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身腥-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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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缄默不语了。
“她已经去世了,你们却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回头我一定向老太太说明一切!”她气愤地唬道,不过也只是虚张声势。
那二人气不过,便有人道:“柳小姐,您只是大少爷的未婚妻,还没有过门成为蒲家大少奶奶呢,等您过了门再来训斥我们吧。”
柳清浅一时语塞,这个丫头说得没错,现在她身份特殊,在蒲家,她还只是一个客人。她暗暗自责刚才不该这么冲动,听到她们诽谤四太太便气昏了头脑,现在还真是骑虎难下了。
另一个丫头也附和道:“柳小姐也真是有情趣啊,不声不响钻进这里,偷听我们说话。”
三言两语,便将她逼到了不利的位置。她也自觉理亏,咬了咬嘴唇,转身便要离开,其中一个丫头说:“柳小姐慢走,我想下次您再进黑窖,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不是哪个丫头都会替人去死的。”同时,她的同伴用手捅了捅她。
显然,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柳清浅倏地扭过头,质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好运气?什么丫头替我去死?”
她们二人不再说话了,匆匆进了洗衣房。
柳清浅虽说不上聪明伶俐,也不会痴愚到这种程度。猜想仿佛生根发了芽,瞬间便蔓延成一片。她蓦然想到,为何当时忽然从黑窖中被放了出来,蒲须桐说找到了杀害樊氏的凶手,当她问到凶手是谁时,他只是搪塞过去,她猜测是老太太心疼她,便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将她救了出来,仔细想想,也算是合理。随后,她又从蒲须桐的口中得知立春被哥哥带走了。
虽然有过疑虑,但她从未怀疑过蒲须桐说的一字一句,毕竟,他是她深爱的男人,他不会哄骗她的。
现在想想,她还真是愚蠢到了极点。事情似乎已经明了,立春为了救出她,违心承认了自己是杀害樊氏的凶手,代她去死,以此洗清了她的嫌疑!
一命换一命。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胸口蓦然一紧,喉咙里溢满了湿湿黏黏的液体,她用手捂住了嘴巴,摊开手心,掌心里晕染开一团红色。
一阵眩晕,心里亦乱极了,她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段被关在黑窖中的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害怕真相的来临。
她不顾一切地跑了回去。途中,她撞到了几个丫头,甚至都忘了疼痛,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蒲须桐,问清这一切。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了红蓝阙,脑袋里是浑浑噩噩的。
她一进门便大叫着:“须桐,须桐,蒲须桐……”平日里那个温婉的柳清浅不见了,眼前的她好像是一个被魇住了的泼妇,身体里积蓄了无穷的力量,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副虚张声势的空壳子罢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
柳清浅像一只没头苍蝇,四处乱撞着,直到喜鹊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见她疯狂喊叫,慌张地问道:“清浅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须桐呢?”
“大少爷去老太太那里了。”
她一把抓住了喜鹊的双臂,冷冷问道:“喜鹊,你告诉我,立春真的被她的哥哥带走了吗?”
喜鹊一颤,那一脸的错愕完全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柳清浅只感觉身体瞬间松懈下来,仿佛所有的气力全部由着毛孔散尽了,喜鹊一把搀住了她,“清浅小姐……您是怎么了?”
她强忍着泪水,酸楚顺着神经由眼底蹿到鼻腔,牵扯着情绪,然后她缓缓地瘫坐在了地上。
喜鹊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慌忙出了红蓝阙。过了一会儿,蒲须桐便随她匆匆赶了回来,他一眼便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柳清浅——她面如土色,眼神呆滞。
他跪到地上,心疼地问:“清浅,你这是怎么了?”
柳清浅见他回来了,如梦初醒,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质问道:“须桐,你对我说实话,立春真的被她哥哥带走了吗?”
蒲须桐欲言又止。
呵呵,真是可笑啊。
唯一的残念也在这一瞬间被扯断了,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此刻,眼泪终于突破了眼眶的束缚,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滚烫滚烫的,顺着两颊滑进了嘴里,她不停地摇头,“你骗了我,她根本就没有被哥哥带走,更没有找婆家嫁人!她是替我……”说到这里时,她突然哽住了,颤抖地说了这七个字:“她是……替我去死了!”
蒲须桐心一沉,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他看了喜鹊一眼,她眼中满是无辜。他知道,她是一个谨慎的丫头,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那个被他藏掖得严严实实的秘密,此刻却不知被谁捅破了,捅破了,一场情绪的灾难呼啸而至。
他握着柳清浅的手,伤心地说:“清浅,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
柳清浅一把挡开了他的手,大吼道:“不要碰我,你这个骗子,大骗子!若不是我无意中得知这些,你打算骗我到何时?我现在的生命是立春的,我应该死去,她应该活着的!为何你不阻止,为何你不去阻止她?”
蒲须桐无话可说,当时他曾经想要阻止立春,但为了救出柳清浅,他违心地停了手,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投入死亡的深海。
柳清浅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陌生,在她心中,他是一个心存正义感的男人,虽然偶尔敏感和脆弱,但却有一副值得依靠的肩膀,但此刻她却发现,他变了!
不管他有什么解释,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最终的结果是,他眼睁睁地看着立春走向了死亡。她吞掉了痛楚的泪,颤抖地问道:“立春是怎么死的?”
许久,蒲须桐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五个字:“她……被活埋了。”
活埋?!
这两个字如同一击重拳,将站在悬崖边缘的她彻底推了下去,她没有呼救,没有遗憾,好像心甘情愿地掉了下去。
下去。
会是怎样一个世界?
她不知道,眼前蓦然浮现出让人心痛的一幕:立春佯装镇定地躺在土坑里,看着厚重的湿土砸到身上,身体一点一点变得沉重,一点一点变得冰冷,一点一点沉入巨大的绝望。
最终,她被活埋了,甚至来不及叫喊一声,便将所有恐惧埋进了喉咙里。
她死去的时候的感觉应该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吧?呼吸被渐渐挤压出去,身体的知觉逐渐消散了。
她知道,这是死前的感觉。
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湿湿黏黏的,让人厌恶,“来吧,来吧,来这个世界。”
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她曾挣扎过,她不想死,她还有心爱的人,她还有未展开的生活。而这一次,她却顺从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比残忍,用立春的死换回了自己的生,她想要将生命还给她。
还给她。
仅此而已。
【逃】
这个世界真的好暗,好像无比广阔,又似极为狭窄。
“清浅,清浅?”耳朵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有人在叫我吗?
“清浅,你醒醒。”这个声音是立春的。
她在叫我。
“清浅,快点睁开眼睛吧。”
好的,好的,我这就睁开眼睛。
那个混沌的世界被一道光线扯开时,这个声音便消失殆尽了,冷峻的光线刺进瞳孔,柳清浅心中腾起巨大的失落,她再次醒了过来。
大夫见她醒了过来,也松了一口气,忙对坐在一边的老太太和蒲须桐说:“老太太,大少爷,柳小姐已无大碍了,她只是过度激动引发了昏厥,由于上次她在黑窖中留下了病根,身体一直没有彻底恢复,还需要静心调养。”
老太太点点头,大夫便拎起药箱退了出去。
蒲须桐急忙凑到床边,他看着脸色煞白的她,不由得一阵心痛,轻声问:“清浅,你感觉怎么样?”
柳清浅两眼无神,默默将头侧向一边。
老太太缓缓站起身,靠到床边,嘱咐道:“清浅,你好好休养吧,想吃些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
她曾对这个面带慈祥的老太太充满好感,即使当时她被冤枉关进黑窖,她的心里也没有一丝怨恨,而现在她突然对眼前的这个老怪物充满了厌恶。
老怪物。
没错,柳清浅第一次用了这么重的一个词。伍⑨㈨她明明知道立春不是凶手,却还同意将她活埋了。
蒲须桐曾被钉刺,立春被活埋,不知道这个深似井的蒲家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恐怖惩罚,想到这里,清浅不禁一阵心寒。
老太太见她没有回话,有些不快。
蒲须桐低声说:“清浅,老太太同你说话呢!”
她闭上了眼睛。
蒲须桐急忙打圆场,说:“老太太,清浅她刚刚苏醒,整个人状态很差,还请您见谅。”
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便由莲音搀扶着离开了。
待老太太离开后,蒲须桐再次坐回床边,道:“清浅,你真的误会我了,你听我解释一次好不好?”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当时,当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喜鹊过来找我说立春言行怪异,我猜测她可能去了老太太那里,当我们赶过去时,她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自己是杀害樊氏的凶手!”
柳清浅突然扭过头,眼底的幽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绵延的恨意,她冷冷问道:“你明知她不是凶手,她甚至都不认识樊氏,为何要杀害她?她只是想要救我才这么做的!”
蒲须桐不说话了。他承认,她说的都对。
“你知道她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做的,为何还眼睁睁看着她赴死,你根本就是间接杀害她的凶手!”
蒲须桐亦是满腔委屈无处发泄,他终于抑制不住,声音提高了分贝,“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我可恶,我也恨自己这么做,为什么当时没有阻止立春的疯狂举动,但我没有办法啊!如果她不代你去死,你就会死,我不想你死,我爱你,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你知道吗!”
陷在情绪之中的他,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这一刻,痛意、委屈、不安,种种情愫交杂在了一起。
柳清浅怔住了。
眼泪汩汩而出,浸湿了枕头。心中凝聚的恨意全在这一句“我爱你”中消散开来,她那颗逐渐坚硬的心被融化了。
她知道的,立春是爱憎分明的女子,她为了一个人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也知道蒲须桐一定有他的苦衷,他爱她,在她面前,一切罪责,一切错误都可以忽略不计吧。
可是,真的可以忽略不计吗?
柳清浅拭去了眼泪,哽咽地说:“须桐,若你真的爱我,待我身体恢复了,带我离开蒲家吧。”
什么,离开蒲家?
二人的心都被揪了一下。
“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小镇,过属于我们的单纯的日子,好不好?”她的眼底蓦然腾起一团火。
在柳清浅心底,始终藏着一个对于未来的美好幻象,不曾说出,不曾磨灭,只是将它静静放在那里,偶尔拿出来看一看,也算知足。从前的她,对于生活给予的一切,全部一并接纳了下来,好像浑浑噩噩地睡了许多年,全部知觉在这一刻才苏醒了过来,她第一次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
毕竟,很多东西,包括幸福,是要主动争取才会得来的。
不过她那幻想的美好却被他瞳孔中掠过的一抹灰暗打碎了,他本该纯净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