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身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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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须桐困惑地问道:“为何你偏偏认定是牟叔?明明是老太太下令将清浅送进黑窖的啊!”
立春严肃地凝视着他,说:“虽然是老太太下了令,她对清浅小姐也充满怀疑,但我想,在她心里,还是喜欢清浅小姐的,不想要她死,这从平日里对她的态度便可知。”
“如你所说,牟叔也与清浅无冤无仇,何必要置她于死地?”蒲须桐思忖了一下,继续道,“还是说,清浅在迭香阁中无意中得知了什么,这些信息是让牟叔紧张的?”
立春点点头,“她回来后和你说了些什么?”
蒲须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喜鹊,说:“当时你也在场的,她只是说被一个姓樊的女人救了,樊氏同她说起了往事,再无其他了。她还说樊氏或许知道有关我母亲的故事,便约我再去迭香阁。”
立春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蒲须桐恍然大悟,他望向立春,从她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你是说牟叔可能紧张有关我母亲的事情?他猜测樊氏向清浅说起了有关我母亲的信息,才会精心布置这场杀局?”
立春凝视了他一眼道:“这是明显的嫁祸。首先,樊氏死于茱子粉,清浅小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茱子粉,她说这是二太太送与她驱虫用的药粉,应该是没有错,茱子粉确实也有驱虫的效果,二太太只是想要撇清关系,才予以否认的;其次,樊氏指缝中的绢丝,虽然取自金丝绢,但依清浅小姐的个性,如此珍贵的东西,她会一直收着的,怎会随身携带?牟叔是老太太的心腹,她将金丝绢交与清浅小姐的时候很可能被他看到了。”
“等一下,当时你也看到了,钥匙只有清浅手中的那一把,牟叔又是如何打开了匣盒做的手脚呢?”
立春摆摆手道:“你忘记了吗,当时清浅小姐在迭香阁留宿了一晚,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她的衣服则是后来由曹屠送来的,衣服中便有清浅小姐的饰物和钥匙。”
“你是说那时他们已经配制了另一把钥匙?”
“很有可能,他们拥有钥匙,能够轻易拿到金丝绢,然后又无意中看到了茱子粉,所以整个嫁祸的布局便逐渐完整。”
蒲须桐不再吱声了。
柳清浅无意中闯入迭香阁,从樊氏口中得知了她的往事,或许正是樊氏向她说出了悲惨往事,才招致了杀身之祸。牟叔告诉樊氏这是口无遮拦的结果,他想要她闭嘴,缝上了她的嘴唇,敲碎了她的牙齿。这是一种无比阴狠的惩罚,也是一种用意明显的警告。他在警告樊氏的同时,也在警告所有人!
真是一个一箭三雕的杀局!
其一,他杀掉了樊氏,只因为她向柳清浅说出了当年的往事;其二,樊氏很可能知道他生母的秘密,这个秘密非常重要,他害怕樊氏泄密,便彻底封住了她的嘴巴;其三,樊氏同柳清浅说出了当年的往事,或许无意中透露了某个秘密,只是柳清浅未在意,牟叔为了让这个秘密永远被隐藏,才想出了这条杀人嫁祸的诡计,既杀掉了樊氏,又可以铲除柳清浅。
蒲须桐愈想愈觉得真切,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旋涡,晕出一张狰狞的笑脸,然后吸引着他使他陷了进去。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够听到窗外的雨滴声,吧嗒吧嗒的,搅得人心烦意乱。立春和喜鹊伺候蒲须桐睡下后,便回房了。
她们二人各自洗漱了一下,也匆匆钻进了被子。黑暗中藏着两种互不重叠的呼吸。许久,喜鹊才问道:“立春姐,你睡着了吗?”
她在立春后面加了一个“姐”字,像要拉近某种距离似的。
立春应了一声,说:“睡不着。”
她低声道:“你是在想清浅小姐的事吧?”
立春沉默了良久,没有再说什么。是啊,她在想如何能够改变现在的局势,救出这个毫不知情的“傻女人”!
【换命】
每个人的世界里都有一棵参天大树,繁华茂密,立春心中亦有一棵,只是这棵树已经枯萎了。枯败的枝头挂满凌乱的记忆,一阵风吹过,便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尖厉刺耳。
不管是逃避还是视而不见,它们一直存在。
立春十四岁时,母亲因为哥哥赌钱而急火攻心,一口气没有喘上,死掉了。哥哥变卖了家里的东西,不过仍旧无法还清赌债,最后将她卖给蒲家做了丫头。
这些年来,立春一直卑微地活着。不久前,蒲家的大少爷突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他的未婚妻,她叫做柳清浅。
在立春眼里,柳清浅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罢了,直到莲花苑的莲花开了,这个“傻女人”竟然毫无心机地道出了她曾是大院丫头的经历。她也听莲音等人谈起过,说柳清浅是一只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的野雀罢了。
只有那些自卑的人才会认为自己是野雀。在立春眼中,人并没有野雀和凤凰之分,她不是野雀,柳清浅也并非所谓的凤凰。
起初,立春只是尽职尽责地伺候着“主子”,直到发生了一件事,她才改变了对这个准少奶奶的看法。
那时柳清浅来到蒲家不久,五年前曾经贱卖了立春的哥哥再次出现了。
对于自己唯一的亲人,立春是满腔怨恨,若不是他当年卖了自己,或许她早已嫁了人,嫁给那自己心仪的屠户之子,平平淡淡,相夫教子,过完一生。
而现在,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立春再次见到哥哥时,他已经成了一个瘸子,他说自己因为欠下赌债而被人打断了腿。这么多年,他终于想明白了,他这次回来是想得到立春的原谅。
人生真是充满无尽的变数啊。
五年后,兄妹俩再次相见时,已物是人非。诸多的抱怨、憎恨、不解和芥蒂将二人愈推愈远,拉扯了几句,不欢而散。最终立春没有原谅哥哥,他落寞地离开了蒲家。
那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次日一早,她向牟叔说明了情况。当她赶到镇口时,惊讶地看到了柳清浅正在为她的哥哥送行。
柳清浅将一包首饰交给他,说:“这首饰是立春给你的,虽然她没来送你,不过还是惦记你的。你用这些首饰换钱,做些小生意吧,等将来有了钱,再来赎她。”
他点点头,将首饰收进怀里,跛着脚离开了。
这一幕是立春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一个和她素昧平生的女子竟然做出如此的举动。待柳清浅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立春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显然,她有些尴尬。
她们中间隔了几米,风呼啸而过。
立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初入大院,想要拉拢一个心腹?”
柳清浅淡淡地笑笑,拨了拨头发,避开了她的敌意,“我知道,其实你并不是憎恨你的哥哥,只是怨恨他罢了。”
立春冷笑一声,“你还真爱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蒲家未来的大少奶奶,就可以随便干涉别人的事情吗?”
柳清浅咬了咬嘴唇,没有回话。
立春心里的厌恶感愈加浓郁,她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慷慨,很有成就感?”
柳清浅的瞳孔中掠过一丝幽怨,失落地说:“如果我这么做伤害了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虽然你的亲人曾经伤害了你,但他毕竟是你的亲人,不是吗?”
立春没有吱声。
柳清浅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对你只有羡慕,至少你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哥哥,比起很多没有亲人的人来说,还是幸福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的幽怨化作一片深邃的蓝。
立春只是凝视着她深邃的瞳孔。
之后,立春才知道了柳清浅的故事:她唯一的母亲也已离她而去,她遇到了蒲须桐,才像是浮萍有了根,得以安定下来。当她知道立春和哥哥之间的故事时,希望他们兄妹能够冰释前嫌。
她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单纯想要帮助他们,所以才唐突地参与这事。
立春知道,柳清浅是一个没有任何心机的女孩,她们有着相似的经历,都是历经了一系列的痛苦之后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不同的是,对于外界给予的东西,好的坏的,柳清浅都一并接纳了下来,甚至还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蒲家外表光鲜,实际上却已腐烂了,像一个正在腐败的苹果,勉强撑着一张光鲜的外皮,内心却充满了黏稠的腐液。
这个大院太深了,柳清浅身在其中,只会愈陷愈深,受到伤害,甚至会搭上性命。
搭上性命。
现在,柳清浅竟真的要搭上性命了。
立春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呼吸不由得粗重了起来。
喜鹊沉默了一会儿,失落地说:“其实,我也希望清浅小姐平安无事,不过我们只是下贱的丫头,有时候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提什么去救别人?”
立春翻了翻身,佯装睡着了。
这个瞬间,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眼角突然溢出一滴眼泪,晶莹的光芒被黑色吞噬了。
立春决定用自己的性命去拯救柳清浅。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大家族里,虽然她只是一个丫头,但她从来不像喜鹊一样,认为自己是一个下人,认为自己身份卑贱,甚至毫无价值。现在柳清浅正蒙受着冤屈,很可能因此死去,她不能让柳清浅死,她要救柳清浅,一命救一命。柳清浅的性命珍贵,立春的生命同样珍贵,但立春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
有些事情,在别人看来是愚蠢的,不该做的,但在自己眼中,它若是值得的,这便够了,亦不需要找种种理由。
这一夜,立春彻夜未眠,没过一会儿她便听到了喜鹊轻微的鼾声。在这么一个平凡的夜里,她却做出了赴死的决定。
悲哀之中又腾起缕缕希冀。
次日一早,她刻意梳妆打扮了一番,铜镜中映出她倔犟的小脸,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认真看过自己,她也算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吧,有些许遗憾,又有些许留恋。
遗憾也好,留恋也罢,抑或还有其他的什么情愫,统统的,忘了吧。
她穿了一件红衣,好似一个新娘子,然后将一个精致的小方盒子交与喜鹊,说:“待清浅小姐回来,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她吧。”
喜鹊满腹狐疑地盯着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她呢?”
立春露出一个干涩的笑,这笑容少了往日的清澈,平添了几分深邃的哀愁,她说:“你帮我转交就是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
喜鹊察觉到立春有些古怪,收起信,转身便上了楼。她要快些叫蒲须桐过来,她隐约感到,一股汹涌的不安正在朝她袭来。
她赶到蒲须桐房中的时候,蒲须桐正坐在窗前若有所思,他见喜鹊慌张地跑了进来,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喜鹊顺了顺呼吸,说:“大少爷,您快去看看立春吧,刚才她突然交给我一封信,说让我转交给清浅小姐,我问她为何自己不去,她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好像诀别似的。”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蒲须桐思忖了一下,他猛地一拍脑袋,叫道:“莫非她是要向老太太承认是她杀害了樊氏?她想要救出清浅,她想要做替死鬼!”
这句话如同一枚针,瞬间扎进他们心里。
经蒲须桐这么一说,喜鹊联想到立春的种种奇怪举动,或许真的如蒲须桐所说,她为救柳清浅,即将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