!”还是应该为他的灵魂祈祷。
  亨利穿着一件黑底镶黑边的紧身短袄;没佩勋章,也不戴宝石;仅有一粒金刚钻在无檐小帽上闪烁着,扣着三根卷曲的短羽毛。他左手抱着一条小黑狗,那是他嫂子玛丽·斯图亚特(玛丽·斯图亚特(1542—1587):苏格兰女王,后嫁亨利三世的长兄弗朗索瓦二世,成为法国王后,曾被英国女王伊而莎白一世囚禁十九年后处死。)从狱中给他送来的。他那雪花石膏般又细又白的手指,衬着柔软光滑的狗毛,闪闪发亮。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是卡特琳·德·美第奇。上了年纪,腰弯背驼,这位太后当时可能已有六十六七岁了。可是她仍然坚定地昂着头,在习惯性地皱着的双眉下面,射出两道锋利的目光。不过除了这两道目光以外,她整个人包在一年到头都穿着的丧服里面,像一具蜡像一样,永远都是没有光泽的,冷冰冰的。
  在同一排里出现了路易丝·德·洛林王后忧郁而温柔的面容。这位王后,亨利三世的妻子,在她充满纷争的不幸的一生中,外表上看来是他无足轻重的配偶,骨子里却是他忠实不渝的伴侣。
  卡特琳·德·美第奇王太后在走向一次胜利。
  路易丝王后来看一场酷刑。
  亨利国王却把这看成一桩公事。
  这三个人的前额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三种不同的表情:王太后的傲岸,王后的顺从,国王的阴郁和厌倦。
  在这些受众人仰慕的显赫人物后面,来了两个英俊的年轻人,脸色苍白,缄口不语;一个还不到二十岁,另一个至多也只有二十五岁。
  他们相互挽着胳膊,尽管按照礼仪,在国王面前,犹如教堂里在上帝面前一样,是不许对任何东西显得有所爱慕的。
  他们在微笑:
  年轻的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哀愁,年长的带着一种动人的优雅。他们是一对兄弟,高大而英俊。
  年轻的叫亨利·德·儒瓦约兹,就是德·布夏日伯爵,另一位是安纳·德·儒瓦约兹公爵。后者不久前还仅仅以德·阿尔克这个名字为人所知;可是亨利国王对他宠爱有加,在这一年里把儒瓦约兹子爵领地晋升为公爵,使他成了法兰西重臣。
  对国王的这个宠臣,老百姓并不像以前对莫吉隆、盖昌和戎贝尔格那般仇恨,那种仇恨,由德·埃佩农一个人承袭了下来。
  因此,老百姓用审慎而恭顺的欢呼迎接国王和这两兄弟。
  亨利不露一丝笑容,板着脸向人群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吻小狗的额头。
  接着,他向两个年轻人转过身去。
  “在壁毯上靠一下吧,安纳,”他对年长的一个说,“这么站着您不累吗?也许时间很长呢。”
  “但愿长些,”卡特琳插话,“越长越好,陛下。”
  “那末您以为萨尔赛特会说吗,我的母亲?”亨利问。
  “但愿上帝叫咱们的敌人们感到羞愧。我说咱们的敌人们,因为他们也是您的敌人,我的女儿,”她添上这一句时,把头转向王后。王后脸色发自,低下了温顺的目光。
  国王摇摇头,表示怀疑。
  随后,他又一次向儒瓦约兹转过头去,看见他依然站着,并没听他的话。
  “瞧,安纳,”他说,“听我的话;在墙上靠一会儿,要不就把臂肘靠在我的扶手椅上。”
  “陛下真是太好了,”年轻的公爵说,“等我真的感到累了的时候,再领陛下的恩宠吧。”
  “我们等不着您真会有累的时候,是不是,我的哥哥?”亨利声音很轻地说。
  “放心吧,”安纳与其说是用嘴回答,还不如说是用眼睛去回答。
  “我的儿子,”卡特琳说,“我怎么看见沿河街拐角那儿乱哄哄的?”
  “多尖的眼睛!我的母亲,是的,确实如此,我相信您说得不错。哦!我的眼晴多糟啊,可我还并不老呢!”
   “陛下,”儒瓦约兹很随便地插嘴说,“那儿乱哄哄是因为弓箭手在把广场上面的老百姓往后推。一定是犯人押来了。”
  “看到给一个血管里有着一滴王族的血的人处磔刑,”卡特琳说,“这对一些国王王后们说来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哟!”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路易丝身上。
  “啊!夫人,请原谅我,宽恕我,”年轻的王后带着她企图掩饰而又掩饰不住的绝望神情说,“不,这个坏人不是我家的人,您的意思也不是说他是我家的人吧?”
  “当然不是,”国王说,“我可以肯定地说,母亲没这个意思。”
  “啊!不过,”卡特琳尖刻地说,“他跟洛林家族有关系,而洛林家族就是您的家族啊,夫人;至少我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个萨尔赛特是您的亲戚,甚至还是近亲。”
  “那只不过说明,”儒瓦约兹带着一种光明磊落的愤慨打断了她的话,这种态度是他性格的特点,而且在任何场合下都会对激怒他的对方,也不管他是什么人,表现出来的;“那只不过说明,他也许是德·吉兹先生的亲戚,但绝不是法兰西王后的亲戚。”
  “哎哟!您在这儿呢,德·儒瓦约兹先生?”卡特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傲慢说,这是以侮辱来而报对方的愤懑;“哎哟!您在这儿?我都没瞧见您呢。”
  “我在这儿,不但是王上俯允的,而且还是王上命令的,夫人,”儒瓦约兹回答,一面用目光探问地看着亨利。“看一个人受磔刑并不是什么开心事儿.要不是非来不可,我才不会来看呢。”
  “儒瓦约兹说得不错,夫人,”亨利说,“这既不关洛林家族的事,也不关德·吉兹的事,更不关王后的事;现在要看的是德·萨尔赛特先生,也就是一个想杀死我兄弟的凶手,怎么给撕成四块。”
  “今天我运气不好,“卡特琳马上收场,这是她最常用的手法。“我把我的女儿给惹哭了,而且,上帝宽恕我!我相信我把德·儒瓦约兹先生引笑了。”
 “喔!夫人,”路易丝紧紧抓住卡特琳的双手喊道,“陛下怎么可能这样误解我的痛苦!”
  “还有我的由衷的敬意,”安纳·德·儒瓦约兹补上一句,向国王坐椅的扶手那边鞠了一躬。
  “对,对,”卡特琳迅速地抛出话来,向她媳妇的心坎上射出最后的一箭;“我应该想到,您看到您洛林家的那些姻亲阴谋被揭穿,我亲爱的孩子,您会有多难受;虽说您是没法子,可有这门子亲戚总是够让您受罪的。”
  “啊!要这么说,我的母亲,也有点道理,”国王说,他想把事情摆摆平,“因为说起来,这回我们总算对德·吉兹先生们参与这个阴谋心中有数了。”
  “可是,陛下,“路易丝·德·洛林比前几回都大胆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陛下您是知道的,我成了法兰西王后以后,一直是对王室忠心耿耿,不跟我的亲戚来往的。”
  “哦!”安纳·德·儒瓦约兹喊道,“您看,我没说错吧,陛下,犯人押到广场上来了。该死!相貌多丑啊!”
  “他害怕了,”卡特琳说,“他会说的。”
  “要是他说得动的话,”国王说,“您看呀,母亲,他的头像死人那样晃来晃去。”
  “我还想说一遍,陛下,”儒瓦约兹说,“他真难看。”
  “一个思想那么丑恶的人怎能好看呢?安纳,我不是照希波克拉底和盖仑所理解和解释的那样,对您解释过向体和精神的神秘联系吗?”
  “我不否认,陛下;可是我不是一个能和您相比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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