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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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以后,一扇门打开,儒瓦约兹走进会客厅。
一个身材高大的美丽女人朝儒瓦约兹深深地行了个屈膝礼,海军元帅既像是出家人又像是世俗人那样地还了一个礼。
“夫人,”他说,“国王知道您应该接受,或者说已经接受了一个女人作为您的修女,我要跟她谈谈。请您替我转告她。”
“先生,请问这位夫人的姓名?”
“我不知道,夫人。”
“那我怎能答应您的要求呢?”
“再容易不过了,一个月以来,您接受过什么人?”
“您把这个人说得太确切而又太含糊,”女院长说,“我没有办法满足您的愿望。”
“为什么?”
“因为一个月以来,我没有接受过一个人,如果不算今天上午的话。”
“今天上午?”
“是的,公爵先生,您要知道,您是她来到刚两个钟头以后来的,太像是一次追踪,因此我不能允许您跟她谈话。”
“夫人,我请求您。”
“不行,先生。”
“只让我见见这位夫人。”
“不行,肯定不行……再说,您的名字虽然足以使我给您打开我的修道院的门,但是,要跟这儿除了我以外的人谈话,就必须有国王的书面命令。”
“这个命令在这儿,夫人,”儒瓦约兹把亨利签字的信给她看。
女院长读了信,鞠了个躬。
“愿陛下的意旨得到遵守,”她说,“即使是陛下的意旨违背了天主的意旨。”
她朝修道院的院子走去。
“现在,夫人,”儒瓦约兹有礼貌地拦住她说,“您看到我有这个权利了;不过,我担心这个权利会遭到滥用,会被用错;也许这位夫人不是我要寻找的那一位,请您告诉我,她是怎样来的?为什么来?谁陪她来?”
“这些没有必要,公爵先生,”女院长回答,“您没有弄错,这位夫人让人等了两个星期,今天上午才到,她是一位对我有绝对权力的人推荐来的,她正是儒瓦约兹公爵先生需要交谈的那个女人。”
女院长说完这番话,重新向公爵行了屈膝礼,走了。十分钟以后她回来了,一个面纱放下来把整个脸遮住的修女陪着她。
这是已经穿上修会衣服的狄安娜。
公爵向院长致谢,把一只矮凳端给陌生夫人,然后自己也坐下来,院长临走时,随手关上这间僻静而又阴暗的会客厅的房门。
“夫人,”儒瓦约兹直截了当地说,“您就是奥古斯丁街的那位夫人,我的弟弟德·布夏日伯爵爱得发疯,爱得宁可死去的神秘女人?”
慈惠修女点了点头作为回答,不过她没有开口。
这种矜持儒瓦约兹觉得很不礼貌,他已经对这个交谈者十分反感,他继续说:
“您难道不认为,夫人,只需要长得美丽,或者看起来像长得美丽,只需要在这美丽的外表下面没有藏着一颗心,只需要在一个跟我同姓的年轻人心灵里燃起不幸的爱情,而且只需要一天对这个人说,‘如果您有一颗心,那就活该你倒霉,我没有心,我也不愿意有,’这就已经很够了吗?”
“我回答过的不是这些话,先生;您听到的情况不确实,”慈惠修女说,她的语气是如此高尚,如此感人,儒瓦约兹的怒气暂时平息了。
“措辞不会损害意思,夫人;您拒绝了我弟弟,您使他陷入绝望之中。”
“并非我有意如此,先生,因为我一直在设法让德·布夏日先生离开我。”
“这叫做卖弄风情的手段,夫人,其结果铸成了大错。”
“谁也没有权利指责我,先生,我没有丝毫罪过,您对我发脾气,我不再回答您了。”
“啊!啊!”儒瓦约兹说,他逐渐激动起来,“您毁了我的弟弟,您以为摆出这副挑衅的尊严态度就能为您辩护?不,不,我所采取的步骤应该使您猜楚地看出我的意图;我是认真的,这一点我可以向您起誓;您从我的手和嘴唇的颤抖就能看出,您需要拿出充分的理由才能说服我。”
慈惠修女站起来。
“如果您来这里是为了侮辱一个妇女,”她仍旧十分冷静地说,“那就侮辱我吧,先生;如果您来是为了要我改变主意,那您是浪费时间;请您离开吧。”
“啊!您不是一个人,”儒瓦约兹火冒三丈地叫起来,“您是一个魔鬼!”
“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回答,现在这还不够,我要走了。”慈惠修女朝门口走了一步。
儒瓦约兹拦住她。
“啊!等一下,我用了很长时间寻找您,决不能就这样让您溜走。既然我来是为了跟您见面,既然您的无情使我认为,而且我早已这么认为,您是一个恶魔,是人类之敌派来毁灭我弟弟的,那我就要看看地狱在上面刻上最可怕的威胁的这张脸,我要看看可以使人灵魂失去理智的这双致人死命的眼睛里的火光。让咱们俩来较量较量吧,撒旦!”
儒瓦约兹一只手划了一个十字来驱魔,另一只手拉开遮在慈惠修女脸上的面纱;但是她默不作声,无动于衷,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斥责,用和蔼、纯洁的目光凝视着这个如此残酷地侮辱了她的人。
“啊!公爵先生,”她说,“您做的这件事对贵族来说是不相称的!”
儒瓦约兹心里猛地一惊。她的这样宽容的态度平息了他的怒火,她的这样美丽的容貌动摇了他的理智。
“不错,”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低声说,“您确实美丽,亨利应该爱您;可是天主把美丽赐给您,仅仅是为了把它像芳香一样散发到爱您的一个人的生活里。”
“先生,您没有跟您弟弟谈过吗?或者,如果您跟他谈过,他却认为还不是时候,没有对您说知心话;否则,他就应该告诉您,我做过您说的事:我爱过,我不会再爱了;我活过了,我应该死去。”
儒瓦约兹目不转睛地望着狄安娜,她那双威力无比的眼睛的光芒一直透入他的灵魂深处,就像火山爆发喷出的火,只要从青铜雕像附近经过就能把它熔化。
这光芒烧光了海军元帅心上的一切杂质,只有纯金在里面沸腾,他的心就像坩埚在金属熔化时那样爆裂了。
“啊!是的,”他又一次用更低的声音说,怒火逐渐平息的目光继续注视着她。“啊!是的,亨利应该爱您,……啊!夫人,发发慈悲,我跪下恳求您,夫人,爱我的弟弟吧!”
狄安娜仍旧无动于衷,默不作声。
“不要把一个家族致于死地,不要毁掉我们家族的希望,不要让一个人因为绝望而死去,让其余的人因为伤心而死去。”
狄安娜没有回答,她继续忧郁地望着这个跪在她面前乞求的人。
“啊!”儒瓦约兹最后用一只挛缩的手发疯般地抓紧自己的心口,大声嚷道,“啊!怜悯怜悯我的弟弟,怜悯怜悯我吧!我在燃烧,这道目光把我烧毁了!……再见,夫人,再见!”
他像个疯子似的站起来,摇动着,或者不如说是拔掉会客室门的门闩,疯狂地跑到在地狱街拐角等着他的仆人们跟前。
九十一德·吉兹公爵殿下
六月十日,星期日,十一点钟左右,所有的廷臣聚集在书房前面的那间屋里,德·安茹公爵自从遇见狄安娜·德·梅里多以后,就是在这间书房里慢慢地、命中注定地死去的。
医生们的医术,他母亲的绝望,国王下令做的祈祷,都不能阻止这个最后的结局。
米隆在六月十日这一天的上午,向国王宣布病已经无法可治,弗朗索瓦·德·安茹过不了当天。
国王装出十分痛苦的样子,转身朝着在场的人说:
“这一下要给我的敌人们带来很大的希望了。”
太后听了,回答说:
“我们的命运掌握在天主手里,我的儿子。”
希科露出谦逊而懊丧的神色,站在亨利三世旁边,悄悄补充了一句:
“如果我们可能,让我们帮助天主,陛下。”
然而,到了将近十一点半钟,病人脸上失去颜色,眼睛失去光芒;原来一直张着的嘴闭了起来;几天以来,像从前查理九世的血汗一样,吓坏了所有在场的人的排血,突然一下子停止了,四肢变得冰冷。
亨利坐在他弟弟的床头。卡特琳在床和墙的夹道里,握着临死的人一只冰凉的手。
蒂埃里城堡的主教和德·儒瓦约兹红衣主教念着为临终的人祈祷的经文,所有在场的人都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跟着念。将近中午十二点,病人睁开眼睛,太阳从一片乌云里挣扎出来,金色的光环笼罩着整个病床。
弗朗素瓦直到这时连一根指头也不能动一下,他的智力也像这重新出现的太阳一样被笼罩住,模糊不清了。这时候他像受到惊吓的人那样,朝空中举起一只胳膊。
他看了看四周,听见了祈祷,感觉到了自己的病痛和衰弱,猜到了自己的处境,这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有些灵魂在离开人间以后要去的那个黑暗而阴森的世界。
于是他大叫一声,使劲敲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劲大得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接着,他就像在心里刚刚猜到了他生活中的一件秘密,皱紧眉头,低声说:
“比西!狄安娜!”
后面这个人名,除了卡特琳以外,谁也没有听见,因为临终的人说的声音是那么微弱。
随着这个人名最后一个音节的消失,弗朗索瓦·德·安茹就一命呜呼了。
就在这时,由于一种奇怪的巧合,把法兰西的盾形纹章和金黄百合花镀上一层金色的太阳隐去了;于是,片刻以前那些如此灿烂的百合花变得像纹章的天蓝底子一样灰暗,它们星座似的点缀在这天蓝底子上,像梦幻者的眼睛向天上寻找的星座一样光辉明亮。卡特琳放下她儿子的手。
亨利三世打了个哆嗦,抖动的身子靠在希科的肩上,希科也在哆嗦,不过这是出于任何一个基督徒对死者应该有的那种尊敬。米隆把一张金圣盘凑近弗朗索瓦的嘴边,三秒钟以后,他检查这个圣盘,说:
“王爷去世了。”
紧接着,各个前厅里响起一片长久的唏嘘声,仿佛是为红衣主教低声说出的下面的祈祷辞伴奏:
Cedant iniquitates me ad vocem depreeationis me?
“去世了!”坐在安乐椅上的国王重复地说,一边用手划着十字,“我的弟弟,我的弟弟!”
“法兰西王位仅有的继承人,”卡特琳低声说,她已经离开死者靠床的里侧,回到剩下的仅有的一个儿子跟前。
“啊!”亨利说,“这个法兰西的王位对一个没有后裔的国王来说是很大的,王冠对孤零零的脑袋来说是很大的……没有孩子,没有继承人!……谁来继承我?”
他刚说完这番话,从楼梯上和大厅里就传来一阵很大的响声。
南比匆匆跑进死者的屋子,通报:
“德·吉兹公爵殿下!”
国王提出的问题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不免使他大吃一惊,脸色变得苍白,站起来,瞧着他母亲。
卡特琳的脸色比她儿子还要苍白,她听到偶然碰巧向她的家族预告的这桩可怕的灾难,抓住国王的一只手,把他拉到跟前对他说:
“这就是危险……不过不要害怕;我在您身边,”
儿子和母亲在同一种恐怖和同一种威胁中互相理解了。公爵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他的队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