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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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人山人海,说这对淫贱材儿在佛山不正经,佛祖见怪了,叫他们当众粘到一处出丑。我他妈的提了一条蜈蚣放在他们鼻子上,吓得他们‘妈’地一声就分开了……”说罢哈哈大笑。
胤禟架着二郎腿,端着杯子看茶叶泛沫儿,说道:“此类事有真有假。我原本也不信,上回大阿哥说,连三哥都请他
相过面,这就蹊跷——三爷是何等样的道学,岂能轻易相信这些个?瞧罢咧,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王鸿绪儒生出身,翰林清秘,只是好奇才来看看,心里对胤禩此举却大不以为然,冷笑一声说道:“我今儿就要看看这牛鼻子的能耐!招摇撞骗,连六部里的士大夫都给蒙了,又在阿哥里头闹腾!
在这里玩把戏,我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坐在斜对过的乾清宫侍卫鄂伦岱满脸横肉,油光满面,正和阿灵阿说话,听见王鸿绪说,转脸笑道:“别以为读了几句子曰诗云,就能参透天下事了!马仁道跟我说,他认识张德明那会还是个举人,张德明断他能考到二甲七名。初榜下来,却是第三名,正想着姓张的断的不准,临到殿试,考官见他的诗错抬一格,一下子降到第十七名,恰好取在二甲第七!你说相得准不准?”
正七嘴八舌议论间,帘子一响,任伯安急步进来,说道:“来了,怎么不见八爷呢?”胤禟一弹袍角,笑道:“少时八爷就来。张先生既来了,就请进来吧。”众人一齐张眼往外看,果然见几个长随导引,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沿着石子甬道闲步进来,众人便不说话。王鸿绪冷眼看那张德明,约有六十岁上下,鹤发童颜,步履健捷,穿着件八卦鹤氅,头戴雷阳巾,手里摇着一把羽毛扇,倒也似仙风道骨,只似笑非笑,漠然站在门口审视屋内众人。王鸿绪因冷冷问道:“仙长不在山中修道,来这衣锦繁华丛中何事?”
张德明略一躬身,淡淡说道:“为布道而来。”王鸿绪喷地一笑,说道:“翩然一只云中鹤,飞来飞去宰相衙!道人既通术数,不知有何神通?”张德明默默注视王鸿绪良久,说道:“居士,你方才说得好,要看看贫道的能耐,何以能在京师招摇撞骗,连六部的士大夫都蒙哄了去!贫道自幼生有异秉,长投明师,修五千言道德真经,通漆园庄周幽径,若无实学,也只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说罢仰天大笑,众人无不悚然相顾瞠目结舌。
“老道还真他娘有点门道!”胤誐见他这个下马威噤得王鸿绪脸色煞白,哈哈一笑起身拍拍张德明肩头道:“你先瞧瞧,咱们福分如何?”张德明转眼看了看胤誐,略一沉吟,说道:“你是十爷?燕颔猿睛、帚眉方口,原本是个将才,可惜这对贴脑耳另主福禄,两下一冲,没了杀气,带不得兵。十爷龙子凤孙,功名事业却无大成就,倒落了个寿字,九十四岁善终,原是个长寿阿哥。”胤誐不禁鼓掌大笑:“好好!我有钱有势,最怕短命,及时行乐一世也叫快活,你算搔着痒处了!”
说罢推着张德明:“去去,给他们都看看!”
张德明略一点头,至阿灵阿身边,端详道:“君山根气正,土星明亮,位可至台阁,不用疑心。今明两年之内,恐防疾病,切须留意。”阿灵阿哂道:“这都是奉迎话,何足为奇!说有病,早寻郎中,不就结了?”张德明一边向前踱,口中答道:“规避疾病,转为囹圄之灾,反而得不偿失。”说道,已至鄂伦岱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侍卫,说道:“君不贪女色,胸无机械,令人可佩,才智有限,要凭附他人,方可有成。所谓‘青绳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一边说,又回身笑谓王鸿绪:“君女相身,祖德隆厚,除了阿哥,在座的位至卿相,仅君一人。只恐晚岁小过谪遣,君王虽欲起复,然命数已尽,奈何奈何!”
“我呢?”胤禟一直在旁边听,见张德明侃侃而言,因将辫子甩向脑后,仰脸问:“我问凶不问吉,请讲。”张德明一笑,说道:“九爷君子心胸,原该如此。按九爷戊唇月口,凤目蚕眉,耳轮如珠,原是极贵之相。惜乎鹰鼻权腮,略有破相,明堂气隐,心多杀机。恐防五十四岁有一小厄。譬如溪水,一尺之阔,举步可越,过得去,寿至八十,过不去,恐有不忍言之事。”说罢,略一沉吟,又道:“请九爷伸出左手,贫道再看。”
胤禟默默伸出手来,张德明略一看便道:“此乃玉井纹,佐理朝纲不必问了。此纹名曰‘天印’,却中道截断,不知府中可有杀婢之事?若有,即是此事妨了阴功。这与相面原是一理——我已知九爷何以不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了。”胤禟脸上肌肉猛地一抽:他确有杀婢的事,倒也不为奸情。前年夏两个丫头在厨房拌嘴,搅得他午睡不成,起来就命都捆了,放在马厩旁晒太阳,看守的人躲了纳凉,丫头就中暑死了。这事一向也没理会,张德明一语道破,胤禟不由一阵懊悔,叹息一声道:“这是命数……”
正说得热闹,外边一群人,一色青衣小帽,长随打扮,都是一声不吱,鱼贯而入,一溜齐儿排在大书橱前。鄂伦岱一眼看见胤禩也是这般装束混在里头,不禁一愣。揆叙起身道:“这里边有一位是八爷,其余都是府里使唤人,请仙长观相!”
众人立时把目光一齐扫向张德明。
第十六回 怀叵测乱言天子气 泄私意胤誐辱大臣
张德明泰然自若,安详地注视众人一眼,突然仰天大笑:“贵人之气云蒸霞蔚,岂与常人等量齐观?凡夫俗子目为五色所迷,所以难以分辨。此一点小伎俩,大约难不住我”因将羽扇一一指点:“头一个身有吝骨,第二个蛇目无义,第三个华盖封顶,第四个媚骨外露……”他一个一个简短地下着断语,直到第十一,才道:“此真八爷也!白气贯顶充塞一室,罡风飒然,直透明堂!别说站在这群龌龊小人中间,就是藏进紫禁城,混在金枝玉叶之中,我也一眼认出来了”胤禩被他说破,自失地一笑,摆手挥退了众人,把帽子随手一丢,脱去外头青衣,内里穿的却是件滚边绣金湖绉天青袍,潇洒地将手一让,说道:“简慢你了,请坐,看茶!”
“老道士真玄了”揆叙笑道:“什么是气?我怎么就看不见呢?”“气者,按儒家之说即是器宇。”张德明摇着羽扇款款说道,“然而道家视之,气乃人精神所在,闻之无声,视之有形,却也有浊清之别。王莽时朝廷星士,在长安观气,见南阳一带,煌煌赤气沛然冲霄,是为天子之气,派羽林军数千至南阳控龙脉。但此人数术不精,竟放走了刘秀,倒挖断了王莽自己的王气,所以一代而终。茫茫天数,难以全知啊!”
胤禟爽然自失,说道:“这是载于后汉书的。只不知我的是什么气!俊卑九爷十爷是紫气,王大人揆大人阿大人乃是青气,八爷和鄂军门却都是白气。”因指着任伯安和外头的长随们道:“如此类人,则杂沓不堪,似灰似烟,说不到气上。”
鄂伦岱愕然说道:“我居然和八爷一样?”张德明冷笑一声,说道:“岂有一样之理?你不过是将军,带着西方煞气罢了。八爷白气如虹似霓,缕缕纷纷,聚合不定,乃是王气!”
胤禩想到内廷传出自己封王的消息,心中一动,翕动一下嘴唇,却没有说什么。胤誐摇头咂舌,嘘着气笑道:“不知太子爷、四哥十三弟是什么气。敢怕是晦气!不然我们怎么每日受他的鸟气?”一句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王鸿绪多少也知道一点五行生克之理,听张德明这番话,心中已是暗服,禁不住击节赞道:“美哉先生论道,如饮佳酿!”
“借你这句话我来拆字。”张德明乘兴说道,“‘美’字八划,可拆为‘羊大’。‘羊’,‘祥’也,是最吉之字。又可拆为‘八王大’三字,今日给八爷看相,可谓巧不胜言。”任伯安听得出神,冲口问道:“那么‘佳’呢?”“‘佳’为一人执圭之象,也是八划。”张德明应口答道:“仍旧应照着八爷。八爷命相确乎是贵不可言!”
胤禩笑着笑着,突然眼波一闪,说道:“说过头了吧?”张德明漫然说道:“不过头。其实我还有话,八爷你如今只是贝勒,若仅如此,一人执圭,宰相亦可,摄政亦可,八王为大,仅对兄弟而言,说不到别的上头。”他口锋一转,辞气突然异常犀利:“倘若王爵加身,白气护顶,则翻为极贵之兆,天命悠悠,人力不可更移!”
“你放屁!”胤禩突地勃然变色,“砰”地一声重重击案,“我不过看你浪有虚名,清谈取乐而已,你辄敢如此放肆狂吠,陷我于不臣不义,置我于难测险地!来人,把这个没天理的妖道捆起来,送顺天府!”
胤禩人称八贤王八佛爷,出了名的面和心慈,好贤轻财。多少犯了弥天大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但有缘分见他,必定有一番慈悲安置,从来是温良恭让和蔼可亲,谁见过他如此雷霆震怒?一时都吓懵了,惊呆了,一个个脸色苍白面面相觑,厅中静得针落地都听得见。张德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旋即仰天大笑,眼见两个长随大步过来要动手,将手中羽扇一指,说道:“咄咄!不要恶作剧!”那两个人竟着了魔法似的,张牙舞爪摆着架子被定在当地!
“好妖道”胤禩霍地起身,咬牙狞笑道,“取狗血来,请出万岁赐我的倭刀”“慢”张德明也站起身,闲适地踱了两步,格格一笑,说道:“合则留,不合则去。八爷何必学那些无知市井屠沽之流?我定他两个,并非法术,却是吾师亲传三昧神气功,狗血有什么用场?贫道虽去,也想请问八爷,怎见得我的话就是陷您于不臣不义?”胤禩怒不可遏,见长随递上倭刀,劈手夺过抽出来,晃一晃,冷森森寒气逼人,挺在手中直趋张德明,恶狠狠道:“那就请你试刀!看是你的气功硬,还是我的宝刀硬!”
张德明也不躲闪,朗声笑道:“自然是爷的刀硬。不过,贫道与八爷俗缘太深,你这一刀下来,恐怕两俱有损——我这就给你凭据。”说道,从怀中取出一把裁纸小刀,略一掂量,向羽扇柄轻轻一搪,连刀带扇扔在地下,抬头笑道:“八爷,你袖中也有一把檀香木扇,请出来一观。”胤禩阴森森一笑,从袖中取出扇子看时,不禁骇然,原来木扇居然也从中一折为二,刀痕宛然尚在!胤禩的脸白得窗户纸一样,失神地丢了倭刀,座中众人也都吓得面无人色。
“我不怕这一套”胤禟却沉得着气,阴沉沉说道:“邪不侵正,你这点子本事,比得上白莲教主徐鸿儒?你今日话意,说什么王上加白,难道不是挑唆八爷图谋不轨?当今圣明在上,太子贤德,臣事以忠,君安其位,你怎敢以天命之说惑乱人心?讲!不然……我用皇封朱标的夹棍夹了你,丢进油锅里炸焦了你!”
张德明身怀异术,其实即今所谓“特异功能”,因有恃无恐,并无惧怕之色,一哂说道:“既有如此忠心,又何必叫山人来府献丑?天命无常,帝道无亲,惟德是辅:“这不是儒家圣人的道理?王上加白固然是‘皇’,但八爷如今尚未封王。你若不封王,至多不过五年摄政好做。就如前年薨了的康亲王,极平常的一件事,又何必大惊小怪自作多情?”胤誐从惊怔中清醒过来,